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一家人- 一个故事,一种人生;一段文章,一种生活;看世间百态,品人情冷暖,每一个故事、每一篇文章,都诠释活着的价值和不同的人生。
路小宵已把“辟雾锁江”这招接连练了三遍,可曾笑山还是不甚满意。路小宵不由得有些泄气,说:“师傅,我已发挥到了极限,可是仍然够不着。看来再也无法长进,这武不如不比罢,以免丢您老人家的脸。”
曾笑山脸色一变,怒喝说:“不成气的东西,都已准备了五年,你说不比就不比么?”
路小宵嘟囔着说:“说到底,你们都是一家人,彼此让让不就得了,干吗非要为难我们这些小辈?”
曾笑山大怒,随手就是一记耳光。路小宵知道师傅的脾气,不敢躲闪,他的脸上顿时出现五个鲜红的指印。他捂着脸,不敢再辩。曾笑山怒声说:“我算是白教你了。”
曾笑山转身做自己的事去了。路小宵心下迷惘,想起五年前自己曾逼得舒小馨抛剑,她当时也被她师傅金柔水打了一记耳光。那时曾笑山还挺得意,说自己的徒儿胜过金柔水的徒儿,那就表示胜负已分。可金柔水不服,说舒小馨只是一时失手,提出五年之后重新比过,若是路小宵仍然取胜,那她才心服口服。曾笑山无奈,只得答应,这才有了比武之约,可是自己与舒小馨干吗要作无谓的比试呢?
这一天,曾笑山没再逼路小宵练剑,路小宵便自个练着。到了晚上,路小宵服侍师傅吃完饭,默默地走出屋子。以往的夜晚路小宵也是这样度过,他得在龙章山巅打坐一个时辰,但这晚他没有上山巅,而是偷偷地溜下山去……
再过两天就是比武时间,路小宵这样一走,无疑后果很严重,但他已顾不了许多,他决定阻止这场比赛。路小宵下得山来,朝尖子山方向走去。那里距龙章山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但却咫尺天涯,因为金柔水就住在那里。路小宵以往绝对不敢过去,甚至连想都不敢想,这次他是豁出去了。
路小宵到了尖子山脚已是深夜。他看着黑黢黢的大山,暗想这里山势甚陡,自己路又不熟,若是夜晚上山肯定不安全,于是在山脚下的小镇上找客栈住下,决定第二天上山。
睡至凌晨,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接着便听到店小二的开门声,有人在向他打听自己的行踪。路小宵听出是师傅的声音,顿时大惊。店小二这时有点懵里懵懂,加之深夜被人从床上叫醒,心头很是不爽,便在门口与曾笑山东说西说。
路小宵知道自己逃跑便等于背叛师门,师徒如父子,自己若被师傅抓住,后果可想而知,为此他心头十分着急。他见客栈屋后是条小河,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忙从窗洞中溜进小河。好在河水不深,他小心地向河对岸淌了过去。
凌晨是一天之中最为寂静的时候,曾笑山听到屋后水响,便猜出准是路小宵在往小河对岸逃跑,便想从客栈院子里穿过去追,可店小二硬是不让他进去。曾笑山只好从院外绕到河边。等他赶到河边时,路小宵已经上了对岸。曾笑山气得直骂路小宵“忘恩负义”,在那里大声说起自己过去对路小宵的种种好来,希望路小宵能够回心转意。
可是路小宵哪敢回去呢?他反而逃得远远的,见师傅的确没有追过河来,这才躲进一块玉米地里,喂了一个多时辰的蚊子。这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路小宵不觉腹中有些饥饿,便胡乱吃了两个生玉米棒子,这才绕道去尖子山。他心想师傅既已知道自己到了尖子山脚的小镇,那么多半会想到自己要上山,所以一路极为小心,生怕遇上师傅。
哪知曾笑山并未料到他会上山,他只是想到徒弟在晚上逃跑,肯定不会跑多远,而尖子山小镇距龙章山最近,那里有客栈可住,所以他首先便寻到小镇。待曾笑山确信路小宵不会再比武,不觉心灰意冷,反而不愿再追。
路小宵临近山顶,忽然身旁风响,忙闪向一边,只见金柔水正怒视着自己。路小宵忙说:“弟子见过师娘。”
来人正是金柔水。她怒声说:“谁是你的师娘!你鬼鬼祟祟上山,准没好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想偷学我的功夫么?”
路小宵顿时叫起屈来:“天地良心,师娘的功夫天下第一,没有您的亲自教导,我又怎能学得会?”
