199,200,201……300!好叻,刚刚好。唐阿婆轻轻拭去额头渗出的细小汗珠,一道黑印便深深烙在额头上。她佝偻着腰,耷拉着脑袋,双臂抬得很高,板车的两个轱辘在地面上刻下两道清晰印子,缓缓向前挪去。 到了煤场出口的那个斜坡前,唐阿婆顿了一下,她是想让自己恢复一下体力,冲上这个斜坡,得花不少力气,就在前两天,自己一个不留神,板车差点退回去。 板车的两个轱辘今天不怎么听话,唐阿婆额头上再次渗出汗珠,它们也是纹丝未动。唐阿婆试着弯下腰瞄两眼,一个碎石块刚好挡在右轱辘前面。唐阿婆嘴里喃喃自语,不料一个失力,板车顺势退了回去,唐阿婆双脚跟着快节奏的后撤步,惊慌之情全都画在了脸上。完了,好不容易才拉上这么一小半,唐阿婆心里跟着一凉。 唐阿么,小心。板车瞬间被拦了下来,煤场两个工人刚好路过,撒腿赶来搭了把援手,我们帮你把车推上去…… 好好好…多亏你们,不然还要再来一次,谢谢啊。唐阿婆轻轻松口气,扭过皱纹挤在一起的脸庞,冲着他们一阵报答之笑,这样的笑容,她每天都要奉上好几次。 看着唐阿婆离去的背影,两个工人又一阵叹息。 育巷里,唐阿婆来到摊点,慢慢放稳板车,微微直了直腰,有点酸疼,来的路上那两个斜坡,又费了自己好大力气。今天不凑巧,没能遇到恰巧经过那里的行人。 唐阿婆坐定,缓好气息后,轻轻擦擦额头,随后从拴在车把手上的背带里摸出两个干馒头,撕下两块吃起来,手上的灰尘粘在白净的馒头上,将馒头染黑,她还是照吃不误,干活的人,没有那么多穷讲究。 吃得有点急,她有点呛,伸手拿来水杯,盖子还未拧开,便有人上来买煤球,她连忙丢下水杯,招呼起生意来。 陆陆续续有人来买煤球,唐阿婆忙得满脸笑容,零钱一张张被塞到缝在裤子里面的口袋里,不一会儿,车上的煤球就卖出去了大半。 等买煤球的人都散去的时候,唐阿婆再小心翼翼将刚才收好的零钱取出来,蘸点吐沫,一张张数好叠齐,这车煤球的成本钱也差不多回来了。 太阳挂得老高,今天还能再拉一车,唐阿婆心里盘算着,这车上剩下点的煤球,半路上就能给卖喽。 板车的两个轱辘跟在唐阿婆双脚后面,嘎吱嘎吱慢慢折回煤场方向。 转过养育巷口再过去那两个巷子就是唐阿婆家住的巷子,她本能的扭头朝家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扭回头,缓缓耷拉下去,拉着板车慢慢消失在巷子另一头秘密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那双眸子里。 我说,你怎么又买这么多煤球回来啊?家里的还够烧好几天呢。在院子里悠闲的看着小报的李老汉瞄到提着满满一篮子煤球的老伴,纳闷起来。看你的报纸,有闲情管这么多闲事还不如帮唐阿么拉两车煤球呢,这么大年纪还要出去拉煤球挣钱给儿子治病,不容易!老伴冲着李老汉白了一眼拎着篮子直奔厨房而去。哎,感情就你知道同情人家,赶明个儿我也去买……李老汉摘下眼镜,随手丢在报纸上,思绪随着那蓝煤球飘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