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之死
W城,一座典型的繁华而浮躁的大都市。
雅兰紧紧跟在皇甫封华的后面,这是她通过国家阴阳师考核后第一次正式执行任务。虽然之前她也跟着师傅捉过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也在实战考核中按照背诵的步骤成功地除掉了五分之三的模拟僵尸,但是当她真正转战刭现实中时,才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咒到施时方全忘。
他们跟随着民警老王在L校中穿行,这位五十出头的老民警显然不太相信这两个一脸稚气的娃娃,也不明白上头为何让他带这二位去案发现场。
“这里就是第五个学生出事的寝室。” 老王打开锁着的门,要带他们进入两天前才刚刚发生了命案的房间。
“前几起发生的时间较早,寝室又住进了人,估计已经破坏了,只有这里保存的较好,警方刚刚解开封锁,他的家人还没将东西清走。”
雅兰深吸了囗气,脚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
“不用那么紧张,这里只是案发现场,尸体早就移走了。”
前面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正对她温暖地笑着,她不禁一阵脸红。
“可……可是,教材上说,冤……冤死的人死后都有怨气,他们的冤灵就会留在命案现场,不肯离去……” 她越说眼越怕,最后竟发起抖来。
“原来你有阴阳眼啊?”连封华自己都没有呢。
“阴阳眼……对啊,我没有阴阳眼,我没有阴阳眼!”
皇甫封华看她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W城地处中部偏南,冬季的天气寒冷而潮湿,虽然现在是白天,天空也阴沉沉的。这间寝室也又阴又潮。看见床板和地面上大片干涸的血迹,雅兰不禁将身体往皇甫封华身后挪了挪。
皇甫封华看了看这间寝室,这几栋寝室楼都是L大新建的,都是两人间,但这里只有死者周思聪一个人住着。寝室干净而整齐,并不像其他男生的寝室多少有些凌乱,看得出死者是一个很讲究的人。
“皇甫同学,有什么发现吗?”雅兰小声地问着。
“叫我封华就可以了。” 封华说着取出一盏小小的莲花灯置于手掌,一瞬间六片花瓣的尖端燃起了点点明黄的星火。
雅兰眼看着摇曳的火苗逐渐变为青绿色,然后噗的一声全都熄灭。
“天啊,这么大的怨气!” 雅兰咬着手指,“皇甫同学,该怎么办啊?”
封华看着手中的莲花灯,皱了皱眉,“奇怪,按理说这种冤死的情况下怨灵应该会留在现场的,可是这里没有灵魂。王伯,现场的照片你带来了吗?
“哦,在这。”老王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带,戴上手套,将里面的照片取出,“这寝室就他一个人,所以我们发现时尸体都发臭了,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封华接过照片,雅兰则干脆转开脸。
照片上一个七孔流血的年轻男子躺在床上,身体已经腐烂,脸部的腐烂尤其严重,几乎只剩下写满了惊恐的眼睛,身下是大片的紫红色。
“和前四个一样,现场找不到任何他人作案的痕迹,法医鉴定的结果是暴毙。”老王说着又将警方给其他几位死者拍摄的照片递给他。
根据照片的显示,这几人个死亡时的情形都差不多,居然都是死在寝室的床上,只是由于发现的时间不同,尸体腐烂的程度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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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后,封华先上网向自己直属的华中分部汇报了情况。
一个甜甜的笑脸出现在了视频上,“封华,情况怎么样啊?”
“在他房间仔细查看过了,只知道是被害死的,其它一点进展也没有。哎,晓诗,你怎么总交给我这种难度不是一点点的案子呢?
晓诗用手指卷了卷头发,嘟着嘴,“你怎么能这么说,这都是电脑随机安排的,和我可没关系。”说着眼睛转了两转,“对了,那个跟着你的新人怎么样?”
封华笑了笑,“女孩子嘛,第一次执行任务肯定都有点怕的。”
“那可不一定哦!”晓诗眨了眨圆圆的大眼,“听说你们队即将调来的那个美女队长,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就干掉了只千年树妖诶。”
“……这么剽悍?”
晓诗哈哈笑起来,“要是被她知道你这么说她,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她叫什么名字?外貌有什么特征?”
“干嘛?对人家很感兴趣嘛。”
“你不知道,这些队长都喜欢装神弄鬼故作神秘,上次我就把一位微服出巡的丽娜队长喊了声大妈,结果被整的很是惨。”
晓诗乐得前仰后合,“你活该,丽娜队长最讨厌别人说她老了。”
“我之前又没见过她!”
“哎,你们新队长我也没见过,我只知道她叫琉璃。”
“……名字有点熟。”
“很正常,风云人物嘛。”
与晓诗又聊了几句后,封华关掉了视频。他仔细研究了下警方提供的资料,依然没发现这5个人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都在不同的系,所住的寝室也不在一起。
俗话说网友的力量是无穷的,于是他进了L大的BBS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警方没有找到的线索。一个醒目的标题引进了他的注意:校草的死亡诅咒。
贴子的大意是,最近两个月内,接连暴毙的5个男生都是L大里大受女生欢迎的风云人物,他们都死状离奇,警方又不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这样的巧合让人不禁觉得背后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好像他们全都中了某种诅咒。发贴人写的是小兵。
后面的跟帖已破万,各种胡编乱猜都有,甚至有人发起投票,猜测谁将是下一个被诅咒的校草。
封华想了想,觉得这个看似荒诞贴子说不定还真是条线索,于是将帖子的事通过QQ告诉了雅兰,然后他们又商量好下一步先从这5个死者身边的人查起。
“诅咒?”封华叹了口气,关上了灯,钻进温暖的被窝。
半夜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响起,封华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慢腾腾地接起了电话:
“喂?……”
“是皇甫吗?我是老王啊,又出事了!”
这一下觉全醒了。
“王伯,您先别急,慢慢说。”
“L大刚刚又有人死了,这次……是个女生,而且……唉,还是你们自己来看吧,要有心理准备啊。”
炼狱火海
封华担心雅兰一时承受不了太大的视觉冲击,于是只跟她在电话里讲了一声,就一个人去了现场,这样反而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之前老王也在电话里讲了大致的情况:死者名叫林君婕,L大新闻系大四学生,第一个发现她尸体的是与她同一寝室的李亦非,寝室中只住了她们两个。据李亦菲所说,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点起台灯后就看见对面床上血淋淋黑黢黢的林君婕,她当即惊恐地大叫,整层楼的人都快被她叫醒了,最后还是闻声而来的寝室管理员报的警。
老王带着封华穿过了警方的封锁线,进入到寝室之中。
自从加入到国家阴阳师的行列之中后,封华所接触到的奇奇怪怪的事件也不少,然而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林君婕已经不是全身是血那么简单了,她全身焦黑干瘪,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腐烂的地方甚至隐隐露出森然的白骨,尸油混着鲜血还在不断往床下滴。看起来就像是在烁狱火海中被烧死的,然而尸体周围又丝毫没有燃烧过的痕迹。
目前警方认为嫌疑最大的是发现尸体的李亦菲,必竟从现场情况来看,她的口供实在令人难以驯服,但又找不到任何证据。
封华见到了已从警察局录完囗回来的李亦菲,“对不起,你能不能再仔细回想一下,睡觉的时候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吗?”
“你们到底要问几次啊?我什么也没听见,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在那啦!”李亦菲烦躁地答道。
“那你们睡觉之前呢?她没有任何异样?”
“异样?”李亦菲哼了一声,“她哪有什么异样,我看她高兴地不得了,嘴里还喊着什么将有两大超级帅哥抢她呢!” 她愤愤地扯着头发,“也不知是倒了哪辈子霉,居然让我遇见这种恶心的事,还莫名其妙地成了嫌犯!”说着竟然眼睛都红了。
“超级帅哥?……校草的死亡诅咒……”本来由于出现了女性死者,封华已经将“校草”的那条线索放弃,现在又觉得这条线索与案情还是有点联系,可是一时又想不起联系到底在哪。
“那么,最近这段时间她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再荒唐再无聊的事也可以说。”
李亦菲想了想,脸微微发红,“说实话,我们虽然住同一个寝室,但关系一点也不好,我每天早出晚归,她在寝室里干些什么我真的不清楚。”
“你们总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讲吧?”
“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很自恋,但是事实就是林君婕她一直都非常嫉妒我的外貌。她长得难看就算了,谁知心肠心也歹毒,从大一开始她就利用团支书的身份老在背后阴我,我们之间的恩怨恐怕写本书都写不完。” 她越说越激动,“一个月前居然还抢走了我男朋友,真不明白,看上了她哪点!”
封华拿起林君婕生前的照片,松弛发胖的脸,平平的五官,黑黄的皮肤,干枯的头发,还真是难以与眼前青春靓丽的这位相比。
“她有其他朋友吗?”
李亦菲摇摇头,“大家都不喜欢她。”
封华想了想,“那么,能告诉我你前男友的名字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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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封华和雅兰按原定计划对几位死者周围的好友熟人一一进行了查访,唯一证明的就是那几个男生确实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个个都坑害女生无数。等他们完成这些后都已经到了晚上。
封华看天色已晚,所以主动送雅兰回家。
雅兰看看旁边那张微微皱着眉的好看的侧脸,脸上突然热热的,下了下决心,“皇甫同学,我觉得,那个林君婕的死状和怨灵噬咬的情况很像,你……你觉得呢?”
“啊?你说什么?” 封华从沉思状醒了过来。
“怨……怨灵噬咬……” 雅兰见他看向自己,头越来越低。
“哦,你说林君婕吗,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是怨灵噬咬,而且是严重到那种程度,必定要经过很长时间,同寝室的李亦非怎么可能没听见惨叫?”
“那,也许是李亦非说谎,她其实听见了惨叫,或者她就是凶手。”
封华轻笑,“你只听我形容了一番,连照片都没看,就敢下结论?胆子也挺大嘛。” 看着雅兰越来越红的脸,封华摇摇头,“开个玩笑而已,其实还是得等警方的法医鉴定出来才好进一步断定,不过我觉得她看起来就是被烧死的。”
雅兰想了想,“可是教材上说,案件的表象往往是肤浅的,必须要看到更复杂的本质,她的死法不可能就这么正常吧?”
“正常?你怎么会这么说?第一案发现场可是没有任何火烧的痕迹啊。”
“所以说那个李亦非就是凶手啊,那一定不是案发现场。”
“呵呵,鉴定结果没出来,我们还是不要随便臆测了。”
“……哦。”
“可是有一点我很在意,林君婕是死状最惨的人,但测试的结果是她寝室里居然没有怨气。”封华若有所思,“就好像是被某种东西给硬生生地抽走了。”
一身疲惫的封华又按惯例打开了电脑。
“嗨!”晓诗甜甜的笑容又出现在了屏幕上,“进展如何?”
“已经有点头绪了,在等警方的鉴定。”
晓诗眨了个眼,电力十万伏特,“需要我帮你安排帮手吗?”
封华却早已对此等级别的眉眼产生抗体,“暂时不用了,我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晓诗悻悻地撅起嘴,“那好吧,我可是难得这么主动帮人哦。”突然又嘴角一扬,“对了,奉送一个消息,你们的新任队长今天已经到达W市了。”
“啊?不是说下周才到吗,她怎么没和我们联系啊?不会真的微服出巡吧?你事先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对不起嘛,最近事情太多,我一时弄错了时间,嘻~”
“……”
“她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来者?”封华慌忙拿出手机,却发现不知何时已停机。
“恩……她说她给你留了封电邮。”晓诗支吾道。
封华于是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一封名为“请于后天上午10:00到星云机场接机”的邮件赫然出现在面前,封华赶紧点开,只见上面写着:
“代理队长皇甫封华,相信数日前你已知道我将于后天到达,由于不能用电话联系到你,故以邮件代之。我对W市不甚熟悉,请安排人员于上午10:00到星云机场接机。另:未免后天再次联系不上,请尽快到附近的营业厅补交话费。1300*******此为我的手机号码。琉璃敬上”发件的时间是前天早上。
“不能用电话联系?”疑惑的封华拿起公寓的座机,不禁大汗,家里的座机居然也停了。现在移动的营业厅早关门了,去电信局交话费更是天方夜谭。
封华想了想,打开QQ,队员里只有新人雅兰在线,他只好告诉雅兰新队长的手机号,让她去联系。
全国阴阳师协会在首都设立了总部,并设有东、西、南、北、中五大分部,还在全国各大中型城市设立分队,一个队管理一个城市,W市便是全国第33号分队。每队又都由一位队长负责,原本33号分队有一个固定的工作基地,但是一个月前一场惨烈的大战使得当时的队长轩辕掣和敌人一起在基地浴火焚身,此后直到现在都没有确立集中的工作地点。也就是说,新任队长琉璃来到这里后连个固定的目标地点都没有。
突然QQ上雅兰发来了消息:
“皇甫同学,队长她说,‘你们可真行’。”
“然后呢?”
“没了。”
“……”
封华看看窗外呼啸的寒风,又看看手表,22:37分,顿时觉得自己的仕途一片昏暗。
拔舌之报
叶天,L大新闻系大四学生,林君婕的现任男友,李亦菲的前男友,封华他们现在正访问的对象。
“对我而言,这整件事就像一个莫名其妙的恶梦。”
“怎么说?”
这位五官端正身材高大,现在却形容枯槁的男生叹了囗气,“说了也没人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
叶天看着这二位自称阴阳师,而且还是国家级的奇怪男女,皱着眉考虑了半天,终干缓缓开囗,“哎,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曾经喜欢过林君婕。她一死,我对她的好感就全没了,有时回想起以前我们在一起时亲热的样子,我甚至……觉得有点恶心。听起来很绝情吧,现在想想,那段时间我就好像中邪了一样,我的脑子、我的灵魂好像都被操控了。”叶天的语气越来越痛苦,“她的死也那么邪门,现在我每天晚上都梦见她让我下去陪她,你们说,我是不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封华拍拍他肩膀,“你别激动,我们先帮你看看。” 说着看向雅兰,“你测试一下他的情况吧。”
“我?”雅兰本想拒绝,但看见封华满是鼓励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那……好吧,我试试。”
雅兰翻开从包里拿出的厚厚的大书,又对着书上的图案从一堆符里找出了一张,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手指一翻,符咒燃了起来。
夹着符咒的手突然直指叶天,把他吓了一跳,“你们不会真是道士吧?”
封华笑了笑,小声说道:“她使用的确是道术,但我使用的确是家族的秘术,所以我不是道士。”说着对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叶天只得将一堆问号咽回肚子,看着面前这个煞有介事的女生继续施法。
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与我神方,恶鬼冤魂,原型尽现。急急如律令。”
叶天只觉身体突然被一阵奇异的电流通过,他却不能动也喊不出声,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五六秒。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叶天终于可以吐气了,他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全身上下,仿佛在检查自己是否完好无缺,“出了事你们可要负责!”
“你放心,刚才帮你检查过了,现在你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封华说着微微点头给了雅兰一个赞许的目光,雅兰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真的假的,你们的话准不准啊,明明都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学生……我真觉得我前阵子中邪了。”
封华笑了笑,“你也说是前阵子了,我想你身上的东西有可能已经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啊?不会吧,谁这么倒霉啊?”
“……林君婕。”
下午,天空意外的出现了太阳,惨白的阳光却一点也不暖和。老王有些不情愿地前往与皇甫封华约定的咖啡厅。他当了二十多年的警察,接触过无数的奇案大案,立下的功劳也不少,近些年上头却总是给他安排些闲差,现在又让他去应付两个神神怪怪的小孩,他不得不感叹自己是真的人老不中用了。
封华接过老王递过来的法医鉴定,结果显示林君婕确系是被烧死的。
“寝室到底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呢?”封华看着材料微微皱着眉。
“那还用问吗,当然不是了,不过现在还没找到真正的第一现场而已。”
封华喝了囗杯子里的黑咖啡,“可是根据寝室管理员的口供,她清楚的记得当天晚上林君婕十一点左后回宿舍楼,跟着李亦非十一点二十回来,她们都是最后回来的几个人,十一点半宿舍楼大门准时上锁,之后没有任何人出楼,而她们的寝室在一楼,窗外安装了防盗网,又不可能从窗户出去,那么第一现场除了宿舍楼之外还有可能是哪呢?”
老王摇摇头,“这点我们早就想到了,可是查遍了整栋楼也没找到起过火的地方。” 他也尝了囗咖啡,眉头紧皱不住地摇摇头,暗想果然还是龙井比较好喝,“要是弄清楚了这点,那个李亦非就该被抓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番对话结束后不久,事情就又横生陡变。
封华和雅兰跟着老王来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里面已经坐着两位年轻的刑警,桌子对面是一位披头散发的女生,她深深地低着头,眼睛埋没在头发的阴影里,紧握的双手不停地发抖。
“这就是那位报警的女生唐珊,我们同事问话的时候你们可别乱打岔,等他们问完了你们再问。” 老王小声地告诉封华。
“你说要报案,可是来了这么半天你什么也不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啊?”那位干练的女刑警显然有点按捺不住了。
唐珊抬起头,神经质地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我……我不能说,说了会……会遭拔舌而死……”说着抖得更厉害了。
“那你来警局干嘛?”
“……我……天天晚作恶梦,实在受不了了。” 她满眼恳切,“求求你们救救我。”
女刑警的语气有所缓和,“你告诉我们情况我们才能帮你啊,你就放心地说吧,什么‘拔舌’,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封建迷信?”
唐珊都哭出来了,“这才不是什么封建迷信,那个爱情咒可厉害了,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再这么下去我真的支持不了了……这是一定报应,报应!” 她痛苦的掩面而哭。
“什么?爱情咒?” 封毕不忍住问出了声。
“啊?不不不!我什么也没说,别惩罚我,我什么也没说!” 她仿佛在疯狂地自言自语,手不停地乱抓头发。
就在这时,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唐珊低沉的头突然就好像被空中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抓了起来,下巴被高高抬起,嘴巴被硬生生地掰了开,张大到不合常理的程度,裂开的嘴角不断渗出股股血丝。
审讯室里的人从这震惊的一幕中醒了过来,首先冲上前的女刑警在靠近唐珊的一刹那却犹如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还被重重地弹了回来将后面的封华撞倒在地。
刚做完肉垫的封华闷哼了声,撑手爬了起来,却看唐珊的舌头已经被长长地拉了出来,嘴巴里不断往外流着鲜血,惊恐的眼里写满了绝望,泪水从两颊滚滚滴落。
封华定了定神,双手结印,“赤炼之神,炎火之精。邪魔恶鬼,知汝姓名。急须逮去,不得久停!” 话刚落就从他手中飞出一道火焰,划过空中直击唐珊之处。却在一刹那将那道阻隔他们与唐珊的无形之墙点燃。
眼前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画面看得老王几人直接呆掉了。雄雄烈火静静燃烧,封华刚吐了囗气,那道墙却突然火光冲天,徒然变为带黑的青绿色,对方好像被惹怒了一般,从火墙中顿时迸射出无数巨大的火球,整个审讯室瞬间处于一片火海之中。老王他们叫喊着冲向关着的房门,却不为何被人锁上了,疯狂的敲门求救也没人应,好像这个房间与世隔绝了一样。
一旁的雅兰早就呆坐在地上,眼里擒满泪水,封华想要抵抗,身体却被牢牢控制住,怎么也动不了。有那么一刻,他想,唐珊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他听见身后有人在不断地哭喊着,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月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灼热的火焰和滚烫的烟雾让他的眼睛渐渐模糊,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突然,封华觉得有丝丝冰凉划过脸颊,落在眼睛上凉凉地很舒服,他试着睁开眼,惊奇地发现审讯室中竟飘舞着漫天的雪花,烈火在接触到小小雪花的一瞬间就立刻大片大片的熄灭,墙面上丝丝冰晶抒写着华丽的线条,直到布满整个房间。不到一会儿,整个审讯室就又恢复到正常状态,没有留下任何曾着火的痕迹,甚至连一丝黑烟也没有。
“门打开了!打开了!”门口的老王他们尖叫着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审讯室,雅兰给烟呛晕了过去,而唐珊则趴在地上,舌头已经被拔了出来。
封华因为刚才的烟熏猛烈地咳嗽着,他自责地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
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焚天炙地,焰本弥宗。看来皇甫家的火神密宗,你学得也不怎么样。”
封华转头,一个高挑的少女正轻靠在审讯室的大门的门框上。
疑之铅降
“雅兰明明给你打了电话,为什么你那么晚才来!你要是早点来唐珊就不会死了!” 封华看着那位神色冷淡的上级,心里的气还未平复,就算自己没去接她,她也不应该赌气这么晚才出现啊,把人命当什么了?
正翻着验尸报告的琉璃端起桌上那杯香浓的南山呷了一口,头也不抬的淡淡说道:“你怎么不说如果你能有用点唐珊就不会死了,自己能力不济就别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把事情交给你们处理是出于对你们的信任,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封华先是一愣,随后心中的怒意迅速被一种叫做羞愧的东西代替,他不得不承认,琉璃说的有道理,如果他能厉害一些的话……
“咦?”琉璃突然坐起,指着报告上的一处问道:“之前死的几个人也是这样吗?”
从自责状态清醒过来的封华凑过去看她所指的一行字:在裂开的嘴角边发现远超过人体含量的铅元素。
封华摇摇头:“我可以确定先前的验尸报告上没写这点,但也有可能之前警方没想到去检验尸体脸上的皮肤,这次只是刚好因为嘴角一直裂到了双颊上。”
琉璃点点头,“你马上让警方重新检查尸体脸上的皮肤,尤其是那个林君婕。”
还真会指使人,封华答了句“哦”。
琉璃突然抬头,刚好对上了封华的眼睛。细长而深邃的眼睛使她清丽的面容带上了几分冰冷,小巧挺直的鼻犹如玉雕,丰润的唇宛若春日樱瓣,冰肤更是柔白胜雪。
说实在的,真算得上是一个大美人。
“那还傻坐着干嘛,还不快去!”
冰冷而干脆的声调瞬间将美梦击成粉碎。
刚才果然全是错觉,她就是个任性霸道的女魔头!
给老王打完电话后,封华突然觉得疲倦袭满全身,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他真想马上洗了澡然后闷头大睡,将现实世界里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在梦境之外。
转头看见琉璃竟还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薯片,完全把这儿当她自己家一样。
“对了,皇甫……封华是吧,通知你一声,我从今天开始就住在你家了。”
“什么!?”
“什么什么,这里房间这么多却只有你一个住,在我国住房紧缺的大环境下你的行为简直就是在造孽。”将袋子里的最后几片送入口中,接着刚才理所当然的口气道:“现在我又找不到房子,就暂时住你这呗,大不了给你钱就是了。”
“总部难道没给你安排公寓吗?”
“那小破公寓,离市中心这么远,以后购物逛街看电影会多不方便啊。哪像你这里,位置宽敞环境优雅,还在商业区内,太符合我的要求了。”说着又东摸摸,西看看,然后撕开了茶几上的一袋奶油杏仁。
封华的父母三年前因意外事故而离世,他们生前也是优秀的国家阴阳师。当时刚满17岁的封华婉拒了亲戚的帮助,一个人坚强地在这间三室一厅的大房子住了下来,并在18岁成年后就加入到国家阴阳师的行列之中,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当然,这其中参杂着很复杂的原因,这里暂且不提。总之,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生活,更何况……
“和一个不熟的男生住在一起,你不会觉得不方便吗?”
“有什么关系,我不把你当男生不就行了。”
“……”
拜托别人的时候一般人不是应该真诚谦逊的吗,上级难道就可以随心所欲了?
“那好吧,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哎,我有意见也不能说啊,上级就是上级,哪能一开始就得罪呀,大不了我也从此不把你当女生看就是了。
可是那位大小姐骄纵的的样子就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欲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开的封华却被那冷淡的声音叫住了,“又有何吩咐?”
“哦,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这个牌子的杏仁味道不怎么正,下次别买了。”
那你还吃得津津有味!
于是两人的风波不断的“同居”生活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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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警方最新发来的验尸报告,先前死亡的六人中,只有林君婕一人脸上有已经熔化了的铅。
“这么说只有女生的脸上有铅。”琉璃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们遇上什么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雅兰高兴不已,早就听说这个新来的队长很厉害,没想到她一来事情就有了突破,心里顿生崇敬之情。
一旁的封华虽也有些吃惊,却明显冷静多了:“你能确定吗?到底是什么?”
琉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离开沙发径直向电脑走去。被甩下的封华和雅兰对望一眼,也无奈而好奇地跟了上去。
琉璃在总部的网站中搜索了一番后,终于调出了需要的资料,转头对两位少不经事的小朋友道:“就是这个,认真看。”
目送着去往厨房冲奶茶的上级离开,雅兰心里的紧张感才有所消除,她转过头发现封华早已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他棱角分明的脸因认真而更添几份沉稳的帅气,竟不觉又脸红了起来。
害怕被对方发现,雅兰赶紧将视线转移到了屏幕上,“爱情降”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三)铅降。铅降头师对两粒小铅石念咒,经过一段时间后,便可施降。……在印尼铅降术中,施降者必须将铅石嵌入脸颊,做出两个酒涡。之后,只消朝心仪之人深情一笑,便可另对方立刻坠入爱河,难以脱身,对施降者死心蹋地、至死不渝。但施此降者必须谨记,即施降者绝不能中途变心,爱上另一个人,否则降头反噬,施降者必然七孔流血、暴毙身亡。”
“原来是降头术的一种,我还从来没见过降头术呢。”雅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呀,小朋友。”
雅兰回头,发觉队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心里又紧张起来,真担心刚才会不会在队长面前露出了什么不当的举止。
“没错,很显然那些个死亡的‘校草’就是施降的对象,可是资料里面从头到尾都没说爱清降会让他们也丧命,而且那两个女生的死状用仅仅‘反噬’来解释未免有些牵强。”封华清楚地记得在审讯室发生的一幕,那背后无形的力量昭示着他们这次对手的强大。
“啊?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雅兰以求助的眼神看向封华。
“你看着他有什么用,这种知识贫乏的小鬼能懂什么。”
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左右吧,居然叫我小鬼?封华一口气咽不下,略带挑衅的语气道:“这么说见多识广的您一定知道了?”
琉璃将奶茶放在嘴边吹了吹,看着杯子里泛起的涟漪缓缓说道:“像我这种正义之士怎么可能去研究那种邪门的东西。”
“……”
“那,那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呀?”
“雅兰小友,用不着这么慌张,遇着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场外求助喽。”
五芒结界
机场候机大厅内,眼前的队长信心满满,只背着一小包简单行李的雅兰却是惴惴不安。
“雅兰,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记住了……吧。”
“那你重复一遍。”
“去C市找一个名叫西门烨的人,外貌特征是……妖孽,性格特点是……变态,通常会出没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或烟花之地。”
“不错,还有呢?”
“遇见他的时候千万不能说是想请求他的帮助,而要告诉他我们这次的对手很厉害、可能比他还要强,很有挑战性。”
琉璃点点头,“看你样子呆呆的,其实脑子也挺机灵。”
雅兰脸一红,小声道:“那我走了。”
结果两人举手告别之后好一会儿雅兰却仍在原地徘徊。
“你怎么了?既然都记住了就快去快回吧。”
“队长,西门烨真的在C市吗?你昨天不是还说他躲起来的时候没人可以联系到他吗?”
“涓儿说他在他就在。”
“涓儿?”雅兰看看自己手上牵着的那条白色的肥猫,冷汗直流,“可是涓儿它是只猫啊。”
“谁?你说谁是猫?!阿大——”
随着一声清亮的童声响起,那只肥猫突然腾空而起,一个回旋踢重伤了雅兰的鼻子,雅兰吃痛地叫了声,眼泪也哇的一声流了出来。
“本大爷是魔!是被奸人陷害才困在这个蠢外壳里的!要不是因为这个丑项圈,你以为我会帮你们人类做事吗?!”竖起尾巴的猫旁若无人地大叫,引得匆匆而过的路人投来好奇的一瞥。
“涓儿,闭嘴。”
随着琉璃一声令下,名唤涓儿的猫突然出不了声了,乱动的猫爪子拍打着脖子上的红色项圈。
猫脸逐渐由白转红,由红转绿。琉璃皱皱眉,单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猫解脱的长叹一声,然后如烂泥般趴在了地上。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公共场合也不注意隐藏身份。”
“谁让她说我只是只猫!而且我说了我讨厌‘涓儿’那个娘们的名字!”
“时间紧急,你就别废话了。这样好了,这次你用心帮雅兰找西门烨,事情办得好的话回来之后就帮你改名字。”
涓儿立刻精神抖擞,转头拉着还一手捂鼻的雅兰往里走去。
与此同时,皇甫封华正在L大的校园内,按照琉璃给的指示图做着结界。
由于一般的结界难以在整个学校这么大的范围内发挥作用,所以这个结界号称“升级版”,据说能在半径五公里的以内的区域均有效。
然而实际情况是否如此封华却有点怀疑,关键是他对这手上结界的示意图也是一知半解。
封华自父母去世以来所学的只有皇甫家的火神密宗,虽为道家一宗却又自成一派。第一次见到琉璃“撒雪”的功夫时还以为她练的也是某个家传密宗,可是接到这张融合了佛法和火神之术的图才意外的发现原来琉璃竟是佛道双修。
他对佛法知之甚少,担心不能很好地完成任务,所以昨晚也曾提议让琉璃自己来布置。可是那位队长大人却说“不过是埋几个法器而已,难道这种小事你也不能搞定吗?而且这个改良的版本需要用到你们皇甫家的绝学,你不去谁去?”
为了男子汉的自尊,他一气之下就将图纸抢了过来,现在却有些后悔,结界看似简单,可是只要一个位置不对就可能影响整个结界的威力,他怎么能因为赌气而将别人的生命拿来开玩笑呢?
“地结,又作金刚橛,立橛于大地。其橛之根为十八道契印之第六。”
将最后一根金刚橛插入土地,按照纸上的步骤结好契印,这五根橛便组成了一个三平方米左右的、不对称的五芒星图案,五角相连的各边地上也都放上了数枚被金丝串起的金刚铃。此地是L大的中心点,而结界五点对应着的正是L大五处阳气最盛之地,此前封华已在那五处置上了对应的法器。
为了布这个阵,他在校车上晃荡了一早上。冬季的寒风让人很不好受,更不好受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衣服里竟冒出了汗。
封华擦擦头上细密的汗珠,准备着第二步的施法。
“赤炼之神,炎火之精。火莲之心,炙炎擒魔!”
五朵火红的莲花自他结印的指尖流出,飘向那五根金刚撅的上端,然后渐渐隐没不见。
这里原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树林,加上此时正是W市潮湿的冬天,土地十分稀湿,所以一般没什么人来,但偶尔还是会有人路过,于是封华加施了一个简单的障眼法,普通人便看不见这块土地的特别之处了,而且路过时也会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自觉地绕开。
他想了想,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刚好有个小女生抱着书匆匆跑来,估计是上课迟到抄小路的,路过时并没有任何异样。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就不知道结界的威力如何。”
“已经弄好了吗?”有点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恩,你检查一下吧,看看有什么疏漏。”
琉璃绕着五芒星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了法器的方位,难得点头肯定了封华,说了句“还不错,接下来只要等着鱼儿上钩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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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夜,月亮被乌云全数隐去。
寂静的天台上,放置于地面的古老石盒痕迹斑驳,表面上复杂的纹路已被岁月腐蚀殆尽。
一双苍白的手伸向石盒,将它拾起捧在胸前,感受着它躁动不安的颤动。
“哦?今天又有货来了吗?”
他跪在地上,咬破左手的食指,置于石盖上一个半圆形凹槽,一股力量急速袭来,贪婪地吮吸着他那冰冷的血液。血红的花纹在石盒上一圈圈扩展,石盒仿佛重获新生,整个外壳的花纹都因染成血红而光彩熠熠。在发出一阵沉闷而迟延的金属声后,盒盖缓缓开启。
一道黑烟从盒子里腾挪上升,在空中逐渐化为一道人型,模糊地面部开始清晰。
就在此时,琉璃、封华面前的金刚铃开始剧烈摇动,深深插入泥地的金刚撅光芒大作,其他五个埋有法器之处也都金光大盛,图书馆方向的那处更是佛光冲天。
突然,朵朵火莲从金刚撅的上端飞出,朝着一个目标点火速掠去。封华和琉璃对视一眼,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分头行动。
“啊!”被火莲烫了手指的人惨叫一声,不小心将盒子打翻在地,盒盖缓缓关起。
空中的黑影愤怒地一摆手,剩下的火莲瞬间散去。可是黑影却渐渐变淡,终因盒盖的完关闭合而消失不见。
“可恶,究竟是谁坏事?!”
火莲的威力可不同于一般火焰,火虽已灭,他的左手却如同还在岩浆中,而且黑乎乎一片,火辣的疼痛真叫人想死。
他捡起地上的那本破旧不堪的大部头书,翻到某一页后冷冷一笑,“哼,等着吧,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然后迅速抱起石盒,转身消失于浓重的黑暗中。
又逢突变
封华一路疾行,无奈至今还未练成传说中的飞天遁地之术,完全跟不上火莲在空中急窜的速度。
于是到达这片男生宿舍楼区域时,看见一位骑着自行车的帅哥迎面而来,再看周围刚好没什么人,就急中生智喊了句“对不起,救人如救火”,飞身上去抢了车,顺便施了一个催眠术,虽然很拙劣,但那位帅哥还是中招了,估计半个小时之内会一直呆坐在地上。
封华随着火莲留下的气息跟上去,转过一道道弯,穿过一个个不明所以的路人。
就快到了,原来是男生宿舍5号楼。
很好,有两朵已经燃烧,这次还不逮到你!
他继续加把劲,目的地就在前方。可是就在一瞬间,他突然完全感觉不到火莲的方向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5号楼前将车停了下来,抬起头看这座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安静的宿舍楼。
他又尝试着感应了一次,火莲却仿佛一瞬间消失不见。
火莲在燃尽后仍会在目标物上留下痕迹,所以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有人把火莲给毁灭了。
看来这次的任务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
刚才他在不远处隐隐看见火莲好像是飘向了天台,想了想就朝5号楼的大门走去。男生宿舍虽管得没女生宿舍严,但晚上一般还是很注意外来人的。可是现在情势紧急也容不得他多想,这时刚好有五六个男生一起回来,他就混在那些人中间走了进去,侥幸躲过了看门的老大爷。
宿舍楼一共八层,虽不是太高,但他刚才已经用了很多体力,所以等他上来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
天台上空空如也,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他却明显感觉到火莲的确曾在此燃烧过。
封华调整了一下气息,向着天台西边走去,那里是火莲最后绽放的地方。他检查了一圈,忽然在地面看见上几朵鲜红的花。
“是血。”并且是刚刚留下的,还未凝固。他起身又四处看了看,却没什么其他发现。
另一边,琉璃的情况也没好多少。
她来到图书馆时,佛光已经熄灭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逮到了吗,还是逃了?”她不免有些担心,但现在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应该在这附近。”琉璃拿出一张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黑底红字纸符,夹在两指之间,回想了一下以前某人告诉她的使用方法,黑符随之燃起黄绿色的火焰,瞬间化为黑色的粉末, 在空中飞散开来。但数秒后却在地上化为一条黑色细线,指向黑暗深处。
琉璃顺着黑线的指引一直走到了旁边一座幽静的小竹林里,夏天的夜晚这里会是恋人们的天堂,可如今在冬夜寒风的摧残下这里的人气就明显下降了许多。
沿着有些滑的石子路一直向里走,不多时便看见了两个穿成粽子一般的男女,均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琉璃赶紧跑过去看他们的情况,她先将离她较近的那位男生翻转了过来,看他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便知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再将那位女生扶起,在抬起她头的那一刻不禁暗叫一声不好:她虽尚有气息,但双颊溃烂出两个血肉模糊的洞,不停地往外淌血,在惨淡的月光下就如同受过地狱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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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回到“家”,琉璃就接到了总部来的电话,内容嘛,无非是将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他们组办事不利,又没能阻止惨剧发生。
放下电话,她不仅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大部分原因是为自己这个月的奖金泡了汤,但也是在做着深刻的反省,她以为只要做好结界就万事保险了,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为什么会这样呢?”拿着报告的封华如是问。
“因为,那个女孩的悲剧不是在我们做了结界后才开始的,而是在她下降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琉璃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夜晚,不说话了。
而封华则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若有所思。
经过难以入眠的一夜,第二天早上,他们决定将案情再来一番梳理。
封华将手里那张简单的小结念了出来,“首先,这些女生因某个原因而知道了‘爱情降’,所以对她们对所喜欢的对象下了降。接着她们的愿望实现了,可是不久之后很多男生就莫名死去。”
“而第一个生还的男生叶天,他的女友林君婕遭狱火焚身而死;第二个生还的男生孟飞,他的女友裴佩双颊溃烂。
“另外,在警局报案的唐珊,被神秘力量拔舌而死。后面这些已经明显超出了‘爱情降’的效力范围。”
琉璃补充道:“所以说‘爱情降’只是一个幌子,或者说是一个‘他’用来达成其他目的的桥梁。”
“目的?”封华想了想,道:“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想杀人吗?”
“他原本应该只打算杀死那些男生,而女生们之所以也死了,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她们出卖了他。”
“你意思是说‘他’痛恨男生?”
琉璃突然看了他一眼,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意思应该是“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想问题不能那么直,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但依我得经验来看,他是想通过杀死这些男生来得到些什么。”
“得到?”
“没错,比如他们的阳气,或者是灵魂之类的。”
封华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尽点点头,“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先前我们在案发现场没发现任何怨灵,因为在他们死的那一刻灵魂就已经被‘他’给吸走了。”
封华说完这话,自己冷汗直流,不只能了结生命,而且能将魂魄给直接吸走,这样的对手未免太强了些。
从琉璃的脸上却看不出她此刻的真正想法,只见她喝了口卡布奇诺,接着道:“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唐珊遭遇拔舌是因为她泄露了秘密,裴佩双颊溃烂是因为我们阻止了她对孟飞下降,但是林君婕呢?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死得那么惨?”
封华回想着当初他和林君婕室友的对话,又联系降头术的特点和近日来他们所遭遇的种种,突然说:“我想可能是因为她中途变心了。”
“中途变心?”
“没错,我记得她的室友李亦非曾说过,那段时间林君婕总说有两大帅哥都喜欢她。”
经他这么一说,琉璃便想起关于爱情降反噬的那段文字:“但施此降者必须谨记,即施降者绝不能中途变心,爱上另一个人,否则降头反噬,施降者必然七孔流血、暴毙身亡。
“她可能对两个人都下了降……”
“很有可能。”
琉璃突然叹道:“这么说可能对死者不敬,但她这么贪心,以致最后惨死,又怪得了谁呢?”
封华一时之间也很感叹,如果这些人不是心存邪念,让‘他’钻了空子,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难以挽回的悲剧了。
他叹了口气,顺手将手里的小结搁在桌上,不经意间发现自己的左手上突然多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他下意识地从茶几上的纸筒里抽出张纸快速地擦了几下,却一点也擦不下来。
“怎么了?”
“哦,没事,可能是在哪沾上油漆了。”
意外中降
W市第三人民医院,502号病房。
今天早上九点多,在竹林中晕倒的那位孟飞醒了过来,看上去状态良好,似乎完全不知他差点就成了死神的食物。
由于敬业的护士小姐极力反对病房里留有太多人,所以当警察在里面循例问话时,琉璃和封华不得不在病房门外静静地候着,直到警察出来后才迅速溜进去。
可惜孟飞对那晚的事也是记忆模糊,只记得一个叫裴佩的学妹给他发短信,说是找他有急事,他们平常也不是很熟,但一起在院学生会工作,他还以为和学生会得工作有关就准时赴约了,但在看见裴佩脸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脑子就混乱起来,裴佩的样子也开始模糊和变形了,正当他快要看清眼前的裴佩时,周围猛然一阵刺眼的金光,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讯问后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新线索,但琉璃和封华事先对此就有心理准备,所以退出病房时也没有多失望。
“看来只有等裴佩醒来才能了解更多了。”
“你这么认为?”
