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哥,你不是说有个表兄,在兴国州巡简廖天喻手下当差吗?”陈郎凑到宋朴跟前,出主意道,“我们不如凑一份礼,让你表兄找廖大人把这事儿摆平。”宋朴说:“行是行,只是这廖大人胃口大,买通他,没个上万银两办不了。”姚文九说:“只要廖大人保我们没事,我看就送一万两黄金,给你表兄一千两。”张谟甫说:“我听说,廖大人老母极信佛,要不,我们再送一尊金佛、一对金童。”见宋朴答应了,姚文九问:“宋哥,你想什么时候去?”宋朴答道:“此事刻不容缓,下午我就带张谟甫动身,争取明日上午赶到兴国州。”陈郎道:“好好,赶到赵驼子前面,先买通廖大人,我们就不怕了!”
中饭后,宋朴就带着张谟甫,租了一条快船匆匆走了。
三日之后,宋朴和张谟甫回来了,满面春风,告诉聚在他家中焦急等候消息的徐鼐四人,事情摆平了,廖大人收下了他们的重礼。就在他们到达兴国州的第二天,赵驼子也到了,到衙门告发李六,被赶了出来。陈郎听到这里,高兴地说:“好好,事情终于摆平了,以后可以睡安稳觉了!”李六仍有些担心,说:“万一赵驼子再告怎么办?”姚文九说:“这厮一没钱,二没人,有什么怕的。宋哥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赵驼子敢再诬告,廖大人就将他抓入大牢关起来。”徐鼐听着则一声不吭。原来,他知道赵驼子要告发李六后,害怕官府追查下来,这几个晚上又将从墓中得到的众多金器,转移到西塞山分两处埋藏起来。此时,听宋朴和张谟甫说,他们纠合盗墓的事儿摆平了,心里又后悔起来。更让他叫苦不迭的是,从宋朴家出来后,他到山上查看掩埋金器的地方,结果只找到一处,另一处怎么也找不到了,而这一处所埋藏的金器中,恰有那一顶重达十斤、嵌满珍珠的凤冠
再说赵驼子,告发李六被衙门赶出来,他心里明白了过来,一定是李六与同伙赶在他之前,用巨金贿赂了巡简廖天喻。廖得到好处后,才说他是诬告,没受理此桩案子。这兴国州也没个能帮他说话的人,正气闷走着时,碰到一个远房的侄子,问他来兴国州干什么,赵驼子就将到衙门告李六的事儿说了。他侄子说:“既然衙门如此黑,告不通,我带你去找仇举人。这仇老先生深明大义,一定会帮你将这桩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原来,赵驼子的这个侄子在仇举人家做工。这仇举人叫仇世亨,已年过六旬,饱学诗书,平日里爱替人打抱不平,在兴国州也算个出名人物。果然,听完赵驼子的一番讲述后,仇举人拍案而起,忿然道:“盗掘祖人坟墓,伤天害理,败坏世风,官府不着力查办,岂有此理?简直没有我大明王法了!”当即拿起毛笔,铺好纸,让赵驼子再说详细些,他要上告朝廷,让朝廷派人来严查这桩案子。赵驼子并不知墓里有多少金银财宝,也不知李六盗了多少,便信口胡诌道:“墓里共有黄金三十余万两,都被李六和同伙瓜分了。”当仇举人问这墓主人是何人时,赵驼子又满口胡诌:“听镇上的人说,这墓是唐朝宰相李林甫夫人杨氏的墓。”仇举人就一一写入状子里,然后用蜡封好,派家中一个仆人专程送往京城去了。
仇举人出于一时义愤,写了这份上告朝廷的状子,他哪里想到,这份状子竟然惊动了神宗皇帝,派酷吏陈奉为钦差大臣来查办此案。闹得一方鸡犬不宁,阴云惨布,不仅断送了一干犯案人的性命,也牵连到许多无辜百姓和富户,甚至家破人亡。而且,最后又酿成一桩更大的盗墓案,并由民间盗墓发展为官盗
五、钦差驾到
陈奉带着一帮查案人员从京城到达兴国州,已经是四月底了。为防止走漏风声,让巡简廖天喻到驿馆接圣旨,秘密逮捕了他。随后派人抄了他的家产,搜出受贿得来的上万两金器以及金佛和一对金童。
廖天喻开始还大呼冤枉,等赃物搬到驿馆来后,才哑口无言。陈奉冷笑一声:“你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每年俸禄白银二百八十两,哪来这么多金器,你还竟敢说皇上冤枉了你,该当何罪?”稍顿了一下,又厉声道,“皇上说了,只要你从实招来,可免你死罪,不然,连同你的妻儿老小押送京城,秋后一起问斩!”
