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计:金蝉脱壳
夏米粥抱着大叠文件从徽氏大厦走了出来,被那个矮胖秃顶的中年男人FIRE掉是在15分钟前,原因是不听从上级指令。
上级指令?是个啥玩意。陪酒,卖笑?夏米粥又想起前不久在网上闹得满城风雨的帖子——嫁不出去的女秘书们。其实男网友们一边倒地不愿娶女秘书,也不是凭空地矫情。夏米粥从大学校园出来已两年,在社会上鼻青脸肿地混着,中文系因袭而来的清高让夏米粥最长的一份秘书工作维持了3个月。
站在京城偌大的天空下,夏米粥突然很怀念纯真的学生时代,用手遮盖在眼睛上,日光从指缝下筛落,眼眸有微涩的感觉。打了电话给闺蜜余筱妍,约在台湾豆浆店见面,是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同自己一样留在京城苟延残喘。
余筱妍到的时候,夏米粥点了豆浆、蛋挞以及排骨饭。夏米粥吃得索然无味,余筱妍却津津有味地食着。夏米粥一眼就瞥见女友眼角恣肆的鱼尾纹和毫无光泽的指甲,店里播放着曾轶可的绵羊音,当90后小孩都开始掀起旋风时,80后要如何不服老。
不多时,店门被推开,进来的男士裹挟了一阵室外的沁风。余筱妍敏捷地从排骨饭里抬起头很大声的喊了一句:嘿!这边。
男士向夏米粥这边走过来,夏米粥痴痴地念出了3个字:尧何坤。
于是这样一顿本是两个不得志小女人慨叹世事追忆往昔的沉闷饭局因为男士的到来变成了夏米粥与故人狭路相逢的戏码。而且很明显,这是余筱妍事先安排的。男士的俊脸在两年后并无多大变化,依旧似雕刻一般硬朗的轮廓。
有白鸽子从窗外扑棱而过,夏米粥觉得自己的眼睛又有种熟悉的被闪到的感觉。
第二计:抛砖引玉
2006年9月1日,夏米粥正式步入大四,她将自己的QQ签名从“诗意的栖居”改为“姐依旧,单身”。
为脚指甲涂抹蔻丹时,夏米粥不无哀怨地蹙着黛眉对余筱妍嗔道:“姐长得很丑么?”余筱妍提起皓腕,煞有其事地看了下手表,然后郑重地说:“就我的保险估计,你的后备军团起码有一个足球队的人数。姐,你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一个小熊抱枕砸了过去,夏米粥忿忿道:“我承认咱也不是没人追,可是都没感觉怎么能在一起?”
没等余筱妍回答,她的手机就唱起了王筝的《想着你睡不着》,是邱松的来电,两人的二人世界即将开始。夏米粥摇了摇头,爬到余筱妍的床上拿回了抱枕,捧盖在脸上闭着眼黑白胶片一般一个个去回播那些平淡无奇男生的脸孔。
门被关上又吱呀一声被推开,余筱妍标准的二级甲等普通话响起:“尧何坤!我敢打赌你喜欢他很多年。”
尧何坤,多么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啊!暗恋到底是一场宏伟的工程。
第三计:美男计
回到2003年卉木萋萋的季节吧。夏米粥捧着饭盒从食堂小碎步地往寝室走,马尾辫帅气地在和煦的日光下蹦跶。道路两边都是社团招新的大凉伞,学哥学姐发放的社团宣传单一路上被迫接了N张,夏米粥很罪恶地想收着也好,回去打草稿。
只是还没想到这纸背面是打数学草稿还是外语草稿,夏米粥的瞳孔便被迫放大了3倍,因为有耀眼的光芒闪了她的眼,仔细一看,是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镜片在日光下闪烁着熠熠的蓝紫色,晃了夏米粥的眼也同时在她的心里徐徐荡漾开来。镜片之下的瞳仁呈现出一种健康的黧黑色,镜头渐渐扩大,脸亦是俊朗,身高、体型非常匀称。最后,在与那对眼镜片擦肩而过时夏米粥坚信,她终于在这个学校遇到帅哥了。
3年前的夏米粥小女生气息十足,矜持、娇羞,和室友们说到男生会脸红。在夏米粥顺利拿到校级一等奖学金之后,她再次遇到了那对会发电的眼镜片。已是大二,信息技术课里,一排排老旧的台式电脑,夏米粥随意找到一个座位,抬头时发现斜对面的男生竟然正是“眼镜片男”,问身边的好朋友那个男生是谁,怎么也在这里。
女朋友一副不可置信的诧异表情:“咱们系的同学啊!”
“哪个班的呀?”
“就是我们班!”