“不是吗?”封华有些不解。
“你忘了那个‘拔舌之报’了吗?”
“呃……你是说裴佩醒来后也极有可能因害怕而不愿透露真相……晕死,还以为终于出现了一个没死的当事者,现在下降的什么也不肯说,被下降的什么也不知道,那到底该怎么下手啊?”这次连封华也开始有些抓狂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你打算怎么做?”
琉璃却没有回答,只说:“先去看看裴佩的情况吧。”
二人来到裴佩所在的504室,在门外就听见里面哭得稀里哗啦。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一个女儿怎么就成了这摸样?”裴佩的母亲趴在裴佩的床边,悲恸万分,“老天爷,要罚就罚我,放过我女儿吧!”
站在一旁的其他两个亲戚也双眼红肿,不住地抽泣。
封华不禁有些奇怪,之前见到裴佩的亲戚时,他们的样子虽有些激动,但还不至于这么夸张,因为医生已经表示可以为她的脸做整容手术修补伤疤,现在离裴佩进医院也有一天时间了,为何他们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平息下来?
再仔细看一眼那仍在床上昏睡的裴佩,封华才知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简单。
裴佩的脸全被白色的绷带缠了起来,到看不出里面现在的状况,但从她那只正被母亲握着的右手来看,她身上的溃烂范围居然已经从脸上扩大到了手上,那一道道腐烂的疤痕有如扒在人身上的黑虫,让人恶心得想吐。
琉璃上前将裴佩的母亲轻轻扶开,查看裴佩的情况。他们家人曾见过他两,也大概知道他们是政府部门派来查这件“怪事”的专门人员,所以也没阻拦。
“她没事吧?是不是真中邪了?还是请个法师来吧?”
“阿姨,您先别激动,她身上的伤口还只在皮肤表层,没深入身体内部,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那到底还能不能救啊?”
“……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从病房出来后,琉璃的眉就皱了起来,封华对刚才的情况也有些疑问,便问道:
“你不是已经给她戴上佛牌了吗?为何她还会这样?”
“降头术之所以神秘,就在于下降的组合方式有千万种,就算专业的降头师也不一定能解开另一个降头师的降。这些女孩看似仅仅将铅埋在脸上,但‘他’分明在整个过程中做了手脚,这早已不是简单的‘爱情降’。照现在的情况看,佛牌虽可以破降,保她一命,但只能治标,上面的邪能已经深入她体内,只有解降才能真正救她。”
“解降?”
“没错,”琉璃幽幽地说,“现在只希望雅兰能顺利完成任务,早点将那个天才级的怪物带回。”
“那我们呢?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刚刚被我们伤了一次,目前为止好像因某个原因也只在L大内作案,所以,理论上,只要L大校内的结界还在,他就不敢有什么动作。不过……”
“不过?”这但书很叫人很不放心啊。
“不过变态之人的想法和行动一般是不符合理论的,也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
“你也别太担心,我不是叫雅兰去请另一个变态了吗,变态对变态,我们还是有胜算的。”琉璃接着道,“而且我也有下一步的计划了,但实施起来恐怕会有点难度。”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吧。”
“简单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想引蛇出洞?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查出她们是怎么得知‘爱情降’的,估计也不会有知情者敢告之真相了,鱼饵要往哪里撒?”
“所以才说有难度。”
封华想了想,道:“有难度不怕,就怕完全没希望。在还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就一步步来吧,先从男生5号宿舍楼开始。”
“你说的对,5号楼的天台很可能是‘他’习惯使用的场所,所以‘他’住在里面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要查清里面的每个人的底细,工作量也太大了些,这件事就交给总部去和警方交涉吧。我们首先要去查的是图书馆和互联网。”
封华点点头,“有道理,在校学生获得信息的最常见和最方便的途径。”
琉璃突然看向他,上下打量的眼神让他还以为自己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错了吗?”
“不是,只是发现你的智商好像突飞猛进了。”
“……我该为你的话感到高兴吗?”
就在此时,封华突然感到一阵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从左手传来,一时间汗如雨下,竟忍不住痛苦地叫出声来,在这安静的医院楼里尤为响亮和凄惨。待他再勉强睁开眼看自己的手心时,发觉整个手掌竟都成了黑色,隐隐有段青色的线顺着他的血管缓慢而上,向他的心脉前进!
琉璃把过他的手,脸上显出惊异的神色,“你被下降了。”
“这怎么可……”话还未说完,他就因直通心脉的剧痛而跌倒在地,双眼被黑色吞没。
浮出水面
雅兰揉揉冻得发冷的手,将抹布折叠了一次,换干净的那一面接着擦。
“神州大地的安危可就全系在你的身上了,小妹妹。”
雅兰回过头,那个还躺在床上的妖孽,半侧着身,一手撑着头,妖娆的凤目波光流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微长的茶色头发带着几丝慵懒,尖削的下巴下面是修长的脖子,因裸睡而露出的大部分光洁的身躯就这么□裸的呈现在雅兰面前。
“知道了,我什么时候做完我们就什么时候走嘛,你都说了三遍了。”
雅兰一向不喜欢这种不男不女型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像有热热的腥味液体要从鼻子里流出来了!
雅兰飞快地向卫生间跑去,躺在床上的西门烨满足地微笑着。
“现在连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欺负,你成就感的含金量一直在下降嘛。”一直窝在窗台上置身事外的涓儿板起一副高人的面孔。
“唷,涓儿,一晚上不见,你越发水灵了也!来,啵一个!”在涓儿浑身竖起毛准备逃跑的同时,三条红线凌空飞来,将它捆得严严实实。西门烨轻轻一带,欲哭无泪的涓儿就落入了他的魔爪之中——“不要把你那亲过无数女人说不定还亲过男人的嘴巴靠过来!喵!!!”
雅兰回来的时候,涓儿正躺在地上,四脚朝天,成晕死状。
“它,它,它怎么了?”
“哦,大概是偷喝了我放在桌上的酒,待会就好了。”
“……桌上的半瓶酒我昨晚就捡进冰箱里了。”
“是吗?哎呀,那就奇怪了。”说完后又拉起被子继续补眠。
还没见到西门烨前,雅兰的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见到他,尤其是见到他这间堪比狗窝的公寓后,真有些绝望了。
难道神州大地的安危就系在这个人的身上了吗?
那还真是……国之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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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接起电话,正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那头的老李(老王等人在上次的事件中受了严重惊吓,至今未回工作岗位)告诉他们,鉴证科根据封华提供的线索,将男生5号宿舍楼天台上残留的血液与楼中的所有学生及经常出入人员都进行了比对,并没有发现DNA符合的嫌疑人。
“会不会还有什么遗漏?”
“唉,送牛奶的都算进来了,还是没头绪。
不是经常出入5号楼的人,那么“他”上次可能是随意选了个行动的场所,也有可能是故意选择一个自己不经常去的地方,以扰乱警方的视线。
总之,5号楼的线索似乎是断了。
不过,在挂断电话前,琉璃却还是对老李道:“您能将所有与5号楼有密切关系的人员的资料拷贝一份给我吗?”
“当然可以,但你现在要了也没什么用啊。”
“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总之先留着吧,将来说不定会用到。”
下午两点半,琉璃拿着刚刚弄到手的L大的学生卡,很方便就进入了L大的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是新建的,宽敞、明亮、整齐,里面的图书也几乎是新配置的。由于今天是周五,很多学生在中午就回家了,所以现在里面的人很少,反而显得更加安静、舒适。
这里的藏书状况也像不少其他的大学的图书馆一样,并非只涉及学术、知识。
当然,一楼是门面,为了体现学生们勤奋好学的精神,放着的都是各类理工科的图书。二楼有文学、法学、心理学、政治学、宗教学等文科书籍,三楼则是单独为各种外语学习而准备,四楼有些杂,放置着美术、摄影、旅游,甚至还有茶艺、插花、烹饪、保健等生活方面的书籍。
而五楼恐怕才是学生们常常光顾图书馆的原因所在——各类小说齐聚的天堂。
琉璃先在二楼的宗教图书那转了转,道教、佛教、天主教等各种宗教都有涉及,果然全部都是积极向上美好和谐的本本,而且多是全新的(新新人类们对宗教都不感兴趣啊),不大可能有邪门的参杂其中。
接着她又来到五楼,很容易就找到了言情小说的区域。
书架的空置状况和图书的折旧状况充分的反应了它们的受欢迎程度,而且这里的人气明显比刚才走过的地方兴旺,估计也只有斜对面的奇幻武侠小说专区可以匹敌了。
根据琉璃的推测,下“爱情降”的女生,多半在现实世界里得不到爱情,所以可能会将爱情寄托在虚幻的世界里,言情小说无疑是选择的一种,而到目前为止一直只有L大的女生上钩,L大范围内最有嫌疑聚集此种类型的女生的便是此处。
她拿起了几本翻看,《爱情三十六诡计》、《丑女无敌之路》、《征战王子心》……有嫌疑的书都看了看,也没什么发现。
转身时突然看见一个阴影缩在右边的角落里,此人无存在感的程度居然让警觉度极高的琉璃一直都没发现。看上去只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又长又厚的刘海几乎将眼睛全挡住了,剩下的半张脸也被手上拿着的那本大书所遮挡。那本书已经相当破旧,连上面的书名都几乎磨损不剩。
总感觉他身上阴郁的气质和这光亮的图书馆不是很合啊,而且一个男生靠在一堆言情小说旁怎么说也有点怪吧。
琉璃不免留心多看了他几眼,不知那男生是不是感觉到了她不怀好意的目光,突然将书一收,将衣领往上拉了拉,飞快地往门口走。
琉璃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他的步子却越来越快——有问题!
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一个粉红的身影突然闪了出来,直直和琉璃撞上,手中抱着的书落了一地。
“唉哟!”全身粉色的小女生揉着肩膀,“怎么这么倒霉啊!”
“呃,对不起。”琉璃再抬头,那男生已经从视野中消失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帮小女生将散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就在她两一同站起来时,一张很不起眼的纸条从女生手里掉了出来。纸对折着,只露出空白的背面,看不见正面的字。
活泼的小女生快速地将纸条捡了起来,看了看,说:“咦,这不是刚才那张吗?又从书里掉出来了。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
琉璃看她没事了正想离开,却看那女生抱着厚厚一摞书,还用带着棉手套的双手艰难的给纸条做着伸展运动,于是说了句“我帮你吧”,就接过女生递来的纸条打开了,不经意的一眼却得到大吃一惊的结果:“爱情降……”
琉璃急切无比:“这张纸条你从哪得来的?”
“啊?”女生显得有些不解,她指指自己抱着的某本书,“应该是夹在这本里面的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刚才我翻看这本书,突然一个走过来的男生撞了我一下,然后他很有礼貌的向我道歉,还告诉我说有东西从我书里掉下来了,我低头一看发现是张纸条,当时想可能是谁夹在书里,还书时忘了拿出来,也不知还要不要了,就顺手把纸条又夹进了书里。”
“你还记得那男生的长相吗?”
那女生想了想,“高高瘦瘦,脸也是瘦长的,其他的……他刘海太长,几乎将上半边的脸全挡着了,所以我看得也不大清楚。你为什么问这些,你在找他吗?”
“恩,他有可能是我正在找的人。”琉璃突然无害的一笑,接着说,“这张纸能给我吗?”
“啊?哦……可以呀,反正也不是我的。”小女生说着将纸条递给了琉璃。
琉璃接过纸条,对小女生笑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周南。”小女生显然不明白她的用意。
“我叫琉璃,很高兴认识你。”琉璃接着道,“对了,周南,你带手机了吗?我手机没电了,我想打个电话通知我的同伴,让他们对这个人多加注意。”
“哦……好啊。”周南迟疑着从棉袄的荷包里取出手机递给琉璃。
琉璃拿着手机快速地拨打了一个号码,由于还在图书馆里,所以侧过身小声地讲了几句,周南也没听清楚。
“那就这样,再见。”最后一句倒是很清晰。琉璃结束通话后,并没有直接将手机还给周南,而是继续按下一连串数字,“把我的联系方式留给你,要是你再看见他,请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恩,好的。”
周南以为琉璃就要走了,谁知她突然好奇地看着周南手中的书,拿起最上面的两本随口问道:“你一次就借七本啊,不会还要继续借吧?”
周南摇摇头:“不,准备去门口办理手续了。”
“我正好也要出去,帮你拿两本吧。”没等周南应声,琉璃就手快地拿过三本,“全是言情小说呢,这几本好看吗?”
“反正对我的胃口就是啦。”小女生笑道,“我从不盲目地借那些有名的畅销书,而是每次借书前都仔细阅读大纲,还会抽出几个片段看看,只看自己感兴趣的。”
琉璃点点头,将书还给她:“那你不是每次借书都得花很长时间?”
“有什么关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书我就满足了!”
琉璃河周南一起出了图书馆大门,挥手作别后,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冬天的味道,还是有些冰凉刺骨。
通往大道的台阶因霜冻而有些滑。她缓缓而下,心情全不似外面的这阴沉沉的天,而是感到无比畅快。
寒冷的冬天终将结束。
魂魔再现
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眼前也混沌不清,封华试着揉揉眼睛,眼前的路依旧一片昏暗。他飘飘忽忽地向前走,没有方向,没有思考,身体就像被人操纵着,只知不停得朝前迈出步子。
周围渐渐亮起来,他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于一片焦黑的土地,到处是一片沉重的死寂,断根残垣,白骨累累,邪气冲天,比起地狱来也许只是少了炽烈的业火和惨痛的悲鸣。
封华恍惚意识到继续向前将永无回头的机会,但双脚就是在不听使唤,耳旁仿佛有魅惑的低语,引诱着他直直走向路尽头那片深重的黑雾。
他缓慢地走着,两边的景物却在飞快的后退,不过数秒他就接近了黑雾的边缘。原来并不是黑雾,而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飞速旋转,带动的劲风吹得四周烟尘纷飞,仿佛能将周围的一切卷进那虚空的裂口中。
封华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然后便继续向前踏出步子。
突然间,一列从天而降的卐字法印将封华迅速的围绕起来,温暖的佛光流转不息,竟使他猛然间清醒,这才弄清自己的危险处境。
再定睛一看,那黑暗的深渊中竟有无数张痛苦而扭曲的“脸”在碾压、吼叫、挣扎,他不禁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便果断地转身随着佛光的牵引慢慢向光亮之处走去。
可那“黑洞”又怎是如此好说话的,只听一阵骚动,千百只手从深渊中齐齐冲出,将封华的腿紧紧缠住!
不过片刻,天外竟传来神圣的梵音,环绕封华周身的卐字法印瞬间华光大作,圣洁之气不容侵犯,将困住封华的黑暗之手全数退去。
封华以为危机已过,谁知从那黑洞中又传来一阵阴冷低沉的狂啸,黑洞一下大了数倍,飞速旋转地气流产生巨大的吸力,封华觉得自己的身体都飘了起来。
流转的卐字印突然化为一束金光,猛的射向黑洞,在对上的一瞬发出剧烈爆响。与此同时,两根凭空而来的红绳迅速缠上了封华的手腕,与他身后的巨大吸力开始了拉锯战。
佛光与黑洞中的力量还在不停地颤抖,而封华的身体由于两股截然相反的拉力,已经在空中横成了一字型,在空中飞行的感觉他算是体会到了。
数分钟过后,双方仍是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又有几根红绳直接缠上了封华的腰部,但由于另一边巨力的拉扯红绳还是在越来越细。
眼见着黑洞的力量慢慢占了上风,封华的身体忽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反应,他觉着仿佛有一股炙热的火焰正从他的右肩处开始渐渐向全身蔓延,五脏六腑居都开始燃烧起来一般,皮肤转眼变为赤红,连眼睛都好像要熔掉了!
“啊——!”
他痛苦地发出一声狂吼,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飞了出去,闭上眼的一刹那仿佛看见了一片火红的色彩……
封华醒来的时候,眼皮有点重,好像隐约听见有人在吵架。
“啧啧,才几天不见,你就退步成这样,这么点小小的case居然办得这么难看。”
“小小的case?那你刚才拔河的时候怎么输了?而且如果你能来早一些,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吗?”
“唷,我又不是你们组织的,来帮你已经很给面子了。”
“原来你是为了帮我才来的啊,看来我以前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不知无私的你能否将以前‘帮我’时顺手带走的那些危险的犯罪工具送还回来?”
“犯罪工具?有吗?你弄错了吧?”
“是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手上这支‘人骨邪镯’应该是第987号案件的重要证据。”
“哎呀呀,这世上连人都有相似,更何况是支镯子,你要喜欢我送给你就是了,别冤枉好人嘛……”
“谢天谢地,他醒了!”
封华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第二眼竟是几天前外出寻人的雅兰。可雅兰含着眼泪的关切眼神竟让他有些不自在,脸微微红了。
接着便看见琉璃和一个陌生的男生一起走了过来,他猜想这位气质“奇特”的男生应该就是雅兰去请的“贵人”。
琉璃将他的左手拉起来看了眼,上面的黑色已全部消失,但还是礼貌性地问道:“感觉怎样?”
“还好。”就是身体好像很虚弱,大概是饿了吧,“谢谢你们救了我。”
这本是很平常的一句答谢,没想到琉璃和西门烨竟对看一眼,似乎有什么难言之话。
“怎么了?”封华不解地问。
“其实真正救出你的并不是我们。”琉璃答道。
“……那救我的是谁?”
琉璃叹口气,突然道:“你看过火影忍者吧?”
“啊?”我和动漫有什么关系?
“你的情况大概和里面的第一男主角差不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身体里面好像封印了某个强大的……恩……不明生物。”
“……”
“你们可能是命运共同体,之前它一直在你身体里面沉睡,但是这次它在你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被激发,就……出来救了你一命。”
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对于当事人来说都太震撼了一些,封华的脑子一时半刻成了当机状态。
“这怎么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唉,我说……那谁,你就别逃避现实了,不信看看你右肩的后面。”原本一旁看好戏的西门烨说着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支宫廷复古型的小铜镜。
封华左手接过铜镜,拉开自己的病服将信将疑地查看,果然看见一块拇指般大小的黑色火焰型印记如刺青一般刻在背后。
“怎么会这样,它以后会对我做什么?”封华放下镜子,心中一时还是难以接受。
“别一脸不开心嘛,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将你同化或者干脆当饲料吃了,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西门烨,你要是再多话,不用二十年,我马上就送你去地府做鬼雄。”
“哇,出现了,你发飙时候的样子最有魅力了,快,让你那些恶毒的话来得更猛烈些吧!”
琉璃闭上眼安静了一下,突然道:“我前不久碰见东方……”
“停!不要跟我提那个名字!”西门烨竟双手捂起耳朵,“算你狠!”丢下话后便夺门而出。
“你暂时也不用太担心,那东西好像又沉睡了,不过我想提醒你,它的重新沉睡可能是因为封印的力量,也有可能是别有预谋。”琉璃道。
封华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然后便低着头闷不做声。
雅兰看他很消极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吧,你人那么好,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封华却摇摇头道:“我现在不是担心自己以后会怎样,反正担心那些也没用,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将那个东西封印到我体内的呢,难道是我的父母吗?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是不是你的父母谁我就不知道,不过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因为你体内的那个东西能和‘魂魔’相抗衡,可不是泛泛之辈,。”
“魂魔?”
“听说西门烨说曾经有个叱诧一时的降头师,秘密地将降头术与炼血术结合起来,最后居然能通过降头术吸取人的精魂,自是杀人无数,很多厉害的法师都将除掉他作为志向。但他最后却是自食恶果。”
“怎么说?”
“你应该听过南洋的‘养鬼术’吧,原本他打算用炼血术将得到的精魂炼成一个厉害的鬼仆,谁知那些怨灵的怨气实在太大,成为一体后竟将他反噬吞灭,还自命为‘魂魔’,此后更是危害一方,幸而最后还是被三位得道高僧封印于炼就他的石盒中。虽然不知这次他的封印是如何打开的,但大体上能推测出有人与他达成了契约。”
魂魔之主
医院的暖气开得太大,雅兰想打开窗户透透气。拉开窗帘,外面是黑暗的静谧的树林……光秃秃的树枝将天空划分成无数块,黯淡的月亮若隐若现。
“唉,队长他们去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也不知现在是否安好?”
她转过头去看睡在病床上的那个人,平静的呼吸,因安睡而略显稚气的脸庞。
这样真好,她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
“笃笃笃!”
封华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医生也很少会在晚上的时候查房,会是谁呢?
雅兰也没多想就过去开门了,来人一身白褂,原来是封华的主治医生黄医生。
“我来看看他现在的情况。”
“哦,好的。”
黄医生走到封华的病床前,带上听诊器,对沉睡中的封华做了一些心肺功能的基本检查,并试了他的体温、心跳。
“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明后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您。”雅兰听主治医生这么说,心理又顿时轻松了许多。
“但我看他脸色苍白,气血不足,”黄医生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小瓶棕色的药丸,“这瓶药有补血养气的功效,你每天早晚给他服一粒,从今天晚上开始。”
“哦,知道了,真是谢谢您了。”
送走了黄医生,雅兰将那瓶药喜滋滋的捏在手中,拿起角柜上的开水瓶,向着开水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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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结界真的被毁了也。”
呈现在琉璃和西门烨面前的五根金刚橛只剩四根,剩下的一根已经被黑色的粘稠物所腐蚀。
琉璃单膝跪下查看了一番,皱眉道:“看起来相当专业。”
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琉璃工作的西门烨撩了撩耳旁的秀发,凤目一挑,“那才好,高手间的对决才有意思。”
琉璃起身,看了看还有些阴郁的天空,突然道:“对付魂魔,你有把握吗?”
西门烨轻笑一声,“呵呵,当然,没把握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耶?”
5号男生宿舍楼,天台。
他脱下手套,厌恶地看了眼那支焦黑的左手,将那本厚厚的书从书包里取出,放置于地面上,然后在另一只手臂上划下又一道血痕。
源源不断的鲜血沿着洁白的手臂迅速流下,直直滴入下端的石盒里,血红的花纹飞速爬满石盒表面,那从中传来的犹如低吼般震动却是不满足的信号。
他正准备再划开一刀,却发现布满刀痕的右手臂突然开始蜕皮、腐烂、发黑,这情形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中降后毒素发作的状况。
怎么会这样?
他瞬间疼得泪如雨下,一把拉过那本书,疯狂地翻着,抽动的背影在月光下无比诡异。
没有,没有,没有!为什么没有?这本书不是万能的吗?
他已经忍受不了了,也不管那拔高的尖叫声响彻天台会引来多少人,发怒中将那本书砸飞了出去,一直擦过天台边缘坠落到楼下,发出一声闷响。
他紧紧抱着手里的石盒,艰难地爬起,这个时候他必须去找……
就在此时,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起头,眼里尽是惊异,“你们……”
“你好像做的有点过火了。”
“耶,我绝对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质才这么做的,确实是因为以前没试过,下手重了点,下次保证会注意。”
他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话语却因手臂传来的疼痛而不能连贯,“你们……怎……怎么会……”
“奇怪吗?为什么你会被下了降?为什么我们能找到你?”琉璃向前走了一步,面对这人痛苦的表情却提不起什么同情心,“我们国家阴阳师一向秉着公正仁慈的原则行事,看你一脸不甘,就让你死得明白。”
“第一个问题,专业性太强,所以由专业人员解答。”
“耶?到我出场了吗?怎么也不事先串通排演一下,亮相对于美男子来说可是很重要的……”西门烨一个漂亮的旋身跳到了他面前,保持着完美的POSE接着道:
“一般而言降头师下降有两种方式,和对方直接接触,或者得到对方身上的某个东西,但封华并不符合这两种情况。我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发觉你居然是通过他留在你手上的火莲痕迹而对他下降。以术法作为下降的链接,我还是第一次见。”
西门烨的嘴角突然闪过一丝邪异的微笑,“不过你给我上了这么重要的一课,不回敬一下就太失礼了,所以我也通过你在他身上下的降给你下了反降。怎么样,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感觉如何?”
他的脸上明显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紧抿的嘴唇几乎被牙齿咬破
“至于第二个问题,很简单,因为我在你的手机上下了追踪咒——”琉璃冷冷地看向那个趴在地上的娇小的身影。
“——周南。”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都陷进手心里,“为什么你会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第一,图书馆的那个男生是有问题,但我从不认为他就是召唤魂魔的人,因为他捧书的双手是完好无缺的,而封华火莲灼烧的痕迹至少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褪去。反而是你,图书馆的暖气虽然不大,可是还不至于要让一个已经借了五本书的学生还带着那么厚的棉手套。”
周南愣了数秒,突然冷笑一声,“只是一副手套,我天生怕冷不可以吗?”
“没错,我也是一个讲证据的人,所以在你将那张纸条交给我以前,我也只是觉得你很奇怪,但看了那张纸条上后,我便马上明白你才是散布爱情降的那个人——否则你为何要嫁祸给一个无辜的男生呢?”
周南微愣半晌后,突然疯狂地笑起来,“没错,是我干的,与那个男生一点关系也没有。”
琉璃没有理会她恐怖的笑声,拿出手里的纸条,念着最后几行字:“……透露秘密者,拔舌之报;半途而废者,腐身之报;中途变心者,焚身之报……这么苛刻条件,往脸上埋铅粒又不是件舒服的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相信稍有辨别能力的人都不会轻易去尝试。所以我想,能使那些女生上钩,除非是有人将自己亲身的成功经验告诉她们,并在一旁不停怂恿——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只有女生才方便进行这一切。”
“条件一般,非常渴望爱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相互之间也没有联系——你在图书馆可以很容易找满足条件的目标。你先用落地的纸条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如果她们打开纸条时表现出有兴趣,你便以一副天真无害的脸孔声称之前也曾试过或者听说过,也许还会举出L大内其他几个由爱情降促成的‘经典’案例,总之是非常有效就对了。”
“作案之后,施降者不敢透露半分,又没有第三者知道你们的关系,警方根本无从查起,可以说你每次都做的滴水不漏。”
琉璃晃了晃手里的纸条,“而对于我,你故技重施,却也有所改进,因为你想我上钩的原因是期望混淆我们的视线,谁知最终却弄巧成拙。”
“哈哈哈,你全猜对了,那又如何,反正现在也被你们逮个正着,大不了就是一死!之前有那么多人给我陪葬,死了也值了,哈哈哈!”
琉璃看着她,等怒火平息下来后静静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认为杀人狂杀人需要原因吗?”她狂笑几声后突然将怀里的石盒对向琉、烨二人,大声道:“哈哈哈,你们这些笨蛋,血液已经够了,魂魔就要出来了!”
西门烨甩了甩微长的刘海,笑道:“小姐,我想你搞错了,我在这浪费了这么多时间配合着表演,等的可就是这一刻啊。”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耶,你要去对付那个真正的幕后大BOSS了吗?”
接近于疯狂的周南在听见他们的这几句对话后突然静了下来,眼里露出紧张的神色,“你,你去哪?”
“去会一会你包庇的那个人。”琉璃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不要,我……我没有包庇谁,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天台之乱
西门烨走过去,修长的手指抬起那张沾满泪水的脸,“啧啧,傻女人,你现在伤成这样他也不管你,可见你不过是他的一件工具而已。”
抬起头的周南微微一愣,因为那双比冬夜的月辉还冰冷的眼,是如此似曾相识。
就在此时,那浓重的黑雾终于从石盒中飘了出来,伴着野兽般的低吼渐渐在空中化为一个模糊的人形。
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由无数张痛苦的脸汇聚而成,凸出的脸在昏暗的月光下缓慢游移扭动,不停地想要冲出外面那层黑色的表皮,却因牢牢的束缚而发出沉重悠长的呜咽之声,宛如从地域深处传来。
高耸的身影后,黑紫色的烟尘不断升腾而出,与天空中逐渐聚拢的乌云和在一起。
比死亡更邪恶的气息。
就在此时,几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冲上了天台,看见这诡异的景象时均是惊愕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魔术吗?”
“天啊,世上不会真有妖魔鬼怪吧?”
几个年轻的警察在后面小声嘀咕着,冲锋在前的那位年长一些,明显冷静多了,“胡说什么,那都是反科学的,我看只是光电特效,是拿鬼怪做障眼法!”
“……警察?”趴在地上的周南抬头看了一眼,越来越绝望。
“是啊,因为根据法律,国家阴阳师是没有权利制裁你的。”西门烨回答道,接着又喃喃自语一般:“所以我才讨厌这个组织,规矩一大堆。”
“我说,警察同志们,之前不是已经交代过,事情办好后就会通知你们,到时你们再上来吗?你们的安危我是无所谓啦,但要是拖了我的后腿就不好了。”
“什么态度!”
“真是嚣张!你以为你是谁啊?”
作为肩负神圣职责的人民警察,就算上级指示要尽量配合,他们也不能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这种不知所谓的小鬼。
一阵阵恐怖深沉的低吼从对面传来,在近乎被黑色包围的天台上回荡着,英勇的警察们也开始有点发毛了,要是特效未免也太逼真了。
冬天的夜晚原本就寒冷,这天台上也不知怎的冷风嗖嗖,阴湿的寒气直灌进衣服里,身子就不自觉的哆嗦起来。
“你们乖乖呆在原地就好。”
“他什么意思!”
“当我们是傻子吗?”
“不过是个胡子都没长齐的小鬼!”
被西门烨这么一说反而脾气上来了,几个小伙子干练地掏出手枪,迅速向周南了跑了过去,忽略掉她身后不远处的“光电特效”。
西门烨已经来不及阻止,或者说他的组织不会有人听。
“周南,现在怀疑你和几起重大谋杀案有关,你……”
猛然间,从黑影的身躯中弹出一张凶恶的脸,满口尖牙将说话警察的脖子狠狠咬断!源源不断的血从断口处迸射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全部被黑影给吸收,那黑影的体积便又壮大了一些。
其他的警察顿时就傻眼了,一瞬间腿都软了,但反应过来后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马上疯了似的朝天台出口跑。
又几张咧嘴的脸向那些逃跑的猎物袭去,却在几道重重的撞击声后耷拉在了地上,不得不缓缓回到本体。
他还在吸收血液,蓄积力量,操纵着结界的西门烨这么想。
“哎呀呀,真是无情的人啊,把这么个凶恶大家伙留给我,连声谢谢都没有就走了。唉,还好我家小贝也不赖。”
西门烨抽出一张奇特的纸符,秀唇开阖念动咒语,火焰燃烧的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后,穿着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服装,额上贴着的符将白如纸的面容遮了三分之一,那高大挺直的身躯此刻正被一条细红绳给圈了好几道,绳上也挂满了大小不一的灵符,而红绳的另一头则系在西门烨左手的小指上。
“玩血,我也会啊。”
西门烨划破了左手的外侧面,鲜红的血液便顺着红绳迅速流下,一直将那些纸符给染红,在那白色的长褂也晕出殷红的涟漪。
一道刺眼的白光过后,红绳全数退到了地上。
缕缕白烟从那干瘪的嘴唇中吐出,一声苏醒似的低吼沉沉响起,那额头上的灵符开始微微颤动,僵直的躯体隐隐颤动。
“小贝,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西门烨右手持金铃,摇动的刹那,灵符上的字印猛然金光乍现,将那即将醒来的身体重新镇住。
对面的“人影”在逐渐变高变大,或者应该说他正在将整个天台都包围起来。
笑靥未改的西门烨继续摇铃,他的小贝则在铃声的指挥下伸出干枯尖利的手指,向前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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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号男生宿舍楼,楼下小道。
一个单肩背着包的高瘦身影缓慢而优雅地踱着步子,长至披肩的穗发在冷风中凌乱飘动。
“嘀嘀!”两道车灯直晃晃的打到他的身上,极缓而行的车就紧紧跟在他腿后,那略显苍白的脸却一丝波动也没有。
“小宁!小宁!” 一个头发花白的脑袋从车后座的窗里伸出。
被叫做小宁的人没有停下脚步,甚至连头也没回,只淡淡说了句:“司徒校长,这里是公共道路,您就那么喜欢仗着校长的身份滥用职权吗?”
“小宁,你还是不肯原谅爸爸吗?”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失望。
“哪敢,您可是全校师生都无比崇敬的校长呢。”
车还在后面跟着,司徒威知道司徒宁最讨厌别人粘着,犹豫好半天才重又开口道:“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回家吃顿饭吧,外面的伙食怎么也比不上自家,我看你又瘦了……”
“回去?回去看你和那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后妈卿卿我我吗?”
“……是,你母亲自杀,我也有责任,但我已经知错了,也反省了,你就不能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吗?”
司徒宁突然冷哼了声,“原来你所谓的反省,就是将之前搞大肚子的女人正式娶进门。”
“小宁,我……”司徒威还想说什么,但看见那决绝的背影,最后还是放弃了。“你不愿见我,那我还是先走了,你多保重身体。”
“等一等。”司徒宁突然道。
“怎么?你愿意……”
“司徒校长,请不要再隔三差五的来炫耀你的父爱。”
“小宁……唉!”
车已经调头离开,司徒宁的心绪平静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眼被黑雾笼罩的楼顶,轻声自语,“今晚就要结束了吗,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该怎么称呼你呢?”一个高挑的女生蓦然出现在司徒宁的眼前,“L大校草排行榜上名列第一的电脑天才?现任校长司徒威的贵公子?周南的男朋友?还是……图书馆的神秘人?”
司徒宁的眼中微微闪过惊异的光,但最终却被眸中深不见底的潭水湮没。
“很抱歉,除了第一个称呼外,其他的我都不接受。”长长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一张精致而清冷的脸,静默的直视没有一丝慌乱,那是胸有把握的气定神闲。
真相大白
琉璃知道他在期待着她的解释,因为他就等着找出其中的漏洞,她认识这样的人,对他来说,这是会是一次有趣的挑战。
但她的起句却是一个很突然的问题:“你们手上的那本是《邪神秘录》吧?”
司徒宁的嘴角浮现意味不明的笑,“什么叫‘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邪神秘录》,根据西门烨所说,是一位名为魃的邪术天才所做的修炼笔记以及异闻整理,专门记载着各种旁门左道的巫蛊密术、邪魔秘闻,当中所记术法很多都威力极大,且很难被找出破解之法,而里面所提到的散落世界各处的邪魔秘宝,可信度也极高,更是历来许多歪门邪道之徒毕生所寻的。
可以说这本秘录将是修炼邪道之人登上顶峰的捷径。
所以这本书也一直是正义人士所毁灭的对象。
正因如此,每次《邪神》一出,必然会引发正邪两道纷争不断,这本书也几经辗转,下落不明。
如果有一本书所记载的魂魔之盒的位置、放出魂魔的方法都准确无误,那么这本书就只有可能是《邪神秘录》。西门烨如是说。
“既然你装傻,那我就直接讲好了。”琉璃走近了一些,直直与那写满了不在乎的眼睛对视。“首先应该对你扰乱视线的功夫称赞一下。你住在5号楼,却让不住在5号楼的周南留下血迹,结果顺利排除警方对5号楼住户的注意。这一招已经很妙。”
“在图书馆的时候,我注意到你,是因为这座新建的图书馆在落成时就将书全部换成了较新的,而你手上的那本书至少有二十年历史,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这却恰恰是你计划的第一步。”
“你故意让我先注意到你,然后再撞到周南,这样一来,如果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手是完好的,我怀疑的将会是‘神秘人’,结果是我将永远也找不到神秘人;而如果我注意到了周南戴着的厚手套,‘神秘人’就成了被嫁祸的无辜者,终极大结局就是现在正在天台上演的那幕。”
“而且依我看,第二种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可怜的周南,还以为你伪装成神秘人帮她洗脱罪名,到死都袒护着你,根本不会想到你是故意将她推向死路。”
司徒宁微微合眼,从容的姿态却未改,“是吗,你说的这个计谋听起来不错,可你怎么能肯定我就是你所说的‘神秘人’呢?”
“很简单,警方曾提供给我们与5号楼联系紧密的所有人员的资料,你的长相那么耀眼,长发的特征又那么明显,我只看一眼就记住了。而很不巧的,”琉璃故意将语速放慢,“周南手机的屏保就是你们俩一起的照片。”
微微的讶异过后,司徒宁马上恢复了完美的冷静,“原来如此,真是愚蠢的女人,早知道那次就不该心软给她一次恩惠。可是那又如何,只能说明我和她认识,根本不足以说明我就是神秘人。”
“能证明你是神秘人的证据?没人告诉你犯案之后刘海就该剪剪了吗?”
司徒宁突然轻哼了声,“小姐,刘海长的人有千千万万,这好像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吧。”
“你说的很对,但足够我怀疑你了,而怀疑便是探寻真相的开始。之后我们继续与警方合作,对你进行了更具体的调查,我们不仅发现5号楼中和周南有关系的就只有你,更加深了对你的怀疑,而且还意外的解决了之前最大的疑惑。”
“疑惑?”
“没错。你坚持选择5号楼,也许是因为这里是极阴之地,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不惜毁坏结界也要将行凶的范围局限在L大以内,你完全可以让周南在结界之外寻找不定的目标,那样还更能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可是看过了你的详细资料后我便知道,你并不是仇恨这个学校,而是想报复你的父亲——L大的司徒校长,因为你觉得他道貌岸然,害死了你母亲。”
司徒宁突然笑了,眼睛却是冷的,“是啊,我是恨我父亲,勉强算是有犯罪动机,但恨一个人就犯法了吗?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推理,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我明白你们的那些伎俩,让藏在暗处的警察都出来吧,你再怎么刺激我,我也是不会当众承认的。”
一阵簌簌的响动后,七八个训练有素的刑警就从躲避的各处闪了出来,将司徒宁围困在中间。
“你说的对,所有的事你都是指使周南去做的,没有留下任何与你有关的证据,只要她不承认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但是,有时候人不能对自己太过自信。”
琉璃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位刑警便道:“司徒宁,你别得意。”警察拿出对讲机,“刚刚你们的对话周南已经全听见了,现在周南已经伏法,而且后悔不已,决定指证你。”
司徒宁抬头看了眼,发觉天台上的黑色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散尽,知道大势已去,不由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想不到最后一步我却错算了。”
这句话一出,琉璃却是一惊,因为他眼中闪烁的绝不是失败懊悔的光芒。
还有哪里漏掉了?
刑警已经拿出手铐,准备押司徒宁回警局。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将司徒宁双手缚住,另一个警察将手铐对准了他的双手。
下一瞬,三位警察已经纷纷倒地。
其他几位警察只道自己同事受了袭击,还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一拥而上扑向了司徒宁,却也在接触到司徒宁身体的刹那间倒地不醒。
“你……居然学会用蛊?”
“是啊,”司徒宁拍拍身上的泥尘,将有些乱的头发随意理了理,“《邪神秘录》真的很好用。”
最后一个字说完时,从那些个警察的身体里蓦然涌出无数的黑色甲虫,潮水般向琉璃袭来。
司徒宁优雅地做了个拜拜的姿势,随即转身而去。
“曩谟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不动明王伏魔咒一出,整个道路都被笼罩在一片大盛的佛光之中,蛊虫在接触的片刻忿忿飞回湮灭。金光飞泻而来,将司徒宁的去路拦住。
司徒宁只觉头脑发胀,那一个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经文此时却如有了法力一般,不停地往他耳朵里钻,他终于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两手还在狠命地捂着耳朵。
“放弃吧,伏魔咒对普通人无效,但现在你已经身沾邪气,是逃不掉的。”
琉璃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司徒宁竟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与其在这里和我耗下去,不如赶紧想办法拯救你的同伴吧!哈哈哈……”
琉璃不得不停止了念咒,“你什么意思?”
“呵呵,”司徒宁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你……你那两位……在医院的朋友,现在可好啊?”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司徒宁并未回答,只说:“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蚀心蛊’和‘碎心蛊’?”
琉璃不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 有什么话就直说。”
“蚀心蛊可以让人丧失心智,听命于蛊师,而碎心蛊,顾名思义,会让人心脏碎裂。”
“什么意思?”
