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大块吃肉,这篇故事耐人寻味。一定会给你带来独特的视觉冲击与心灵上的碰撞
范大块块头大,远看像座塔,近看似扇门,侧看如堵墙。
能吃,饭量大,范大块不是吃饭,而是吞,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特能吃肉,整碗整碗的大肉片,范大块三下两下就下去了,一抹嘴,那叫一个过瘾。
生不逢时,范大块十几岁那年正逢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运动,粮食没了,树皮啃光,能吃的东西几乎全吃光了,饿死了不少人。范大块的爹为了给范大块省饭吃,饿死了,只剩下娘。
很多人连夜跑了,下山西,闯关东。
不能眼巴巴饿死。范大块背上娘,也跑了,跑去了东北,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十年后回小城,依旧是范大块和娘,走时是个大小伙,回来时是光棍一条,连个媳妇影儿也没带来。东北的辽阔土地只给了范大块一个虎背熊腰的身体,除了一个老脸皱巴的娘和一包穿戴的衣裳,范大块一无所有。
老院的房顶已经塌了,范大块砍了几根树枝搭巴几下又住下了。
有的是力气,挖河修堤,范大块朝辕里一钻,小车吱吱扭扭就上去了。简直像头牛。可又怎么样呢?壮劳力一天十个工分,队长给够了范大块。范大块依旧穷,穷得外看土坯墙,里看徒四壁。
一样大岁数人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范大块依旧守着步履蹒跚的老娘过日子。吃都让他吃穷了,谁家的闺女敢跟他。
偶尔有肉见腥,队长可要把住范大块了,范大块看到肉,眼神都绿了,不把住他,一锅肉就都到他肚里了。
谁家有红白事,范大块是不请自到,为的啥?还是吃。
又都愿意请他,范大块跑前跑后,挖墓扛棺,不惜力。
眼看朝四十岁上爬,别人都替他急得不行,范大块仍旧嘻嘻哈哈,说,有啥?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福人自有天相,等女人来到门上,赶都赶不走呢。
话还真让范大块说对了。那年政策变了,土地承包,范大块三下五除二把自家的地收拾完了,便去粮所扛麻袋,多劳多得。范大块一身力气找到了用武之地,一人顶三人挣钱多。
不出三年,范大块的院子里变成了五间蓝砖红瓦的新房,剩下的就是吃。可人有了钱,吃是吃不完的,何况吃了还能再挣,看到范大块哧哧溜溜吃着大碗大碗的肥肉片,邻居们都羡慕得不行。
就有女人找上门了,还真是赶都赶不走。不是黄花大闺女,一个寡妇,姓田。田寡妇拉扯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扑通跪下来说,留下俺娘俩吧,孤儿寡母的,你让俺咋过啊。
范大块说,俺能吃,有名的饭桶。田寡妇说,俺不嫌,你有力气,能让俺过上好日子。
范大块一把拉田寡妇,一把拉男孩,算留下了。
第二年田寡妇又给范大块生下一个大胖闺女,范大块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溜。
不能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了。有了家的范大块知道过日子了,为了拉巴两个孩子,范大块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口肉,只有过年过节才过把肉瘾。
幸福中有几分遗憾,啥时候能天天吃肉,专吃肥肉片、红烧肉,那才叫神仙般的生活。
神仙般的生活没让范大块等很久,日子一晃一晃地就过去了,儿子和女儿都成家立业,不用范大块再操心了。
孩子知道范大块这辈子不容易,也没别的爱好,就是爱吃肉。这年春节就买了一扇猪肉,红烧了,满满地盛了两盆子,说,吃吧,从初一到十五,够你吃一年关了。
范大块嘴上骂孩子破费,心里却是蜜一样甜,哧溜溜哧溜溜,捧着大海碗,吃得那叫一个香啊。有了肉,馍也不吃了,范大块拿肉当饭吃,没到小年,肉吃完了。范大块直说过瘾,可孩子知道他还没过瘾,想再买,范大块说,算了,神仙也比不过我呢。
第二年春节,孩子又加了一扇肉,那可就是一头整猪了,这次一定能让爹过了肉瘾。哧溜溜,哧溜溜,范大块又开始狼吞虎咽。可是这次范大块吃够了,肉没吃完,再也吃不下了,而且再不能闻肉味,闻到了便哇哇地呕吐。
咋回事呢?肉也有吃够的时候?范大块再不盼过年过节。儿孙闺女外甥春节来拜年,范大块郁郁寡欢地说,快起来吧,肉都吃够了,再过年还有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