廖天喻为了保命,只得招供出来,他受贿的这些金器,是他手下的朱捕头送的。朱捕头很快被抓来了,也就是宋朴的表兄,又供出行贿的道士洑镇乡民宋朴和张谟甫。
为了不打草惊蛇,陈奉让手下一帮办案人员乔装客商,马上赶往道士洑镇,暗中打听好宋朴和张谟甫的住址,白天不要动手,晚上行动,抓到两人后秘密关入当地衙门,等他明日到达后提审。
陈奉休息了下后,让人将仇举人召来,夸奖了一番,待西塞山这桩盗墓大案了结之后,他将向皇上力荐,保仇举人做官。仇举人道:“我举报并非为做官,只是想让朝廷大力整肃一下每况愈下的世风。乡民纠合盗掘祖人坟墓,乃千古大忌,国法不容。身为一方父母官的廖天喻,却庇护和从中受贿,更是天理不容,实该法办。”陈奉道:“我这次奉皇上的圣旨,就是为查办廖天喻来的。虽然廖天喻已经供出,他受贿的上万两金器,系道士洑镇刁民宋朴和张谟甫所送,但我不熟悉此地情况,还请仇举人陪我一同前去。”
见仇举人答应了,陈奉大喜,让人备好快船,走大治湖,出韦源口,然后逆江而上,直奔西塞山脚下的道士洑镇而来。
第二日中午,陈奉带着仇举人等一行人到达道士洑镇,来到衙门,宋朴和张谟甫昨晚已被抓了起来,受不了严刑拷打,供出了徐鼐、李六、陈郎和姚文九四人。除了徐鼐和老婆到蕲州走亲戚外,李六、陈郎和姚文九都被抓来,关押在大牢里。陈奉看了下这干人的供词,吩咐道:“徐鼐是此案重犯,决不能放走此人。”当即令手下的人和衙门的捕快,乘快船赶往蕲州,将徐鼐抓回归案。
午饭过后,在衙门人的带领下,陈奉和仇举人来到虎塘池案发现场,墓室内还保存完好,石碑竖在原来的地方。陈奉问仇举人:“此墓是唐宰相李林甫夫人杨氏的墓吗?”仇举人看了一遍墓碑上的铭文,摇下头道:“非也,葬于此墓的是吕文德夫人程氏。”陈奉怔了下,“什么?吕文德夫人程氏之墓?这吕文德是干什么的?”仇举人就说了起来,吕文德是南宋末年的大将,当过襄阳太守,因据守长江、抗击元军屡立战功,得到朝廷重用,授京湖安抚制置使,后又封为卫国公。晚年居住道士洑镇,并在此建有豪宅,当地人称他吕相爷
走出墓室后,见陈奉环视西塞山景色,仇举人又介绍道:“这西塞山危峰突兀,风景奇秀,许多名人墨客到此游览过,如唐朝的李白、刘禹锡、张志和,宋朝的苏东坡、黄庭坚、陆游等等。而且,还有历代遗留下的名胜古迹,如孙权点将台、唐朝的龙窟寺、张志和祠、张志和钓鱼台等。吕相爷晚年居住这里时,种有蕲竹山林,死后,儿子为他修有报恩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