“哈哈哈,还不懂吗?我去那家医院‘看病’的时候,拿某位医生做了个实验,下了蚀心蛊,然后……”
琉璃大惊,赶紧掏出手机,打给封华,却听见仍是停机状态的语音提示,她暗自跺了下脚,又慌慌张张地打给雅兰,就在此时,原本看似无力的跪在地上的司徒宁猛的跃起,回首间,一团棕色的粘雾向琉璃飞了过来,幸而被迅速竖起的结界屏障给拦截了下来。
金光与棕雾都散去后,琉璃却发觉自己身在一片黑色的虚无之中,心下不禁感叹这个司徒宁的资质未免也太好了,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蛊术和幻术,说不定还掌握了其他的邪术,此人不除,以后真是一个大麻烦啊。
情况紧急,也不容她再多想,心念之间,手中竟化出一把冰剑,连周围温度都瞬时下降不少。提剑而上,破空之势,一斩过后,头顶的黑色幕布便裂开一道大口,整个虚造的空间随之脆裂。
可是出来之后哪还能见司徒宁的身影。
琉璃叹口气,收起冰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尾声一
“哇,这个人就是司徒宁啊?”雅兰拿着警方的通缉照片,上面的男生是那种很干净的清俊,眼间又带着淡淡的忧郁,绝对是女生忍不住想要去接近、去保护的类型,而且又听说他学习优异,还是个电脑天才,家境又好,“好好当个众人崇拜的王子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呢?”
“小妹妹,这你就不懂了,如果能有当上帝的机会,谁还会稀罕当王子啊?”歪在落地窗前晒太阳的西门烨眯了眯眼。
“上帝?你这么想吗。”正在用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打报告的琉璃突然开口,眼睛却仍停留在显示屏上。
“能决定他人的生死,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这种快乐你们是不会懂的。”
“在我看来,那最多算是个地狱勾魂使——简称黑白无常。”
西门烨但笑不语。
“那警察什么时候才能逮到他?”
“呵呵,你以为一张通缉照能困住会幻术的人吗?”只顾自己享受的西门烨没心没肺地说。
雅兰突然低下了头,闷闷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那天多几个心,发现黄医师的异样,就不会让司徒宁有机可乘,封华也不会……”
“我怎么了?”刚去门外接收外卖披萨的封华一进门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显然还没弄清状况。
“没什么,雅兰的意思是说幸好司徒宁的蛊术还未纯熟,给你吃的那颗药迟迟没有发作,最后还是让西门烨给解了,所以总的来说你还是福星高照的。”琉璃淡淡地说。
福星高照?这顶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才对吧?
封华摇摇头,将大号披萨放在了桌子上,刚打开纸盖,被香味吸引的生物就瞬间都围了过来。
西门烨拉起一罐啤酒,畅快地饮了两口,转眼看身旁的琉璃一脸沉闷的表情,便说:“你就别苦着脸了,连你们上级都放话说这件事不能怪你们。”
琉璃拿起一块披萨,很无味地咬了一小口,自嘲般说道:“是啊,怪只怪人家智商太高了。”
“放心吧,相信我的直觉,他不会一辈子隐没在人群之中的,总有一天会自动现身,因为他注定是耐不住平凡的人。”
得到了一小块披萨的涓儿几乎将自己的头埋进了放在桌脚的那个小圆盘里,忙的间隙还不忘落井下石地说:“哼,就算再出来你也抓不到,谁叫你不守信用不给我改名字的,这就是佛祖对你的惩罚!喵!”
“其实有很多细节我还是想不透,”伤好了之后的封华明显状态良好,此刻却微微皱眉,“按照司徒宁的智慧,他完全可以在我们第一次伤到周南后就马上停手,那时我们并没有更多的线索,可是他后来却破坏结界、让周南伤我、又故意在图书馆制造事端,这些根本就是多余的举动……”
“唉,就说你们这些平庸之人不会理解我们这些天才,对他来说这不仅是复仇,更是一场智力对决的游戏,所以我才说他还会出来,因为我们的琉璃队长将他之前的布局看透了,这对追求百分百胜利的他来说会是根难忍的刺。”
“就怕下次他出来时,会更难对付。”今天有些沉默的琉璃突然道。
“为什么?”雅兰有些不解。
“我记得我们刚赶到天台不久,周南就把那本《邪神秘录》扔了出去,当时我们只顾着注意她,没注意那本书的去向。后来返回现场时才发觉那本书很可能掉下楼了,但最后在楼下周边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我怀疑是让司徒宁给拣去了。”
“啊?不会这么巧吧?”雅兰眨眨眼,“也可能是让哪位路过的同学好奇之下就捡走了。”
“希望吧,不过这本邪书不管是谁拣去都不会有什么很好的结果。”
“摆脱,现在是大餐时间,别谈那么沉重的话题好不好。”西门烨吃东西的时候意外的正常,全无平日的妖孽姿态,“我保证,不管是谁,再厉害我也能将他给收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在气氛终于有所好转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咦,我们还有叫另外的东西吗?”
“不知道,去看看再说。”
封华起身去开门,门起的一刻却是一大捧明丽的鲜花。
“请问琉璃小姐在吗?”
“我就是。”
走过来的琉璃虽感到有些奇怪,但还是接过鲜花,填写了回执。
“不是吧,还会有人送花给你这个女魔头?”凑过来的西门烨一把抢过琉璃手上的卡片,念出了上面的留名;“小兵?”
再看琉璃,也是一脸疑惑。
封华觉得这个名字很熟,而且就在最近才听过,可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该不会是发那个帖子的小兵吧?”封华突然道。
“什么帖子?”
“就是在我第一天接触这个案子时,在L大的BBS看到‘校草的死亡诅咒’那个帖子,发帖人好像就署名为小兵,说起来正是因为那个帖子才开启了后面的所有思路。”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当初的确听封华说过这个帖子,便一起涌向电脑求证。
封华点开L大的BBS,可是大家却失望的发现那个不太和谐的帖子已经被删了。
琉璃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如果那个帖子真是小兵发的,也许小兵就是司徒宁。”
“这怎么可能?他这么做不是害自己吗?”雅兰开始觉得这个案子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有两种解释,第一种,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可能‘小兵’是司徒宁‘善’的那一面,他故意发帖提供正确的思路,为的是阻止‘恶’的一面;第二种,司徒宁从头到尾都在进行一场自编自导的游戏,他现在送来这张卡片就是告诉我们,我们都不过是他游戏的棋子。”
“……那到底是那一种啊?”雅兰越来越糊涂了。
琉璃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二者兼有。”
雅兰蓦然觉得这世上最恐怖的也许并不是邪恶的力量,而是复杂的人心。
西门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起琉璃的手,看了看,道:“你可真是豪杰,都知道了送花的可能是他,还把花给抱着不放,也不怕他在里面下东西。”
琉璃却将花拿到鼻端,轻轻一闻,“他明知道我身边还有一个厉害的你,是不会做这种无用功的。”
大家又都坐回了桌边,气氛有点奇怪,或者说气氛一直就没好过。但大家的胃口似乎也没受多大影响。
这是一个完成得很不圆满的案子,但现实就是这样,不会永远都是完美的成功。
学会接受这种不圆满,找出不足,继续努力,才能在将来赢得圆满。
也许是因为隐隐这样想着,饭桌上逐渐有了生气,大家也谈笑起来。
毕竟明天还有更多的任务等着他们。
“对了,西门烨,你最后将那魂魔究竟是怎么处理的?”琉璃丢出很突兀的一个问题。
西门烨小呛了一下,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吃饭时间不适合这个话题吧。”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很好奇而起。”
西门烨看看四周,其他人好像也很好奇的样子,便笑道:“哎呀呀,大家似乎都很有兴趣嘛,那我就解答吧,答案就是——让我们家小贝给当成了补品。”
“小贝?你养的那只千年僵尸王?”
“是啊。”饭桌上的另几人突然涌起一种反胃的感觉。
“真是难为你了,每次帮我时都要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弄点好处。”
“哪里哪里,只是顺便喂喂宠物啦。”
“西门烨。”
“干嘛?”西门烨抬头,迎上琉璃的一双眼睛,此刻那里面正闪着严肃之光,全无刚才调侃的色彩。
“你别忘了魂魔是怎么来的。”
被饲养的鬼太过强大,后来将饲养他的降头师吞噬同化,最终自立为魂魔。
“纯粹是由于,那个降头师本身还不够强大,所以不能驾驭手上的鬼。”西门烨安静了一会儿后,满不在乎地笑着答道,然后便将盘中最后一点披萨塞进了嘴里。
尾声二
大冬天,虽然没有雪花飘,但是也有冷风吹。
阳光淡到可以忽略,有一个人的脸上却带着一个大大的太阳墨镜,将小巧的脸遮去了大半,脖子上还挂着一圈厚厚的围巾,将瓜子脸的下半部分埋在里面。
她施施然进入了公安局的大门。
不要误会,这可不是什么新出场的反派,而是国家阴阳师第33分队队长,琉璃。
唉,事情都要从她第一天到达W市的那天说起。
那天她被属下放了鸽子,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在机场里傻坐了三个小时。没办法,只好自己先去找个酒店落脚。
恩,六月花大酒店,看起来不错。
而且有怨气,刚好练练手。
她就这么住了进去,还很幸运的得到了那个散出怨气的房间的钥匙,居然是豪华套房,而且是普通房的价钱。
当然,主要原因是只剩这一间房了,并且很长时间没其他人肯住。
但那个女鬼没她想象的那么好对付,所以收鬼的过程中不小心摔破了一个花瓶。
一个花瓶而已,那酒店的老板居然直喊“My God!”
原来这是一个古董花瓶,原来那房间就是在普通大众心中神秘非常的总统套房。
“不过一个破瓶子,就当是我帮你除鬼的费用好了。”琉璃甩下嘴巴保持O型的老板,既然已经将这件事告知了他们,当然是回房继续享受了。
“我们饭店清清白白,哪来的鬼啊!那些都是讹传!”
突然间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就围了上来。
“十二万,赔钱!”
陪你个头。琉璃很想这么说,然后一人给上一拳。但国家阴阳师守则第一条第四款规定,凡事要以人民的利益为先,不能伤害无辜人。
所以她摊了摊手,“没钱。”
本来像这种小案子应该去派出所,但那酒店就在市公安局旁边,于是她就被带到了公安局,静静地坐着,等远方的上司帮她解决这个烂摊子。
好巧不巧,刚好遇见了那个唐珊来公安局报案,封华他们亲眼见证“拔舌之报”的一幕。
还好当时勉强漂亮的解决了这个乱子。
后来上司也将她担保出去了。
今天公安局却通知她,说是要处理结案手续,她就全副武装的来了。
开玩笑,赴这种丢人的约,怎么能让熟人认出来。
可是一进门就看见酒店老板那张嬉笑谄媚的脸。
原来最近酒店又出事了,又有人在某个房间自杀了,又是留在房间不肯走,如果说上次那个是偶尔露脸小打小闹,这次这位就绝对可称之为厉鬼,还常常溜出房间,搅得整个酒店鸡飞狗跳。
“女天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酒店啊,上次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一定要大人有大量啊!”
看他都要喜极而泣声泪俱下了,琉璃便答应了他。
可是却有两个条件。
一个就是可以打破任何东西,另一个就是要收取驱鬼费,不多不少,十二万。
只是一个花瓶的钱。
这种为富不仁过河拆桥的人,不小小惩戒一下怎么行。
从六月花大酒店出来,拿着那张崭新的支票,心情果然好了很多。
留下一小部分,其他的就捐给灾区小朋友吧。
看来苍天还是有眼的,只是有时睡着了而已。
还眼
血腥玛丽
四周荒芜人际,一座破旧的两层楼别墅突兀地立在中间,残缺的门窗在风中“吱呀”摇摆,里面黑洞洞的,向外散发着窒息的森然,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白影在窗口出现。
这座被遗弃了不知多长时间的房子,是附近有名的鬼屋,在当地流传着各种版本的传说。
比如就像现在这样,一楼最左边的那扇窗户突然透出微弱的火光。
弥漫到各处的蜘蛛网和灰尘,破烂到腐败的家具,逐渐向中间侵袭的模糊黑暗,还有无端从衣服下端钻入、让背脊一阵阵抽搐的阴风。
看了眼桌上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蜡烛,彦成吞了口唾沫,小声道:“这里本来就很恐怖,我们还是别用蜡烛了,万一灭了就坏了,还是用应急灯吧!”说着就从包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照明工具。
“彦成,你是不是男人啊?就是要用蜡烛才有气氛。”旁边的罗跃瞪了他一眼。
“你们安静点行不行?”对面的四眼仔手指着桌上的那张大纸,示意他们继续看下去。
于是来这间鬼屋冒险的六个伙伴又一起将视线集中到了那写满红色大字的纸上:
“血腥玛丽,这是一个鬼魂的名字,也是一种西方的通灵玩意,很受外国的少女欢迎,但带来的后果,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召唤血腥玛莉
如果你希望求助于BloodyMary的邪灵,你可以跟着以下的步骤:
1、午夜12点独自一人进入浴室,记着,不要带其他人进去。
2、锁上浴室门并关掉电灯。
3、面向镜子,并在你与镜子之间点燃蜡烛;或在镜子的两边各点一枝蜡烛。
4、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慢慢喃念"BloodyMary"三次。
二、致命游戏
完成以上步骤后,没有人会知道你的下场会是怎样,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以下是一些可能性的后果:
1、在镜子里出现一副皮肉被撕裂的面孔邪灵会把你吓死。
2、灵把玩者吓疯。
3、一对邪恶的红色眼睛会在镜子前出现。
4、镜子及墙壁会有血液渗出。
5、邪灵会把你拉进镜子里。
注意:BloodyMary被认为是个坏透的邪灵,当你心中在想,最糟糕的情况也不外是这些,那么,真正的后果可能还要恶劣,请小心!在外国,听闻有很多玩过BloodyMary的女学生,被发现死于学校的洗手间内,而且被人夺去双眼。
三、镜子巫婆
这个游戏最奇怪的地方是,没有人知道BloodyMary是何方神圣。不过,自从七十年代开始,这个游戏便大行其道。
一般人相信BloodyMary是一个镜子巫婆,因为使用妖术,在一百年以前被判绞刑处死;也有另一个说法是,说她是死于车祸,并且遭到毁容,所以在召唤她的时候,她总会夺取年轻少女的美貌!”
“这张东西你们到底从哪弄来的?”彦成越看越觉得浑身汗毛直竖,甚至产生有什么东西正在背后盯着他们的错觉,难受得不停扭动身体,怯生生地四处张望。
“瞧你那衰样!” 罗跃给了他一个鄙视挑眼,“怕什么呀,这是我自己抄下来的。”
“你写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百度上查的啊。”
“那干嘛要写成红色?”
“都说了是要烘托气氛。”
“好了,既然大家都看过了,就进行下一步吧。”四眼仔抬抬眼镜。
“下……下一步?我们不是来鬼屋转转就完了吗?”
“傻彦成,不那样说你会答应来吗?”
那五双奸邪的眼睛,让彦成心中涌起的不好感越发加重。
“那下一步……是什么?”虽然隐约察觉到,彦成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小心奕奕地问。
“说你傻,你还真傻,我们刚看了那么半天,当然是要付诸实践喽!”六人当中唯一的一位女生小琳,那姣好的脸蛋此时看起来也非常生厌。
“血腥玛丽?!你……你们不会是想让我……”
“想什么呢,我们哪有那么坏。”
还好还好,彦成瞪大的眼瞬间放松下来。
“我们准备抓阄决定人选。”
“啊?”彦成虽老实,可又不是真的傻,那五个人明摆着是要整他,抓阄?抓得到别人才怪。
“怎么了,你反对?既然你反对这个最公平的办法,那就只有你去了。”罗跃正言辞地说。
“你们……”彦成真想就这么摔门离开,可是对于家境贫寒成绩又差的他来说,这五个人是他仅有的“朋友”,他真的不想失去这难得的“友谊”。
唉,横竖是一死,抓就抓吧。
反正到时一个人进浴室,他在里面干嘛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随便糊弄一下就出去,然后就说什么都没发生。
结果不出所料,彦成就是那个幸运者。
“没事的,你没看见吗,那邪灵只会夺取年轻少女的美貌,你一个大老爷们,而且还长得这么有个性,她是不会有兴趣的!”罗跃很拍拍他的肩膀,豪爽的说道。
是哦,又不是你去玩。
六人挥动着手电筒,在一楼挥来挥去,别说浴室了,连块镜子都没有。
“浴室应该在二楼。”
“二楼?”
众人站在楼梯口,看那楼梯旋转而上,被阴气吞没的顶端仿佛通向一张黑乎乎的大口,不知是否是紧张的缘故,隐隐听到断断续续又细微阴沉怪声,是风灌进来的声音吧?
“罗跃,真要上去吗?”小琳搂住罗跃的手臂,她毕竟是女生,一楼就算了,出了什么事还能很快地逃出去,二楼,看起来就像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未免也太……
“上!当然上去!不然我们干嘛要来这里?”其实罗跃也是有些害怕的,但一向以胆大闻名的他在兄弟们面前丢不起这脸,于是硬着头皮说了这么句。
而且老师也说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对吧?
六人就这么打着手电战战兢兢地上楼了,脚下摇摇晃晃的木板好像随时会一个翻转,接着他们就会陷下去万劫不复一样。
“看吧,我就说什么也没有!” 罗跃故意说的很大声,好像那样所表现出的胆色和正气就能将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吓走。
不过二楼确实和他们想象的不大一样,也许正是因为没什么人敢上来打扰的缘故,竟没一楼那么凌乱破败,安静地摆放着的家具都蒙上了层白布,在月光的照射下惨白如新。
但这静谧到有如静止的时空却意外地能勾起人的恐怖感。
比如,听说这间屋子空了至少十几年,怎么可能干净到连张蜘蛛网都没有呢?
所以你会隐隐觉得,闯入了人一个别“人”的私人禁地。
这才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还要继续?”另两个先前不怎么说话的男生也忍不住了,他们原本只是被拉来凑数壮胆的啊!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有罗跃转了一圈后狠劲推开一扇门,看了看道:“你们牛别婆妈了,浴室在这里!”然后便将蜡烛和火柴塞到彦成手里,接着说,“再过四、五分钟就十二点了,你先进去准备一下。”
罗跃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气急败坏起来,也不是想赶尽杀绝,但怎么说也得把彦成锁进去几分钟,吓得他大叫,不然白来一趟说出去就太没面子了。
“什么?现在就进去?”也太欺负人了吧!上了二楼后彦成才发觉事情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么轻松,这个地方看起来太正常了,所以才诡异。
有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们,他越来越确定,说不定就等着他一个人进浴室,然后门就会自动锁上,再然后……
“我不干了!”彦成气愤地将蜡烛和火柴仍坏给罗跃,“你们这种朋友,不要就不要!”说完就咬咬牙一个人向楼梯跑去,因为他知道被罗跃逮住将会是一顿好打。
罗跃显然没想到一直被他们压着欺负的彦成会做出这种行为,愣了片刻,等缓过神来彦成已经没了影。“臭小子!吃了豹子胆了!看我回学校不收拾你!”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琳紧张地拉住四眼仔的衣角。
“还能怎么办,主角都走了,我们难道还留在这看风景吗?”
四眼仔的话显然很得人心,大家纷纷点头挤作一团涌向楼梯。
“啊!”
一声惊叫传来,几人下意识的回头。
“亮……亮了,亮了,它自己点亮了!”落后他们几步的罗跃长着大口,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刚才觉得没什么用就随意放在地上的蜡烛,在明灭的烛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越发扭曲。
同一时间,二楼中间墙上挂着的一块大白布突然坠落到地上,露出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森冷的光,镜子上方那面被他们忽略掉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
荒宅传说
为了防止封建迷信思想在社会大肆传播以致引起群众不必要的恐慌,国家阴阳师组织到目前为止都并未正式向社会公开,所以他们很少以官方机构的身份直接接受民众的委托。
但他们有自己的情报网络,比如公安机关就是一条线,但公安机关本身的性质决定了他们立案侦查的范围有限,所以国家阴阳师必须借助于民间的力量。
比如,隐藏在这个科学社会角角落落里的奇人异士,他们对国家阴阳师的了解并不少,就常常会带来有价值的线索,然而,国家阴阳师所处理的案子中绝大部分还是来自于报社、私人侦探所等能广泛接触社会各界奇闻异事的民间网络。
这次的案件的线人就是在W市影响颇大的《新报》报社的一位记者。他所提供的案子发生在距离市中心100多公里的C县。
说是C县其实有些不准确,事实上一年前这里就作为新的经济开发区被划归到了W市,改名C区,只是大家一时间口头上改不过来。
而政府所公布的官方数字则显示这里的发展势头保持良好。
“本报讯。昨日临晨,C区五福岭的一所荒宅内发生失火案。据警方调查,着火的原因是燃烧的蜡烛倒地后点燃了木制地板,进而引致整栋建筑烧毁。本次事故中有一人死亡,和从火灾中逃出的另外四人同为第九高中的学生。
这栋二层楼的别墅已经荒废了十二年,由于位置偏僻一直未得到有关部门的处理。据生还的四人所说,他们来这里原是为了冒险“试胆”,没想到携带的用来照明的蜡烛竟引起了大火。
在这里,警方再次提醒大家,要遵守法律法规和公共秩序,注意人身安全,小心用火,为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负责。”
这篇报道写于3月2日,也就是两天前,其记者就是线人柯宇奇,虽然两年前才新闻系毕业,但似乎是由于“自身体质”的某些原因,与国家阴阳师已经合作了数次,现在他正在这辆小型面包车的驾驶座上开着车。
右边耳上挂着MP4闭目养神的封华他之前就认识,而后面坐着的两位就很面生了,听说是一位是他们新来的队长,另一位是队长的朋友,但时不时传进耳朵里的对话听起来却……
……
“真可怜,才上高中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哎,说到高中,那还真是令人怀念的岁月啊!”
“说的好像你上过高中似的。”
西门烨没上过高中,因为他15岁的时候就以神童之姿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少年班。
“呀呀,你又戳中我的痛处了,我听说高中时代的爱情都是纯纯的,那可一直是我无限向往的啊!可惜这一声才有一次的机会我却错过了,唉!”
“那我只能说声上天垂怜佛祖保佑,使无数小女生免遭在高中时代爱情幻想就彻底破灭的厄运。”
“耶,别老当我是禽兽好不好,我每次谈恋爱的时候都是真的喜欢对方,只不过分手的时候也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对方了而已。”
“那只能说明你爱得不够深。”
“呀呀,最无情的琉璃居然一本正经地来和我谈恋爱问题,这,这……这实在太恐怖了!不过说真的,我们认识这么久,好像很少谈论这个话题也,也从来没见你谈恋爱……”西门烨说着一副好哥两的架势就要搭上琉璃的肩膀,结果被后者不着痕迹地闪过,他豪不在意的接着道:“在你眼里爱情究竟是什么呀?有人说高中时的爱情是奢侈品,拥有后倍加珍惜,大学时的爱情是日常用品,没有很寒酸,你咧,你怎么看的?别那么小气嘛,说啦,说啦……”
西门烨原本就只想逗逗她,就没打算得到答案,谁知沉默良久后琉璃竟缓缓开口,“我觉得……爱情就像巧克力。”
“巧克力,甜美香醇又有诱惑力,哇塞,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浪漫的比喻。”
“我的意思是,虽然很好吃,但是不吃也不会死,也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且吃多了还会得糖尿病高血脂,有害自身健康。所以那些总是玩弄别人感情的人还是多加小心吧,俗话说,总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
……
总结一下,就是没什么营养又火星四射的对话。柯宇奇看了神气自若的封华,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一上车就带上了耳麦。
他们早上九点多就出发,路上有点堵车,所以进入了C县的范围已经过了十点半。眼前马路宽敞,新楼不断,街道整洁,绿化良好,就是与大城市相比行人和车辆比较稀少,不是那么繁华,但看起来比起一年之前的确发展了不少。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窗外向后飞去的景象便开始荒凉起来,城市发展的春风明显还没吹到这里。
车子终于在路边停下,下车后柯宇奇便领着他们穿过有些泥泞的荒地,来到事故发生地。
面前的房子已经成了一片焦土,连周围的荒草也被波及,还好附近没什么其他建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这里了,警方调查的结果是意外事故,但我采访的那几个生还者却声称他们遇到了灵异事件,也就是我先前和你们说的血腥玛丽,不过警方觉得那纯属是无稽之谈。”柯宇奇简单介绍着。
“你对这个案子产生怀疑就是因为这点吗?”封华问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柯宇奇突然将眼睛眯成一条缝,“这件事在当地引起的轰动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要大,尤其是在年纪稍长些的人中间,因为这栋房子本身就是恐怖故事的多发地。听说十二年前,房子的男主人在二楼杀死了他的妻儿,之后就剖腹自杀,从此进去这间房子的人都会无故惨死,而路过这里的人常常会听见里面传出骇人的怪声,有时还会看见有一个全身苍白的小孩子坐在二楼的窗台上,两只眼睛……”
“你需要把表情和动作配合得这么逼真吗?”封华挡下了那双莫名奇妙晃向他脖子的手。
“呃……呵呵,讲鬼故事的时候这样比较好玩嘛,我习惯了,嘿嘿嘿。”
“这个故事听起来也太熟了,十有八九是《咒怨》看多了之后翻新的版本。”琉璃突然道。
柯宇奇笑着拍拍自己脑袋,“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这周围的居民自告奋勇地向我爆料时我居然没发现,真是太大意了,呵呵。”
站在那堆灰烬的边缘,西门烨挥开还残留在空气中的焦味,自语道“东西几乎全被一把火给烧光了,挑战性不错。”
“各自小心。”说话间琉璃已经走了进去,之后西门烨和封华也分头行动了起来,留在原地的柯宇奇却左顾右盼不知该跟着谁好。
“对了,”柯宇奇突然掏出一个小本,一支笔,跑到琉璃身边问道:“琉璃队长,血腥玛丽那玩意真的灵吗?”
正在观察事故现场的琉璃因他这突然的举动愣了一下,又看他拿着小本,便皱皱眉道:“你应该知道报道的尺度吧?”
“你别误会,这个本子是我私人的札记,记下来给自己看的。”
“为什么问我,你不是和封华比较熟吗?”
“唉,封华那小子我最清楚了,就知道他们家那火神密宗,其他的什么也不懂……嗷!封华,虽然我报了你的家底,你也不能打我啊,我说的可是事实!”
出现在身后的封华将他一把拎到了旁边,小声道:“你就不能安静点吗,这么吵会坏事的。你想知道我待会儿再向你解释。”
原来他知道哦,柯宇奇想起自己以前的经历,马上明白声音太大会吓走“那些东西”或者引起他们的警觉,可能会影响到封华他们的工作,于是笑着夸张的敬礼道了个歉。
中午十二点半,晓风中餐厅。
几人点完了餐,柯宇奇从不浪费一分一秒,在等待的期间就拿出了之前的笔和本子,用手肘捅捅身边的封华,认真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有关血腥玛丽的事了吧?”
封华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尽量通俗的方式解释道:“要弄清血腥玛丽,必须首先了解通灵游戏的原理。其实在民间流传的通灵游戏也不全是空穴来风,比如笔仙、碟仙原本是古代问扶乩的支流,是有一定法力的道士破解疑问的方法,请来的是附近的神仙,或者妖鬼,成功的前提是他们的法力足以控制住鬼神。但这些方法流传到民间后,由于平常人本身法力不够,所以请来的一般只能是逗留在附近的不干净的东西,后果可想而知,即使幸运地请到了神仙也往往因为问题不当或则无力请走仙人而得罪神仙,最终还是造成对自身的危害。”
“也就是说,通灵游戏即使成功,招来的也不可能都是同一个神仙或邪灵,就拿血腥玛丽来说,你在中国召唤她,她总不可能从欧洲漂洋过海来见你,所以就算这个游戏真能召唤出什么,也一定只是附近的邪灵。”
柯宇奇将封华的话一字不拉地记了下来,接着问道:“那你们接下来准备做哪些工作?”
抬头一看,封华和西门烨都看向琉璃。
“第一步,今晚招魂。”琉璃道。
柯宇奇的笔“当啷”掉在了地上,激动万分,“一开始就这么刺激啊。”
月夜招魂
23点38分。
夜晚的时候,这里的景象明显比白天更为骇人。轻薄的夜雾卷着焦臭味从眼前飘过,若隐若现的断垣残壁只剩幢幢黑影,有如在墓地中堆积的一个个斑驳墓碑。不明的鸟叫虫鸣忽远忽近,悠悠传来,一下,一下,让人的心脏也跟着一上一下。
身后突然“怦”的一声脆响让柯宇奇打了个激灵。
不会吧,有东西来了?
镇定,镇定,咱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
他用眼角瞟了一下身旁的队长大人,人家毫不为其所动,说明现在很安全,应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僵硬地转过头,结果发觉不过是自己插在外衣口袋里的圆珠笔掉了出来。
但他的心一点也没放松下来,因为他看见身后草丛里有绿色的星星点点在闪啊闪,是些无害的小动物的眼睛,应该。
“非……非要到晚上的时候才能通灵吗?”早知道就和那位喊着“招魂太小儿科”西门烨一起在旅馆睡大觉好了,反正这些经历也不能写出去。
“废话,你觉得鬼会死得不耐烦,还想白天出来晒晒太阳好让自己灰飞烟灭吗?”他身旁仅存的活人琉璃答道,“而且准确的说我们也不是要通灵,而是要招魂。”
柯宇奇看了眼在焦土前幸苦布置的封华,“灵?魂?听起来差不多,有什么区别吗?”
眼睛一直注视着封华工作动态的琉璃突然看向了柯宇奇,略微皱起的眉让柯宇奇背一直,赶紧摆手“我随口问问,您不用搭理我,您继续忙您的!”
结果那位表情冰冷严肃的队长竟缓缓开口,却是一段绕口令一样的话:“人的身体是‘灵’和‘魂’的载体,‘魂’是精神和记忆的载体,‘灵’又是意念和感情的载体。魂就像一种客观存在的物质,并没有性质上的差别,以人类来说,都是由三魂七魄构成,而灵不仅有大小的不同,性质上也有很大的差别,比如有神灵、仙灵、邪灵、怨灵,我们常说的灵力也是这样得来的。”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对一个鬼来说,魂就是它的本体,而灵是它的意志和念力?”
双眼对视,沉默半晌,看得柯宇奇都有些不自在了,突然开口的话却是柯宇奇意料之外:“我故意把话说的这么高妙,你居然听懂了?看不出还挺有潜力。”
琉璃严肃版玩味的口气让柯宇奇心下一笑,这个冷冷的队长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嘛,“呃,呵呵呵,哪里哪里,我对这方面的知识学习的是很快啦,这大概就是大家所说的天分吧,哈哈哈。”
“行了,别给点阳光你就灿烂了。”琉璃接着说,“简而言之,通灵是精神上的互通,而招魂就是和鬼魂面对面的交流。”
“那你们这就要直接招出血腥玛丽吗?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柯记者,降妖除魔也是要讲求知己知彼的,在对对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可能只会打草惊蛇。而且据我观察,那个你们所谓的‘血腥玛丽’可能已经流窜到别的地方了。”
“是想招……罗跃的鬼魂?”
“没错,罗跃刚死三天,灵识并未聚齐,而且极不稳定,所以采用招魂这种直接的交流方式是最好的。”
由于条件有限,封华的面前摆着的只是一张普通的木桌,香、烛、祭品按规矩摆放在前端,中间并排放着三张黄色的纸符,其中两张上都写着罗跃的生辰八字。
罗跃死于子夜十二点多,所以招魂的最佳时辰便是子时,这也是阴气最重的时辰,最易被鬼反噬的时辰。
时辰一到,封华便点起香烛,将第一张纸符点燃,口中念念有词:“赤炼为剑,火神开道,鬼差请助,邪魔避让!”
事实上,罗跃的魂因最后的执念还逗留在人间,并未下到地府,所以第一张开道符更多的只是一种礼貌上的形式。
第二张符也在空中灼出瑰丽的火舌,只听封华很有磁性的声音在旷野中响起:“火神相请,火莲引路,罗跃之魂,招尓速来!”
话音落下,一连串小小的火莲从焚中而生,绽开后又马上消失不见。
罗跃虽未去地府,但他死时的建筑已经被毁,魂无所以,现在不知在哪个角落里飘,所以需要引路才能来。
等了半天也没见其他动静,柯宇奇禁不住道:“怎么会这么麻烦,小说里面不是点跟招魂香什么的就成了吗?”
“你也说是那是小说,现实中要真那么简单,每件凶案直接把死者的魂招出来问他凶手是谁就得了,那这个世界还要警察干嘛?而且要想招魂成功,不仅要掌握正确的时辰、方位,还必须考虑到死者死亡的方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
“是什么是什么?”琉璃的眼睛在诉说着对说话被打断这件事的不悦,柯宇奇吞了口唾沫,保持微笑接着道,“您继续,您继续。”
“前提就是,死者本身愿意出来见你。”
“啊?成不成功还得看鬼的心情哦……”
“当然,如果是弱小的鬼,也可以强行招出,但招魂的目的一般只是为了向死者提问,所以强行招出不仅对死者不敬,而且可能因得罪死者而得不到正确的答案。而如果是强大的鬼,根本就招不出来,所以从来没有人可以用招魂这种方式来捉鬼。”
封华桌前突然爆开的火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片刻过后,一个灰白的身影,向细小的水雾聚集一般,在夜色下朦胧出现了。
灰白的身影接近于透明,静静飘浮在空中,苍白脸上的双眼空洞无神。
“妈呀,看见了看见了!”虽说他从小遇见的怪事也不少,可真真正正看见一个实实在在的“鬼”就在3米之内还是头一遭,这时候的柯宇奇也顾不得什么男人的尊严了,往琉璃身后移了一步,毕竟人家是专业人士,和自己不是一个级别,“为……为什么我也会看得这么清楚呀?不是只有阴阳眼才能看见吗?!!”
琉璃瞪了眼双手有点打颤的柯宇奇,“你真的大学毕业了吗?摆脱不要使劲扯我袖子好不好。还有,如果你有阴阳眼的话,现在看见的就不是一只鬼了,而是有无数‘朋友’正环绕在你周围,说不定你后面就有一个。”要知道连琉璃自己都没有阴阳眼呢,虽然那是她最深感幸运的一件事。
柯宇奇听她这么说一下就蹦到了琉璃前方,但犹豫两秒后又退回到了后方,接着就前后摇摆不定。
琉璃有些看不下去了,叹口气道:“放心吧,柯记者,他们要害你的话早就下手了。”
“罗跃,我们是想帮你找出真正死因的人,你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正全神贯注于眼前鬼魂的封华坚定的问道。
罗跃有些僵直的脖子突然缓缓而动,头微微点了一下。
“你还记得死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罗跃沉默良久,空洞的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仿佛是在回忆,“蜡烛……镜子……火,还有,还有眼睛……对,眼睛!眼睛!红色的眼睛!”
罗跃的鬼魂好像突然失去了控制。
附灵于符
“眼睛!红眼睛!”
怨气一上来,鬼魂可分不清敌友,第一个要袭击的就是封华,而封华却要顾及桌上突然渐小的烛光,一旦熄灭可是相当麻烦。
罗跃苍白虚弱的脸突然化出血盆大口——
“上灵三清,下应地灵,吾今下符,怨煞齐禁!”
说时迟那时快,在怨气突然暴涨的一瞬间,琉璃已将一张道符贴在了他的头上,接着便有丝丝黑气从罗跃的各处飘散出来。
罗跃狰狞的眼睛渐渐回归到空洞的状态,身体也停止了扭曲和膨胀,可脸上也透着隐隐的痛苦,魂魄变得更加透明了,在夜色中只是一缕薄烟,近乎随时都会被一个喷嚏打散。
“罗跃,你要明白,我们是在帮你。”琉璃的手轻按在罗跃头上的纸符上,“我现在拿开纸符,不过你也要好好合作,否则你不仅死不瞑目,而且会被我们打得魂飞魄散。”
罗跃缓缓点了下头。
琉璃摘下纸符,鬼魂马上多了不少实在感,脸上的痛苦也缓和了。
“害死你的是‘红眼睛’吗?”
由于纸符已经将怨气消弭了大半,罗跃也不似刚才那番激动,片刻后缓慢而飘忽地说:“最后看见……红眼睛……”
“是谁的眼睛?”
“不……知……”
“和血腥玛丽有关吗?”
罗跃又缓缓摇头,“不知道。”
“你觉得‘红眼睛’还在附近吗?”
“房子里……有它的气息,但……不在了。”
琉璃看已经问不出什么了,便提出了最后的问题:“罗跃,我们要抓‘红眼睛’,所以以后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继续帮我们吗?”
“怎么帮?”
“我们会让你附在一张符上,过程没有任何危险。”
“好吧。”罗跃幽幽道,“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见一个人。”
“谁?”
“以后,就知道了,不会害人。”
“成交。”琉璃向封华做了个手势。
封华点点头,点燃了第三道写着罗跃生辰的符,“炎火之精,助其附灵!”
罗跃的脚边突然燃起一圈火焰,在柯宇奇还没看清楚的时候,罗跃就和那圈旋转的火焰一起变为一颗光点,飘到了封华手中的小巧的紫色符里。
“红眼睛,那是什么?” 柯宇奇惊魂才定,脑子马上就被好奇的问号所占满,在帮着封华收拾东西时就开始提问了。
“说起来,你采访那些生还者时,他们没有提到这个吗?”封华道。
柯宇奇回忆了一下采访的过程,不太确定的说:“我清楚的记得没有人说自己看见了红色的眼睛,但他们向我介绍血腥玛丽时,好像说过其中一种后果就是一双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镜子里,具体的我得回去看看记录。”他摸摸没胡子的下巴,做出研究者的思考状,“难道真是被血腥玛丽吓死的?”
“准确说,有可能是被‘血腥玛丽’这个游戏所引来的邪灵害死的。”琉璃补充道,“不过也有很多疑点,比如玩这个游戏必须是自己一个人进浴室,可是据你所说,当时他们五个人都在场,这个游戏又怎么可能成功呢?不成功就不可能引来邪灵。”
“你的意思是说……”
“那邪灵很可能是凭自己的意志出现的。”封华说着将收好的背包扔给了他。
“诶?为什么东西都让我来拿?我又不是小弟!”
“作法很废心力的,就你一个人什么都没做,拎包的任务当然叫给你了。”
“死小子!会烧个纸条就了不起了!”
两人笑闹着,爽朗的声音与这荒凉诡异的背景可不大协调,不过要是有人不巧经过此地,只怕会以为是地下来音而吓得发抖吧。
可是此时琉璃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细碎低语,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她肯定并非是错觉。她回头看了眼,有无数的绿色星火散布在不远处的草丛里,那些正是磷火,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火。
有流水的声音,很静。白天的时候他们也查过,那条河是附近居民用来排污的,流到这里已是下游。
是什么?可惜那声音消失了。
“你怎么了?”封华转头,发现琉璃一直停在原地,以为她又要留下研究什么,所以都转身预备回头帮忙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太紧张了。”这种旷野无人的地方有小魂小鬼出没也很正常。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夜半两点多,将身上的焦灰和怪味洗干净后清清爽爽地上了床,封华当然也想一觉睡到大中午,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
“封华,快起来,快起来!”
迷糊中的封华一拳击了出去,只想将打扰他美梦的东西赶开。
“懒猪!屁股露在太阳下了!”
接着一股强大的冷风灌进了封华的薄被之中,封华在本能的反应下弹了起来,原来被子的两只角正让柯宇奇给拽在手里。
“你疯了?”封华拍拍有些僵硬的面部神经,“现在几点?”
“已经八点多了!”
“才八点多?你搞什么?”而且精神还这么好。
“你那两位朋友都已经开车去医院见那几个生还者了,我们也应该抓紧时间才是。”
“他们已经走了?奇怪,为什么之前没和我说一声?”
“哦,琉璃队长说昨天你幸苦到很晚,所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还叫我别打扰你呢。”
“那你还来闹?”话说回来,那位恶魔队长还有这么人性的一面啊,她应该也没怎么睡吧,以一个女生来说,这种拼命三郎似的工作的态度还是挺让人佩服的。
“这不是闹啦,因为我有正事要说啊。我有和你们提过吧,那几位生还者曾提到还有另一个学生在之前就离开了,但之后那个学生就失踪了,今天早上我收到同事短信,那个学生已经被警方找到了,我们一起去见见他吧,怎样?”
