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的鼻子最近有点发炎,一遇到烟雾就不停地打喷嚏。这样的人对所有的烟都敏感,只要有一点烟味飘来,无论是香烟还是焚烧垃圾的烟味,都会令他感到不适。
他的鼻炎是最近突发的。一发病起来真是要命,打喷嚏流鼻水让他晕头转向,而且还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止住的。
“大概是上次焚毁垃圾的时候受到什么化学物刺激才犯上的吧。”他对关心他的朋友说道。
最近他除了犯鼻炎,还常做噩梦。是一个令他心悸的梦。他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醒来。可是究竟梦到什么他却不甚清楚,他隐隐约约记得,有种没来由的恐惧。
后来梦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梦里一片漆黑,有两点微弱的灰白色光芒,在笼罩着他的黑暗前方幽幽地悬浮着,他每次想走过去的时候,会就被一阵烧焦的味道呛醒。烧焦的味道在他醒来之后,依然在房间里面若有似无地漂浮着,烧焦的味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从屋外飘进来的。
不过,是什么人总是在三更半夜烧垃圾呢,而且还似乎是某种塑胶之类的味道,这可是有毒的吧?
接连几天,他都在做着这个梦。漆黑的梦中总是有两点幽幽的白光悬浮在黑暗的前方,一旦想去看清楚,就会被烟味呛醒。难道烟味也是梦境?但是烟味的确在房间里若有若无地存在着啊。
那两点微弱的白光又在x现实中出现了。
那天晚上W刚洗完澡走进房间,正对着镜子吹干头发,眼角扫到了窗外的亮光。卧室里面的窗帘是拉开的,窗户关着。透过玻璃他看到窗外有两点白色亮光,一开始,他没意识到那就是梦里的亮光,因为实际看到的比梦里的更亮,他认为只是远处的两个小灯泡,于是没去搭理,继续吹着头发。
W吹干头发,已经把那看到两点亮光的事情抛之脑后了。他走向客厅,走到房门口伸手关灯的时候,又无意地望了窗户一眼。这一看,顿时叫他头皮发炸,鸡皮疙瘩迅猛地从后背蔓延到脸上,寒意瞬间炸开来——那两点白色的亮光已经变得和他梦中所见一样的微弱。
他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两只手不由得都握紧了拳头,手心冒出了汗,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到窗户前,伸出手用力把窗户“哗”一声拉开——他定了定神,往外面望去,远处的灯光里,没有一盏是他看到的白光。
没有?他怔怔地呆了一会,又把窗户慢慢拉上。“碰”的一声响,窗户又被紧紧地关住了。W又抬眼往窗户看去,想再确认一次。忽然他大叫了一声,身体猛地往后弹开。惊魂未定的他连连后退,差点跌倒。
玻璃上——那两个微弱的白光又出现了。
W退出房间,用力把房门关上。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啤酒,坐到沙发上大口喝下。他需要啤酒来镇定一下心绪。一边咽下冰凉的啤酒,他一边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呢?关上窗却反而看得见?难道是从屋子里的反射?可是房间里没有白色的灯,窗户也只有一面,要说是另外一扇窗的反射也根本不成立。房门对着的客厅位置,也没有任何和那两盏灯光相似的对照物。
想着想着,啪地一声响,他的钱包顺着沙发的曲线滑落到地上。在回家的时候,他随手把钱包扔到了沙发上,因为他有东西要准备处理。而此刻,那个他要处理的东西,正好从掉落的钱包中露出一角。
那是一张女子的照片。
W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到他皮夹里去的。今天和同事吃饭,他准备付钱的时候,这张照片却意外地从皮夹里掉落出来。同事于是拿他来开玩笑,说他什么时候藏了个女朋友也不介绍给大家认识。他想,当时自己的神情一定难看极了。
这是个负心薄幸的女人,竟然爱上了另一个人就来提分手,完全不顾多年的感情。这样的女人……他想到被女人背叛的种种,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恼怒起来。不过很快的,他又平静下来,吞了口啤酒,脸上渐渐露出扭曲的笑意。
W右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左手拎起那个女人的照片,用打火机将它点燃,扔进了玻璃烟灰缸里。
W又用力地咽了几口啤酒,酒精在血液里的流窜刺激起了他的疯狂情感——这个贱女人!勾搭了新的男人就想甩掉我,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虽然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塞在我钱包里的,不过,现在就烧这张照片去给你陪葬吧——W开始抑制不住地笑起来——就像那天我把你烧掉一样——W开始狂笑起来。嘴里不停地念着:“贱货,去死,哈哈哈,贱货,去死!看你烧成灰都那么贱,哈哈哈哈哈……”
他想起几天前自己亲手杀了那女人的情形,当自己一把火把她点燃的时候,是多么解恨啊。W不禁失控地笑着。那个女人,就像这张照片一样,慢慢地在火中化为乌有。
烟灰缸中的照片在火中迅速变黑,女人的脸也瞬间变得一片焦黑。不过在这时候,燃烧着的火却忽然熄灭了。
W往烟灰缸望去,顿时被眼前的情况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烟灰缸里面的照片没有被完全烧毁,竟然剩下两个白点!就和梦里的那两点微弱的白光一模一样!
是那个女人烧剩下的眼睛……是那个女人烧剩下的眼睛!!
一股味道也在他鼻腔里冲撞着,和他在梦中被呛醒的味道一模一样——是烧照片时的烟味!他又打了个冷战,紧张地伸出手,颤颤抖抖地拿着打火机靠近,他要把那烟灰缸里盯着他看的那双眼睛烧掉!
震耳的警车鸣叫着停在W家的楼下,警察在询问W的邻居。该邻居的描述中提到,W房里传来很惨厉的男人叫声,间杂着一些像是“放开我,放开我!”的喊叫。
警察在W的房间里发现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由于对火势的扑灭来得及时,尸体还没有完全被烧毁。这个已经被证实是W的尸体还残留着一截右臂,而令法医们不解的地方就在于这截右臂上残留了一个黑色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