这样的桥段现在想来依旧是戏剧而可笑,三好学生夏米粥上课永远坐第一排的位置,首先是因为离老师近方便听课,第二不要辛苦去抢座位。大学课堂后排的位置永远供不应求,而彼时的“眼镜片男”尧何坤是最后一排位子的死杆。
当夏米粥昂首用标准答案回答老师提问时,红灯高高挂的尧何坤同学应该是趴在桌子睡觉吧。
第四计:反客为主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倘若这句话是事实,夏米粥想自己能否拥有一支神笔将暗恋书写成相恋呢。慎重地想了许久后,夏米粥找班长要来了尧何坤的号码,编发了这样的一条信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中文系才女夏米粥本不是个矫情的女生,但是直白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便只能借用古人委婉的措辞。尧何坤没有回这条信息,一夜的辗转反侧忐忑不安后,夏米粥在翌日清晨毅然决然地拨了电话过去。那边男生低沉的声音宣告他从睡梦中初醒来,尧何坤问了好几次你是谁,夏米粥没敢报上自家姓氏,只支支吾吾地说我是你同学。
两人的对白大多数是一问一答,夏米粥问,尧何坤答。诸如吃早饭了么?晚上什么时候关机?你们寝室都有哪些人?后来实在找不到话题,夏米粥只能说我要挂电话了,尧何坤说好。整通电话历时35分19秒,对于夏米粥来说花费是7元,而对于尧何坤来说,因为国庆放假在家,所以算长途漫游,这通电话之后便欠费了。
这些是夏米粥在开学之后才知道的,约他出来沿着学校外的护城河一路走了下来,夏米粥明白了一件事,女追男的壮举可以宣告失败。
夏米粥很沮丧地问尧何坤是哪个星座,他说天蝎。一个冷酷理性至极的一等星座!夏米粥是三等的射手座,鲁莽而冲动的行动主义者。南辕北辙大抵是说这两个星座吧,虽然一个在10月,一个在11月,相邻而居,却咫尺天涯。
第五计:暗度陈仓
尧何坤此次出现对于两个落魄的老同学的确是一道曙光,他想邀夏米粥和余筱妍一同进驻他与朋友新开的文化公司,但是夏米粥淡漠地拒绝了。
最不想让他看见此时狼狈不堪的自己,又怎会欣然接受他的怜悯。夏米粥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豆浆店,夕阳的余晖下,她的背影单薄而铮直。这两年的单身很大程度是放不下尧何坤,毕竟是自己主动表白过的男生,因为这个也足以刻骨铭心了。曾经设想过N次两人相逢的场景,即便不风光,即便朴实无华,也不要今日的悲戚。
射手座女生都是偏执而倔强的,尧何坤还是没能学会了解星座。
两周后,夏米粥来到一家影视公司给一个三流的小歌手当助理,因为那个小歌手名气不大所以事情不多,夏米粥十分的清闲,十分的穷困。
余筱妍进了尧何坤的公司,初始的日子里她总是喜欢打电话给夏米粥,主动而殷勤地向夏米粥“汇报”尧何坤的情况:熬夜加班、依旧寡言、不近女色。余筱妍似乎铆足了劲要将这份红娘工作做到底。
春天来的时候,夏米粥突然发现“红娘”很久都没有出现,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听到一声“米粥”时,夏米粥的眼泪旋即在脸颊上恣肆磅礴,是尧何坤的声音,化成灰她都辨识得出来,而在尧何坤的声音之后是哗啦啦的水声以及余筱妍纵情地放歌: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有谁规定,红娘不可以变新娘呢?
第六计:假痴不癫
三流小歌手在蛰伏半年后迅速蹿红至一线,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夏米粥的鞠躬尽瘁。仆凭主贵,再加上夏米粥一张并不比各大女星逊色的姣好容颜,因而很快便成了京城文化娱乐圈的后起之秀。当余筱妍代表尧何坤的文化公司来与夏米粥代表的影视公司洽谈时,两个如今已是成功白领的女子均报以对方温和的笑容,协议很快便完满达成。
聪明的女人知道:公归公,私归私,一码是一码。
新年的焰火绚烂升起时,两岸三地在首都共同举办了一场豪华的音乐盛典,绅士男歌手为夏米粥随手披了一件外衣被猎豹般的狗仔队抓拍到,翌日的娱乐头条便成了男艺人自降身价与小助理相恋的现代版灰姑娘故事。
影视公司CEO将夏米粥叫到了办公室,先是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然后是慈父般诚恳的谆谆教导。夏米粥本以为自己会被炒鱿鱼,虽然这次绯闻是狗仔们的一腔臆想,但是作为一个男偶像在事业的上升期出现这样的绯闻到底是不利的。公司最后开出的罚单仅仅是“留校察看”,夏米粥想纵然自己还有不少的剩余价值,但男偶像定也是花费了极大的口舌为自己辩驳挽留。
其实,狗仔们说对了一半,男艺人真的是爱上了夏米粥,但是夏米粥并未爱上他。
第七计:欲擒故纵
星座网站解析2010年是射手座女生感情出现关键性转折的年度,好坏都在一念之间。被媒体歌迷冠以“优质偶像”的男歌手锲而不舍地继续着地下追求,夏米粥则不动声色地静待着尧何坤和余筱妍的喜帖抵达。灯红酒绿盛世繁华之下,夏米粥突然明白感情中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终于等到拥有匹配良人的厚重砝码,可是良人却坐上了另一杆天秤。
尧何坤再度出现是在夏米粥向公司主动递上辞呈的一日后,夏米粥已想清楚,既然不想与男歌手这样暧昧下去,只愿一走百了。尧何坤依旧邀请夏米粥进自己的文化公司,这一次,夏米粥没有拒绝,因为尧何坤给夏米粥的职务是华丽丽的总经理夫人。
夜色泼墨,蔷薇花香,尧何坤驾着兰博基尼载着夏米粥游车河坦承道:“大学时代,你在上,我在下,我不想高攀;工作之后,我在上,你在下,你亦不肯高攀;五载春秋,终于我们可以平等了。米粥,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激将法,但是让我深感挫败的是我和余筱妍的假戏并未激到你。”
夏米粥挑起黛眉,莞尔一笑:“尧何坤同学,可是你也得知道,三十六计中还有一计叫做——欲擒故纵。”
哈!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