“找到了?怎么找到的?”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好吧。”
柯宇奇开来的车让那两位大腕给强占了,这两人只好搭坐公交车,还好车上空座不少。
“对了,你带上‘罗跃’了吗?”
“昨天就被琉璃拿去了,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这样啊,还想让你放他出来玩玩呢。”
“……不知是谁昨天看到他时吓得拿女士当挡箭牌。”这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疼。
“呃,呵呵呵,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对了,那个鬼为什么会突然失控啊?”柯宇奇赶转移话题。
“这种现象很正常,鬼的思维方式和记忆状态与人类都有很大区别,魂魄里面残留的记忆只是死者生前的一部分,而且这些记忆还不一定是准确无误的,很有可能因外在原因而被扭曲,比如死时怨气太重就会只记得仇恨,最终化为厉鬼。也可以说,他们只会记得生前想要记住的事,而这些事就会在他们记忆中无限放大。‘红眼睛’就是在罗跃的记忆中无限放大了,所以他一想起来就反应强烈、怨气急聚。”
“是这样吗?”柯宇奇回忆了一下罗跃爆怨气时恐怖的样子,背后突然有些发寒。
“这么说吧,就好像一些鬼故事里面写的,有的鬼每年的某一天都会出现在某个地方,还会杀死所有恰好这时出现的无辜人,就是因为它只记得生前在这里等某个人却等不到,这段记忆的仇恨就被无限扩大了。”封华这个好好老师显然没意识到他的学生已经退缩了,还在尽心尽力的讲解。
红眼开端
“西门烨,你大早上就喝酒了吗?”琉璃觉得头都快晃晕了。让西门烨开车注定是个愚蠢的决定,为什么当时会抱有一丝希望呢?传说中的鬼迷心窍也会实现在自己身上吗?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拿你我的性命开玩笑。”西门烨似模似样地继续换挡加速,悠然不已。
“真的?”
“伤心了,认识我这么久,你居然不相信我……”看琉璃狐疑的眼神一点没有减弱,他只好清清嗓子,声音却低了八度,“好吧,我承认我没有驾照……”
“……西门烨!”
“但是!我开车实际经验并不少,驾照那只是一个形式上的认定嘛。看,这个左转弯不错吧?再说你也不会开,我一大早牺牲美容觉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正是冒着生命危险成全你的丰功伟业呀。”
“停车!”
“还有不到一百米了,好不容易有此机会,让我开完嘛,我还没开过小面包呢。”
“一百米我自己走过去,你一个人继续在这慢慢玩。”
“生气了?安啦,要死一起死,你要是出了事我一定会追随你而去的,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啊。”西门烨说着突然咧嘴而笑,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哇,飙车,烈火,殉情,好浪漫的!”
这个变态,越来越疯了!
在琉璃感叹未完准备开骂的时候,车猛的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还好,还好,原来他还分得清油门和刹车。
西门烨找了个停车位将车停好,过程居然还很顺利。琉璃抬脚下车,重重地摔上车门,对粘上来的变态魔王视而不见。
身后的西门烨突然跳到她面前拦住去路,凑过来将她的脸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认真道:“真没意思,生气的时候还是像块板子。不喜欢笑,至少露出点皱眉之外的其他表情嘛,到底怎样才能让你表情丰富点啊?”
“奇怪了,我的表情不丰富吗?是你自己理解的不够吧,你看,”琉璃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这只眼里隐忍着怒火,”接着又指了指右眼,“这只眼在自动无视笨蛋。”然后又抬起右手在西门烨眼前晃了晃,“而现在,我的拳头,也在表现它的愤怒!”
“嗷——”西门烨捂着腹部向后踉跄了两步,“你你你,你居然下狠手,真是自古最毒妇人心啊。”
“我这是代表阎王惩罚你,他们地府已经鬼满为患鬼差不足了,你还意图增加意外伤亡人员,你这种危险分子不入地狱谁如地狱。”
两人打闹着已经来到医院的大门,医院八点半才上班,现在不到八点四十,但大厅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挂号。
他们的目的地是住院部的三楼,那几位生还者中,一人烧伤的情况较严重,其余几人均受了轻伤,但据柯宇奇所说,当时他们的精神状况都不太好,害怕、恐慌、不安,说话也有些混乱。
既然那个“血腥玛丽”很可能是凭自己的意志出现的,那么整个事件就与通灵游戏的玩家没有必然联系,所以虽然在场的其他人表示他们并没有看见“红眼睛”,但那并不代表他们一定不会继罗跃之后遭受厄运。
这也是琉璃他们一大早就来拜访的原因,幸而到目前为止并未收到不好的消息。
“医生,到底要不要紧啊?”
“没事,可能是眼睛里不干净的烟灰还没清干净,我再给他开点消炎清毒的眼药水。”
“可是,先前开的药水也没怎么起作用,而且隔壁房的小姑娘好像也这样。”
“他们都是一起逃出来的,那也很正常,你们不用担心。”
“那好吧,麻烦您了。”
309室病房前的一幕刚好被二人赶上了,如资料无误,里面躺着的应该正是那个四眼仔蒋宏,也是伤得最严重的那个,因为在逃跑过程中他的眼镜掉下摔碎了,害他差点没找到出口,所以被蔓延而来的火烧伤了。
房门前的那位中年妇人,以年龄和特征来看可能是吕宏的母亲。
医生说完转身就走了,琉璃和西门烨迎上了那位妇人。
“请问您是吕宏的母亲吗?”
“你们是?”
“我们是《新报》的记者。”琉璃说着掏出来之前早已准备好的证件。
“哎呀,你们来的太是时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警察说这是医院的事不归他们管,医生又说这是小事不用着急,你们记者见识多门路广,一定要帮我想想法子。”
“您别急,慢慢说,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们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蒋母将他们领进了病房,蒋宏正闭着眼很安静地躺在床上,烧伤的右臂和右肩还缠着绷带,但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而已。
正在二人疑惑的时候,蒋母走到蒋宏的床头,将他轻轻拍了几下:“小宏,有记者朋友来看你了。”
蒋宏睁眼缓慢地坐了起来,他神色平静,所以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再看第二眼就会发现他的双眼通红,活像只红眼的兔子。
如果换做其他人大概会认为这是受重伤后哭过的迹象,但和罗跃对话后的琉璃不免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眼睛?”琉璃试探着问。
“前两天就有点红,还以为是逃出来的时候被烟熏着了,也点了药水,但昨天还是变严重了。本来这也不算很奇怪,怪就怪在我现在一睁眼看见的全是红色。”蒋宏伤得最重,不过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平静。
“而且还不止他一人这样,我昨晚上听小琳那丫头的妈妈说,她也这样,看什么都是红色的,但医生说都是感染了而已,不过怎么想都有点奇怪吧?”蒋母补充道。
“其他几个学生呢,他们也这样吗?”
“这就不知道了,那两个男生摔下楼的时候受了点外伤,好像进医院的第二天下午就出院了,我和他们家长也不熟。”蒋母答道。
“其实有时眼底血管破裂或者严重的结膜出血,是有可能影响视觉的,”西门烨突然道,“你还有其他奇怪的症状吗?比如疼什么的。”
蒋宏想了想,最后摇摇头,“现在是没有,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感觉。你们可能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但要是当天你们也在场,你们肯定会和我一样的。”
“我可以看看吗?”西门烨指的是蒋宏的眼睛。
“只要你不害怕。”
西门烨笑了笑,用拇指和食指将蒋宏的眼睛撑开了一些,仔细看了看道:“目前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常。”
“真的吗?可是我总觉得不对劲啊。”
“这样吧,你能把那天的详细经过再讲一遍吗?”琉璃道。
“讲是可以讲,只不过整个过程发生的太混乱,我后来又掉了眼镜,所以也说不太清,而且……我之前说的话都没几个人相信。”
“我们如果不相信你就不会事隔几日再次来访,你只要按你的记忆说就可以了。”
“小宏,你就和这两位记者好好讲讲吧。”
连母亲都这么鼓励,蒋宏也就不再有所顾忌了,“那天晚上我们原本是要整一个名叫彦成的同学,也就是让他玩‘血腥玛丽’,可是他在玩之前逃走了。我们看也没什么戏了就准备下楼,当时我感觉身后好像突然亮了点,还以为是身后的罗跃将手电筒照了过来,但同一时间就听见罗跃大喊‘亮了,亮了’,我们回头,看见原来是地上的蜡烛点燃了,然后挂在墙上的一块大白布就掉了下来,露出一面大镜子,跟着罗跃突然看着镜子尖叫,也不知他到底看见了什么,这状况也太诡异了。”
蒋宏停了停,回忆起这段经历显然是心有余悸,说话也有些慌乱,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接着道:“更诡异是那些盖在家具上的白布一下全烧了起来,我看得很清楚,绝不是什么蜡烛点燃的。我们几个当时就吓傻了,慌张下本能地向楼下跑,可是那楼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我跑在最后一个,还没站稳就随着楼梯就坍倒下去了,我的眼镜也是在那个时候掉的。接着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包围了我,还听见小琳在哭着喊‘出不去’什么的,我什么也看不清,完全是乱撞一通,结果误打误撞逃了出来。”
“你们在整个过程中有看见过红色的眼睛之类的东西吗?”这个问题问在此时其实有些不妥,因为可能会让蒋宏更加神经过敏,但是又不得不问。
“没有啊,你们为什么会这么问?其他人有看见吗?我就说这之间有联系吧!一定是血腥玛丽的惩罚!”
“你冷静点,我们只是想找出你眼睛发红的原因,所以必须问清楚细节。”
真人咒怨
好不容易才将蒋宏安抚好,琉璃临走时又将联系方式和一块护身符给了他,此时的蒋宏已经对这些神鬼之说深信不疑,他虽还不知道琉璃河西门烨的真实身份,但几乎是抱着“多一个东西就多一份安全”的态度感激地收下了灵符。
退出蒋宏的病房,下一站的当然去看望那位小琳。
与蒋宏比起来,小琳的反应明显就激动多了,他们进去的时候她正哭喊着把父母往外赶,谁也不肯见,连带着琉璃河西门烨也吃了闭门羹。
从小琳父母的口中得知,在大火中小琳的右耳后部留下了巴掌大小的伤疤,虽然从前面看不见,但对于女生来说已是很难接受。
住进医院当天小琳的眼睛就哭成了一个红桃子,但当时谁也没太在意这个死里逃生者所共有普遍的现象。之后的几天,小琳的眼睛一直是红色的,但因为这期间小琳还一直断断续续的大哭大闹,神经兮兮,神情恍惚,再加上口中不停地念到血腥玛丽、惩罚什么的,所以在小琳声称眼前的景象全是红色时,她的父母还只以为是她精神紧张产生了幻觉,直到两家家长聊天时才知道原来蒋宏和小琳的症状相同,这才紧张起来。
琉璃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我说走开,你们没听见吗!”
西门烨上前按住了门把手,对琉璃笑道:“还是让我来吧,对付小妹妹我比较有经验。”说着就推门走了进去。
“走开!走开!”
西门烨接住了被当做凶器的枕头,不怒反笑:“脾气发多了可是会长皱纹的。”
小琳看清进来的是位温柔地笑着的美男子,气焰顿时消下不少,但仍自暴自弃般说道:“不长皱纹又有什么用,都留那么大块疤了,真是难看死了!”说着又掩面而泣。
西门烨走过去轻轻坐在她床边,以认真的口吻道:“不会啊,这张漂亮的脸蛋还是完好无缺的。”
“真……真的?”虽然这句话自己的父母也说过无数次,但从这张精致的唇中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小琳停止了落泪,视线更加清晰,于是近看下那张男生的五官更加完美,可惜现在以这双怪眼看不出他头发和瞳孔的颜色,不过一定配合得很好。
“不,不要看。”小琳下意识地捂住右耳后的伤疤。
“没关系的,”西门烨细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手,将其缓缓移开,小琳就像中了邪似的完全无力违抗,“头发长起来就可以遮住了,到时候还是美女一个。”
小琳愣愣地看着这个如童话般从天而降的王子,难不成他是上帝派来拯救自己的天使?
“嗯哼!”门口一声夸张的咳嗽破坏了这唯美梦幻的画面,小琳抬眼望去,只听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生说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巧克力先生,春天来了,小心糖尿病。”
巧克力先生?春天和糖尿病有什么关系?小琳一头雾水的时候,只听身边的美男子突然苦笑道:“哎呀呀,难得气氛营造得这么好的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亮在小琳面前,“其实我们是《新报》的记者,多多指教。”
小琳觉得美梦的华丽感顿时消减了一半。
“我们已经和蒋宏谈过了,他的眼睛暂时没什么其他症状,你的呢?”
小琳上下打量了琉璃几眼,眼神仿佛在说我干嘛要理你,然后便转头专心看西门烨。
西门烨突然伏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弄得她一阵脸红心跳,“那位可是我们组的老大,很凶的,你要是不回答她的问题,我回去就惨了。”
小琳噗呲一笑,看着琉璃答道:“疼算不算?”
“怎么个疼法?”
“就,好像是哭多了之后那种胀着的疼。”
那恐怕是你真的哭多了吧。琉璃从门口慢慢走到了床脚,从小琳的角度看,那张俯视她的脸尤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真让人不快。
“其他的呢?身体上的不适也可以说说。”
“到处都不舒服啊,没胃口,骨头软,想骂人……对了,有时还会做奇怪的梦。”
“梦?”
“是啊,其实我从火海逃出来的那段记忆有一部分是空白的,这些梦好像就与那段空白有关,可是每次醒来的时候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孩子?”
“不是吧,真的是真人版《咒怨》啊?”西门烨插嘴嘀咕着。
“失去了一段记忆?”
“对啊,当时我们一群人疯狂地往下跑,那两个男生一下就跑出去了,我跟在他们后面跨出大门,可是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不是到了外面的荒野,而是又回到了大厅,蒋宏还趴在那儿呢,我反身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回到原地,当时都快崩溃了,四周的热浪和浓烟让我完全呼吸不过来,眼睛也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见火里出现了什么东西,这段经历也就是我说的空白……然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医院,也不知道是怎么出去的。”
“能具体说说你的梦吗?”
“恩……每次梦的内容都差不多,一开始是我在一个很黑的空间,什么也看不见,也不能动,接着就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姐姐,陪我玩’,但后来就记不清了,而且每次到最后我都会惊醒,全身大汗淋漓。”
“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自己愿意想起那段记忆吗?”西门烨突然问道。
小琳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的直觉告诉我,那段记忆一定很恐怖,我宁愿永远也记不起来。”
“我理解,但是如果你能想起,说不定就能帮我们找出真相,然后就能让你那的眼睛复原,变得像原来一样明亮。”西门烨微笑道。
“真的?”小琳先是一喜,随后面露疑色,“可是,就凭你们两个,能和那么匪夷所思的力量斗吗?”
西门烨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为了美丽的女士,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那,要怎么做?”小琳害羞地转开脸,微微低头。
“我懂一点催眠术,你只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了。”
小琳听话地闭上眼,西门烨便将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轻放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
细微的呢喃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小琳突然就觉得很困很困,上下眼皮不停打颤。
看出门道的琉璃突然皱眉,那才不是什么催眠术。
水泥大楼
火海,黑烟,惨叫,这是出现在小琳头脑中的记忆碎片。
当时她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连咳嗽的力气都丧失殆尽了。
眼帘一点点合起,在她以为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时,一双血红的眼睛突然贴到了她的鼻子前!
“啊!”她吓得猛然清醒了八分,可是却一动也不敢动,只瞪大眼看着匍匐在自己胸前的这个怪物。
到底是什么?纸一样苍白的脸,两只眼睛盈就像满了血,仿佛随时都会滴出来。
“姐姐,放你出去,将来要陪我玩哦。”猫头鹰一样刺耳的声音让身处炙热中的小琳竟脊梁发寒。
小琳僵硬地点点头,其实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它的话,但此时无论它说什么她都不敢违抗。
接着,她感觉自己像皮球一样被重重抛了出去,落地时摔得生疼。
“摄心大法?西门烨,快停下来,你这样强行读取她的记忆弄不好是会破坏她脑神经的。”
“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出现这种失误,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嘘,安静。就差一点点了。”
西门烨正在尝试继续摄取小琳脑中关于梦的记忆,可是却停滞不前。
如果说小琳对火场逃生过程的暂时性失忆是一种大脑的自我保护,那么她想不起梦中的场景却是外力强制封锁的结果。
是某种力量将她的梦封印了?
琉璃知道这样下去很危险,但如果自己前去扯开西门烨,只会对那二人都造成更严重的损伤,所以此刻只能在旁边祈祷西门烨一定不要出什么差错。
“怎么回事啊?” 守候在外的父母大概是听见房里传出了争吵声,开门走了进来。
脑中一番快速而激烈的斗争后,琉璃下定了决心,迎了上去:“没什么,我那个同事正在帮她祛邪。”西门烨,我这么相信你,你敢让我失望试试。
“祛邪?可是好像不大对呀?”二位家长说着将琉璃推开,谁知琉璃又一个双臂伸开拦住了他们:“这种祛邪的方法需要极度的安静,要是做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对小琳来说是很危险的。”
小琳的父母将信将疑地看看西门烨,又看看琉璃,“是不是真的?”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害你女儿,”琉璃接着道,“这是他们家祖传的秘方,灵不灵就不知道,不过宁可信其有,试一试总不是件坏事吧。”
他们觉得琉璃说的也有道理,况且依小琳现在的状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几滴汗从西门烨的额上流下,划过光洁的脸颊和下巴。琉璃看见他竟皱起了总是随笑眼弯下的眉,心下一阵紧张。
荒草,沼泽,小道,一座四层的水泥大楼。
画面陡然一转,又变成了医院的病房外的黑暗走廊,两旁是一个挨一个紧闭的白色病房门。
这是他目前能强行摄取的所有信息,再往前一步就真要破坏小琳的脑子了。
他逐渐缓下了手上的动作,片刻后便将手指移开。
小琳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叹,然后缓慢地躺进了薄被中。
她父母赶紧凑到床头,心急地询问:“怎么躺下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神清气爽的,好舒服啊。”小琳面带微笑的进入了梦乡。
“诶,看来还真有点效果啊!”
“太好了,小琳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可真是谢谢你们啊。”
琉璃看着那两张写满感激的脸,也尴尬地回以一笑,手肘却狠捅了西门烨一下:“你对她做了什么?”
西门烨闷哼一声摸摸自己的腹部,笑道:“只是一点安神香和我们家‘祖传’的按摩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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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华和柯宇奇来到了彦成的家中,这里似乎应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可是又被乱七八糟的旧货堆得没有落脚的地方。
彦成九岁时父亲就因意外事故而去世了,不久后母亲也一句话也没留就离家出走,只剩彦成和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他这次莫名失踪,爷爷差点悲恸得一口气没提上来,还好最后有惊无险。
现在只有彦成一个人在家,爷爷又出去捡垃圾了。
整个房间的家具就只有一张床,因此封华、柯宇奇和彦成三人都坐在床上,总感觉有些奇怪。
“这么说,这几天你被一个小孩子给拐了?”柯宇奇丢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因为他听了彦成的诉说后已经有些哭笑不得了。
“是几天吗?我脑中只记得几个片段,感觉中间只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彦成很乖地答话,完全不像应正处于叛逆期的高一少年。
彦成记得,他将东西都抛还给罗跃后就没命地往出口跑,既是害怕罗跃的拳头,也是害怕这个恐怖的房子。
很幸运的,他没有碰见什么阻拦,一口气就跑了出去。可是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房屋倒塌般的巨响,还伴随着尖叫和求救的声音。
彦成惊愕的回过头,竟看熊熊大火从那座荒宅里窜出。这附近都是荒野,根本不可能很快找到人来救火,彦成并未多想就开始往回跑,他不能放任那些同学在水深火热中不管。
等他跑到房子跟前时,就看见小琳突然从门口飞了出来,可是却躺在地上如僵死了一般。彦成上前跪在她身旁,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正想看看她是否还有气息,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刺进他的耳膜——“哥哥,陪我玩。”
一双血色瞳孔突然贴近彦成的脸部,他吓得一把甩开怀中的小琳,手脚并用地往另一个方向爬了几米,结果两只闪现在面前的苍白脚丫又封住了他的去路,他哆嗦着在原地不敢动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你到底……想怎样?”
“陪我们玩。”
“玩……玩什么?”
接着,彦成感觉周围的时空开始飞速旋转,头中的晕眩让他很想吐。
等彦成清醒过来时,他们已来到一幢陌生的大楼前,不知是不是幻觉,背景是黑暗的夜色,但彦成却能清楚地看见有诡异的红色气体从大楼飘散出来。周围很荒凉,有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弥漫各处,仿佛来自无数窃窃私语的偷窥者。
“哥哥,我的朋友们在等着呢。”
这是彦成所能记清楚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片段,自己应该被领进了那栋大楼里,然后就是有一只又一只红色的眼睛在对着他闪。
传播开始
琉璃手上拿着有关那间失火荒宅的调查报告。
荒宅的男主人名叫宋星河,生前是一家小型的洗发水生产厂的技术人员。十二年前,即1997年6月25日,在这座房子的二楼发现了宋星河及其妻、子三人的尸体。因为当时值盛夏,尸体腐烂后臭味一直飘到了屋外,那时周围还住着其他人家,闻到腐味的邻居看这家多日没有人出入,便赶忙报了警。
他们的死亡时间及死亡原因如下:
宋星河:男,35岁,发现时已无皮肉,只剩骨架。骨架完整,但上面密布被小型哺乳类动齿噬咬的牙印,未查出其他伤痕。
闻慧:女,33岁,尸体已腐烂两周,系后脑撞到桌脚导致头盖骨破裂而死。
宋曦:男,7岁,尸体已腐烂两周,腹部刀伤为致死原因。
经过比对,宋星河手边的长刀被认定为致宋曦死亡的凶器,而闻慧死前也疑似曾与宋星河进行过激烈的打斗,故宋星河被认定为杀死另二人凶手,但宋星河本身的死亡原因却因没有血肉脏器可供比对而最终未能解开。
事情并为就此结束,警方清理现场后,这间屋子就空置了下来,但周围的邻居中有人说听见房子里常常传出奇怪的响动,也有人说听见过小孩子的笑声,房子闹鬼的说法便一传十十传百。原以为只要不靠近那间屋子就会相安无事,谁知后来附近的小孩子常常失踪,有幸回来的都声称被一个白脸红眼的孩子找去玩了,家长们听到这种说法不免大惊失色,纷纷争先恐后地搬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五年后政府征地改建,要拆除这里的空房,以空出土地建一座新学校。工程开始很顺利,但随着拆除范围向这座房子靠近,工地上就开始频频出现怪事。原本大家就听说过这间房子的恐怖传说,施工的过程中也一直有工人反对继续,但有政府的政策在,大家也要赚钱养家,所以工程在大部分人硬着头皮上精神的感召下仍继续了下去,只不过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先将周围的房子一个个拆除,准备走一步是一步。但最终工程还是不得不停止了下来,因为接连有五个工人相继失踪、三个工人接连“意外”死亡,完全没有人愿意再干下去了。也因如此,这里只剩这一座房子孤独地矗立着。
“小型哺乳类动物?很奇怪呀。总不会是老鼠或者野猫吃的吧?而且另两具尸体也没这种情况。”报告单轮转一圈后到了柯宇奇的手里,他的脸上马上露出认真的疑惑。
不过此时疑惑的不止他一人,其他人也觉得此处正是真个事件最突兀的之处,也是最关键之处,可是现在似乎找不出与此有关的线索。
倒是那个全身惨白、眼睛血红的孩子,无论是小琳还是彦成都提到了,还有“红眼睛”,也是重要线索,可是这些线索之间总是缺乏了一个关键的连接点,找不到连接点就不可能找出真相。
“你在干什么?”琉璃发现,从刚才开始西门烨就趴在桌上写写画画。
“搞创作啊。”西门烨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大纸,“开玩笑啦。小琳梦中出现的那幢大楼,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大楼?”封华拿起纸看了看,向凑上来看的柯宇奇问道:“彦成曾说他被带到了一幢大楼里面,你说会不会是这个?”
柯宇奇歪歪脑袋,“他当时形容的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很有可能。”
“那就这样吧,”琉璃接着道,“封华和柯宇奇去找彦成落实有关这幢大楼的信息,我和西门烨继续跟进其他生还者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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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小张和小陈今天值夜班,她们负责的是三楼重症病房。
十点半是最后一次查房,小张和小陈分成两路分别查看左右两边的走廊。
小张经验更丰富一些,她负责右边的单号房间,相对来说责任更大一些,因为309、311住进的两位病人从火海逃出后情绪不太稳定,而且似乎视觉还出现了一些问题。
小张从309号病房退出,关好房门,在记录本上写上了“情况良好”几个字,然后便准备去应付311房那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女生。
转身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有股莫名的寒气席卷而来。三年的时间也许不长,但她在这家医院值班的次数也不下数百,这种感觉还从来没有过。
没错,医院本身就是一个多事之地,每天都有很多的生命在这里终结,太平间更是众多鬼故事的源生地之一,但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所谓的命硬,就她自己来说并未遇见过任何超越科学认知的事。
她本以为自己就可以这么一直走运下去,但今天似乎终于遇见劫数。
走廊的灯在闪,这是无数鬼片中的经典情节。
小张回头向另一边的走廊看了一眼,那边的灯也在一亮一黑,没看见小陈的身影,而中间的值班台本应坐有另二位护士,此刻也许是观看角度的问题,她们的身体也被遮挡住了。
这应该是电路出了问题吧。小张安慰了自己一句,继续向着走廊更深处走去。
等等,如果整个走廊的灯都出了问题,小陈可能还在某个病房里所以没看见,但值班台的护士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小张突然紧张起来,鬼片中的片段开始在她脑中涌现,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回头,因为她怕一回头就会有三张熟悉而狰狞的面孔突然出现在面前,对她露出恐怖的笑容。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然站在了她背后,近到几乎碰触到了她身上的寒毛。
她知道那不可能,因为她穿着护士服,可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正是因为身体对于危险靠近的本能反应——她的寒毛一根根的竖起来了。
人的勇气和力量往往会在最极端的时候爆发,此时的小张突然觉得回头和不回头的结果是一样的,就要紧呀猛的回头——“谁!?”
她的声音在空空的走廊回荡着,面前没有人,也没人应声。
这里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只让她更加害怕。
就在此时,她突然听见不远处的厕所里传来一阵响动,这声音并不让她害怕,反而让她在这过于安静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活”的味道。
她缓缓向厕所走去,慢慢地推开门:“是小陈吗?……小王,小方?”
厕所里灯光的颜色有点不对,她瞟了眼直对着她的大镜子,又伸头看了眼里面的情况,所见之处连只苍蝇都没有。
其实声音好像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就停止了,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一个粗糙的陷阱。
手还紧紧拽着门把手,冷汗已经将她的背湿透。
她决定还是退出去再说,不经意间又瞟了眼镜子——
“啊!”尖叫声将整栋楼都震动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厕所灯光的颜色有些不对了,此时她在镜子中看见了一双血红的眼睛——就长在她自己的脸上!
医院隔离
“请问是国家阴阳师第三十三分队队长琉璃吗?”低沉而冷静的声音。
“是。请问您是?”
“W市神秘事件调查科科长,皓轩。”
琉璃对这个调查科并不陌生,“请问有何贵干?”
“我们刚接手的案子可能与你们正在调查的东西有关,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
“你能具体说明吗?”
“你们所调查的‘失火案’的两位生还者住在红爱医院是吗?”
“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吗?” 琉璃不免紧张起来。
“恩……是的,但现在的情况远不止那样。我想,当面向你说明会比较清楚,请明天早上过来红爱医院一趟好吗?”
昨天晚上安排好工作后琉璃就接到了这个电话,神秘事件调查科,他们工作的范围与国家阴阳师有一些重合,简单来说就是超自然现象,可是又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工作的重点在于外星生命、超能力、四度空间、时空穿梭等等偏向科学但用目前的科学又难以很好解释的现象。所以两个部门一般会分工单干,但合作的次数也并不少。
第二天一早,琉璃和西门烨就来到了医院,这里的情况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不明就里的路人们在外围观,白色的隔离线外停车两辆警车,还有两辆黑色轿车,应该就是属于神秘事件调查科的,隔离线里的空地则被用来转移病人的救护车占满。
穿着白衣白卦的医生和护士正搀扶着行动不便的病人从大门口走出,而身体状况好一些的则都按指示很有秩序地上了救护车。
这是重大传染性疾病暴发的紧急隔离。
西门烨把手横放在眉毛上做了个举目远望的姿势:“咦,传说中的猪流感来了吗?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只会舞刀弄枪,难道让我们来杀猪?”
虽然西门烨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但无视他的琉璃其实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又不是医生,而且这里并无明显的邪气,为什么要把他们找来?
此时,一位原本站在医院大门口的全身漆黑的男士看见了他们,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看了看后便向他们快速而稳健地走来。
“你好,是琉璃队长吧?我就是皓轩。”皓轩伸出了右手。
琉璃也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上去,“你好。现在可以解释一下让我们来的目的了吗?”
“请跟我来。”皓轩在前领路,在进入医院大楼前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着琉璃二人道:“请先穿上防护服。”
琉璃河西门烨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防护服,有些莫名其妙地对看一眼:严重到连这玩意儿也出动了吗?
被罩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很滑稽,闷热和闭气的感觉也是少不了的。但这还不够,工作人员又对他们里里外外细心的检查了一遍,他们才终于被允许进入隔离区。
过道和走廊都是医护人员来去匆匆的忙碌身影,这样的气氛让人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一楼的公共注射室也被改造成了临时的隔离病区,现在大部分病人集中在这里。”
两百多平方米的空间堆着一张张白色的病床,哭声和吵闹声隔着玻璃也能听见。琉璃和西门烨跟着走了进去,第一个感觉是,这里仍然没有明显的邪气,第二个感觉是,这里的景象很诡异,因为有大大小小二十几双血红的双眼呈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
“还不能确定,初步怀疑是一种眼部传染性疾病。但传播的途径和病源都还未找到。”
“哇,流行复古的风潮已经刮到病毒界了吗?小学时就听说的红眼病现在终于见着了,果然威力惊人,原来妈妈没骗我啊!”西门烨没心没肺地说。
皓轩看了眼这位口不择言的男生,似乎不太满意他轻浮的态度,“这可不是红眼病那么简单,已经有两个人因为这怪病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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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华和柯宇奇来到了彦成打工的餐厅。
这个宽敞的快餐厅装修得明丽、大方,很有大都市的味道。今天是周末,但现在还未到用餐时间,所以没什么客人,老板这才给了彦成一些时间去处理“私事”。
所谓人要衣装,换上干净明快的工作服的彦成没了之前的寒酸样,焕然一新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只是脸上老实的腼腆一点未改。
“这幅图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彦成有些吃惊。
“其实是根据小琳梦中的场景绘成的,你看清楚了,那孩子带你去的是这个大楼吗?”封华问道。
“旁边的环境看起来很像,但我也不能确定,你们知道,大楼的外观都差不多的,而且我看见的那个好像年代更久远一些。”
“这只是一副粗略的素描,当然不能那么准确了,但应该很有可能是这幢吧。”柯宇奇插嘴道。
“恩。”彦成应了声,接着从画中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二人道:“对了,我记起来了,当时我进大门的时候看见门旁边有几个烫金大字,颜色差不多都掉了,最后一个字好像是‘厂’,工厂的厂。”
“那大楼是个工厂?”封华仿佛看见了一点蛛丝马迹。
“可能吧。”彦成挠挠脑袋,接着道,“小琳和蒋宏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啊?课余的时间我都在打工,也没去看他们。”
“他们身上的烧伤恢复得不错,但眼睛却出了问题。”
“眼睛?”彦成有些不解。
“是,他们的眼睛都开始发红,而且视觉神经也受了影响,无论看什么都是红色。”
“红眼?!”彦成突然想起了失踪的那段时间里那窥视着他的无数红色的眼睛,有些不寒而栗。
“所以你也要注意这点,有什么事一定要尽快与我们联系。现在你的身体有任何异样吗?”封华看出他有点反射性的紧张,将温暖的手轻拍他的肩膀,希望能给他力量和踏实的感觉。
“没有,就是有时会犯困,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了,晚上常常睡不着。”
封华看他身上并无邪气,眼神虽有点涣散,但眼眸仍是黑亮清冽的,便道:“没事就好,我们之前给你的护身符一定要随身携带。”
“我知道的。”彦成微微一笑,为了让他们安心特地将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拉出在灯下亮了亮。
“那我们就先走了。”
“恩,拜拜。”
要在这广阔的开发区内找出这幢大楼的真身,凭他们这些用两条腿走路的小人物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封华决定先将这幅图寄回总部,相信那里的电脑狠人们会很快解决这个问题。
封华他们走后,彦成在老板不高兴眼神的督促下拿起拖把迅速回归到了自己的岗位。
和彦成一起打工的小文也在一旁装作努力地擦桌子,他趁老板的视线移向其他员工的空挡小声对彦成道:“彦成,我看你最近的状态不大好,还是在家多休息几天再来吧?”
“没事的,这几天没睡好而已。”为了赚钱,这点累也不算什么。
“真的也,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而且眼睛都红红的。” 小文半开玩笑道。
“红?”彦成现在对这个字很敏感,“我的眼睛很红吗?”
“是啊,不过早上看你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样的,对啊,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红的啊?”
病毒初现
“已经有两个人死了?”
皓轩叹了口气,“没错,第一个死者你们也认识,就是蒋宏。”
“怎么可能,昨天我们离开的时候蒋宏还是好好的。”琉璃有些吃惊。
“正是因为事情发生太快,才造成了一夜之内有这么多的患者出现。”不过二十六岁的皓轩,刚毅的脸上就写上了岁月的淡痕,而此时聚拢的剑眉更添了几分干练的成熟。
“死因呢?”
“蒋宏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皓轩压低了声音,“这种病很奇怪,患病初期只是双眼发红,视觉神经异变,不会有任何其他感觉,但到了一定的时间双眼就会开始往外流血,鉴定结果显示,流血的原因是一种未知的病毒繁殖过度导致眼球腐烂。”
皓轩一边说一边将他们引到了隔离病区外得走廊里,“我们今天早上发现蒋宏的时候,他已经流尽全身血液成为干尸了,奇怪的是他的尸体躺在地上,姿势扭曲,而且周围有明显的剧烈挣扎过的痕迹,而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是昨晚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但那段时间内没人听见他的病房内传出任何异样的声响。”
“第二个死者该不会是小琳吧?”听到这里的琉璃紧张起来,刚才的病房内并未见到小琳的身影,她是第一个眼睛变红的人,现在的情况实在很让人担心。
皓轩摇摇头,“不,第二个死去的是这家医院昨晚的值班护士张琪,而且她的死因是自杀。昨晚十点四十五分左右,她的两位同事突然听见她的惊叫,并在三楼的厕所发现了她,那时她的眼睛已经变为红色。由于她情绪非常激动,所以同事们将他扶到了病床上并打算帮她打一针镇静剂,但两分钟后她的眼睛就开始往外流血,旁边的人都吓得退开了,也让她发现了这个事实。之后她突然狂性大发,根据目击者的证言,当时她很可能出现了幻觉,因为她一直对着空气大喊‘你们不要过来’,最后她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抢过镇静剂的针管对准了自己脖子上的大动脉……”
“你们为什么会认定这是一种传染性疾病?传播途径又是什么?”充当了很长时间空气的西门烨突然问道。
皓轩似乎没料到这位全身充满痞气因子的男生也会问一句关键性的话,将他快速的重新打量一遍后才道:“昨晚没人发现蒋宏的死亡,所以医院开始还以为张琪的死只是意外突发事件,可不幸的是,那两位找到张琪的同事一小时后眼睛也开始发红。由于事发突然,相应的处理措施不到位,昨天一夜就有29人相继被传染,并有4人眼睛开始流血。为了不影响剩下的病人的情绪,那4人已经转移到了别的病房。”
皓轩顿了顿,眼睛看向一处,似在兀自思考什么,“奇怪的是,用任何方法都不能止血,所以他们现在仍在危险期。” 他说着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接着又看着琉璃和西门烨道,“至于传播的途径,至今仍未确定,我们在患者眼眶以外的身体各处以及他们所用过的物品上均未发现有这种病毒存在,并且总共只有9个患者相互之间曾有过直接或间接的接触。但如果说是直接通过空气传播的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那也太可怕了。”
“咦,怎么眼部传染病不能通过视线传播吗?那我不是被妈妈骗了,小时候她可是一直警告我不能看红眼病人的眼睛的。”西门烨貌似认真地说。
这个弱智的问题让皓轩对他的评价又减了十分,“你有常识吗?红眼病是通过接触传染的眼病,比如接触患者用过的毛巾、餐具、水龙头、门把等等。那种骗小孩的话你居然也相信?”
“耶,话可不能这么说,很多人也说世界上有鬼是大人拿来吓唬小孩子的,但实际上还不是真的有,所以说多数人所认定的道理不一定就是真理。”
“不用理他。”琉璃对着还想说些什么来反驳的皓轩道,“他最爱捣乱,最怕没人理他的捣乱,所以你只需要当他是路人丁就可以了。”
“喂喂,为什么是‘丁’啊,好歹也让我当个‘甲’嘛。”
“对了,那小琳现在在哪?”琉璃说干就干,直接忽略路人丁的声辩。
“她……失踪了。”
“失踪?医院怎么能发生让病人失踪这种低级失误?”不好的预感再次到降临琉璃的额上。
“跟我来就知道了。” 皓轩回答道。
“去哪?”
“去看医院昨晚的监控录像,那才是我找你们来的最主要原因。”
“报告科长!我现在能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吗?”西门烨夸张的将手举得高高的。
走在前面的皓轩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道:“请。”
“请问既然这病毒这么神奇,你自己为什么没穿这玩意儿呢?”西门烨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眼部有个透明罩的防护服。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志愿者。” 皓轩的表情没什么改变,“自愿测试这种病毒是否能直接通过空气传播。”
琉璃和西门烨还没来得及对他的回答作出任何反应,几个似是而非的身影就突然闯入了他们的视线,正是封华、柯宇奇,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红着眼睛的彦成。
“似是而非”,是因为他们也穿着臃肿的防护服。
“哎呀呀,看来漏网的小鱼也中招了~”
小小的监控室被五个人占得满满的,仅有的三张椅子上分别坐着西门烨、琉璃、封华,已经看过录像的皓轩直直站定在他们后面,而柯宇奇则四处乱动,寻找最佳的观看地点。
22:34
查房的张琪来到309室门口,开门进入。
22:37
张琪从309室走出,按照顺序她应该继续查看311室,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突然转头向另一边的走廊张望。同一时间,她身后311室的门打开了,小琳从里面缓缓走出,一直走到张琪背后。
22:38
张琪犹豫着转回身,整个过程中小琳一直诡异的贴在她背后,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张琪似乎一直没发现身后还有个人。
张琪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僵硬的停了下来。
她在原地停了约15秒,然后猛地回头,却好像并未看见与她面贴着面的小琳。
22:40
观看的画面突然出现两秒雪花,好了之后画面上只剩下张琪,小琳消失不见。
5秒后张琪消失在摄像机的拍摄范围内,根据后来所发生的事推测,她应该是去了厕所。
“怪了。”柯宇奇的背后有点发寒,“那个小琳怎么跟幽灵似的,张琪为什么没看见她啊?而且录像带还莫名其妙的闪了几下,难道她那时候已经死了?”