金柔水的脸色便缓和多了,口中却说:“那你跑来干什么?”
路小宵信口说:“师傅昨天对我说了,师娘的功夫确实比他要高,他也只是占着男人的体力强,这才勉强与师娘打成平手。经过这五年的反复琢磨,他决定向师娘认输。”
“真的?”金柔水盼的就是这一句话,如今乍听路小宵一说,不觉有些激动,但她到底是上了年纪之人,又怎会让路小宵的三言两语打动呢?半晌才说:“那他怎么没来?”
路小宵说:“您也知道师傅的脾气,若真要让他当面向您认输,他会觉得很没面子。要不然干吗与您耗上二十多年呢?师傅都委托我来向您认输了,师娘您就饶过他吧?”
金柔水叹了口气,调转话题说:“走吧,你大老远地跑来,还是先到屋里坐坐。”
路小宵随金柔水走进屋子,见师娘要为自己倒水,便主动走过去帮忙。他想起五年前曾因胜过舒小馨一招,她还被金柔水打了一记耳光,当时舒小馨看起来楚楚可怜,五年来那张脸一直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致都不知道这次比武自己是否该胜。路小宵想到这里,遂问:“师妹呢?”
金柔水见路小宵忽然问起舒小馨来,不禁有些迟疑,问:“你究竟是来代师傅认输,还是另有所图?”
路小宵忙说:“天理良心,我敢背着师傅做对不起他的事吗?”
金柔水说:“算你有良心,可是那个小妮子,唉——”
路小宵做梦都没想到舒小馨昨晚也会为比武之事出走!金柔水今天清早才发现徒儿的出走,她于是跑到山上到处寻找,结果没找到舒小馨,却发现路小宵上了山。路小宵听金柔水这么一说,顿时大为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来了,反正自己一人也比不成武!不过转念一想:若真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到时师傅与师娘两人会打起来,那还不如让自己与舒小馨再比。路小宵说:“师娘,那比武这事也就算了,你和师傅和好吧?”
金柔水的脸上顿时布满了红晕,说:“你个小鬼头懂得什么!”
路小宵辞别师娘下山,实在不知到哪里去才好。他在附近东游西荡地闲逛了一天,第二天便是比武的日子,他偷偷地溜到比武的地方,悄悄地躲了起来。不久,就看到金柔水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过了一会儿,曾笑山也没精打采地走来了。
金柔水见到曾笑山垂头丧气的样子,愈加认定曾笑山是因为认输后的失落感,她想到路小宵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果然不敢奚落对方,便微笑着说:“老头子,你也来啦。”
曾笑山不由愕然,打从二十年前起,他就再也没有看到金柔水这样笑过,两人为争输赢,先是大打出手,接着各奔西东,约定时间比武,就这样一直互不往来,一旦见面便是怒目相视。他于是结结巴巴说:“我,我——你也来啦。”
金柔水安慰他说:“其实想想,我们都上了年纪,干吗还争这些?”
曾笑山感慨说:“是呀。咱们当年在江湖上也不知让多少豪杰羡慕,干吗这样争来争去呢?还是就此打住吧。对了,你的徒儿怎么没来?”
金柔水忽然神色黯然,说:“她不想再比武,已离家出走了,临走前还给我留了纸条,说是希望我们就此罢手。小宵呢?”
曾笑山一窒,说:“他——”
路小宵怕师傅说漏嘴,忙走出去说:“弟子也来了,见过师娘。”
曾笑山的心中霎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金柔水柔柔地盯着曾笑山,笑着说:“还是小宵懂事。唉,其实小馨也不错,昨天我就在反复地想,她说得很有道理。比赛的目的是相互切磋,而不是为了输赢。可是我们,为了输赢先是自己两个打,后来又让徒弟两个打,这本身就失去了比赛的意义,也难怪她会退赛。可惜我们认识迟了,也不知她现在去了什么地方。唉,一个姑娘家的——”
路小宵偷偷地扫了一眼师傅,见他正盯着自己。曾笑山见到路小宵的目光,脸色便变得有些气恼。路小宵跑过去拉着他的手说:“师傅,咱们去帮师娘找回师妹吧?”
曾笑山见妻子深情地盯着自己,霎时只觉心满意足,说:“好吧。”
这时旁边树影一动,一个娇小的身影闪了出来,她扑向金柔水说:“师傅——”
原来舒小馨也来了。金柔水佯装要打,高举的手落到舒小馨的身上却似挠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