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开完例会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快递包裹。我拆开一看,竟然是我很久以前在某篇小说里提过的一本书,民国时期一个不太出名的作家写的,现在市面上早已绝迹了。我曾花了好大力气,跑遍了全城及周边城市、甚至到外省城市大大小小的书店,始终也没找到。今天就这么突然出现在眼前,让我顿生无限感慨:这网络的力量真是无穷大。
某一天,我要写关于纳兰容若的词集,但是去书店怎么也找不到李雷先生写的那本《纳兰性德传》。我知道嫂子经常能买到不少好书,并且是一些市面上不太容易买到的。于是请教她,她跟我说:“如果书店买不到,你可以去当当网或者卓玛逊网站上去淘一下,那里比较齐全,我的很多书也都是从上面买到的。”我按照她教给我的操作方法,竟然不知不觉之间,也加入了网购大军的行列。
当我以为网购距离生活很遥远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因了嫂子的一句话,我对网购这件事情有了重新的认识,并且沉溺其中。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就在这网购的过程中,我会遇见小禾。
八月中秋过后的礼拜天,我从西塘古镇回来的火车上,碰到一个居士在看《李叔同讲经》,封面上的一行偈语让我内心一阵惊颤。和他谈论过后才知道关于李叔同的生平种种,他推荐我去找陈慧剑先生久负盛名的一本书—《李叔同》。当时我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找到一个叫书香别院的网店,给店主小禾留完言,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有一天晚上,我在赶杂志的一篇约稿,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端自报家门:“我是书香别院网店的掌柜小禾。很抱歉,这么晚才给您回复。我没有找到您要的那本书……”后面说了什么,我听不大清楚,只是听到她不住地在道歉。她的这种生活态度,让我觉得异常温暖。
小禾后来和我熟稔以后,解释说,我买书的第一天,刚好是她小店开张的第一天。当天上午她接到乡下外婆病危的通知,匆忙地赶回家,一直陪在老人家旁边,没有离开过半步,直到她安然过世。回来的时候,打开电脑才发现我给她的多条留言。
我喜欢去小禾的网店买书,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在经营网店的同时,也经营着自己的文学论坛,里面经常活跃着一大批的文艺青年,上面的大部分读书笔记和电影评论,都出自她的手。我认真地一篇一篇读下去,发现她和我竟然有着如此相似的地方,心里禁不住一阵暖流流转全身,像是找到了某种一直寻而不得的东西。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小禾的网店和论坛逛,在她所写的文章后面,留下大段大段的回复。等我回头再去看,我的每一条评论后面,小禾也加上了比我还长的回应段落。更让我触动心弦的是,我说的句子她竟然都读懂了,而且以她独有的方式,再一次慰藉我伤痕累累的灵魂。对于我这样一个身处异地的浪子而言,这种心里的撞击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激烈,它将会以一生的漫长时光留存在我的记忆当中。“小禾,我们见面吧!”所以当我说出内心深藏已久的话,几乎是和小禾在同一时间,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自在。
小禾和我原来相隔并不远,大约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第一次见面,我和她并没有感觉到陌生和尴尬。当我叫出她名字的时候,她笑得比春天三月的桃花还灿烂。我知道,我就此遇见了她。
曾经有人说,和陌生网友见面,藏匿着种种让人想入非非的欲望,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物欲泛滥的时代。但是,我和小禾的见面,和这些截然无关,是一种从物质生活压抑的土壤中开出的幸福花朵。于是,周末的时候,我经常坐火车去小禾所在的城市,和她讨论电影、文学、理想,以及未来生活。我和小禾,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寻常来往和交流。关于她的生活,我也更加了解和熟悉。
小禾跟我说,她想把网店开遍全国各地,最后变成一个现实版的理想天堂,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实实在在的一个购物平台,提供大家想要的任何物品。我说,这任何物品中,或许就有一种叫做无价的东西,无比温暖。小禾笑了笑,随手将书香别院更名为“当幸福来敲门”。我看着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下去,沉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