“这正是我们不解的地方,所以才请你们来看看。怎么样,你们也认为她已经死了吗?” 皓轩问道。
“不,我想小琳直到现在都还活着,而张琪之所以看不见她是因为当时张琪已经发病了。”琉璃说着将画面倒回了张琪从309室出来的时刻,定格后又局部放大,“你们看,她的眼睛从走出房间开始就是红色的。”
“哇,是真的,进门之前她的眼睛还是正常的。”柯宇奇激动下抢过了琉璃手中的鼠标,将画面不停地切来切去,就像发现了一个新玩具。
琉璃一记赏拳结束了这出闹剧,“真受不了,一个两个,明明一大把年纪了还总装嫩。”
柯宇奇心有不甘,心想我又不是你下属你干嘛打我,可又不敢表现出来,人家可是烧张纸就能要自己的小命的人物呢,所以傻笑两声后闪回了一边去。
被琉璃的话刺到的另一个靶子西门烨只得苦笑,“哎呀呀,童心未泯总比少年老成要好吧?”
“所以说,张琪之后作出种种异常举动,都是因为她的视觉甚至是大脑神经系统被病毒所影响了。”封华将逐渐偏离重点的谈话又拉了回来。
琉璃点点头,“可能那时她的眼前就已经出现了幻觉之类的瘴霭。”
“那小琳呢?为什么你认为她还活着?”封华问道。
“虽然我还不确定那红眼孩子的来历,但我估计它并不想杀死小琳,而是想控制她出医院去做更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啊?别卖关子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柯宇奇将头挤了进来。
“就是将这病毒尽可能的传播开去。”
以眼还眼
一向冷静的皓轩也是冷汗连连,他们调查科人才济济没错,可是直到现在还没能研究出抑制病毒的方法也是事实,一旦病情向外大面积扩散,那将会引起灾难性的后果。
“我会请求其他几个部门一起合作,尽最大的努力寻找小琳,并控制这怪病的范围。”
“我想,为了大众的安全着想,这种传染性疾病的信息也不能再对外完全封闭了。”
“这我当然明白,而且我还想请柯记者帮忙。”
“我?” 正在感叹这么好的报道素材就要浪费掉了的柯宇奇回过神来, “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能帮你的尽管直说。”
“我们稍后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也会发布疾病预警公告,但现在病源、传播途径、治愈方法都还未确定,就这样以政府的名义发布出去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而且上报审核之类的程序问题还尚需一定的时间。新闻界中你对整件事了解得最详细,所以在那之前请你将这件整件事以非官方的身份报道出去,以便尽快引起大家的重视和警惕,同时也为政府将来的发言留有余地。当然,适当的‘润色’是必不可少的。”
“你真的将报道权交给我?太好了!放心吧,报道的尺度和角度我会控制得很好的,就以‘新型传染性眼病初现,广大市民请多加注意’之类为题,内容大概就是专家们已在加紧研究,大家无需过于紧张,但对眼睛发红的人员应多加注意,一旦自己出现这样的症状应尽快就医,可以吧?”
“差不多,不过现在已快到十点,今天的《新报》应该已经出版了吧。”
“这没关系,我和电视台、广播台的关系都很熟,如果你肯相信我,我会将整个第一时间的报道工作安排得很好。”
“那就拜托你了。”
“别这么客气啦!”其实柯宇奇差点没跳起来,“太棒了,我也有大战拳脚的一天啊!我现在就去办!”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监控室。
“希望我们这次能很好的合作。” 皓轩对剩下的几人道。
“是啊,”琉璃回道。“希望吧。”
“要寻找小琳恐怕比想象的困难。”仍在盯着屏幕看的封华突然道。
“为什么?”正准备去安排接下来的事项的皓轩停下开门的手。
封华调出了一个定格的画面,“在出现雪花的前一刻,小琳的后脚跟突然踮了起来。”
皓轩对鬼魂之说也略有研,看着那双近乎于悬空状态的后脚跟,不禁脱口而出:“鬼附身?”。
“没错,这可能是画面突然断掉的原因。”
“它到底会去哪呢?”琉璃喃喃自语,她也毫无头绪。
“对了,我给你们的那张图查的怎么样。”西门烨突然问道,脸上难得的认真。
“彦成说和他曾经去过的大楼很相似,我已经将图发回总部,那幢楼的具体位置很快就会找到。”封华答道,“另外,他进楼前看见过几个字,他记得最后一个字是‘工厂’的‘厂’。”
“厂?”西门烨若有所思。
“现在我们兵分三路。”琉璃干脆的下达指令,“封华继续跟进那幢大楼的线索,医院和病毒的事由西门烨处理,小琳的行踪问题由我负责。
“哎,我可是义务为人民服务的,不要老是对我摆出一副上级命令下级的脸孔好不好。”西门烨认真的抱怨道。
“对于你提出的申诉我会认真考虑。那么,就这样了。”
三人各自行动,琉璃找了个无人的储藏室,将窗帘拉起,并把罗跃放了出来。
“罗跃,你对一个全身苍白、双眼通红的小孩子有印象吗?”
罗跃缓缓摇头,空洞的眼和僵硬的脸竟有一丝疑惑。
“完全没印象?没关系,不过我们现在要找他,而你的怨气中混合了它的邪气,所以需要你的帮助。”
罗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琉璃结了一个手印,轻声念道:“天地之气,生生不息,万物之灵,指引吾进。”一个小小的白点突然从她右耳的白色耳钉中飞出,在空中渐渐变大,最后化为一只颤动着金色萤光的蝴蝶。
根据古书记载,引路蝶乃人强大的灵力聚成而化,极富灵性,但现在修炼引路蝶的方法已经失传,这只也只是琉璃原来修习时意外所得。理论上引路蝶能循着特殊的灵气、邪气寻找固定的目标,不过这只嘛……还需要好好的锻炼锻炼,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琉璃也不会使用。
引路蝶围绕着罗跃旋转了一圈,接着就拍拍翅膀穿墙飞了出去。
“这只笨蝶,也不选选路,早知道就把那只聒噪的涓儿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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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从豪华轿车中踏出短短的腿,腆着便便大肚向自己的湖滨别墅走去,那里住着他年轻貌美的小三,梦梦。
这个地方风景优美,环境清幽,最重要的是远离尘嚣,没什么人来打扰,是婚外偷情的绝佳选择。
陆明越想越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嘴角掩饰不住色迷迷的笑。
陆明在门上敲了几下,“宝贝儿,是我,快开门!”
高跟鞋噔噔噔的声响由远而近,开门的咔嚓声后,一个甜到发酸的声音响了起来:“亲爱的,是你啊!你可真坏,一个星期都不来看我了!”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新个公司开张了,我这不是太忙了吗。”陆明笑着将依偎过来的佳人拥在怀里,一起进了屋,一直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你都有三家公司在手了,干嘛还弄个新的,还不如抽点时间多陪陪我呢!”
“看你说的,你那些名牌衣服、皮包、化妆品不都得用钱来堆吗?你以为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呀?”
“叩!叩!叩!”三声缓缓的敲门声打破了这看似温存的气氛。
“会是谁呀?”梦梦小声问陆明,这个一向地方很少有人来。
“大概是上门推销商品的吧,别管他,没人开门待会儿自然就走了”
“叩!叩!叩!”
“叩!叩!叩!”
声音一下比一下猛烈,就像要把门敲碎似的。
“谁这么没礼貌啊,我还是去开门赶走他吧。”坐在陆明腿上的梦梦说着站了起来。
“等等!”
“怎么了?”
“我先避一避。”他陆明在这C区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人认出来不是什么少有的事。
梦梦点点头,看陆明踏着旋转楼梯一摇一歪的上了楼,才整理了一下衣服向门走去。
“叩!叩!叩!”
“来了来了,怎么这么烦人呢!”
梦梦朝猫眼里看了看,轻轻的“咦”了一声,手却将门锁打了开来。
陆明躲在楼上的睡房里,将房门掖了一角,可以清楚地听见楼下的“吱呀”的开门声。
奇了,过了十秒钟,楼下一直安安静静,一点声响也没有。
陆明又等了片刻,楼下完全不像是有人进来,倒像是女友突然消失了。
“糟了,不会是遇上贼了吧!”陆明紧张地向外伸出半个脑袋,只看见空荡荡的客厅和饭厅的一部分,明亮的落地窗,关闭的厨房和厕所,以及敞开的大门。
梦梦真的不见了!
要真是来了贼,最可能还在这屋子里,而且就在他脚下的那部分空间!凭他那一把老骨头可搞不定。陆明赶紧轻轻关上房门,掏出手机报警。
“奇怪,我手机的信号向来是最好的……”他擦了擦满脸横肉上的如瀑汗水,心想还是先在这间屋里待着静观其变,就把耳朵紧贴上了房门。
就在这时,从他背后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突然蒙上了一层黑影。
恐惧的时候,人的感官都会发挥超常,所以背后阴寒的气息让陆明不禁回头看了眼。
“啊!”陆明惊叫一声,一张人脸正贴在窗外死死盯着他!
虽然由于逆光的关系脸部的特征和表情被阴影和长发给覆盖了,但这情形以足以叫人心惊胆战。
这可是二楼啊!
他藉由最后一点求生本能连滚带爬地逃下了楼,向大门冲刺时恐惧的感觉更上一层:现在明明才早上十点多,又不是夕阳西下,怎么整个屋子和落地窗外得景色都一片血红?
结束之象
琉璃不会开车,又跟不上引路蝶的速度,所以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并冲刺了百米后不得不拦了辆的士,司机还以为她是位追逐稀有蝴蝶的年轻的昆虫学家。
的士沿着柏油马路奔驰,飞逝的时间和空旷的前方在告诉琉璃,他们要去的地方会是人烟稀少。
车子在从林荫道鱼贯而入,前方的引路蝶更加明亮耀眼。
“还真没见过翅膀上有金粉的,这蝴蝶叫什么名呀?”司机来了兴趣。
“那不是金粉,只是阳光的反射。师傅你在前面那栋白色的别墅前面停就行了。”那里面散发出的诡异邪气已经不需要琉璃再借助于引路蝶的本领了。
“走开!不要过来!走开!”
琉璃顺着敞开的大门进入,看见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蜷缩在客厅的一角,两手对着空气疯狂飞舞,涂满肥油的脸上涌出两行红色的眼泪。
琉璃念出了伏魔咒,骤亮的金光让充斥着整个别墅的邪气大散,中年男人发狂的症状也有所减轻。
让人神经错乱的并非单纯的病毒。琉璃刚这么想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股阴寒的煞气在靠近
琉璃一个扫腿毫无偏差地击向后方来者,在发觉踢中的只是一位陌生的年轻女子的同时,一声尖戾的叫声蓦地从前面冲过来,却被琉璃左手五指按住头动弹不得。
此“人”正是失踪了的小琳,血红双眼和血盆大口就如同从地狱中出来的猛兽,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的样子。
琉璃正念出佛咒想将附在小琳身上的邪灵逼出来,打趴在地上的陌生女子竟突然跃起,野蛮地向琉璃的撞来,却在靠近她右臂的一刻被她手腕上改装版的乾坤圈给狠狠震开,一直弹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接着倒地不起。
琉璃已无暇顾及那位半路杀出的美女路人,只能集中精神制住狂乱挣扎的小琳继续吟诵六字大明咒,“嗡嘛呢呗咪吽,嗡嘛呢呗咪吽……”
“啊——”
随着野兽一样的嘶叫响起,一个雪白的人形从小琳体内缓缓挤出,在空中扭曲挪移,最终完全脱离了实体漂浮在空中,血红的双眼燃烧着灼热的愤怒。
“为什么你要帮坏人!”刺耳的声音质问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琉璃不明白它的意思,但她明白一个阴阳师入门的基本理论:鬼的逻辑往往建立在怨恨之上。这孩子是被他父亲杀死的,也许它眼里所有的中年男子都是坏人吧。可是琉璃的心理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奇怪
“你帮他,你也是坏人!”它突然失去控制,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样俯冲而下,孩童的脸庞化为森罗怪兽,将两旁的空气带起剧烈的浮动。
灵体速度快,又能瞬间移动,所以必须先将它的行动控制住。
从琉璃腕上解下的乾坤圈在空气中不断变大,如疾风闪电击向恶灵。这个鬼虽然凶狠,但似乎过于“单纯”,琉璃只试了一次乾坤圈就将它的身体给牢牢套住了。密布的金色电流交织成一张网,随着包围住的恶灵在地上翻滚。
惨叫声中白色的身影渐渐稀薄,如烟如雾,近乎转为透明。
琉璃却皱皱眉,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她所料想的,能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这个鬼的能力应该不止如此才对。重要的是说不定能从这只鬼德身上在出对抗病毒方法的蛛丝马迹,所以琉璃原本只打算将它捕获。
可现在它的灵识正在以快到不合理的速度消散,等琉璃意识到并停下乾坤圈时它就完全魂飞魄散了。
这样就结束了?琉璃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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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华受到了总部传来的回复。
开始时总部的人对照了现在C区内的所有建筑,但并未发现那幢大楼的所在。后来在工作人员顽强的意志力和高度的责任感的催化作用下,他们终于在一张老报纸中找到了疑似画中大楼的原型——1997年的“影姿洗发水厂”。
“这个厂的名字……”封华自言自语着。
“的确没着怎么听过,是不出名的小厂,1995年创办,但不到三年就倒闭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晓诗的笑容依旧那么甜美,“看出这地方和你们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了吗?”
“其实这个厂的名字我之前听过。”封华一边回答,一边比对那扫描出的刊载着照片的报纸图样,和手上画中的建筑、环境、布局的确都很像,
“啊?也对,你从小在W市长大,对那里的事物肯定比我了解的多。”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幢房子的主人,也就是宋星河,生前就是那家洗发水生产厂的技术人员。”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啊!”晓诗点点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忍不住开始自己的各种猜测。
封华点出一个刚刚接收的文件,那里面记录着影姿洗发水厂的详细资料:
1995年6月21日成立,民营企业,创办人为萧林、陆明。成立之初业绩良好。
1995年秋,萧林因病去世,遗嘱中将其在厂里的所有股份让给陆明。
1996年始,厂里业绩每况愈下,逐渐入不敷出。
1997年7月9日,影姿洗发水厂结业关门。
“资料只有这么多吗?”
“只有这么多了。这家厂实在太小,又没什么影响力,情报科和资料科都不会去注意的。”
封华理解地点点头,突然进入深思状态似乎将晓诗遗忘了。
“喂,封华,封华!”
“恩?”
“你最近变了好多哦。”
“有吗?”
“有啊,你变的严肃认真了,以前你和我总是有说有笑的,现在就只会谈公事,哼。”晓诗嘟起了嘴巴。
“没办法,不完成工作要挨批的,我可不敢得罪那个冰山队长。”
“她真有那么厉害?你真的只是因为害怕她,而不是因为别的?”
“那还能因为什么?”
“比如,你……想要得到她的认可?甚至是……你喜欢她?”
封华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竟愣了两秒,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轻描淡写地带过:“拜托,你们女生只会将故事往言情剧方向发展吗。不说那些了,你能帮我查查哪里能找到和这家厂有关的人员吗?”
晓诗觉得他有逃避的嫌疑,但却没说出来,“直接去找那个厂长呗,我们这里他的资料倒是挺丰富的,因为他后来可是C区的风云人物了呢,现在坐拥着三家大厂。”
“哦?这么厉害。陆明……”
噩梦未完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在陆明家院门口相遇的琉璃和封华几乎同时说道。
漂亮前院的深处,那幢住着陆明正室的别墅处处彰显着财大气粗的气势,丝毫没有富不露白的觉悟。
“因为那幅图上的建筑是一家十二年前的洗发水生产厂,而厂长就是陆明。”封华首先开了口。
“那幅图画的就是影姿洗发水厂?”琉璃突然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厂的名字?”
琉璃叹口气,“小琳出逃的成果就是造成二死一疯,警方调查的结果显示,死者之间相互认识多年,且十二年前同为影姿洗发水厂的高层人员,而疯了的那个就是陆明。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他恐怕已经和他的难兄难弟在阎王殿上相遇了。”
“而荒宅的主人宋星河也是影姿洗发水厂的技术人员。”
琉璃河封华交换了个眼神,同时点头:“可疑。”
“由于时间相隔太久,在那家厂工作过的其他人一时间难以找到,所以我想来陆明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琉璃边走边说,说完时二人也沿着白色的小道穿过前院,来到了别墅的前门。
陆明这头猪还真有福。坐在沙发上的琉璃看着对面端庄大方的美女不禁感叹道,但五秒钟后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那张连装相都懒得施舍的冷淡面孔正表明了陆明的不幸。
“陆夫人,我想警方已经将你先生的情况通知了您,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些有关情况。”琉璃道。
“抱歉,事发突然,我什么也不知道。” 抱着只黑色波斯猫的夫人缓缓起身,作出送客的姿态。
“夫人,您先生疯了,您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琉璃犀利的提问让陆夫人的回答略微慢了半拍,“我为什么要伤心?世间之理,因果循环,我相信像我先生那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封华总觉得那两个“好”字念得尤其重。
“您不了解这件事,那么对‘影姿洗发水厂’您知道多少?”封华问。
陆夫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滞了一下,手上的猫好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惨叫一声从她怀里跳到地上跑掉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随便问问。”封华道。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陆明生意上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没什么可帮你们的,二位还是请回吧。我现在有些不舒服,就不送了。”陆夫人礼貌地说完,就拉起裙角登上楼梯了,只剩衷心的仆人兰姐督促着琉璃二人赶紧离开。
“奇怪的女人。”被扫出门封华小声嘀咕了句。
“瞎子都看得出她心里有鬼,但她所隐藏的东西说不定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你似乎看出了什么?”
“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前院的一草一木都是按照五行八卦的位置布置的,而那整栋别墅的外形和内部也都十分讲究风水,连盆栽、鱼缸这些小物件都摆得很有特殊意义,这些绝对是出自真正的大师之手。”
“那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很多富人都讲这个的。”
“别人信不信这个我不知道,但陆明应该不在乎。”
“为什么?”
“因为单从风水学的角度来讲,他给他情妇买的那块地方实在是烂的可以。”
“大概是以位置有利于偷情为先,顾不了这么多了吧。”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陆明讲究风水,就更会去选择一处老天庇佑的地方偷情,所以我想真正在乎这些的应该是他的老婆吧,搞不好她还是个行家。”
“谈论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只是想到了就随便说说。”
“对了,你之前说你从小琳手下救了陆明,那小琳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现在仍在昏迷状态……”琉璃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件事忘说了,那个恶鬼……被我打散了。”
“恩?!”封华没想到BOSS又在他不在场的时候被灭了,吃惊遗憾又疑惑,“那我们本次的任务……”
“我有预感,不会这样就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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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和封华回到了医院,病情扩散的速度并没有因为琉璃的成功杀鬼而有所减缓。
“这些病毒确实都是货真价实的病毒啊。”戴着副边框眼镜假装学识渊博的西门烨从显微镜中抬起头。
“这就是你长时间潜心研究的硕果?”
“不要总是应用夸张的修辞手法嘛,才一上午就成长时间了?”
“你大学读的不就是生物医学吗,而且专攻与蛊毒降头有关的细菌、病毒者一块,四年时间还不够长?”
“哎呀,原来你知道哦!我还以为你对我早就眼不见为净了,”西门烨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知道你一直在暗处默默关注我,我真的受宠若惊好感动!”
“行了,上帝看见你这难看的哭相都要难受到哭了。你既然有脸把我们叫来,一定还有别的发现吧。”
“知我者莫若琉璃也——我找到这种病毒传播的媒介了。”
“看你的表情,不是在空气中直接传播的?”
“当然不是,是通过这个东西……”西门烨将自己总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抽出来故意对着琉璃河封华的眼睛一晃。
“镜子?”一直作壁观口水战的封华终于等到了正题的开端。
“不只是镜子,玻璃、不锈钢、液体,所有可以反射的都能作为媒介。不过为了说明方便我就以镜子为例,假设患者A在发病状态下去厕所看了眼镜子,他眼中的病毒就会遗留在镜子中,而恰好路人B也来照了下镜子,那么病毒就会进入到B的眼中,B就成为了病毒携带者。更独特的地方在于,到目前为止这种病毒都是一对一的传播,而且只有在A发病的状态下才传染性才会显现出来。”西门烨说完顺手对着小镜子欣赏起自己最得意的脸来。
“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奇妙。”琉璃感叹了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确定这个结论的?”
“多亏有个傻子志愿者的牺牲。”
“皓轩?”封华吃惊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处于携带期,等着我们这些英雄去营救呢。”
“这么悠闲地回答,解决的办法你应该找到了?”
“治标的办法就是封起医院里所有反光的物体,这个我已经吩咐人办妥了,现在全医院只有我手里的这玩意可以反光。而治本的办法大概只有干掉那个小恶鬼了。”西门烨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可是它已经被我干掉了。”
“呵呵,你开玩笑的对不对……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按理说这病毒诡异的传播方式就是依靠那个恶灵的怨气维系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没变,是不是你弄错了?”
白鬼丛生
陆明只有高中文化,毕业后做了七、八年小本生意,赚钱虽不多但日子也算过得滋润。他大概不会想到会在人生的第二十六年迎来一个重大的转折,那就是成为影姿洗发水厂的挂名股东,而该厂的真正老板就是他的“第一任”岳父萧林。随着萧林的离世和工厂的倒闭,陆明也与萧林的女儿火速离婚,并在21天后与现任妻子露淼闪电结婚。
婚后陆明继续从商,却犹如神助般买卖越做越大,票子越赚越多,短短五年就一跃成为坐拥三家大厂的老板。
“哇塞,他老婆很旺夫嘛!”只随便听了一听的西门烨飞出羡慕的口气。
“是啊,都快把他老公旺到精神病院去了。”琉璃随口接了句。
“看看他们夫妻究竟是何方神圣,”没见过陆明夫妇两的西门烨夺过琉璃手里的资料,对上面的两张登记照认真看了数眼,“露淼,名字好听,气质也好,怎么会嫁给一只青蛙呢?”
封华本以为琉璃又要为西门烨八卦的关注点而吐槽了,谁知竟听她道:“是啊,为什么会嫁给这样一个人呢?”
封华不禁也开始认真审视露淼的资料来,“露淼,从她的经历来看,特别的地方就是她在五岁那年就进入了孤儿院,是靠自学成才考上的大学,而且毕业后不久就嫁给了陆明。”
“其实也没什么,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局外人不可理解的。哦,青蛙就不能有春天了,说不定人家就喜欢青蛙这一型的呢!”刚刚完成皓轩交付的工作受到嘉奖的柯宇奇正得意的紧,说话的底气也横起来。
“天鹅也许会爱上青蛙,但露淼不会爱陆明。她对陆明疯了甚至差点死了这件事完全没感觉,演戏都不演一下,依我看她不仅不爱,说不定还恨之入骨想起他就恶心。”
“不至于吧。”西门烨和柯宇奇都不太相信这位美人会不是个好妻子。
“她当时的态度确实有点奇怪。”在场的男士中唯一见识过真人的封华道,“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感,但绝不是什么悲伤之类的。”
“不是为了爱情,那就是为了钱。可是当时陆明刚逢破产也没什么钱啊?”柯宇奇更加疑惑了,但疑惑的确是另一件事,“为什么我就没这种桃花运?”
“还有别的可能,比如露淼是因某种原因被逼嫁给陆明的。”西门烨笑嘴半开,“再比如露淼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陆明将来会大富大贵,所以不惜‘下嫁’于他。”
“何止,可能性太多了,有必要查一查。” 琉璃道。
“有必要……吗?”柯宇奇抓抓脑袋,干嘛非查人家的情史?
“当然有必要,感染者现在的情况还在不断恶化,封住所有反光物的办法也很难贯彻彻底,有时一个手机外壳都能达到镜面反射的效果,如果不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恐怕永远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 琉璃道,“柯记者,你们记者不是对这种八卦消息最在行吗,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别把我和那些狗仔混为一谈,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柯宇奇拍拍胸脯,随后声音却陡然降了几十个分贝,磨磨蹭蹭道:“那个……这个查出来也不能报道吗?”
“那就要看你怎么写了。”
琉璃都这么放话了,柯宇奇便双眼放了几颗星星后欢快地擦脚准备开跑了。
“等等,还有件事。”琉璃将手上的报告的内容总结了一下:“开始是双眼变红,之后开始流血,最后会出现幻觉,这三步之间的时间间隔不定,而且……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出现幻觉,到目前为止确定曾出现过幻觉的只有小琳出逃后袭击的三人以及之前的护士张琪,其中除了陆明还活着外,其他几人都是在极度惊恐的状态下自杀而死。小琳出逃后袭击的人都与洗发水厂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但从表面看那个护士和洗发水厂却没什么联系。”
“让我去查查张琪不为人知的一面啊,没问题!”
“你别把话说得那么猥琐好不好?”
柯宇奇兴奋到没听见风一般的离开后,琉璃便接着交代下面的任务。
“陆明是唯一一个出现幻觉后还活着的人,他身上也许还留有线索,我想再去看看他。”琉璃道,“封华和我一起去吧。”
“我?”封华的心脏莫名快了几拍。
“当然是你,难道我吐词不清吗?”
“那我呢?”西门烨指着自己漂亮的鼻尖。
“你留在这里继续研究治疗这种怪病的方法。”
“哇呀呀,偏心啊偏心,你们出去风流快活,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个连窗户都封上的黑暗空间里,伤心啊伤心……”
事实上,由于陆明身上带有病毒,所以他并未马上被送到真正的精神病院,而是暂时被安置在这家医院的精神科,方便隔离、观察和治疗,所以琉璃和封华不过是穿过一个小走廊、上了两层楼而已。
他俩进门的时候,两名医护人员刚为陆明换好新的纱布。
玻璃窗被白色的窗帘遮了起来,日光灯灯管被小心的换成了磨砂的,病房更加白如苍纸了,空气中却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陆明的双眼被纱布紧紧裹住,渗透出来的深红发布着死亡的信号,身体也被木乃伊般捆在病床上,肥润的脸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有些干瘪,但时不时如铁板上红蹦乱跳的小鱼一样抽风时整张床都会和他一起跳踢踏舞,当然,这至今仍良好的体力与他有足够的钱能一袋接着一袋输血有着莫大的关系。
琉璃检查着之前为防万一而布下的结界,封华则来到陆明的床头,近看下那诡异的肥脸和血的腥味更让人想吐。
“他现在情况怎样?”封华问一旁的护士小姐。
护士悲哀的摇摇头,刚想说什么,房间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害白衣天使们惊慌下还以为是地震卷土重来了,安插着的结界之物都掉在了地上,绑着陆明的白绷带在震荡下竟也接连断裂,庞大的身躯一下重重落地随病床一起滑到了墙边,而突如其来的状况和缺少固定物的环境也让琉璃和封华也有些自顾不暇,全摔得坑坑洼洼青青紫紫。
等房中众人定下来,房间已经停止了伪地震运动,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陆明那个庞然大物就这么在大家眼皮底下消失了!
“糟糕。”琉璃马上放出了引路蝶,因为她感应到房间里有着熟悉的邪气,“难道这的是我疏忽了?”
跟随引路蝶来到的地方并不陌生,这里便是影姿洗发水厂的原址,现在只是一幢普通的废弃楼。在确认图上建筑物的名称后他们曾满怀干劲的来过一次,可是却空手而归。这次他们毫无准备莫名其妙的来,却远远就收到了瞠目结舌的效果。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琉璃喃喃道。
“幻觉也会传染吗?”封华呆呆道。
此刻,那幢被红色邪气所包围的大楼上端,正升腾出无数大小如一的雪白身影,血红的眼睛也如出一辙,咿呀尖细的鬼魅声响彻天际。
“那‘小孩’不只有一个啊!”封华竟开始头疼了。
红眼之谜
楼顶上,一个白色的圆墩被莫名的力量慢慢推到了边缘,不用仔细看也知道那是消失不见了的陆明,颤颤巍巍的样子让底下的二人心惊胆战。封华本想出手,可那些个以孩童面貌出现的鬼魂开始围绕着陆明旋转,贸然攻击说不定会让原本就悬在生死线上的陆明直接摔下来。
琉璃也有所犹豫,那上百只鬼魂猛的改变了外貌,竟化为一只只长着血口尖牙的——兔子!它们仿佛将陆明当做了一块肥肉,争先恐后地冲上去就要开咬。
不能再等了,封华的火莲作为先锋已经飞出,琉璃则燃起了一张召唤符,“天地无极,玄印祀灵,南方朱雀,召!”
全身赤红的巨大火鸟临空而降,竟与封华肥肉火莲融为一体,挥舞着的火焰之翼更加丰满,向楼顶上疯狂的兔子们冲去。所到之处雪白的毛球一个个化为灰烬,爬在陆明身上的也在粉碎后随风掉落,陆明却连一根汗毛都没焦。
可正如他们之前担心的一样,陆明一个重心失衡就砸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大号木乃伊一下被盘旋而来的神鸟朱雀给稳稳接住了,并随朱雀平安落地。
朱雀完成任务后拍拍翅膀潇洒地消失不见。疯掉的陆明不会有惊魂未定的感觉,看着整个过程的二人却是心有余悸。
“兔子……”琉璃的脑中闪过之前报告中“小型哺乳动物的牙印”几个字,“宋星河是被这些兔子咬死的?”
雪白的身体,红色的眼睛,乍听之下很容易联想到兔子,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真的跑出一堆兔子,让人觉得有点囧啊。
“宋星河杀死他妻儿也许并非出自本意,而是产生幻觉的情况下发狂错手酿成惨剧?”封华揉揉过于紧张的太阳穴,却不敢有所放松,“他们看见的幻觉最终变为了实体?”
琉璃点头赞同,抬眼看了看这座仿佛隐藏着很多秘密的建筑,“大楼里还残留着怨气,并且有继续向外扩涨的趋势,我们得进去封住怨气的源头。”
“他怎么办?”封华指的是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陆明,“现在他的情况危急,需要马上回医院输血。”
“那我一个人进去好了,他的命交给你。”
“喂,你每次说完就头发一甩转身就走,就不能听一听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吗?”说完封华也为自己的冲动吃了一惊。
琉璃停下脚步,对封华异常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我是你的队长,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样执行我的命令就可以了。”
“这种冲锋陷阵的危险事就不能让给男生一次吗?”
“原来你别扭的是这个。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我不会将你当男生看。因为在我心中男女的差别只体现在XY染色体上,大男子主义这种没什么实际意义东西你就别挂在心上了。”琉璃顿了顿,“我进去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上级,保证队员的安全也是队长的责任。”说完果然又甩头转身。
“我……”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哎呀呀,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了?”太过熟悉的声音在此时出现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琉璃也很奇怪,看着背后闪出的仁兄:“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查出什么了?”
西门烨右眼一眨,“不有点小成果哪敢有脸来见你们。”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个嘛,嘻嘻,涉及到个人的商业机密。”
“你不会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东西吧?”
“怎么可能,你那么厉害,我哪敢再你头上动土啊。”
“没工夫陪你玩,这笔账我们回去再算,你的小成果也待会再说吧。”
“这个成果具有关键性的意义,你不听的话会走弯路的哟。”
琉璃想了想,“长话短说。”
“我已经知道杀死宋星河的元凶了,就是成千上百只——兔子的怨灵!”西门烨等了片刻,现场却一片萧瑟,“咦,你们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
“把大家都看过的景象当做新发现再说一遍,西门烨,你冷笑话的模式已经过时了。”
“什么看到?冤枉啊,这可是我潜心研究的成果,揭示了一个行业的巨大机密!”
琉璃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虽然深知他演技的深不可测却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边走边说。”接着又看了眼封华,“陆明的安危就由你负责了。”
封华看着并肩远去的两个背影,心里突然产生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琉璃和西门烨进入了大楼的第一层,楼内浓重的怨气让他们已经不需要借助其他的工具就能感应到源头的大致方向。
“你知道洗发水的成分是什么吗?”
“你就不要再铺垫了!”
“好啦好啦,简单说所有的清洁类用剂都含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而最容易伤到的就是人的眼睛,即便是声称最温和的洗发水也会让人的双眼产生痛感,如果洗发水中各化学成分的比例不正确当然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但你想过没有,对人眼不会造成很大危害的这个比例是怎么确定出来的?”
“是……实验?”
“宾果!就是实验。人类最喜欢用小白鼠做实验,可是小白鼠在这里却派不上用场,因为它们的眼睛和芝麻差不多大小,又是纯黑的,不利于观察和分析。”
“你不是想告说,他们拿兔子做实验吧?”
“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不过很不幸,这就是事实。”西门烨接着道,“兔子的眼睛并不一定是红色的,一般说来眼睛的颜色和它们皮毛的颜色一致,比如灰毛兔的眼睛就呈灰色,黑毛的就呈黑色,这是因为兔子身体中含有各种色素的缘故。而白兔体内不含色素,它的眼球是无色的,我们所看到的红色,其实是眼球内的毛细血管中血液的颜色。”
“所以呢?”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吧?将配制出的洗发水样品滴进兔子的眼睛,反应灵敏,观察方便,当然了,失败的样品难免会让小兔子的眼睛残废溃烂。”
琉璃没有接话,因该说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所有的……”
“不知道,那些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很久以前的做法,现在的各大厂家是怎么做的我就不清楚了。”
别人?琉璃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位内行将这行业机密告诉了西门烨,不过还是留着回去问吧,眼前的问题还等着去解决。
兜兜转转行走了十分钟,他们发现任务不像刚才以为的那么简单,因为那怨气来自他们此时所站的水泥地的下方。
“应该有个地下室或者密道之类的。”西门烨看看这间屋里除了蜘蛛网和灰尘外仅剩的墙壁,耸耸肩,“但我们得首先找到暗门的开关。”
“时间不多,直接在地上找个合适的位置开个洞就可以了。”
“暴力!”西门烨作出吃惊的样子,随后习惯性的漾开嘴角,“不过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就算这破房子塌了我也一定——尽最大的努力跑出去,绝不会托你后腿!”
“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开洞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琉璃说着把他往前推了一下。
“耶?为什么?你不是向来当仁不让的吗!”
“之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怨气,我想当时它们处于封印状态,而现在怨气缓慢泄露出来是因为封印破损了,在还没弄清深浅前我不希望封印的破损继续扩大。你对所有邪物的感应都比我强,你更适合找到适当的位置。”
西门烨无奈地一叹:“好吧,谁叫我总是心太软呢。”
西门烨在地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后在一处站定,用脚尖点了点地,“这底下就是源头的确切位置,我会在距离这里大约5米的地方开洞。”
琉璃点了下头。
西门烨指夹长符,念念有词:“阴阳五行诀,地火引雷!”
长符瞬间燃尽,一道雷电自他的指尖迸射而出,击到水泥地面上发出一声轰鸣,一个一人来宽的圆洞渐渐从呛鼻的烟尘中呈现出来。
“女士优先。”西门烨做了个请的姿势,却屈于对方无动于衷的气势,“……呃,好吧,我优先。”
修补封印
两人一前一后下到一个狭长的空间,借着头顶刚开的大洞射下的昏暗光线,四周墙上的挂满的长幅字卷隐隐泛出白光。
西门烨将字卷拉道眼前仔细打量,有些意外:“好古老的写法。”
琉璃同样审视着周围,突然低头沉思起来,弄得西门烨莫名其妙。
“喂喂,别装深沉了,有话就说嘛。”
“你记不记得,罗跃曾说他们看见那些家具上都蒙着白布?”
“你怀疑那些白布也有着封印的作用?”
琉璃点点头,“白布燃烧就代表着封印解开了。”
时间也容不得他们继续分析,两人便将目光转移到了这方正空间中仅有的“家具”上。
正前方的方桌蒙了些灰尘,中间一面缺了个口的八卦镜正压在一方檀木锦盒上,被想向外溢出的怨气搅动得上下颤动。
“太好了,小贝饿了很久了,也该给他喂喂食了!这种么多的分量可以让他消化好一段时间!”
“等等。”琉璃一把抓住了西门烨的手腕。
“干嘛?想吃我豆腐也不能趁现在啊。”
“看见怨气邪气就往你们小贝肚子里塞,不是警告过你这样做很危险吗?”
“哟,原来是担心我呀~”西门烨凤目一挑。
“我只是不喜欢用不适合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那你到说说什么才是适合的方法,可千万别告诉我是把它们再封起来,有封印就意味着封印能被解开,自古以来封印就是最靠不住的。”
“你没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吗?”
西门烨脑子里转了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典故,“你……不是想超度一群兔子吧?”
“有什么不可以,没听过众生平等吗?”
西门烨一脸诡异的笑,“有创意。”
“但是这个地方阴气太重,时辰又不对,而且……”
“而且?”
“而且它们‘大仇未报’,要是我们不彻底查清,恐怕它们怨气难平,往生咒的效果会很有限。还是先将封印补好,等到我们上去解决了其他的问题再超度吧。”
“所以说何必这么麻烦呢,妇人之仁就是会误事。”
“西门烨,你也许忘了,阴阳师最终的职责是平衡阴阳引恶向善,不是以暴制暴赶尽杀绝。”
“哎,又成我的不对了。”西门烨耸耸肩,“一切就依你的意思吧,谁叫你是女孩子呢。”
“可笑,装什么大度,你一介路人丁能不依主角的话吗?”
“哎呀呀,别老戳穿我,偶尔也给个台阶下嘛~”
瞪他一眼让他安静后,琉璃的右手渐渐靠近目标物,却被西门烨一声“慢!”给叫停。
“干嘛?”
“我身上宝贝带的多,对邪气的抵抗能力也比较强,封印这种粗活让我来做就可以了。”西门烨猛然间体贴无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警告你,不要妄想趁我不注意在上面做手脚。”
西门烨嘴一撇,讪讪道:“学谁不好偏学曹操,疑心病这么重,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琉璃也不理他,又考虑了下才重新开始行动。她先是念诵了一段大明咒,让盒内的怨气暂时停止外泄,紧接着干脆地咬破了右手食指,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锦盒上下结合的缝隙处飞快地写满咒文,然后将上面破损的八卦镜取下,最后还将封印符贴满了四周,观察一阵后看再也没有怨气溢出,才满意般舒了口气。
琉璃将手里尺寸娇小重量却不小的八卦镜把玩了会儿,突然将镜子扔给了一旁乖乖没说话的西门烨。
“干嘛,让我留作纪念打发乞丐呀?”西门烨将镜子不停地翻来覆去。
“这面镜子不是凡物,这种程度的怨气不至于让它自己破损,”琉璃说着又环顾了四周,“而且这八旗镇魂阵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摆出的……”
“啧啧,凭咱俩的关系,有事相求直说就好了,又不会收你报酬。”
“从刚才开始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面镜子,你自己不也想知道其中缘由。”
西门烨摆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想知道是一回事,去身体力行又是另一回事,我只是路人丁一名,可没拯救苍生的胸怀抱负,现在就是在免费帮你做事,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还老是风言风语,伤心啊~”
“得了便宜卖乖。算了,随你怎么说。”
抱着锦盒的琉璃和拿着面破镜子的西门烨从头顶的原路返回有些不方便,所以拉开了墙上挂着的长卷,想找找后面的暗门机关什么的。
“依我看,这鬼地方一开始就没打算弄个出口吧。”西门叹气道,“墙全被水泥封死了。”
琉璃放下了手里的纸卷,却一点也不着急,“没关系,你一定有办法的。”
西门烨后退两步,“耶,突然这么大顶帽子砸下来,我可承受不了~”
“那只好让我踩着你的身体爬上去了。”
“残忍!”西门烨只好开启契约,将宠物小贝放了出来,“还是踩着他的肩膀吧~”
回到旅店后,封华还未回来,倒是外出调查的柯宇奇已等候多时。
“张琪和洗发水厂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是却和宋星河一家有些恩怨。”
“十二年前张琪才13岁,能和他们有什么恩怨?”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十二年前张琪家的平房就在宋家隔壁,那时宋星河的古怪脾气远近闻名,结果弄得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儿子宋曦,而张琪是宋曦的唯一伙伴。宋家惨案发生后,张琪曾经向她的好友忏悔过,其实她一直讨厌总缠着她的宋曦,宋家出事的前几天宋曦曾向张琪求救,说发现他爸爸最近很奇怪,还把妈妈给关了起来,可张琪不仅没将宋曦的话当回事还相反觉得他很烦,最终也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张琪当年也不过是个初一的学生,其实不能怪她,但鬼魂是不会考虑这些的。琉璃顿了顿,“她顶多只和宋曦之间有仇怨,这正证明了我的一个猜测——之前我们看见的白身红眼的小孩形象是那些兔子的怨气和宋曦的怨气相结合的产物。”
“还可以这样?”
“当然,而且类似的情况多为偶然。”
“对了,不是让你去查露淼为什么会嫁给陆明吗?”
“呃……查不到。”
“查不到?”
“是啊,那个张琪好歹还有几位亲朋好友,可露淼从小就是个独行侠,没有任何朋友,也没人知道她整天在干什么,真的是查不到她的八卦消息呀!”
真相一角
没想到事情在第二天却有了新的转折,一大早露淼就来到了琉璃他们所住的旅店大厅,要求见他们一面,神色有些急切。
“我会将我所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们,不过你们也必须保证救我丈夫一命。”
这话由一位普通的妻子说出并没什么不妥,只不过上次见面时这位夫人还对她老公的安危爱理不理。
“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毕竟这里面还牵扯到医学方面的问题。”琉璃答道。
露淼也是明白事理的人,随即表示理解。
他们把露淼带到了封华和柯宇奇所住的双人间,露淼环顾着四周,道:“这里的隔音效果怎么样?”
“还可以,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你家。”
露淼摆摆手:“不不,不要浪费时间了。”
然后便坐下开始回忆,开篇似乎有点离题:“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都是因为父母意外死亡或者偶然与亲人失散而进去的,我却是因为被爸爸妈妈抛弃……” 声音透着苦涩,“从那时起我就不再相信任何人,我告诉自己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抛弃我的人后悔,所以我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看书学习。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一本有关玄学的书,当时就迷上了,上大学时更是在因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大师。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嫁给陆明。”
“哪位大师?你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是一位普慧大师,他很厉害,法力高强,无所不知。”
琉璃、封华、西门烨相互交换了眼神,都没听过这位当世大师的名字。
“是他让你嫁给陆明的?”封华问道。
露淼点点头:“大师算过,我命犯孤星,而且命中灾祸不断,陆明却是我的贵人,他虽然正遭遇人生的一大劫数,但只要他渡过此劫,从此之后就能飞黄腾达富贵不尽,也能让我安心享受少奶奶的生活。”
“他只不过一说,你就嫁给一只青蛙了?”西门烨唏嘘不已,没想到这气质超好的美人也好像没什么头脑。
露淼并不在乎西门烨的口不择言,反而力争道:“大师的预言后来都一一实现了,我到现在都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过这么多年的安逸日子。”
“影姿洗发水厂地下的封印也是他的杰作吧?”琉璃问。
“你们已经知道了?” 露淼有些吃惊,“是的,那是大师为了帮助陆明渡劫而设下的封印。”
“你知道封印已经破损的事吗?”
令人意外的是,露淼竟点了点头:“那与大师无关,全都要怪陆明自己。”
“怎么说?”
露淼叹口气,“影姿洗发水厂的创办人,也就是陆明的岳父,是个知识分子,相信科学反对迷信,他所选的厂址很符合经济发展的需要,却是个聚阴之地,而且地处河水下游,当时的上游又有一个墓地,所以这家厂从一开始就诸事不顺。老板却以为是他们的产品不适应市场的需要,因此后来花重金请来三名研发人员开发新的产品,宋星河正是其中之一。”
“宋星河这个人很奇怪,当然,这些我也是后来听陆明说的。他从重点大学毕业,原本被分配到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却因为得罪领导而一直不能翻身,他来到这个小厂算是逼于无奈,所以常常显露出郁郁不得志的样子,还看不起和他一起工作的同事,其实后面的悲剧可以说都是因他而起。”
其他几人都在认真听着,露淼开始还有所顾忌,现在却完全放开了般和盘托出:
“那时厂子已由陆明完全接手,有天宋星河找到陆明谈到他的新计划,说是找到了一种新的添加剂,不仅成本低而且气味香、效果好,虽然对人体的伤害性较大,但只要剂量控制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陆明一心求财,就同意让宋星河继续试验,找出最好的比例。但实验却的效果并不理想,用于实验的兔子大批死亡。陆明知道后就否决了宋星河的研究计划,谁知宋星河竟私自找了个弃用的地下室继续实验。在这个过程中,厂里的怨气越积越多,和原本的阴气融合在一起,最终化出无数魂体。”
“宋星河首当其冲成为它们报仇的对象,而宋星河死前又错手杀死了他的妻儿,他儿子被破腹而死,怨气很大,竟和那些兔子的怨气合为一体,跟着将洗发水厂搅得天翻地覆,洗发水厂不久就倒闭了。”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你认识陆明之前吧?”琉璃道。
“是的。大师所说的陆明的劫数指的就是厂子倒闭,以及被冤魂索命。大师为了我的幸福,帮他施法封印住冤魂让他渡过一劫,又将我介绍给了他。他第一次见我就开心得不得了,不久就与他妻子离婚并将我娶进了门,婚后我们两人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可是现在那封印却破损了,冤魂都放了出来,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
“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你知道那封印为什么会突然破损吗?”
露淼迟疑了会儿,道:“陆明正准备开一家新厂,可是现在外面的地价太高,所以他曾计划将关闭的洗发水厂的厂房改造利用,还派人去现场考察了。我估计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才破坏了封印。”
她说的不是没可能,但可能性很小,保留封印的地下室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除非是遇上地震,或者地面上出现了很大的震动,才会波及地下的封印。
还是人为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却找不出有动机又有能力的对象。
“对了,那你知道那位大师现在在哪吗?”
封华的提问让露淼一愣,随后摇摇头:“和陆明结婚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陆夫人,为什么上次我们去你家时你什么都不肯说呢?”琉璃突然问道。
“因为……因为……这些事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我怕你们反而会怀疑我。” 露淼的眼神有些躲闪。
“露淼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呢?”送走了露淼,琉璃自言自语着。
尾声
“因为露淼刚刚从陆明的律师那知道,陆明两个月前突然立下了遗嘱。”皓轩将剩下的半杯的酒一饮而尽,“露淼与陆明结婚十几年,却一直没能为陆家添丁,陆明在外面沾花惹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延续香火,而他的一位相好,对,就是被琉璃踢中的那个,恰恰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什么?”琉璃难得惊讶一次,“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正因为没事,才有了后来的发展。虽然律师无权将遗嘱的内容在陆明死前公布,但露淼大概是怀疑遗嘱中继承人的名字写的并不是她,所以态度才180度转变吧,一旦陆明现在死了,她可能一分钱也拿不到。”
“早就说最毒妇人心嘛。”仿佛一切都与他没多大关系的西门烨品尝着沁凉的“蓝色贵人”,嘴角带上了满足的浅笑。
琉璃舒口气,定了定神,“可是那些都只是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抿了口高脚杯中暗红的液体,大概是因为不大习惯喝酒而皱了下眉,接着转头对皓轩道:“对了,你们研制出的‘解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科的同事也不是白拿纳税人的钱的。”
“那倒是,作为第一个志愿者的你,可是好端端地陪我们一起喝酒呢。”西门烨似笑非笑,一手托腮,慵懒的样子有些颓废。
琉璃轻轻搅动着杯子里的鸡尾酒,“那位普慧大师呢?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我们查过露淼的通讯记录,她几乎没和外界联络过,只在她电子邮箱的未读邮件里发现一封电邮,应该是她还来不及阅读和删除的,内容只有几个字:事情进行得怎样?”
“这么重要的线索,顺藤摸瓜不久可以了?”西门烨咂咂嘴。
皓轩给了个“还用得着你说”的眼神,道:“之后我们冒充露淼的名义回邮,可是到现在也没收到回复。最难办的是发件人的地址显示的是美国,所以我们还在联系国际刑警,但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符合‘科学’的证据来看,恐怕……”
三人交换了眼神,心照不宣地摇摇头,继续喝酒。
“喂,我和封华在楼上冒着生命危险超度怨灵,你们几个却在这儿喝酒,太欺负人了!”柯宇奇嚷嚷着来到吧台边,气呼呼地坐下,“彦成,来杯最贵的,账记在他们三个头上!”
穿着酒保服的彦成看起来洋气多了,他看了眼表情毫无变化的那三人,一时为难:“好的,不过就当是我请你的吧。”
柯宇奇因凉滞的氛围而有所醒悟,“我……我开玩笑的啦。呃,不好笑吗?”
就在这时封华也走进了酒吧大门,并且直直走向彦成。
“彦成,有‘人’想见你。”
“见我?”彦成莫名其妙,他现在可没什么朋友。
封华犹豫道:“是……罗跃。”
原来琉璃本想让封华将罗跃也超度了,可是罗跃从纸符里出来后却迟迟不肯离去,嚷着要见一个人,那便是彦成。
琉璃想起了什么,“他之前答应帮我们时,的确要求过见一个人,我居然将这件事给忘了。彦成,我们会陪你一起去,不会有危险的。”
彦成不明白罗跃的意图,想起他生前对自己的种种欺凌,又想到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鬼”了,难免心里产生抵触,可是他又很好奇,并且他一直觉得罗跃很可怜,听琉璃这么一说也生气了勇气和决心,最终同意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真正的鬼时,彦成还是心跳直上,全身僵硬,但想到身旁的其他几人均是厉害无比,心里顿时安稳不少。
罗跃空洞的眼神多少让人背后发寒,彦成不由自主地躲闪起来,却听一个声音幽幽道:“对不起……”
“恩?”彦成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次是我害了大家。以前我常常欺负你,欺负弱小的人,现在死了,回顾自己的一生,才觉得自己活得很没有意义。对不起……”
彦成傻了两秒,随即道:“没……没关系的,我……我还是一直都当你们是朋友。”
罗跃缓缓点了下头,接着示意封华心愿已了,后者便开始诵经。
有那么一刻,彦成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看见罗跃周身散发出莹白的光,慢慢上升的过程中身形轮廓却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消失了……”彦成喃喃着。
封华拍了怕他的肩膀:“放心吧,他罪孽已清,会去往西方极乐的。”
彦成似懂非懂地淡淡一笑,往罗跃消失的夜空中又多看了几眼后才随大家一起回了酒吧。
不多久,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突然出现在西门烨身边,勾着西门的肩膀道:“烨,我给的信息还有用吧?”
没准备的西门烨惊吓后一阵苦笑:“蓓蓓,你怎么来了?”
“什么信息啊?”柯宇奇看见美女不禁八卦。
美女眨眨电眼:“就是拿兔子做实验的行业秘密啊,虽然烨很长时间没和我联系了,当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原来如此,还自称是潜心研究的结果。几人投去鄙视的目光。
被目光刺着的西门烨有些尴尬的笑:“我也是突然想起有个前女友是在一家大型的化妆品厂做事的,啊哈哈哈……”
西门烨不禁看向琉璃,发现她还是只顾着喝酒。
“这酒可真难喝。”琉璃却将剩下的三分之二一口气全灌进了肚里,“居然还这么贵,不能……浪费钱,他……妈……的……”琉璃“咚”的一声倒在了吧台上。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倒下让其他几位男士张大了嘴巴。
“哇塞,彦成,你给他喝了什么啊?”
“就是,就是她点的‘血腥玛丽’啊。”
“啊?!”
“哎,不,不是啦,是伏特加、柠檬汁、番茄汁,再加上一滴辣酱油、一滴酸辣油,还有适量的黑胡椒粉、盐调成的鸡尾酒!”
“哈哈,是这样啊。认识她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的酒量居然这么差。仔细想想,她还真的很少在人前喝酒呢。”被美人缠身的西门烨摸摸下巴,琉璃的弱点也,嘿嘿,将来说不定可以好好利用利用……
幻市
愚人魔术
4月1日,愚人节。
对于W市的市民来说,今年的愚人节比往年会更有趣一些,因为年纪轻轻就拿到国际大奖的魔术师郑昕已于三日前到达,他将会4月1日为市民们上演一场空前华丽的魔术秀。
表演的门票贵得惊人,但还是有很多人争相去买,最重要的原因倒不是为了看这位新起之秀的风采,而是冲着郑昕届时将使用的魔术道具——W市的标志性建筑白云楼而去。
白云楼前空地的面积有限,所以给观众的席位并不多,但郑昕这次归国后第一次演出的目的不在赚钱,而在打响名声,所以这些非富即贵并多有一定影响力的观众恰好是他所要的。
白云楼历史悠久,楼共五层,高五百多米,层层飞檐,四望如一,飞架大江的长江大桥从前而过,与五星大酒店斯诺华特隔江相望。
而郑昕居然放话说要将白云楼给变不见,市民们对此都很感兴趣,真的很想知道魔术师如何在好几百人面前让这个庞然大物人间蒸发。
幸好届时W市的电视台也会和郑昕合作,在全市范围内实况转播,买不起票的平民也能看看热闹。
表演将在4月1日晚上8点整准时开始,而刚过7点半,临时布置的露天会场就座无虚席人声鼎沸了,大家都期待着能见证这难得一见的神奇时刻。
经过漫长的等待,魔术师郑昕终于在耀眼的灯光中帅气地出场。当然,本场魔术秀最大的卖点不可能一开始就掏出来,所以郑昕依次在白云楼前的舞台上完美地表演了“穿越涡轮”、“绞刑绝命”、“悬空遁人”等经典魔术,台下喝彩欢呼不绝。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压轴好戏终于要上演了,会场的气氛接近于爆点。
之见郑昕一个潇洒的手势,两架直升飞机便在刷白的射灯中飞了过来,底下悬着的几条粗绳共同拉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罩子,为白布制成,顶端和底部都是镂空的。
直升机一直飞到了白云楼的正上空,如人们所想的,直升机慢慢下降,直到整个白云楼都被罩子给掩盖起来。
放开绳结,直升机旋着夸张地螺旋桨走了,会场突然鸦雀无声。
所有灯光都打在了舞台的主角郑昕身上,他先是绕着舞台走了几圈,作出为难和后悔的样子,把观众都给逗乐了,舒缓了过于紧张地气氛,同时又更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接着便是好戏真的来了。郑昕缓缓抬起手,紧闭双眼,然后嘴唇一开一合地“念咒”,并对着白云楼的方向“施法”。这个状态大约持续了一分钟,郑昕停止了动作,微笑着睁开眼,缓步来到罩子的旁边,一只手搭了上去,却又突然停下了动作,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郑昕一笑,右手在罩子的外部敲了三下,只听“砰”的一声,聚光灯一下全打在了罩子上,支撑罩子的四条棱开始往下收缩,白布一点点随之下落,大约下降了五分之一后又突然飞快地坠地,一瞬间,大家便看见白云楼真的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看着对面天幕中只剩下的一轮明月,观众都呆了片刻,之后潮水般的掌声爆发出来,魔术秀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郑昕笑着向大家鞠躬致谢,几分钟后罩子又拉了起来,观众们都明白,现在就是要将不见的白云楼给变回来,不过最精彩的部分已经在前面呈现过了,既然能变不见,变出来也肯定没什么问题,所以现在观众的兴趣也不像刚才那么浓烈,只等着一个完美句点的落下后起身鼓掌。
罩子再次下落,不少地方已经响起习惯性的掌声,可几秒后会场突然一片哗然——白云楼没有回来!
观众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魔术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一位先前的主持人匆匆上了台,打起了圆场:“今天是4月1号愚人节,刚才郑昕一定是想和观众们开一个玩笑,我在这里也顺便祝大家愚人节快乐!下面就有请郑昕真的将消失的白云楼变回来吧!”
观众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哈哈大笑,也有不少喃喃着“我早就知道”。
可是舞台上的郑昕却迟迟没有动作,只呆呆地看着白云楼本该出现的地方。主持人上去摇摇他的手,他回过神后和主持人低声说了几句,后者一句惊惶的“不可能吧!”透过没关掉的麦克风传到了所有人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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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兰因为身体不适的关系错过了上次的行动,心里觉得有些可惜,但她同样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于组织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没有自己他们同样能出色地完成任务。
爸爸妈妈都去睡觉了,她一个人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虽然播放的是她很喜欢的魔术节目,可是却一点也提不起劲。
电视上正上演着两架直升机提着罩子将白云楼罩起来的一幕,雅兰案子咋舌,这个魔术得花多少钱啊!
“咦,奇怪。”雅兰揉揉眼睛,聚光灯四下晃动的时候,有一瞬间她好像看见电视“白云楼”的旁边出现了个巨大的黑影,甚至比白云楼还要庞大,而且似乎有白色的雾气飘散在会场四周,可是再仔细看又没有了。
“是我眼花了吗?”雅兰揉揉太阳穴,“不过那黑影也许是灯光打在白云楼上照出的影子,白雾应该是用来制造效果的干冰吧。”安慰了自己几句,她重新振作起来,抱着抱枕继续等最激动人心的一刻的到来。
郑昕果然没让她失望,她高兴得叫起来,直喊“好厉害”。
最精彩的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无非是走走过场。雅兰看看墙上的挂钟,都十点多了,于是起身准备去梳洗。
她刚从房里拿着换洗的衣服出来,却听见电视里传来一句突兀的“不可能吧!”雅兰好奇地走到电视机前,可是电视信号却突然中断了,只剩下一堆雪花和杂音。
雅兰拿起遥控器试着换了几个台,其他台的信号却是好端端的。
“到底现场出了什么事啊?”雅兰想起先前看见的黑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东方思莹
W市国家阴阳师临时大本营,即皇甫封华家。
雅兰坐在沙发上翻着今天送来的报纸,她很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手中拿着的两份报纸都只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落写着“白云楼因年久失修需进行大面积维修”的字样,旁边还刊着一张被层层遮盖和封锁住的施工现场的图片。
“怎么可能,昨天晚上还作为了魔术表演的舞台呢。”雅兰无奈地放下报纸,她也明白越是这种发行量大的报纸越是倾向于官方认定的事实,而不是真正的事实。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房子,又产生了莫名的失落感。原本她今天一早就来到大本营,想和封华他们一起探讨白云楼消失的事,谁知道碰上的却是琉璃、封华、西门烨相继从门而出执行任务。
国家阴阳师第33分队现有队员30人,各有所长,各司其职,由正副队长统一协调分配各个队员的任务,而一般而言影响范围较广、难度系数较大的案件会交由正副队长处理。但最近W市并未出现什么大角色,小鬼小妖却遍地冒泡,所以封华和琉璃也不得不频繁地去解决一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案子。
就拿今天来说,封华要去抓一只藏在瓜地里疑似花妖的生物,琉璃则要去某高校的女生宿舍楼超度死在公共厕所里的弃婴,至于西门烨,他并非国家阴阳师的队员,他每天就跟在琉璃后面一路收集邪气炼邪术,忙得不亦乐乎。
“等等,队长,你们都走了,那我要做什么?”
“你……你和涓儿一起留下来坚守大本营。”
想想队长刚才的指示,再看看窝在窗边挠着耳朵的涓儿,雅兰的心情徘徊在谷底:都说宠物的价值在于陪人类解闷,难道我的价值就只在于可以陪一只猫打盹儿吗?
行走在青青校园中,琉璃的脸和绿油油的草坪一样青。
琉璃在H大B栋的女生宿舍楼里给死婴超度时,由于公共厕所的门出了点问题,进来上厕所的三个女生刚好看见了仪式中最华彩的一幕,加上后来西门烨在一旁的推波助澜,“驱魔二人组”的名声就一传十十传百,迅速成为了H大最新的热门话题。
其实,最终造成了这个琉璃最不想看到的结果,最大的功臣非西门烨莫属。
“你爱帮倒忙的传统我也习惯了,但你有必要讲那些乱七八糟的鬼故事吓得那些女生们乱叫吗?高音分贝真的很刺耳!”
“哎呀呀,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我只是喜欢女生们尖叫着小鸟依人般投进我怀里的感觉嘛~”
应该说,A栋、C栋、D栋,等等栋的女生一下全找了来,拉着微笑的西门烨哥哥去给她们除掉那些校园中捕风捉影的妖魔鬼怪,西门也就被一团红粉簇拥着到处“奔波”,足迹遍布H大各个角落。
不过事实上琉璃发觉这个W市排名第一的大学确实很有问题,当然,她不会跟在西门烨后面欣赏他得意的嘴脸,所以干脆继续自己的独行侠作风,一个人四处走走查查,一天之内又帮助不少跳楼、投湖、上吊的莘莘学子们早登了极乐世界。
等这一切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校园安静了不少,大家多把旺盛的精力转移到了宿舍的电脑上或者校园周边的堕落街,唯有自习室的灯光和逗留在篮球场上的拍球声传递着几丝清新纯净的校园风。
琉璃和西门烨正穿过通向西南门的思远广场,只剩四排篮球架下三位勤奋投篮的男生在用晃动背影送着他们离去。
风光不再的西门烨耷拉着脑袋,认真地抱怨着:“干嘛要给那些小美眉们下忘却咒呀,我这个大帅哥的出现将会是她们一生中最美的记忆之一。
“突然间太多人见识到鬼神的存在影响不好……”琉璃停了下来,因为她突然闻道一丝熟悉的火药味,于是话锋一转:“我说你呀,成了家的人就不要整天沾花惹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夫人的性子。”
西门烨踉跄了一下,“谁、谁夫人?你不要乱喊好不好,再说那是那四个老头老太太的意思,我……我可从来没喜欢过她。”
琉璃看着他难得的窘态,也没有抬杠,而是夸张地“哦”了一下。
西门烨流下几滴冷汗:“等等,你干嘛突然提到她?该不会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吧?”
“恩……也许吧。”琉璃耸了下肩。
此地不宜久留,西门正待拔腿,忽然听见一阵甜腻版的河东狮吼从天外传来:“烨—哥—哥,你—等—等—我!”
汗毛直竖的西门烨激动地抓起琉璃的双手,使劲摇了几下:“琉璃队长,老规矩,帮我拖住她,日后必有重谢!”
琉璃还未表态,一块貌似陨石的红色不明物体就从天而降砸落在二人身边,硬是将篮球场中间的水泥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激起一圈灰尘。
等尘嚣落定,西门烨已经不见踪影,只剩脚踝被只大肉爪子拉住的琉璃和球场另一头三个惊呆掉的男生。
“那……是什么?”
“U……F……O?”
“奇怪,刚才我怎么好像还听见天上传来了声音,”
“咦,那里还有个女生,不会是火星人吧?”
“不如咱们去看看吧。”
恐惧总是容易被好奇心所取代。
可是不等他们有所行动,天外女音再次响起:“维多,这三个笨蛋碍了我的眼睛!”
三个男生瞬时觉得脖子后面一紧,紧接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拎起并抛了出去,摔倒旁边的草丛里,疼得哎呦哎呦的怪叫。
“你这个可恶的女人,又把烨哥哥藏到那里去了?”
琉璃没理这位只闻其声的神秘人,她注视着手中蓦然化出的长长冰剑,给了抓着她的大爪子狠狠一下,随着“嗷”的一声怪叫从地下沉沉响起,大爪子马上识时务地退了开。
“喂,你这个坏女人,怎么能这样对我的利亚!”
琉璃化掉冰剑,用纸巾擦了擦手,并整理了一下被抓乱的裤脚,淡淡道:“你的式神已经够蠢了,还这样乱砸,他脑袋越来越笨不要紧,万一砸到了小朋友怎么办。”
“砸到就砸到,被我的式神砸到那是他们的荣幸。”说出这狂傲之话的竟是位骑在绿巨人肩上洋娃娃般漂亮的美眉。
美眉摸了摸右手手腕上悬着的一颗宝珠,喊了声“利亚回来。”一道红光就从地底射了出来,一直收进了宝珠里。
美眉从维多身上跳下,如往常一样轻蔑地打量了番琉璃才开口问:“烨哥哥呢?我刚才明明看见你缠着他的!”
琉璃深感无趣地叹口气,从她身边走过,顺便丢了句:“死了。”
美眉猛地拉住琉璃的胳膊:“你去哪?警告你,别想逃!”
琉璃甩开她的手,严肃道:“该被警告的是你。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野蛮行径在这个文明的社会叫做故意伤害致人重伤,那三位是被害人,而我的身份就是目击证人。”看美眉不说话了,便走进草丛里,蹲下身查看那三个倒霉男生的伤势。
“切,装模作样。”美眉冷笑几声,“反正我就跟着你了,我就不信你能忍住不去找他。”
“东方思莹,你知道吗,你颠倒黑白的功夫不是让人觉得很厉害,而是让人觉得很费解。”
四度空间
维多是一只樟树精,有两百年的道行,利亚是一只红毛野猪精,虽有三百年道行,脑子却不大灵光。他两与其说是东方思莹的式神,倒不如说是她的仆人,因为东方思莹在真正的战斗中从来不会使用他们,而是使用东方家代代相传的一只厉害的狐仙。
虽然东方思莹很讨厌琉璃,但她从不会在找琉璃茬的时候把狐仙给请出来,因为在她的心里琉璃还没有这个价值。
所以当你行走在夜路上,突然看见一位娇俏的美少女被一绿一红两大怪物簇拥着的诡异画面时可千万不要紧张,一般来说只要你不是太漂亮的女生或太难看的男生,又自动让开道,她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过现在那两个妖精都被收了起来,他们的主人正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破破烂烂的末班车上,而以他们的身形根本挤不进去。
东方思莹才不喜欢坐公交车,她老爸送给她的那辆保时捷且不提,近一点的路她都是把式神当坐骑用的,不过为了防止正坐在她前面的那个狡猾的琉璃又使出什么阴险手段逃脱,她不得不委屈自己一下以将贴身监视进行到底。
通过刚才发生的几件事,她越发觉得琉璃在转弯抹角地逃开她的视野。为那三个不足挂齿的男生联系校医院,还亲自送人家一直到病房,她又不是雷锋,犯得着为几个不认识的人浪费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吗?
“喂,你到底要把我带去哪?”看琉璃没理她,便更不耐烦了,“说话呀!”
靠在椅背上打盹儿的琉璃翻了翻眼珠子:“都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
东方思莹激动起来:“你可真狡猾,故意说出这么正常的答案让我不起疑心,待会儿肯定会趁我不注意逃走,去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哼,我会把你盯得死死的,你不会得逞的!”
琉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稳稳靠在了椅背上:“随你便。”
东方思莹盯着琉璃的后脑勺看了半天,竟然看累了,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向窗外的夜景休息片刻。
车子刚刚经过维修中的白云楼,现在车正行驶在长江大桥上,隔江的两岸都是五光十色金碧辉煌,这段路却是单调孤寂,桥上重复的路灯一到接一道打在东方思莹的脸上,只让她更想睡觉。
她摇摇脑袋赶走可恶的睡意,将视线移回了车内,除了司机、琉璃和她自己,车内就只剩坐在后车门处的一对年轻恋人了。可是看见他们黏在一起打情骂俏的模样,东方思莹觉得简直庸俗至极,心想着以后和烨哥哥在一起时无论干什么都一定得保持着公主与王子般的高雅姿态。
琉璃微微睁开一只眼,马上就要下桥了,她心里突然有种安心地感觉,因为下桥后再行两站就会到达封华家所在的终点站,累了一天总算可以回家趴上松软的大床了。
车向往常一样向右转了个大弯,就在大家理所当然地以为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时,一个急刹车却几乎将车内的几人给甩出去。
那对恋人中的小女生差点撞到头,男生立刻显示出他的雄威,冲着司机喊道:“你是怎么开车的啊?”
司机却只呆呆地看向前方,半天没回话。车内的几人都好奇地向前方看去,这一看全惊诧不已,琉璃也不例外。
眼前出现的是一座梦幻般的游乐园,摩天轮、过山车、童话城堡,应有尽有,放眼望去至少有几万平方米。
一条长江将W市分成两部分,长江以南为商业区,高楼林立,长江以北为文化区,高校密布。琉璃来W市虽然才几个月,但因各种各样的事务而过江的次数不下上百,今天早上她还从“这条路”经过上了长江大桥,她可不记得曾经见过这样一片宏伟庞大的建筑群。
更奇怪的是,不知是不是游乐园中闪亮如星的灯光太过夺目,乐园以外的空间看上去全是漆黑一片,要是哪位乘客刚刚才睡醒,连车子此时理应到达的位置都分不出来。
而在漆黑的虚空中,灯光无节制地散开,整个乐园的轮廓显得及其模糊。远远能听见喧嚣的音乐,却没怎么听见嘈杂的人声。
不过想想也是,都十一点了,有谁会这么晚还留在游乐园吗?
“见鬼了,该不会是遇到第四度空间什么的了吧?”车子不大,又空旷安静,前面那个男生的话清楚地传入了琉璃的耳中。
琉璃也在考虑着这个问题,前方的梦幻乐园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邪气,目前有三种可能:第一,他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第二,他们中了幻术,看见的全是幻觉;第三,这座梦幻乐园是真实存在于W市的。
第三种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比如它是从另一个空间掉落在这儿的。
前两种可能其实也很悬,第四度空间就不用说了,而以她的经验不可能对幻术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现在她也很困惑。
不过车上有个人惊诧的内容却和大家有所不同。
“哇塞,没想到一个二线城市居然还有这么豪华的游乐设施,虽然还够不上我家乡那儿的水平,不过总算也差不到哪去,以后可以和烨哥哥一起来坐旋转木马,好浪漫啊!”第一天来到W市的东方思莹完全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独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
琉璃稍作考虑后起身来到后车门旁,对还在发愣的司机叫了声:“师傅,开开车门吧,让我下去。”
司机回过神,转过头时已是满头大汗,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
“姑娘,我看前面一块地挺邪乎的,你还是留在车上吧,多几个人照应也安全些。”
“让我下车去看看,只看看不会有什么事的。”琉璃平静地说道。
“我们也去看看吧,好像挺有意思的。”男生脸上的表情已被兴致勃勃所取代。
“凭空出现,多奇怪呀,别去了。”女生怯怯地靠近她怀里。
男生将女生瘦弱的肩膀一搂:“哎哟,有我保护你怕什么,更何况要真有什么危险留在这里还不一样死。”
女生一下跳起来捶了他肩膀几下:“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
“喂,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现在下车?明天来玩不是一样吗?”从幻想中回来的东方思莹终于发现其他人的表情有些不对,突然又向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边大叫一边冲到琉璃身边,抓紧她胳膊:“哦,我知道了,你又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溜掉!你这个狡诈的女人!
今天绝不让你逃!”
琉璃一根根掰下她的手指,懒得多说什么,只敲了敲车门,再次坚定地对司机说:“师傅,开车门!”
“是啊,把车门打开让我们下去吧,在这儿什么也不干,坐着等死吗?总得找找路吧!”
“你又说死,你讨厌讨厌!”
司机想想他说得也对,总该下去找找“回去”的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就打开了后车门,看门口的两个女生一前一后下车后,那对恋人中的男生也硬将女朋友拉下了车。他叹了口气,打开左边的侧门也跟着跳了下去。
深夜乐园
他们停车的位置距离游乐园大门的入口处大约有五、六十米。
琉璃下车后看了看周围,感觉那游乐园就是这个空间唯一的物体,其他地方都是无边的黑暗,连脚下的地面也是虚的。
她朝着游乐园的方向只走了几步,眨眼间却已经来到城堡造型的大门前,那游乐园好像自己会整体漂移似的,有那么几秒她甚至觉得脚下的路在起伏蠕动。
紧跟在她身后的东方思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警觉起来。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东方思莹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
琉璃拍拍被她碰过的地方,继续静静地观察眼前的梦幻乐园,惊奇的发现里面并非没有人,而是人山人海,只不过远远看去时他们不是被华丽的灯光掩盖,就是被浓黑的背景吞没了。饶是如此,依旧只能看见攒动的人头,处处见人却不闻人语响,只有欢乐的背景音乐在一遍遍单调地重复着。
那些游客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尽情玩耍却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莫非是音乐放得太大声了,将人的声音给盖住了吗?
这时,那对落在后面的男女也跟了过来,男生在发现里面还有很多同伴时兴奋不已:“看吧,我就说没关系,还有这么多人玩呢,而且刚才我突然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环球嘉年华’吗,听说他们这个月就要来W市办,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女生也想起了什么:“对呀,我也想起来了,你当时还说到时候要带我来玩的。可是报纸上不是说他们15号到这,而且要布置半个月一直到五一节才开放吗?今天才2号,那些大型游艺机应该还在停留在S市才对啊。”
琉璃对他们说的这个消息也有印象,环球嘉年华是世界最大型的巡回移动式游乐场,每到一处的活动场地一般是向当地政府租赁使用,时间大约会持续一个月到两个月,眼前这座游乐场用环球嘉年华来解释好像勉强过得去。但她也清楚的记得W市的举办地点是距这里至少有六站路的胜利大道,而且开放时间也的确是5月1日。
就算时间和地点都改了,这么多的游乐设施,怎么可能一天之内就全安齐了呢?更何况她从没发现下桥后的所经之处有足够的空地来安置这些庞大的设备。
“不知道在哪能买门票?”男生左右来回地寻找着,小女生则一直在他身后拉着他手臂,“明天再来吧,我累了。”
“你们最好不要进去,这游乐园有些奇怪。”琉璃警告着那对男女,然后转个身向大门走去。
“好像有点意思,别走,等等我!”突然升起兴趣的东方思莹快速地跟了上去。
“那你们自己又进去?”男生有些莫名奇妙。
大门呈成镂空的拱形,看起来只拉了一道铁门将人阻隔在外,虽然此时检票处的入口呈关闭状,但她们可透过一道道的铁栏清楚地看见那些游魂一样来来往往的游客。
“奇怪,他们既不像是丢了魂,也不像是幻影,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故弄玄虚的!”东方思莹不明白琉璃干嘛只四处看却不动手,不耐烦地踢了铁栏一脚,没想到一阵“嘟—嘟—嘟”的警报声响了起来,缩进两侧墙中的滑动石门迅速关上,沉重地将拱形的大门全部封住了。
琉璃一句“胡闹”从嘴里反射性蹦出,东方思莹跳起来,回敬了句“你算什么东西,居然管我?”
突然,一阵悦耳而清脆的女声机械地从门上的扩音机里传了出来:“对不起,活动期间只有情侣可以免费入内。”
琉璃还未开口,就听东方思莹冷哼了声:“那我买门票就是了,多贵都不成问题。”然后给了琉璃一个“我这是将计就计深入虎穴”的眼神。
“请到您右方的南瓜车处购买门票,五百八十八元一张,谢谢。”
“荒唐中计跟着发疯还差不多。”琉璃小声哼了句,随后向右看了眼,真有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精致的南瓜车停在那里,一队买票的人排成了长龙,缓慢移动,夜雾迷蒙,看不清他们的脸。
“真的吗,情人可以免费进去?”那对跟上来的男女也听见了“门”的应答,本不怎么想进去的小女生这下也想占占便宜了。
“不过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今天还是太晚了。”女生考虑了下后提议道。
“对不起,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天,零点截止。”智能的大门回应道。
“怎样,到底进不进?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男生怂恿着。
“恩……”女生支支吾,还在犹豫着。
“当然不能进去啦!”东方思莹受不了他俩的愚蠢,冷然道,“你们俩平凡无奇,庸俗无用,进去这种危险之地只能是送死。”
“你……”被刺激到的男生正待发难,脚下突然一空,他和他那小女朋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掉了下去,未说完的话也被重新合起的地面给掩埋了。
猝不及防的琉璃到底晚了一步,等愕然的东方思莹跑过来时,她们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飞速变化着。
琉璃下意识地回头,她们身后那座的星光璀璨的游乐园正快速黯淡、模糊下去,不过几秒就从她们的眼睛底下彻底消失了。
这一片空间又变回了琉璃记忆中的样子,还是黑夜中层出的高楼,叠应的立交桥,路灯下有整齐的绿化点缀其间,偶然穿行而过的车辆发出“呼”的长声。
好像那梦幻乐园的出现不过是个昙花一现的梦。
“不可能……竟然是幻术?”东方思莹觉得不可思议,她那五位厉害的老师中有一位就是幻术高手,她不是没见过高妙的幻术,可现在别说破解了,她连门道都没看出来。
琉璃唤出了引路蝶,莹白的小蝴蝶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最后悻悻地停在了琉璃抬起的食指上:没有任何可追踪的线索留下。
琉璃收起引路蝶,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了手机,却发现已经没电了。
“东方思莹,手机借一下。”
“干嘛?”东方思莹警惕着。
“报警。”
“报警?你开玩笑吧,我一根小手指就能让那些警察坐地上,他们能干什么?”
“人不见了就应该去报失踪,这是程序,也是常识。”
“怎么这么麻烦!” 东方思莹家族显赫,在为西门烨离开家之前只在家中的练习室里练习过驱魔除妖,出门后一路上遇见妖魔鬼怪或是看不顺眼的人都是很爽地大显身手,从来没听过什么程序问题,“你不会是又想设计甩开开我吧,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
“你到底借不借?”
东方思莹眼珠翻上了天:“我的东西都很宝贝的,从不借给别人,更何况是你。”说着又忍不住鄙夷地上下打量起来,“野种,手也脏……”
琉璃只当没听见那个敏感的词,也没多看她一眼,转身了。
“喂,你去哪?你就这么走了,还真是不负责任啊!”东方思莹鄙视道。
“我现在去派出所报警,负责的你就继续留在这儿守株待兔吧。”琉璃大步朝着原先坐的公交车走去,东方思莹踩着高跟鞋贴身跟了上。
二人上了车,竟发觉司机不知所踪。
东方思莹双臂抱在胸前,转向琉璃说道:“没想到有人比你还不负责,他一定是太害怕所以逃走了,哼,乡下人就是没素质。”
琉璃继续无视她的挑衅,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他们几人下车前后发生的事,她可以肯定几个乘客下了车后司机也跟着下来了,但没有他之后其他动向的记忆。
这下可好,司机失踪,公车也不能坐了。
游园惊梦
“美珠,快醒醒!快醒醒!”
美珠捂着辣辣发疼的脸,模糊和清晰相互交替的视线中,男朋友的那张大饼脸毫无新意的挤在她鼻子前。她抬头看了眼黑蒙蒙的天空,边合上眼边喃喃道:“亲爱的,天还没亮呢,七点再叫我起来上学……”
“哎呀美珠,别睡了,快起来!你看看这是哪?”岳科使劲摇着美珠的胳膊,竭力将他从周公那里摇回来。
美珠极不情愿地二次睁眼,当发现到自己被五彩的灯光和成堆的气球围困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忽然看清岳科正坐在一条长椅上,而她刚才则将岳科得双腿当成了枕头。这一清醒,如潮的音乐声也用进了耳朵,还不时有游人从前方的热闹之地走出来经过他们身边的小道。
美珠有些惊慌:“这,这是哪啊?怎么看起来在公园里,咱们不是回家了吗?”
“美珠,你好好想想,我们的车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停下了,后来……”
“后来出现了一个游乐园!”
美珠终于想起他们那前如美梦后如噩梦的经历,更加紧张了:“我们最后不是掉进地下了吗?怎么会在这儿的呢?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她说着竟有些抽搐。
“哎呀,你哭个什么劲啊!” 岳科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我醒来的时候咱们就在这张长椅上了,我也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想也许我们落进的只是这个游乐园设计的一个机关,他们也就是想恶作剧捉弄游客们一下。”
“真的吗?”美珠怀疑道。
“你想啊,不然的话我们会安然无恙的躺在这吗?”
美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双眼的水阀也关上了。
“走吧,我们到处去转转,那边看起来好热闹!”
美珠迟疑了会儿后随岳科从长椅上站了起来。
“欢迎光临我的梦幻乐园。”
冷冷的语调把美珠和岳科吓了一跳,距离他们不过两米的前方,前一秒明明没人的。
这位美男子身着的白色修身旗袍与周围欧化的现代气息有些不符,与他本人的古典气质却是极为相称:顺直的披肩长发被轻挽于脑后,细长的眉眼间透着淡然的气韵,高挺的鼻和严肃的嘴角又带着几分冷然和傲气,双手自然地负在背后,修长的身姿挺立如松,活像从高山流水中走出的世外高人。
美珠甚至想,要是自己身在古代,一定以为是遇见神仙了。但岳科却觉得这身古怪的装束像是刚从坟里扒出来的,那人不苟言笑还略带不屑的神情更是让人莫名发寒。
“你是谁?想干什么?”岳科的语气里透着敌意。
“二位不用紧张,我只是这个梦幻乐园的一名导游,你们可以叫我龙先生。如二位不弃,我可以带你们四处走走。”举手投足间“冰冰”有礼。
“导游?”岳科看了看周围,远处的确还有十几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穿梭在人流间,后面都跟着一群兴奋的游客,所以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心里踏实了一些。
“梦幻乐园?”美珠有些疑惑,“这里不是环球嘉年华吗?”
龙先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答道:“你说是就是吧。”
美珠眨眨眼,附在岳科耳边小声道:“这导游还真有个性呢。”
后者却不以为然地一笑:“故作高深吧。”
“对了,情侣可以免费的活动不是在零点就要结束吗,我们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呀?”美珠对岳科问道。
岳科向往常一样掏出手机,打开滑盖:“哎呀,现在都十一点四十了,还能玩什么呀?”
“二位不用担心,‘零点结束’限制的只是进场时间,你们已经在零点前进来了,就可以在这里无限制的玩下去。”
“真的?”岳科高兴道,“玩多久都没问题吗?”
“是的。您可以在这里玩一辈子。”
虽然只是个笑话,但不知为什么,岳科和美珠都觉得听着很不舒服。
二人跟着龙先生来到一辆据说能行遍整座游乐园的观光游览车前,车上已密密麻麻地坐着其他乘客,大家都很守秩序地等待发车,也不大声喧哗,甚至都没怎么交谈。
龙先生紧挨着游览车的司机坐下,此时刚好只有龙先生身后的两个座位是空的,岳科和美珠就当仁不让地挤了上去,要知道有个导游在前面随时讲解会有趣很多。
车一开,就有呼呼的风从两边灌进来,感觉还挺舒服。
“我们的梦幻乐园共有四个主题区,这里是科幻世界。”
岳科和美珠伸头看向车外,宇宙飞船、太空飞碟、浮动星体比比皆是,上下飞转让人眼花缭乱,还有许多小朋友找机器人和外星人合影,感觉像是到了未来的太空世界漫游。在气氛的感染下岳科和美珠也兴奋起来。
观光车在每站都停留片刻,让乘客们自主选择下车的时间和地点,这一站有五六个乘客下去了,岳科和美珠却还留在车上,他们计划先将整座游乐园看一遍,再根据目前的状况选择最节省时间和最值票的游玩路线。
车重新开启,美珠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对她来说过于刺激的地方,不经意间又看见那些找机器人合影的小朋友,心里泛起了嘀咕:“现在的小孩子都很酷啊,照相的时候都不笑的。”
“这里是探险迷踪,游客可以参加森林探险之旅。”
一片仿真的热带雨林赫然出现在眼前,隐隐可以看见河马、鳄鱼、长颈鹿、猩猩隐匿在沼泽、草地和树丛间,虽然都是机械操作的,但逼真的程度也让岳科和美珠很称奇。
岳科发现了新大陆,大声笑道:“美珠你看,那草丛里还露着几具人类的白骨,弄得好真实啊!”经他这么一说,美珠也注意到了,但看见那空洞洞的眼窟窿,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第三站来到的是童话王国。
这里被营造成了缤纷奇幻的童话世界,可爱的迷你城堡,温馨的小花园,华丽的摩天轮,复古怀旧的旋转木马,在灯光的衬托下越发浪漫梦幻。
兴奋的美珠忍不住喊出了声:“待会儿一定要来玩这个超大的旋转木马!”她从小就梦想着和心中的王子一起在上面追逐嬉戏,光是想想就浪漫得快化掉了。当然,要是旁边这位真能换成一位王子就更完美了。
“放心吧,时间很多,有的是机会。”坐在前面的龙先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人好多呀,恐怕要排很长时间的队吧。”美珠小声抱怨着,她倒是没看见等候的长龙,但这应该是角度的问题,要知道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木马上都坐着人呢,。那里面果然一对对的情侣居多,美珠看他们上下起伏,来回重复,旋转不停,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离她想象的浪漫差很多。
“少了点什么呢?”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这是最后一个主题区,叫做幽灵古堡。”
美珠看了看巨大的怪兽般匍匐在前方的古堡,仿佛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小羊羔们自动进去。这片区域与游乐园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灯光凄迷,阴寒逼人,让美珠头皮发麻,而且入口处一个人也没有。美珠拉了拉岳科的衣角使劲摇头,她从小最怕这些鬼啊怪啊的,才不想这段本应美好的经历要来上这么一个不和谐的插曲。
“这里也是游览车的终点站,所有人都得下车了。”龙先生道。
岳科耸耸肩,带着不情愿的美珠下了车,而这时他们才发觉坐在他们后面的乘客不知什么时候全下车了,车座空荡荡的,只有风呼呼穿过,显得很阴森。
岳科倒是没什么感觉,笑着安慰道:“有什么好怕的,这些都是假的,有我在没事!”
“没错,那里面的鬼怪都是假的。”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龙先生道。
“龙先生,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岳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或许他只是想在女友面前为难一下这个总是从容优雅的男人。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龙先生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我很久以前曾今见过鬼,不过近三百多年来没见过了,或者应该说我已经分不清人和鬼了,在我眼里都不过是殊途同归。”
冰冷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劈到了二人,岳科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被龙先生弄迷糊了的美珠突然听见车辆开近的声音,原来是下一辆游览车开来了,那辆车最前面坐着的白衣导游逐渐从黑暗中脱颖而出,是……龙先生?
美珠感觉脑子里一阵晕眩。
再次合作
山间,青石小路,细雨霏霏。
没有撑纸伞,雨水却沾不到他身上。
千岩万转,他拾级而上,青枝翠叶的掩映中,立在飞崖边的小亭子露出尖尖的角。
“老朋友,你来了?”坐在亭子里的白衣人已将杯中沏好香茗。
他看见自己很自然地坐在了石椅上,理所当然的接过了白衣人递过的茶杯。
“去了人间一遭,可有收获?”白衣人淡淡问道。
他听见自己回答道:“没你说的那么糟糕。”
“哦?”白衣人有些意外,“没想到比我更憎恶污秽的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评价。”
“或许你只是没机会看到人间的好。”
“让我猜猜。”白衣人若有所思,“你遇见了喜欢的东西,是……一个人?”
他放下了茶杯,毫不掩饰道:“是。”
封华醒来,发现自己还趴在房间的写字台上,窗外漆黑一片,还没关的电脑上显示的时间是03:27。
琉璃手机关机了,不放心的他一边上网一边等琉璃,竟然等睡着了。在这期间他做可个很长的梦,但他只记得前面的一部分,平静、清新、飘逸,而且似乎发生在很遥远的时空。他从未做过这种类型的梦,以至于他觉得梦中的“他”不是他。
梦的后半部分却是很激烈,激烈到让惊醒的他大汗淋漓,可惜他已记不清具体内容。
“算了,只是个梦。”封华走下床,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吹风,希望让自己透透气镇静一下。
感觉好了些后,他打开房门,看对面琉璃房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便知道她已经回来并休息下了,心里安稳了不少。
接着他又晃到厨房倒了杯凉水喝,终于完全平静。
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镇静过了头,封华接下来一直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这下可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封华顶着两只熊猫眼出房门的时候,琉璃正翻开她那台笔记本电脑,而早早来到的雅兰则像只小麻雀似的围着她叫。
“队长,你就查查嘛,那天我真的看见白云楼旁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我只是想知道演出最后发生了什么。”
“雅兰,都跟你说了,你的提议我已经向上级反映,但他们给我的回应是白云楼现已经被列为神秘事件调查科的调查对象,并由政府的公共危机处理小组直接领导,我们目前无权插手。”
“那他们现在查到什么没有?”
琉璃摇摇头:“我不知道,除非是需要帮助或联手行动,否则他们从不会向外透露调查进度。你想,要不是你看了演出并向我提出疑惑,我对白云楼的异样将是一无所知。而现在绝大多数人仍对白云楼维修的消息一点怀疑也没有,可见他们保密和危机处理的工作做得多么好。”
“是啊,当时在场的观众可有将近一千人,可是后来没一个人提到有关那晚压轴演出的个人看法,在网上也只能找到‘魔术表演顺利进行,完美结束’的官方言辞,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突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离得最近的封华顺手接起。
简单地说了几句,封华挂上了电话,转身对房里的另二人说道:“或许可以当面问问他们科长。”
琉璃抬起头:“是神秘事件调查科打来的?”
“恩。他们说需要我们协助,”封华顿了顿,“调查白云楼消失一事。”
“消失?那不是魔术而已吗?”雅兰睁大眼,当晚主持人的那句“不可能吧!”在耳边回荡起来。
看大家都收拾好行头可以出发了,封华便拉开大门,却见一个不知从哪蹦出的靓丽美女正靠在门外。
美女挥挥手:“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西门烨的未婚妻东方思莹。”
封华愣了半刻,雅兰更不自觉惊道:“西门烨已经有未婚妻了!?”
“是啊,我千里迢迢来这就是为了解救被狐狸精迷惑的夫君。”美女瞪了琉璃一眼,接着道,“所以不相干的人最好识相一点不要多管闲事,误伤了谁我可不负责。”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跟恶女斗。封华和雅兰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那位美女充满杀气的眼神能与她心中的情敌做最直接的交流,以免殃及无辜。
东方思莹隔空指着琉璃的鼻子:“哼,别以为你在套房的里里外外设了些破烂的结界就能防住我,以我的资质,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破解它们。而且我已经在你们这栋楼的对面买了一套房,明天就能住进去,到时候我就天天用望远镜监视你们,你别想逃过我的眼睛和西门烨接触。”
琉璃从封华和雅兰让出的道中走了出来,对东方思莹道:“真是谢谢你,正式偷窥前还来通知一声,我们以后一定尽量不开窗帘。”
“你……”东方思莹气得咬牙,“你……你知道你有多讨厌吗?”
琉璃上下看了她一会儿,道:“讨厌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然后在东方思莹七窍生烟的注目礼中缓缓下楼。
封华和雅兰也利索地关好门在东方思莹迁怒他人前逃出了危险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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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去,整个白云楼被纵横交错的木架和白布给完全遮盖着,坐山临江矗立在那,烂尾楼般突兀的样子简直影响了市容。
可这也是没办法,进入到所谓的“施工现场”后,琉璃几人才真正感受到当最熟悉的建筑成为一大片光秃秃的地面时,这场景是多么震撼人心。
几人边说边向着白云楼“遗址”的中心走去。
“你怎么了,没事吧?”琉璃将身边突然脚下不稳的封华扶了一下。
封华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手忙脚乱地站好,避开琉璃的视线,简单几个字硬是蹦得吞吞吐吐:“没,没事,没……休息好……可能,不……不管我。”
琉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片刻,道:“那我不管你了。”
“恩。”封华很乖地点点头。
琉璃转身,停了一秒又转了回来:“你不舒服就在原地休息一下吧,实在不舒服也可以回去。”
封华越发尴尬:“我没事,昨晚没睡好,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下就跟上。”
封华看琉璃和皓轩他们已经走远,才按上自己还有些烫的脑门:“我这是怎么了?急性发烧?”
就在刚才进入某个范围的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股灼热的气焰从右肩一直贯穿全身,甚至就要破开他的身体而出,那种感觉就像是野兽闻到敌人气息后的警觉反射。
但最多三秒,反常的感觉就结束了。
封华左手按上右肩,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封印,来历不明,神秘未知。
或许有什么联系?但也许只是巧合,不过是体内的气息突然不畅。
他当然希望是后者,还是等确定了些再告诉大家把,免得害人无故担心。封华边这么考虑着,边小跑着追上了前面几人,琉璃听见了他的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他点点头表示没事了,然后就安静地跟在后面。
琉璃安下心,便继续帮在皓轩面前支支吾吾的雅兰解决问题:“她是想问,你们是怎么堵住那些观众的嘴巴的?”
皓轩嘴边透出一丝苦味:“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堵观众的嘴巴,因为那晚所有在场的观众中,一部分随着白云楼的消失而消失了,留下来的全对当晚的事记忆模糊。”
这个消息无异于一记重磅炸弹,炸得几位刚知道的客人愣了半晌。
琉璃冷然:“失踪和失忆人数的确切数字各是多少?”
“观众、媒体记者,加上舞台工作人员,一共有578人失踪,621人留下并失去部分记忆。”
雅兰不禁倒吸口凉气,五百多人集体失踪,六百多人集体失忆,究竟遇见了什么才会造成这么夸张地后果?
“那位魔术师呢?”
“也一起失踪了。”
封华终于明白,政府费心力掩饰白云楼消失一事,不仅仅是因为白玉楼对于W市来说,就如天坛于北京、大雁塔于西安,更是因为将近一千人共同遭遇诡异事件的消息一旦公布,必定会掀起一场引起人心惶惶的轩然大波。
但有一点他仍是很疑惑:“你们总得给失踪者的家属们一个交代吧?”
皓轩只道:“那是公共危机处理小组的工作范围,我就不得而知了。”
“有什么不得而知的,无非是六个字:隐瞒、欺骗、封锁。”琉璃接着道,“我觉得你们这样做不好,纸包不住火,万一不能将他们找回……”
皓轩打断了琉璃的话:“事实上,我们认为找回他们的几率大于50%。”
琉璃看皓轩对如此棘手的任务竟自信满满,有些不解:“看来你们的调查有很大的进展?”
皓轩点点头:“刚开始我们认为就像百慕大三角区一样,可能是出现了时空裂缝,甚至怀疑是外星人造访……”
听着皓轩的话,封华觉得自己犹如身在《X档案》的拍摄现场,自言自语咕哝道:“绑架地球人,然后再消除他们的记忆?”
可是却传进了皓轩的耳朵,“的确是很像,但后来我们发现并非如此。”皓轩回答道,“还是让我们调查科的成员韩云来向你们说明吧。”
封华看一直被皓轩高大的身躯所遮住的四眼小个子慢慢踱了出来,心中突然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有了真切的理解,那韩云文文弱弱,却有胜于普通人的强大气场,绝对不是好惹的。
案发现场
韩云只道:“你们先跟我来。”然后就带着琉璃几人继续向着“白云楼”的中心地带走去。
韩云停下了脚步,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台迷你型的笔记本电脑放在掌上:“当晚表演的舞台以白云楼为背景,观众席设在白云楼的东面,也就是我们刚才停留过的一块地方,为了方便搜索昨天上午已经将座位拆除了。我们一开始就在那里发现了留下来的生还者,他们都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却陷入昏迷状态,在医院醒来后对当晚发生的事只有模糊混乱的记忆。后来我们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希望能在周围发现更多的遗存者。” 韩云顿了顿,“你们听过雷达生命探测仪吗?”
封华恰好曾经听过这种仪器,按照记忆中的印象描述了出来:“听说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搜救仪器,人体心脏跳动时会放射出的超低频电波,它通过感应这种电波所产生的电场来找到活人的位置。”
韩云点点头:“现在的雷达生命探测仪最远能探测到2公里以外的人体,这次我们所用的十六台探测仪都与这台电脑的终端相连,显示屏上能清楚地标出每一个探测到的仍有生命迹象的人体的位置。我们原本将观众席一带作为圈定的搜救中心范围,可是所有探测器在打开的一瞬间都一致只对观众席西面,也就是白云楼的方向有反应,而这张就是我们初次探测结果的平面分布图。”
三位阴阳师便凑了上去,观看电脑上韩云调出的一张示意图,纵横交错的白色线条中,一堆密密麻麻红色的点集中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圆。
雅兰看着那活像枚圆形印章的“分布图”,很是不解:“这张图怎么这么奇怪?”
“按照这张图的显示,存活下来的人全都集中在这一个大圆圈内,而根据地图上的坐标,这个圆圈所代表的……就是以我们所站之处为圆心、半径19.4米、面积1182平方米的一个大圆圈……”
雅兰惊讶地到处张望:“可是这里只有我们没有别人啊,难道他们被埋在我们脚底下?”
韩云有些责备的看了雅兰一眼,“请不要打断我的话,先听我说完好吗?”
“呃,对,对不起。”雅兰一阵脸红。
韩云没有回应她,只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道:“这张是垂直分布图,从图中可以看到,他们的位置都在水平面以上,与我们是处于同一平面的。简单说,根据这张分布图的显示,他们就在我们四周将我们紧紧环绕,可是我们却看不见他们,也完全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更奇怪的是,这些点全都没有移动过,也就是说这些人虽存活了下来,却从失踪开始直到现在天都处于静止状态。”
想象着被一动不动的五百多人死死盯着的样子,雅兰身上一阵哆嗦:“那……那他们看得见我们吗?”
韩云毫不客气地答道:“这可真是个傻问题,你应该问他们才对。”
雅兰更无地自容了,反射性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显示图上的琉璃突然抬头问:“失踪人数是578人,你们探测到的存活人数是多少?”
韩云正色道:“这是其中一个奇怪之处,我们探测到的数字是612人,不知为何活活多出了34人,全用‘逃票进场观看表演’来解释也未免牵强了一些。”
“有没有可能是探测到了人类以外的其他生命体,例如人类周围的动物之类的?”
“不可能,心脏的每次跳动会产生一个微弱的电场信号,这些信号构成了在人体周围360度扩展的超低频非均匀电场,每种生物心脏跳动的频率不一样,随之产生的电场也大不相同,生命探测器中有一个专利滤波电路,只允许人体的非均匀电场对生命探测器中的特殊电介质材料进行极化,所以雷达生命探测仪只对人类有反应。”
琉璃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封华观察着周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们所站的地方,原本也是白云楼的中心吧?”
“你也注意到了?”韩云接着道,“没错,这里就是原白云楼中心,而白云楼底层的形状为一个接近于圆形的八角形。”
看看只偶有小鸟落地啄食的四周,封华道:“你的意思是,消失的人被困在消失的白云楼里,并与我们处于相重叠又各自独立的另一个时空中?”
韩云摇摇头,“首先,不可能十六台探测仪全都灵敏地探测到另一个独立时空的生命体;其次,后来当我们根据探测仪的指示来到这里时,每个探测仪的指示灯又突然全指向了观众席所在的东方,但在电脑平面图上绘出的分布图却没有改变,仍是这里。”
雅兰越听越糊涂了:“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到底什么意思啊?”
“其实是这样的。”一脸严肃的皓轩道,“目测下我们所在的位置是白云楼的中心点,但GPS定位的结果却是我们早已穿过了整座白云楼,到达了西侧的边缘。而且我们一直都以为自己走的是直线,但用卫星系统将我们这段行路过程的移动痕迹连续记录下来后,得到的却是一条半圆形的弧线。结论是,我们不自觉地绕过了原先白云楼存在的那片区域。”
雅兰尚在云里雾里,琉璃和封华微愣片刻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幻术?”
封华接着道:“你们有从空中俯瞰过这片区域,或者用卫星观察过吗?”
“问得好,我们在底下仰视的时候不觉得,但从空中俯瞰时却发现整片区域都被莫名的灰云笼罩,什么也看不见。”韩云收起了电脑。“所以幻术的可能性高达96%。”
“你们这些科学家也相信有幻术哦?”雅兰有些吃惊。
“这没什么奇怪的,魔术中就常常使用幻术的手法,”韩云推了推眼镜,“而且我博士论文的研究课题正是灵学与科学的相交与融合。”
“请你们来的原因,你们应该也猜到了,就是希望你们能帮我们破除这幻术。”皓轩环视着几人,看琉璃仿佛还在沉思着什么,便道:“琉璃队长,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琉璃转会注意力,摇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经历的一件事,也可能与幻术有关。”
琉璃便将昨晚见识的诡异的游乐园的盛况与大家分享了。
“居然还有这么离奇的事……”皓轩眉头紧皱,“发生的时间接近,发生的地点相临,又都像由幻术引起,而且‘游乐园’恰好造成了新的失踪者,二者之间一定有所联系。如果你们能解开此处的幻术,那‘神秘游乐园’的面纱说不定很快就能揭晓。”
“其实,我不认为……”
琉璃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个甜腻的天外来音响起:
“你们用不着指望她,这么高妙的幻术,在场的除了我没人解得开!”
正出自一个坐在绿色怪物上的靓丽少女之口。
韩云看见怪物竟很是惊喜,赶紧拿出笔纸和照相机记录。
皓轩则不太高兴,没被邀请的怎能随意进入这块地方:“小姐,请问你是哪位啊?”
“我就是阴阳师名族东方家的大小姐、美貌与智慧兼具的美少女驱魔师——东方思莹!”东方思莹从维多身上有没地跳下,落地时也摆了个完美放的收尾,“幻术不过是迷惑心智的障眼法,要解除幻术无非是要让心静眼清。”
瞧她装腔作势的样子,琉璃觉得在这方面她和西门烨还真是天作之合。
也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东方思莹便点起一道纸符,带着奇异香味的白烟从她手中股股冒出,向四周快速弥漫扩散,到最后每个人都仿佛身处于浓雾之中了。
大约只过了两秒,大雾就完全散去,得意的东方思莹充满期待地360度旋转了一圈,可是并没有发现有任何改变。
“怎么可能?这道纸符是我师父的修行结晶,世间的所有幻术都可破除的!”
两种幻术
东方思莹不服气,又点了两张符。如果硬要说四周有什么变化,地上的几根野草倒是摆了摆。
“不可能不可能!”东方思莹又气又急。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师父技不如人罢了。”韩云不给情面。
东方思莹跺着脚:“我师父是这世上排名第一的幻术师!”
“一山还有一山高,指不定还有多少高手不稀罕和你师父争这个天下第一呢。”
“我师父就是第一,他可是我的师父!”
“两位,口水战可以先停一停了。”琉璃接着道,“东方思莹,你的符咒失灵,也许的确是因为施法者的法力高强,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东方思莹看她一眼,“什么原因?有话就快说完。”
“你有没有想过,凭空出现的游乐场也好,莫名消失的白云楼也好,如果只是一般的幻术,为什么我们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东方思莹冷笑:“你自己没感觉而已,本小姐早就察觉到了!”
琉璃无奈:“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这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幻术,你一早就察觉到了,可是即便仗着师父的灵符也解不开,真是人世间惨剧你师父之不幸。”
“你!”东方思莹好容易咽下这口气,“好,我就看看你怎么来破解这个幻术。”
琉璃推开瞪着眼睛拦路的美女:“那麻烦请让一让。”
“喂,另一个原因是什么你还没说呢!”
琉璃没理她,径直走到静静观察周围情况的封华身边。
“奇怪,完全看不出使用幻术的痕迹。”封华喃喃着,“而且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妖邪之气,不像是妖魔所为,应该是出自某个厉害的幻术师之手。”
琉璃基本上同意他的看法,可是也很疑惑: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做呢,影响巨大,后果严重,总不会只是想和大家开一个玩笑吧?”
皓轩插了进来:“先不管始作俑者是谁,也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当务之急是解开这个幻术。”
没想到琉璃竟回答:“对不起,这个幻术我不能解……”
东方思莹差点笑疯了:“哈哈哈,没本事就别在那一直说大话,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
韩云不解:“你都不试一下,就说不能解开?”
琉璃道:“东方思莹使用的那张符咒出自师琴琴之手,我们在场几人在幻术上的造诣加起来也不及她的十分之一,而东方思莹刚才施法的动作和程序精准无误,我相信她已将那张符的功效发挥到了极致,所以用不着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东方思莹有些得意:“还用得着你说,我从小就经受了严格的训练,不像某人只能在一旁偷学。”
“某人”显然已有所指,但大家没工夫去研究这个问题。
韩云以为琉璃直接就要放弃,有些生气:“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雅兰和皓轩也有些不解,只有深知琉璃不轻易言败个性的封华则等着她未说完的话。
“虽然不能解,但却可以——破。”琉璃接着道。
东方思莹莫名其妙:“破?有什么区别!”
“幻术可以分为两种,说得通俗一些,第一种类似于致幻剂,通过药物、咒语、阵法等等控制人的神经系统让人迷失心智,从而产生幻觉,中了这种幻术的人分不清现实和幻象,阴阳师能够解除的幻术就是这种;第二种幻术利用的是人类五感本身的缺陷和自然界存在的现象,中了这种幻术的人意识是清醒的,甚至明明知道自己看见的是假象,却依然被牵着鼻子走,魔术师常常使用的幻术就是这种,对于这种幻术,光凭借着术法是解不开的。”
“术法解不开的幻术?是不是真的,我师父都没提过……”
“那是因为这种幻术不在你师父的研究范围之内。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我现在摆一面镜子在你面前,你的大脑告诉你镜子里的‘人’是不存在的,可你的眼睛却告诉你,镜子里面就是有一个人。而如果现在我用五百面穿衣镜摆一个大迷宫,你那伟大的师父也不可能光烧张符就能找到出口,要走出镜子迷宫,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迷惑眼睛却真实存在的镜子砸碎。”
东方思莹一时找不驳斥的话,暗自生闷气,将上前安慰她的式神维多狠狠捶了几掌。
封华明白了她的意思:“白云楼的情况属于第二种?”
“还有可能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的结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那样就更难应付了。”
冷哼一声的东方思莹打断了他们:“说的头头是道,全是空话,有本事你就快点打破你口中所说的镜子给我们看看啊!”
“我刚才只是拿镜子打个比方,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和镜子迷宫又有所不同,也许有更简单的方法。”
“切,更简单的方法?这种大话谁不会说!”
琉璃将后背转给东方思莹,对着其他几人道:“我想,如果我们只是眼睛被迷惑,那么不依靠视觉来行走,说不定会更接近目标。”
话刚说完,却是韩云第一个反对:“琉璃小姐,不是我泼你冷水,其实人在闭眼的情况下所走的路线并不是直线,而是逐渐偏离原方向的弧线,所以人们在毫无参照物的沙漠中才容易迷失方向甚至原地打转,我想就算我们闭上眼睛完全依靠直觉行走,也不一定能到达白云楼。更何况这里的情况这么诡异,难免不会在途中又横生突变,闭上眼睛会增加风险指数,我不同意这种冒险的方法。”
琉璃道:“我只说不依靠视觉,又没说要闭上眼睛。”
“那你的意思是?”
“你们怕冷吗?”
几人愣了愣:“啊?”
琉璃对韩云道:“你先告诉我探测仪测出的具体方位。”
韩云将信将疑地把背在身后的探测仪拿出来,对着观众席的方向来回摆弄着:“这个方位的反应最激烈。”
“我知道了。”
封华突然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气袭来,他甚至能听见空气中的水分子凝结成细碎冰渣的声音,微弱却清晰。
渐渐的,他看见一条细长的“冰线”从右臂旁经过,顺着韩云所指的方向直直延伸而去,却在距离他们大约8米的地方生生断掉。
尖利的女声突然响起:“冰龙决?谁允许你这个野种使用东方家的绝学的!”
在场几人均是被她那“野种”二字给震到了,其中原委只能模糊地猜着,场面很是尴尬。惊异而疑惑的雅兰偷偷看向队长,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一脸镇定。
封华却忍无可忍:“东方小姐,现在救人要紧,私人恩怨不能私下解决吗?而且就算你认为琉璃是情敌,也用不着处处针对她吧,你不知道你说的话很伤人吗?”
等说完连珠炮般的一段话,封华才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雅兰也在一旁咋舌,温柔亲切的封华很少会发这么大的火的。
“没关系。”琉璃突然开口,似乎是在对封华说着,“如果这样能让她心理平衡一些的话,我无所谓。”
琉璃说完向着冰线的“尽头”走去,步伐看起来干脆而坚决。只见她顺着冰线所指的方向慢慢伸出手去,诡异的情形发生了,琉璃伸出去的手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在空气中消失,最后整个手掌都成为透明的。
琉璃收回手,又完好无损的呈现在大家面前。
琉璃的手抚上冰线,回头看着他们道,我不能保证这根冰绝对笔直,但我们沿着它走至少不会走弧线。前方凶险未卜,会遇见什么完全不能预料,但多耽误一秒,失踪者就多一分危险,我看不如一部分人先进去打探虚实,其余的人在外面联系支援部队,这样也可以避免一次就全军覆没了。”
皓轩摸了摸横在身旁的冰,“我同意,可是这冰不会融化吧?”
“这冰中凝聚了我的灵力,除非我死了,否则是不会化的。”
“那要是你死了呢?”说了不得了的话将气氛又凝固了的韩云完全不自知。
“你最好祈祷我健康长命,否则你就做好一辈子困在里面的心理准备吧。”琉璃道接着道,“那么,现在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做先驱者的?”
等封华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琉璃身后了。他是国家阴阳师,又是琉璃下属,进入险境是家常便饭,出生入死十分正常,可是迎上琉璃投来的目光,他硬是鬼使神差地画蛇添足道:“这是我的职责,没,没其他原因。”
“这么拉风的事,你别想甩开我。”东方思莹紧随其后,“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我师父的符失效!”
“虽然你的方法一点也不保险,但这么好的研究机会,我可不想错过。”韩云抢在皓轩开口前紧跟了上去,并用严肃的口吻将组织好的说辞扔给皓轩:“科长,你留守后方主持全局,要是我们回不来,后面的工作可就全交给你了!”
他说的头头是道,皓轩觉得也有些道理,联系支援的人员、观察记录情势的变化、组织后期的工作,这些都需要留下人来做,现在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琉璃看了看仍犹豫不决的雅兰,对她道:“雅兰你就留下来吧,皓轩科长一定需要有人协助的。”
“哦。”雅兰点点头,如释重负,但心中不禁开始为封华他们担心起来,忍不住喊道:“皇甫同学,你……你们要多加小心呀!”
封华转身向她挥挥手,和平常一样温暖的微笑。
心中七上八下的雅兰不禁将双手紧紧合十,在她紧张的祈祷中,四位先驱者一个接一个被透明的深渊所吞没。
打破结界
“喂,这根冰线总共有多长啊?你确定我们不会又绕弯子?”韩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从进入危险区开始,里面与他们所想的有些不同,眼前全是一片淡紫色的雾,别说还挺好看,而且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香味萦绕在周围,要不是在恐怖故事的背景下,会让人联想到仙境的入口。
可是也因此完全看不清楚方向。
“现在才问不会晚了吗?”琉璃没有回头,“放心吧,这‘里面’的线大约有二十米,一气呵成,不会拐弯,以我们刚才的位置来看刚好可以到白云楼底层的边缘。”
“二十米?这东西这么硬,该不会戳到小朋友吧?”
“你认为这二十米内有可能会有正常的人类吗?”
“那可不一定。”韩云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不再离开这貌似能独立于幻术中指引方向的冰线了。
进来后几人前行的顺序没怎么变,最熟悉冰线特性的琉璃走在第一位,在灵异世界里没什么还手之力的韩云被夹在封华和东方思莹之间,而排在第四的东方身后还有她那只式神维多殿后。
可除了琉璃之外,包括东方思莹在内的其他三人都只若即若离地触碰着,那比“正常”的冰还要寒冷数倍的温度实在冻得人手疼啊。
而三人的心中也是各有所思。
东方思莹知道,传说冰龙决的最终奥义是达到绝对零度,也就是零下273度,但琉璃还未达到这个水平,她想趁此机会掌握更多琉璃术法水平的情报。
韩云试着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挥开挡住视线的迷障,却发觉这些雾潮湿而粘稠,不仅眼镜没能逃脱被废掉的厄运,挂在手上的那些也成了恶心的鼻涕状液体,甩都甩不掉。
封华紧盯着前方,与自己只隔了两步,琉璃的身影却若隐若现,虽然明知沿着冰线总会是同一个方向,封华还是怕她走丢了似的往前靠了点。
紫雾渐浅,毫无预兆的,挨得很近的四人几乎同时看见了更为奇异的景象。
“这些是什么?”惊讶的东方思莹忍不住叫了出来,呈现在他们的是一幅幅相互独立、大小不一、薄如蝉翼、层层叠叠、无比正常,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画面。
封华走进其中几幅感觉眼熟的画面,耸立着的高楼前车水马龙人流熙攘,都不用着他仔细辨认:“这不是我们家附近的中心广场吗?那不是最热闹的江滩步行街吗?”
韩云5秒前在无奈中将眼镜收进了包里,不过300度近视的他还是能看清左手边这一大幅正是W市的电视塔,而这画面的逼真程度就真如在播放电视节目,惊喜下他飞快地拿出照相机,镜头却在他记录前和那副眼镜一样被紫色的液体爬满,让他气愤得直骂该死。
东方思莹居然也找了了个认识的:“这个机场我见过!就是那天我坐的豪华客机降落的地方。”
“还是动态的……”琉璃看着长江大桥上缓慢行进的长条车队自言自语,“他为什么要弄出这些画面呢?”她伸手戳了戳,碰到的地方霍然开了个黑洞,一声沉闷而诡异的声音响起。
“喂,小心点!”惊慌的封华一把将琉璃拉到自己身后,严阵以待,然后傻傻地看着那幅画面只是如冰激凌般渐渐化掉,露出后面被遮住的那幅“江滨公园”,什么魑魅魍魉也没蹦出来。
琉璃正以不解的眼光看着自己,封华咳嗽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你不是总小心谨慎的吗,这次居然这么鲁莽,请不要再做出让我们下属担心的事了。”
“我……只是好奇这是不是火星人用来监视地球人的系统。”琉璃抽回尚被封华握着的手臂,“虽然你刚才的样子很傻,不过还是谢谢你。”
封华愣了愣,她语气出奇的好。
韩云把手在封华眼前晃了晃:“关键时刻,怎能感冒?”
封华回神,有些莫名:“我没感冒。”
“你没听过吗,爱情就像一场重感冒。我看你都烧傻了。”
封华脸部表情有点木,似乎红了,“你的笑话好冷。”
“因为这不是笑话,是大实话。”
冷了几秒,琉璃拍拍韩云的肩膀:“那等你哪天恋爱了,我免费送几块冰给你降温,现在就可以试用试用。”
“你们在那边唧唧歪歪什么,到底还走不走啦?”东方思莹的开催将微妙的尴尬给打碎了。
韩云深感趣味全无了的离开了后,琉璃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呆在原地的封华一下:“喂,还不走?”
封华考虑了一下,告诉琉璃道:“我觉得这里的场景很熟悉。”
“废话,那些画面简直就是精华浓缩版的W市!”
封华笑笑:“是啊。”
他还是没说出来,他所熟悉的不仅仅是那些画面,而是看到无数熟悉的画面这件事本身。
四人一式神继续前进,被他们的身体碰到的画面都一个接一个化成紫雾。
走了七八米,画面逐渐减少,紫雾也变得稀薄,最前面的琉璃突然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封华反应及时一定会撞上她的背。
“Shit!”东方思莹探出脑袋:“干嘛突然停下?明知我穿高跟鞋还一惊一乍的!这双鞋的鞋跟要是断了,你一辈子的工资都赔不起!”
眯起眼瞅的韩云仍是一头雾水,走到琉璃旁边的封华就微微吃惊了:细长的冰线从一个端点开始竟分成一左一右两个方向。
东方思莹也看清楚了,继续冷嘲热讽:“哼,某人居然还说跟着冰线走就没问题,这下可好,一下出现两条,请问要跟着哪条走啊?你太低估人家的幻术水平了!”
封华想了想,对沉默的琉璃道:“你的线不是冰做的吗,真假两条的触感应该不会一样吧。”
“这我当然知道,我的冰有零下200度,而且凝结了我自己的灵力,仅仅欺骗视觉的幻术绝不可能仿冒,所以我才决定用这个方法试一试。但刚才我已经分辨过两条线……我看不出哪条是假的。”
“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控制了我们的神经系统,影响的不仅是视觉,而是全部的五感?”
东方思莹在一旁小声的自我喃喃:“我对控制神经系统的幻术最敏感了,怎么可能又一点感觉也没有?”
琉璃将引路蝶从耳钉中放出:“试试就知道了。”
封华默契道:“引路蝶原本就是灵力幻化而成,凭灵力间相互吸引追踪目标,没有自我意识可言,所以也不会受幻术影响!”
琉璃点点头,那蝴蝶便在大家重新燃起期待的的注视下绕着冰线分开的端点旋转了数圈,然后竟也一分为二,分别朝着两个方向飞去。
东方思莹不明所以:“什么意思?它到底选择了哪边?”
“它选择了两边,两条线都是真的。”琉璃对着一片疑惑的目光接着道,“是结界,我的冰线在凝结的过程中被结界阻碍而只能向两边延伸,引路蝶只不过为执行追踪我灵力的任务而兵分两路了。”
韩云一喜:“结界很可能是用来阻止他人进入白云楼的,这却也意味着我们打破结界就能进去了。”
“也有可能是陷阱。”琉璃耸耸肩,“但我们现在无路可走,冰线裂开不能再指引方向了。”
“那还啰嗦个什么。”东方思莹走了过来,“直接打破结界看看不就完了,这次就看我的吧。”
东方思莹摸摸手上的宝珠,利亚以野猪的原型从里面懒懒拱了出来。
“你这头懒猪!”东方思莹捏着利亚的耳朵, “快给我把这个结界给弄破!”
顾不上挂在猪眼边的几滴晶莹泪花,利亚身上刚硬而稀疏的针毛陡然伸长数倍,泛着血红色的光,右前蹄在地上画了两圈,然后就以被红布激怒了的疯牛的姿态朝结界冲了去。
利亚的修为可不是假的,天摇地动中,看不见的结界轰然倒塌。
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一股浓重而怪异的邪气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白云楼的倩影隐约其中,近在眼前。
韩云看着手上连续不断发出“嘟嘟”声的探测器,惊喜道:“他们就在里面,不会错。
封华燃起一串火莲,将邪气往两旁逼退,几人交换了眼神,更加提高警觉,沿着火莲开出的道向白云楼走去。
按理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结界都毁了,藏在白云楼里的那位幻术师应该知道了他们的闯入,不过他们在这段路上并没有遇到其他阻拦。
宽敞的白玉阶上,白云楼的大门敞开着。
小心翼翼地进入到白云楼内,诡异的景象让缺少磨砺经验的东方思莹生起了鸡皮疙瘩。
粘稠的灰丝将墙壁和角落填满,几百个硕大的蚕茧状物体堆得到处都是。
追踪诡丝
那些“蚕茧”泛着半透明的荧荧蓝光,很安静的原地呆着,却并不是死的,琉璃甚至能看见微弱呼吸的脉动在一下一下地膨胀,她甚至怀疑会不会砰地一声有个怪物从里面孵出来,那会让这恶心的景象更令人作呕。
“天啊,我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些存活者!”韩云怔怔地看着手上的仪器,他的话肯定了大家已经料到却最不愿相信的情况。
“他们……还好吧?”东方思莹捂着鼻子,试图阻挡钻进每个毛孔的怪异腐味。
“至少还活着。”韩云小声道,“但可能生不如死。”
“你的话需要修正了。”琉璃指着角落里两个破开的茧,从裂口流出的腐水呈黑色半干状,黑青色的干尸正歪靠在里面。
“这里也有几具。”封华所站的地方俨然成了这个黑暗空间里最黑暗的一片,五六具干尸从蚕茧里直接倒了出来,张着黑熏熏大口横在地上,空洞的眼眶直直盯着天花板,似乎在责问为什么无辜的自己会招致这样的不幸,还有密密麻麻地小虫子在烂掉的血肉中蠕动,。
东方思莹胃里一阵翻涌,好不容易才忍住坐上守在楼外的维多的肩膀尽快逃离的冲动,她不能走,她还要证明自己哪里都比琉璃强呢。
在阴寒的空气中,摆弄着一堆工具的韩云却是满头大汗,“这里的情况实在是出于我们原先的预料,我们需要外部支援,可是现在无线电对讲机、手机还有网络的信号全都中断了,在队长他们进来前我们只能先顶着了。”韩云仍没放弃般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狂按着,“琉璃队长,你们能尽快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吗?”
封华看向被问的琉璃,后者也看向他,都是一样的凝重。
“我们首先得弄清楚他们怎么了。”
琉璃从包中拿出了三双特制手套,这是她几天前心血来潮为了这份经常接触不正常尸体的工作而缝制的,除了自己的那双,另两双是分别为封华和雅兰准备的,但还没来得及交给他们。
封华结果琉璃递来的手套,看着印在手背上的符咒,忍不住道:“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忘了。”琉璃心不在焉地回答。
封华为她丝毫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的口吻悲哀地叹口气,但他知道那能阻隔绝大部分妖邪之法侵害的符咒一定花了琉璃很多的心思和灵力来完成,心里突然有种暖意。
尽管这手套并不是只为他而作。
东方思莹则对临时借给她的手套不屑一顾,冷哼着:“给我手套干什么,地上这些东西恶心死了,我高贵的手才不要碰呢!”
“随便你,我只是怕你好奇下不注意就碰了什么不该碰的,那你自己就多注意点吧,我们没工夫照顾外行人。”琉璃也没多劝的意思,在东方思莹的瞪眼下将僵在半空的手套递给了韩云,其实常进入灵异现场的后者也很有保护意识,只不过他原本戴的高科技手套只能防护物理伤害,现在算是在东方思莹的谦让下见识了个新鲜货。
东方思莹踮起脚不远不近的看着另外三人上演着现场版《CSI》,心里也开始痒痒的,以前她只遇鬼杀鬼遇妖斩妖,而且多半还是为了发泄自己不爽的负面情绪,正儿八经的查案破疑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血肉完全干涸,这家伙是黑山老妖不成?”虽然极力掩饰,韩云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着,他用小刀在尸体刮取了几片放进试管里密封起来,准备带回去作为研究的样本。
封华试着拨开那些包裹得很严实的茧,发觉上面的丝线远不像它们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柔软,简直和钢丝产不多坚硬,而且相互间紧紧地抱在一起,牢固无比。
“茧里的人还能撑多久?”韩云问。
“不知道。”封华说,“他们在茧里被吸光了精血而死,茧破的时候就是他们死的时候。”
“这根丝……”琉璃看着面前这个茧的上方。
“什么丝?”封华试着换了个角度,在微弱光线的反射下,他看见每个茧的上端都伸出了一根银蓝色的丝,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这些丝一直不断向上延伸,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层楼的空间距离太高,产生了光线黝黑的天花板将无数丝线全都吞没进深渊的视觉效果。
点点白色的荧光正顺着丝线旋转而上。
“是力量传输的媒介。”琉璃道,“他就是通过这些‘吸管’来吸食茧中的‘食物’。”
“他就在上面。”封华绷紧了神经,“顺着丝线就能找到他。”
“我上去看看,你在这里想办法看打开这些茧。”琉璃想了想,“或许可以试试三味真火,那不会伤到普通人。”
“就你一个人上去?”封华的不放心在琉璃面前向来显得有些多余,不过他还是说了,“你不觉得我们进来得太容易了吗?”
“我知道。”琉璃说,“但必须上去。”
“喂,什么叫一个人?本小姐也要上去瞧瞧做出这种恶心妖法的本尊有多恶心。”
东方思莹说完身先士卒地踏上了那近水楼台的古老楼梯,一连串高跟鞋踩在木板的爆破音开始在这栋过于诡静的建筑里回荡。
琉璃怕她作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任性举动,快速跟了上去,韩云幽怨的话语渐渐消失在身后:“我也想上去,但得留在这里重新统计各项数据,唉……”
很奇怪,白云楼的一楼被茧填满,二楼、三楼、四楼却十分正常,和夜晚没有游客时沉睡中的白云楼没什么两样,除了无数纤细却坚硬、穿过了一层层楼板的丝外。
这些丝越往上就越向中心靠拢,那方便于将分散的食物集中起来。
琉璃不敢放松,封华说的很对,他们进来得太容易了,从进楼到现在畅通无阻,通常情况下,要么这位藏在楼上的仁兄是个白痴,要么他突然良心发现痛改前非,否则他就是故意等着他们来一同玩这场游戏。
率先登上五楼的东方思莹愣愣地“咦”了一声,那既不是害怕,更不是恶心,而是纯粹的奇怪。
琉璃走上来,终于理解了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这层楼居然被布置成了一个温馨圣洁而极具古典韵味的卧室,一张被华丽雕刻围绕的紫檀木床安稳方正地摆在中间——上面躺着个人,一动不动。
这家伙对我们没反应,居然是因为睡着了!
琉璃很气愤地囧了一下。
琉璃本能地放轻脚步走向大床,谁知才走两步旁边东方思莹那连环霹雳弹似的的脚步声又开炮了。
琉璃拉住初生牛犊不明所以的东方思莹,紧张地回看向大床——结果惊讶地发现那人居然没被吵醒……
“干什么?你粗手粗脚的抓得我很疼,快放开啦!”东方思莹扯过突遭摧残的纤纤玉手,撅着嘴揉起来。
琉璃无奈地摇摇头:“总有一天,你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你咒我!你个野种敢咒我,我死还是活关你什么事啊!装什么正义使者!”
“是啊,你的生死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请不要把其他人拉下水。”
二人几乎是肆无忌惮地一直吵到了床边,然后同时被床上的那位震撼到了。
琉璃从来没在现实中见过长得这么梦幻的人!
他盖了张纯白如羽毛的被子,银蓝的长发轻柔的放在耳边,白皙的脸看起来光泽柔滑,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轻颤动,英挺的秀鼻,弧度完美的唇,全身萦绕的圣洁光芒让琉璃一度对这层楼的采光方式非常好奇。
可是再仔细看看就感觉就不会那么良好了,那些银蓝的长发从被子中溜出一直拖到地上——它们就是琉璃一直追踪的丝线!
虽谈不上恶心,但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就在此时,那双紧闭的大眼突然开启!
等琉璃和东方思莹反应过来时,那颗头已经悬在了半空中,如浓墨一样虚空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二人。
东方思莹觉得更加不舒服了,因为从被子中飞出来的就只有一只人头。
空城奇现
美丽而诡异的头慢慢将脸转向东方思莹,与僵直的后者默然对视着。东方思莹突然如电击般一声惊呼,随后直直倒地。
琉璃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些慌张地俯下身使劲拍了拍她的脸。
东方思莹的确是晕死过去了,否则她绝不会让琉璃在她那宝贝的脸蛋上撒野。不过还没断气。
琉璃抬起头,一张脸猛地贴在了自己鼻子上,她反射性向后退了退。
那空洞的眼睛黑不见底,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坠入其中。琉璃妄图移开自己的视线,最终却发现那不过是徒劳,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身体轻飘飘的。
她疲倦地闭上了眼。
“爷爷,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
“流萤,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我们不是亲人吗?”
“是啊,你要记住,不管怎样我们是一家人。”
……
“爷爷,爷爷,你醒醒!”
“你这个不祥的人,爷爷是为救你才死的!你还我爷爷,还我爷爷!”
“早就跟爸说过不要把她接回家的,他却非不听……唉!”
“赶紧把这只瘟神送走吧,她只会给我们东方家招致更多不幸的。”
……
孤儿院,转了一大圈之后她又回到了这里。
长长的走廊,寒冷刺骨,光线晦暗。
除了她,只有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魅影。
爷爷告诉她要勇敢、坚强,但她还是忍不住流泪了,窸窸窣窣,那是无数被她弱小灵力的味道吸引,想要将她吞噬的妖鬼。
她本能地想要逃跑,脚踝突然被很多冰冷濡湿的触手抓住,她想反抗,想求救,可是转眼间双手和脖子也被死死缠住。
膨胀,缩紧,窒息,腥甜的血从喉中涌出,那是死亡的味道。
算了,放弃吧,反正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关心我的生死。
两旁的黑暗狂啸而来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一股温暖的力量重重一拽,将她从即将合并的黑暗中给拉了出来。
琉璃“呼”的一下从地上坐起,大口大口的喘气,心还在砰砰乱跳,刚才那死亡逼近的感觉实在太过逼真了。
她发觉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她所在的白云楼的五楼,那张大床不翼而飞了,怪头无影无踪,窗外的天空异常蔚蓝,穿透云层射进来的阳光甚至有点刺眼。
又比如,那位没骨头似的懒坐在地上,嘴角浅笑,正与她近距离相望的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西门烨?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感应到你有危险所以就来救你喽~”
“刚才是你救了我?”
“是啊,你看你,才两天没见我就做起噩梦了,唉,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呀!”
梦?琉璃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有一部分是过去记忆的片段,有一部分在现实中并未发生——她的确回到了孤儿院,可那孤儿院虽寒酸了点,也不至于那么恐怖非常。
这么说的确是个梦。
可她为什么会突然梦见那么久之前的事?
可是琉璃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仍然满腹狐疑:“你到底怎么感应到我有危险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哦,那可是商业机密,你有涓儿,就不许我有我的法宝了?”西门烨看了眼琉璃岿然不动的严肃,摆手道:“哎呀,你非逼我说出心电感应这种恶心的话吗?”
“你最近好像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那才能体现我的重要性阿。”他又巧妙地避开了。
“你不是每次看见东方思莹就要逃得无影无踪的吗?”
“是啊,为了你我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抛诸脑后了,够义气吧!”
琉璃还想进一步追问,却突然想起: “对了,东方思莹呢?还有封华他们,都去哪了?”
“封华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要问东方思莹的话,她就在你身后啊。”
琉璃回头,看见东方思莹正躺在地上,全身颤抖,美丽的五官因紧皱在一起而有点变形,眼皮紧闭着,眼珠子在下面剧烈的转动。
“你就这么放着她不管?”
“我已经被她缠得无路可逃了,现在难道还自寻死路吗?这种英雄救美的好事当然让给你来做喽。”
“东方大小姐,快醒醒!”琉璃摇了摇她的肩膀,看她没反应便使出杀招,“你的烨哥哥来救你了,快给他点面子醒过来吧!”
东方思莹在爱的召唤下果真猛然睁开眼,看见藏在琉璃身后躲躲闪闪的西门烨更是喜出望外,刚才的噩梦立马飞到九霄云外。
“烨哥哥,你赶来来救我,我好感动哦!”东方思莹扯过西门的袖子,将一个不注意的他拉到地上半跪着。
用迷人的脸蛋蹭了蹭西门烨的手心,东方思莹用向主人撒娇的小狗的语气道:“刚才那些大蟑螂好恶心哦,是你把它们赶走的对不对?”
“呃……其实那只是你的梦啦……”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中,西门熟练地将眼睛弯成新月,对东方笑道:“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太好,你先放开我再说,乖……”
东方就中毒般傻傻的毫无抵抗的放开了。
东方思莹站起来,360度旋转一圈,道:“奇怪,那个怪物呢?”
琉璃瞅了西门烨一眼,道:“那就得问你的烨哥哥了。”
“我知道了!”东方思莹挽住西门烨的臂膀,“烨哥哥你是怎么把我们从那个怪物手中救出来的?”
“呃……我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在这里了。”久经情场的西门烨微笑不改。
琉璃更加奇怪:“你进来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阻拦或者奇怪的现象吗?”
“没有啊,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后,就看见你们两个躺在地上,也没看见其他人,更没看见什么怪物。”
女人总有些奇奇怪怪的直觉,琉璃飞快地跑向楼梯,本向安静祥和面貌的白云楼,里面空荡荡的,重现的失踪者、巨大的茧、诡异的人头,仿佛什么也没有来过。
莫名其妙跟在她身后来到一楼大堂的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前者满头问号,后者满头问号加惊叹号。
或许那一切也只是个噩梦?
毫无收获的三人出了白云楼,伴随着东方思莹大叫维多和利亚不见了的抱怨,形单影只的他们已经走出了整个风景区,却仍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不应该说是其他“人”,事实上连只鸟都没看见。
走到大街,宽敞的马路上杂乱无章地停泊着一辆辆车,里面却没有人。两旁的人行道上只有零碎的垃圾,被偶尔路过的风吹着一路打滚。
商铺的橱窗明亮华美,琳琅满目的商品却只能孤芳自赏,既没有客人,也没有老板。
他们这才渐渐意识到事情有多么严重。
触目所及,高楼,地铁,学校,公园……全都空无一人。
或许这一切才是个噩梦?
乐园重现
“我们是中了幻术,还是在做梦啊?”东方思莹扭扭脚踝,超高跟的高跟鞋穿久了就是这样累。
她正与琉璃、西门烨持续着孤单的都市三人行。
“哎呀呀,我的幻术水平也只停留在用蛊虫短时间控制人大脑神经的地步,对幻术本身是在没什么研究啊……”西门烨话锋一转,“所以与其去研究我们都不拿手的东西,不如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喝杯茶……话说回来,现在不管在哪吃饭都不会有人来收钱吧,这样一想还不赖嘛,我们就先去家五星级酒店吃顿饱饱的自助餐……”
东方思莹拍掌道:“是啊是啊,烨哥哥你好聪明哦。”
就在西门烨滔滔不绝、东方思莹沉溺其中的时候,琉璃这颗大灯泡很不懂事地打断道:“抱歉打扰一下,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西门烨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东方思莹也跟着停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西门烨的脸。
西门烨为了避开东方思莹眼中强度上升的爱的电波,不着痕迹地将后脑勺转给了她:“啊哈哈哈,的确是有奇怪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琉璃翻翻眼,“你在胡扯什么,明明是从右边传来的。”
“啊?是吗……对呀,是从右边传来的,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看看吧!”西门烨飞快地说完最后几个字,风一样的绕过东方思莹跑开了。
“烨哥哥,你等等我,人家穿了高跟鞋跑步不方便啦!
西门烨脚步未停,“这样啊,那不如你在原地等着,危险的事交给我们去处理就好了!”
“那怎么行,人家要与你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生死与共!”
西门烨抚额:苍天怜见,我就是怕你这股子比万能胶还牢的粘劲!
西门烨原本为了躲开东方思莹而故意离开大马路,开始乱穿巷子,来来回回躲躲藏藏,不过却误打误撞般真的听见了音乐声,还是缤纷欢乐的那种。
西门烨停下脚步,他看见一只红色的气球从前方天空晃悠着飘了过来。
“烨,烨,烨哥哥,你,你太快了……”追上来的东方思莹气喘吁吁地靠在西门烨背上,休息了片刻才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大叫起来:“这音乐我听过,就是那个游乐园里播放的音乐,一定没错!”
“哪个游乐园?”
西门烨还不知道她和琉璃那天深夜的离奇遭遇,东方思莹便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地讲述了一番。
“那个叫皓轩的也说着两者之间有关系,烨哥哥,你看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打着哈哈的西门烨回望来时的方向,“琉璃动作可真慢啊。”
“烨哥哥,别管她了,我们自己去啦。她第一个听见声音,中间才几百米的距离,只要方向正确她肯定不会丢的。”
“呃……还是等等吧。”
“烨哥哥!”
“好啦好啦。”西门烨扯过被东方思莹拧成麻花的袖子,“我跟她打个电话。”
电话居然意外地打通了,感叹着移动公司机械设备的运转不以员工的消失为转移的西门烨确定电话那头清晰而响亮的声音是琉璃的:
“你们两个到底疯到哪去了!我早就顺着大马路到达游乐园的门口了!”
好吧,人总有犯傻的时候。
等西门烨与东方思莹跟随音符的脚步来到游乐园前的空地时,却没见到琉璃的身影。
“她肯定是等得不耐烦,所以先进去了。”东方思莹以保证的口吻说道。
“你不是说这个智能型的大门只放情侣进去吗?”
“那天和今天的情况也不一定非得一样,谁知道操纵这一切的怪物整天在想什么。”
“也许是吧。”西门烨对东方思莹说,“你先站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不嘛不嘛,人家说了要和你时时刻刻在一起。”
拜托,不要又像以前一样拖我后腿!西门烨嘴角抽了抽,“我……没说要分开呀,可是我看你很累的样子,所以想让你休息一下,你就帮忙让我有表现的机会嘛!”
“原来是这样哦,烨哥哥你好贴心哦……”东方思莹害羞地捶了捶西门烨的肩膀,红着脸低下头。
西门烨抖了抖,拂掉身上的鸡皮疙瘩,重整旗鼓,带着不详的预感一步步靠近大门,西门烨听见悦耳的女声机械地响起:
“活动期间,只有情侣可以免费入内,其他人请到南瓜车处购买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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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封华想象的不同,醒来时他自己好好地坐在一张豪华复古的木椅上,而旁边一张同样的椅子上靠着不是韩云,竟是昏迷的琉璃。他看不出他们所在之处是怎样一个地方,仿佛围成这个空间的墙壁都是以黑色的虚无为材料,没看见灯,不知淡雅的亮光是从哪射出来的。
“好久不见,麟。”清冽冷毅的声音将封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封华打量着这位神仙似的白衣人,不解道:“麟?你是在说我吗?”
白衣人笑笑,“别开玩笑了,麟,就算再过几百万年,我也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不,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麟,也不认识你。”
白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仿佛在感应着什么,眼睛睁开时用调侃的语气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遇见老朋友了。可怜的麟,爱上人类的麟,现在却被困在弱小人类的体内了。”
封华觉得他话中透着一丝失落的怅然。
“麟,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吗?呵呵,也许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真是可惜,看来我们的赌约是不能实现了,因为时间不多了呀……”白衣人以自嘲般的感叹结束了与封华的对话,之后连看也没多看他一眼,直直向另一张更为豪华的椅子走去,对着坐在椅子上某人温柔地说道:“梦,你看,我居然没看出他并不是麟,看来我灵力流失流失地速度比预想地还要快……不过不用担心,我一定能陪你到最后成功的那一刻。”
可惜,封华只能看到那面又宽又高并且一直落到地面的椅背,不知白衣人口中的“梦”是谁,也不肯定那个“麟”是何方神圣,但依白衣人的意思,麟似乎很可能是封印在自己身体里的那位仁兄。
白衣人说他的灵力正在迅速流失,流失了多少封华不知道,但封华明显能感应到他的功力相当深厚,而且他周身萦绕的清正纯阳之气,让封华不认为他属于众多修炼法术的人类之流,更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该不会真遇着神仙了吧?
不过让他最好奇的是,什么叫“最后成功的那一刻”?
这时,琉璃的身体突然动了动,封华还听见她嘴里慢吞吞地咕哝着:“一天之内晕两次,真是中大奖了。”
琉璃用力拍拍还晕乎着的头,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封华时微微愣了一下。
“每次醒来都看见意料之外的人……”琉璃继续仿佛未睡醒的咕哝,“我们两怎么会在一起,不是又做梦了吧……”
“因为你们两位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将与我和梦来一同见证最后的一场试炼。”
白衣人说完,封华和琉璃面前出现一面超大的“屏幕”,两个熟悉的身影在上面表演着——正是西门烨和东方思莹!
以情侣的名义进入这座游乐园的他们正对这个梦幻的世界小心观望着。
琉璃着急了,瞪大眼睛:“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干什么?”
“告诉你们也无妨。”白衣人顿了顿,“我姓龙,名蜃——海市蜃楼的蜃。”
蜃楼梦境
“龙蜃……龙……蜃……”琉璃联想这这几天内发生的种种,试探着问道:“你是一只蜃龙?”
龙先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自我感叹般道:“好久没听人这么给我下定义了。”
许多人都听过龙生九子的传说,却不知道这九子进化后变为的真龙也有九种形态:蟠龙无云、蛟龙无角、螭龙无鳞、虬龙无须、应龙有翅、夔龙只有二爪、鼍龙似鳄、螯龙似龟,而从脖子到背上都生着红色的鬃毛和暗土色鳞片的,则是蜃龙。
传说常常栖息在海边或大河河口的蜃龙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从口中吐出的蜃气可以变为各种各样的幻影。这些幻影大多数是亭台楼阁,华美如人间仙境,甚至可以看到穿戴华丽的贵人们在活动。
琉璃和封华没想到自己还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到一只从《山海经》那种古书中跑出来的老古董,呆了半晌不知该怎么接话。
“你真的是蜃龙?”封华明显还未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我们看见的都是你制造的幻象?”
龙先生淡淡答道:“不,我没有可以造出一座空城的本事。蜃气所制造的既是幻象,也不是幻象,它就像你们人类的电影胶片一样,可以记录所有真实存在的光影,然后按蜃龙的意志随时将这些光影再现,但不能显现原本并不存在的景象。”
所以人类的科学家认为海市蜃楼是地面的景物经过光线折射后产生的虚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琉璃便明白了他们先前在白云楼前看见的那一幅幅一碰即化的W市的动态剪影为何物,但她仍不明白那位蜃兄弄这么多花样是为了什么,而且——
“你说这座空城不是你的杰作,那这个突然冒出游乐园呢,还有被幻术隐藏的白云楼,难道也都与你没有关系?”
龙先生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娓娓道来的语调叙述起来:“我一直很讨厌人类,讨厌他们的自私自利,讨厌他们的贪慕虚荣,讨厌他们的虚伪狡诈。尽管麟总说人类也有可爱之处,但我还是很讨厌。”
愣愣的琉璃给了封华一个眼神,小声道:“他自言自语牛头不对马嘴的,不是神志不清了吧?而且他口中说的那个‘林’到底是谁啊?”
封华觉得这个时候对“麟”解释过多只会误导方向浪费时间,于是道:“这个……以后再解释,先听他说。”
“屏幕”上的西门烨好像是迷路了,无辜地张西望左顾右盼,躲在他纤细的身形后的东方思莹完全没了平日的嚣张,瑟瑟发抖……不过好像是因为兴奋和激动而发抖。
“两个白痴。”琉璃看不下去了,“我们可以听他继续唠叨,但是西门烨和东方思莹等不了。”
“我知道,但是他是只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现在还有些……恩……疯疯癫癫的,我们要是硬来惹怒了他,最后只会弄得两败俱伤,我看不如先顺着他的意思弄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人然后再行动,而且我们应该对西门烨有信心,你说呢?”
听了封华的话,琉璃在心里对是否应砸椅而起这个严肃的命题又斟酌了三秒,最后妥协道:“好吧,看看他到底说些什么。”
“麟随着那个人类女子走后不久,我也离开了蓬莱,开始游历人间的名山大川,见识麟所说的‘尚有可取之处’的人类世界。人间的景物的确很美,但人类本身还是让我很失望,唯一欣慰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了梦。”
“那时,梦还没有固定的形体,开始我也不喜欢他,因为他老是喜欢捉弄我。我是因为好奇而接近梦的,好奇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逗留在人间,那么喜欢围绕在人类身边,可是渐渐的,我发觉那是由于他的心地太过于纯净,他总是将人心往好的方面想,在他心里人类的所有丑恶都是情有可原的。他常说他最引以为傲的事就是能为人类除去恶梦,留下美梦,让人们在睡觉时都能微笑着。你们看,他是不是很傻……”
是很傻,不过你也好不到哪去。
琉璃在心里这么想着,然后根据他的形容,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所有听闻过的朝神异之兽,心下已有几分把握:“你说的‘梦’,是不是一只食梦貘?”
《山海经》中记载,貘族以梦为生,是一种为人类吃掉噩梦留下美梦的上古神兽,力量强大,无固定形体,体形虚幻,不过已绝。
龙先生却冷笑了声,“那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人类给予的名字,或许你也听过它们另外的一个名字——魇魔。”
“不可能吧!”封华虽然对那些老祖宗留下来的经典名著没什么兴趣,但干这行的他还是有大概的常识,“传说中魇魔是专给人制造梦魇的恶兽,与食梦貘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你也说了,那不过是传说——你们人类的传说,是你们根据自己的理解甚至是想象而传开去的说法,你凭什么肯定那就是真实情形呢?”否定了封华的龙先生接着道,“与人类的叫法不同,它们习惯于把自己称为梦族。梦族以所有的梦为食物,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也就是说,食梦貘和魇魔,不过是对食物有着不同选择的同一种生物,是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而且它们的能力也不限于吃掉梦境,强大的梦族可以控制甚至是单独制造出一个梦境。”
“好吧,就算食梦貘和魇魔其实是同一种生物,就算它们可以制造梦境,那和我们现在的状况又有什么关系?”琉璃突然恍然大悟般喃喃道:“难不成……”
“当然有关系,我说过,梦他很喜欢人类,虽然我曾告诉他,人会做怎样的梦源于他们自己的内心,没必要让那些心中有鬼的人睡上安稳觉,但他还是相信再坏的人也有他的苦衷,他始终觉得所有的人都值得他去守护,”龙先生仿佛在说给自己听,“真拿他这个傻子没办法……可是现在,他已经慢慢地蜕变成魇魔了,而我们都在他制造的梦境里。”
龙先生停了停,对脑子停滞了几秒的琉璃和封华道:“我感觉得到,你们都是有灵力的人,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在梦里你们的法力石无效的,因为你们不过是在陪着他一起做梦。”
“你们只需要坐在椅子上和我们一起观看表演就够了。”龙先生又看向他身旁的那张椅子,微微弯下身,从椅面上抱起了什么的双手在椅背的遮挡下一点点上升,“梦,以仰视的角度看太久,会不舒服的。”
琉璃看见无数长长的银蓝的丝线从龙先生的臂弯中满溢了出来。
瓮中之鳖
术法无用?琉璃一边在心中默念冰龙决,一边感受着四周空气温度的变化——果然连块冰渣也没掉出来。
琉璃侧身,看见封华双手结印,显然也在极力尝试,但三十秒后给她的是无果的摇头。
完了,一不小心被厉害的神兽拖进了它的梦里,然后被另一个厉害而变态的神兽看着,还使不出法术,这可咋办?
脑子里千回百转的琉璃看着龙先生怀里那颗曾在白云楼顶层看见过的头,此刻正轻轻地闭着眼,美丽得像是刚从一尊蜡像上摘下来。
从龙先生的语气来看,他就是梦?可是梦不是没有固定形态的吗?
“梦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琉璃觉得龙先生会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喋喋不休的唠叨很像是一个压抑太久的人,突然间很想把心事全吐出来,随便给谁听都可以,仿佛今天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似的。
“哼,为什么?”龙先生似乎被触到了逆鳞,回头瞪着他俩,冰冷的眼底流泻出鄙视和愤恨:“还不是你们人类干的好事。”
与此同时,在诡异的游乐园中假扮情侣的西门烨和东方思莹浑然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被人尽收眼底,也不知道他们正在人家的梦中,更不会预料到他们的术法将会失效。东方思莹甚至觉得这是上天赐予的让她与西门烨走得更近的绝佳机会,她正绞尽脑汁思考着接下来的爱情作战计划。
至于安全问题,反正大不了最后请出她家那位厉害的狐仙坐镇,那狐仙可有比白娘子还多的一千八百年的道行呢。
现在她乖乖示弱就好了,因为某本恋爱心理学书上写着:男生对柔弱的女生总是会燃起过剩的保护欲。
这里和东方记忆中的不一样,所有的设备都在运转,可是却不那么光鲜亮丽了,灰尘与沙石伴着音乐声起舞,大部分气球和彩旗都在地上耷拉着,和断掉的电线交织在一起,曾经坚固的钢铁被镀上了岁月的烙印,到处是从剥落的油漆中露出的铁锈,还能听见机械之间“吱—呀—吱—呀—”刺耳的摩擦声。
而且没看见一个人,像是被人遗弃的世界。
“烨哥哥,上次还有很多其他游客,现在却只有我们两个,我好害怕哦。”趴在西门肩上的东方思莹用细不可闻甜美声音说道,“你千万别离开我。”
西门抓抓被她的头发和气息挠得很痒的颈窝,无奈至极,嘴上却很配合的说出令人牙齿发酸的话:“别怕别怕,有我在呢!”就是不知脚尖是该往左还是右转。
反正这种情况下迷路和不迷路也没什么区别,西门就根据男左女右的中华传统美德向左走了一小步。
陡然间天地色变,一晃眼他们就陷进了一个很像热带丛林的地方。
西门烨是什么人,摸尸体的次数和摸女生手的次数相当,他盯着前方像开水冒泡一样上下起伏的地面,不以为然地笑笑:“哎呀,好像选错边了~不过也好,太久不用,技能会退化的。”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泥泞的沼泽猛然爆开,数十具肢体残缺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西门烨抽出引尸铃,对着那些僵硬地杵在原地对着他们流口水的尸体摇了摇。正常情况下,只要西门烨一摇铃,尸体们会立刻变为听话的小狗,乖乖地跟在他后面,有时还能胜任西门烨打手的工作。
但是现在,不摇还好,一摇,那些尸体竟如见着猎物的狼一样争先恐后地猛扑了过来。
“耶?我的引尸铃失效了?”西门烨摸摸脑袋,“难道是因为这两天酒戒、荤戒、色戒破地太厉害,法力减弱了?”
“怎么会这样?烨哥哥,现在怎么办呢?”东方将西门的手挽得更紧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跑先!”
东方思莹等的就是这一刻,西门烨果然拉起了她的手一起展开浪漫的逃命之旅。
幸好她并不知道,西门烨纯粹是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被以抛下他们大小姐之名来寻仇的东方家给阉了,否则她一定会为自己那双白白磨起泡的小脚丫痛心不已。
左躲右闪的西门烨看似和那些第一次见鬼的无知少年差不多,也在随地乱跑,但事实上他一直在根据风中腐尸味道的浓淡判断着敌人最少的方向,一边跑一边用空出来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把他自己特制的黑色灵符,然后像电影中的赌神飞牌般朝着尸潮飞出,符在空中漂亮的散开,精准地插上了每一个他想插中的地方,引得东方思莹又频频眼冒爱心,然后便如他所想——
呃,和他想的不一样……
西门烨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符被那些尸体当做了瘙痒的蚊子,不由自主地愣下了脚步,茫然地眨眨凤目:“这一定是个噩梦。”
还真让他说对了,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东方思莹虽然有时犯傻劲,但还不蠢,生死关头再也顾不得淑女可爱柔弱那些身外之物,摸摸挂在手腕上的宝珠,大声召唤出最后一张王牌,也就是她们家的狐仙大人:“天为证,地为明,仙妖灵兽,遵从契约,听我召唤!”
——“呀,好恶心哦!”
原本应升起狐仙优美身姿的地面,突然伸出的数只粘糊糊的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长度抓住了东方思莹的高跟鞋后跟。
东方思莹皱着脸踢飞了爱鞋,奔到西门烨身后紧紧搂着他,她这回可不是装柔弱,而是出自一个爱洁净的大小姐的正常反应,虽然还是顺便趁机吃了下豆腐。
“哎哎呀,我们的法术好像完全失效了~”谁都会背三十六计的最后一条,识时务者的西门烨哀叹口气后,马上开始选择着下一个逃离的方向,东,南,西,北,结果全是影影幢幢的丑陋面孔,他和东方思莹一路退后,而当他的后脚跟抵上了一棵大树的树干时,他发觉他俩就确确实实成为瓮中之鳖了。
骄傲使人退步,这话用在死人身上似乎也适用。尸群不再像刚才那样疯狂,而是慢悠悠的以猎物为中心围了过来,
“烨……烨哥哥,我们……怎么办?”东方思莹忍不住发抖,没了法力,没了式神,她只是一个对鬼怪无还击之力的平凡少女。
抚上身后大树粗壮而粗糙的树体,急中生智的西门烨忧郁地说:“爬树!”
“你们用不着这么激动。”龙先生对试图从椅子上起身却被空气中无形的电流击回去的琉璃和封华说,“我并不想看他们怎么共赴黄泉,而是想看他们会如何选择。”
琉璃忍着屁股猛然亲吻椅子的疼痛:“选择题,总有题目和选项吧?”
龙先生很大方地回答道:“命题是,如果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一对自称相爱的人会选择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还是对方。”
琉璃和封华微微一愣,隐约联系到龙先生只放情侣进来的奇怪原则,估计也是为了同样的选择题。
这就是他口中的试炼?
“可是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做这个选择?你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封华问。
“你们不会懂的,答案对我和梦很重要。”龙先生看着捧在怀里的梦,“因为,我也必须做最后的选择了。”
为了西门烨和东方思莹的一线生机,琉璃硬着头皮缠上去:“你说出来我们不就懂了。”懂了之后就想办法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龙先生迟疑片刻,但最后的表情明显是“反正也讲了这么多了,多讲点也无所谓”的意思,继续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梦是除了麟之外最能理解我在想什么的人,不,他比麟更了解我,可有时我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思。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很想要一个实体的外表,他想用自己的手去触摸这个美丽的世界,不久他便瞒着我不惜用禁术让自己拥有了真正的血肉之躯。开始我很生气,因为有血有肉固然可以更真切的感受一风一沙,但也注定必须承受更多的禁锢、阻碍和伤害,可当我见到梦实体化后绝美的摸样时,我却说不出责怪他的话,那样美好的东西,有谁会去否定呢?”
龙先生陷入到自责之中,语气越来越轻,“我甚至安慰自己,梦的仙气能延缓时间对躯体的侵蚀,也可以抵御一般的外来攻击,所以尽管我知道他的身体总有崩坏的一天,但我总以为在那天之前还有很漫长的时间可以让我们一起共游天下,我甚至曾为能与他并肩而行而暗暗高兴……我也有错,我应该阻止他的。”
看他忧伤的样子怪可怜的,懂了恻隐之心的琉璃本想安慰他几句,谁知他突然又神经质地喊道:“但即使是那样,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还是你们人类!”
他看琉璃和封华的眼神,就仿佛他口中的“人类”就是特指他俩似的。
“我想象不出普通人类能伤害到一只上古神兽的方法。” 琉璃迎着他犀利的目光说。
“在那次事故之前我也想象不出,而且直到现在我也觉得这听起来像个大笑话——一只上古神兽的身体因遭人类核泄漏事故放射性物质的辐射,身体各部分逐渐坏死,最终只剩头部保存完好……哈,你们说好不好笑?”
这听起来的确是匪夷所思,但琉璃和封华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龙先生自欺欺人的大笑只让人感到更多的悲伤。
“所以你就要报复人类?你会不会太偏激了,毕竟核泄漏事故只是个意外,就算是因部分工作人员的疏忽引起,也只是很小一部分人类的错,你怎么能将仇恨转移到其他无辜的人身上呢?” 封华试着解决龙先生心中的症结。
“是否要实行最终的报复,那就要看那对情侣的选择了。”
顺着他的视线向上,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如两只笨拙的树熊一左一右抱在高高的树干上,下面的尸体们则你争我抢地往上挤。
同生共死
琉璃头上冷汗直冒,在诚可贵的生命与价更高的爱情之间,西门烨选择的绝对是——自由!
更何况他与东方思莹之间根本就无爱情可言。
“万一他们选择让自己活下来,你会把他们怎样?”她小心翼翼地问。
“很简单,会和其他自私自利的男女一样,成为梦的药引。”
顾不得那么多了,封华直接问道:“什么药引?”
龙先生缓缓道:“梦使用禁术的后果,就是元神与实体紧紧相依,当实体毁灭时,他的元神也会灰飞烟灭,连进入六道轮回的机会也没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见挚友在身体一点点腐败后从世上彻底消失,翻遍古籍,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拯救他的方法,就是用七七四十九个人的精气重塑他的躯体。”
龙先生透着疯狂思想的平静叙述让两位阴阳师打了个冷颤。
琉璃冷静道:“实行你说的方法,那四十九个人就算不死也会大伤元气,相信善良的梦是不会同意的。”
“你说的很对,他根本不同意,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思前想后,我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加诸在每个人身上的伤害分散到十几个人的身上,那么相对给每个人的伤害都不会太大。”
“这么一说至少需要四五百个人,那就是你‘绑架’那么多观众的原因?”那还真是庞大的工程啊,封华都不知该夸他IQ高,还是EQ低了。
龙先生算是默认了,“可是梦还是坚决不同意,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不幸而给他人造成伤害,结果与我僵持不下大吵起来,他还说我冷血残忍,我一气之下便对他说,我们就来看一看那些他极力保护的人类是否真的有让他保护的价值,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否真如他所说的那么美好。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的把人类情侣之间的爱拿来做我们的赌注。”
人类之间的感情还有亲情、友情,为什么便便选择爱情来考验?
仿佛是看出了琉璃和封华没有问出口的我疑问,龙先生接着道:“因为人类男女之间的爱情是我看过最虚伪的东西,华丽唯美的外表下掩饰的不过是对金钱、虚荣和激情的贪慕,我要让梦清醒的看到,人类最爱的不过是自己,欲望至上薄情寡义,他们的死活根本就不重要。于是我便制造了那个梦幻乐园,果然有很多男女被华美的假象所吸引,一会儿就上钩了,而当真正的考生死验来临时他们无不露出自私为己的丑陋本性,将挂在嘴边的最爱出卖,以换取那苟且存活的机会。”龙先生冷哼着,“你们知道吗,那么多对情侣,没有一对是例外的。”
封华说出了他们在白云楼看过的结局,“你赢了,对人类失望的他接受了你的提议。”
“不,在白云楼上吸取人类的精血的并不是真正的梦。”龙先生的声音越发低沉,“梦一直不肯接受治疗,但他身体承受的负荷早已到达极限,曾经好几次陷入昏迷状态,让我没想到的是,随着身体衰弱症状的加重,他昏迷时身体里压抑的另一半灵魂偶尔就会苏醒——成为邪恶的、喜欢玩弄人类的魇魔,而且魇魔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但清醒过来的梦却对此一无所知。”
琉璃不禁想起白云楼上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吸取人类的精血的是魇魔状态的梦?”
“很不幸,你说对了。”龙先接着道,“那天我把昏迷的梦安置在白云楼顶,他突然睁开眼,淡蓝的眼睛变为了纯黑,我便知道魇魔又出现了。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头发开始疯狂生长,我惊奇地发现原来他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吸取人类的精血为自己疗伤,甚至不自觉将好几个人的精血吸干。我这才发觉,这并不是我要的结果,如果能保住了梦的性命,可是梦却不是从前善良纯真的梦,那救他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我暂时离开了白云楼,去寻找抑制魇魔苏醒的办法,而就在这期间,你们来了。”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渐渐拼凑起来,但琉璃清楚地记得:“等一下,你还是没回答药引是怎么一回事,你也没有解释,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在他制造的梦境里,而且既然你和梦的打赌已经有了结局,为什么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又成了‘最后的试炼’?”
龙先生长叹口气,“可能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吧,你们的到来强制打断了梦的治疗,后来他不仅走火入魔,而且受到禁术的反噬,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回,他恐怕早就元神俱散了。但是,我牺牲一半的灵力,起用‘共生血誓’,也只能勉强将他的元神保持在聚集状态,现在能救他的办法是真的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以五百个人的心脏为药引炼出一颗碧血回天珠。”
共生血誓,一生俱生,一亡俱亡,这样的决心给人的震撼已经很大了,那为救一人而要杀五百的疯狂就直接超出了正常人的合理接受范围。
“你真的已经疯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封华说。
“我当然知道,”龙先生看着封华,“麟就是因为同样的行为而坠入魔道的。”
“又是林?”琉璃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识地看向封华,但听懂的封华却瞪直眼睛看着龙先生。
“封华?封华!”琉璃推推他。
“什么?”封华虽然回神,异常的脸色却仍停在面上。
琉璃察觉到了,便问:“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封华很快地摇摇头:“没有啊。”那个麟为了炼一颗返魂丹而杀了五百个人,而这个杀人狂魔很可能就在他体内!
“不对。”琉璃狐疑地看着他,“最近几天你一直很奇怪,不过这笔账先记着,我们回去再算。”
琉璃坚决的态度里透着关切,封华没有再说什么了,也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脑子乱哄哄的,犹豫、焦虑,又茫然。
龙先生并没有在意两位听众的私下讨论,接着道:“我不在乎自己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也不在于梦是否会原谅我,我只是担心,如果梦知道我用这种方法救他,他会深深自责,永远也不会心安,我不希望他死,但更不希望痛苦地活着。”龙先生看屏幕,“没有人的城市、毁弃的游乐园,是梦潜意识里害怕和不愿看到的,却呈现在他制造的梦境里,这其实是他意识混乱、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的产物,也就是说,他已到崩溃的边缘。而我现在因为‘共生血誓’的关系,可以控制一部分他制造的梦境,所以我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和自己再打一个赌,那一对情侣就是最后的机会,只要他们愿意为对方牺牲自己,证明人间还有真爱,证明梦的坚持是对的,我就放弃碧血回天珠的计划……和梦一起灰飞烟灭。”
游戏结束
做梦的人就是这样,即便梦中的内容再怎么不合逻辑莫名其妙,身在梦中的他们也很难意识道自己是在做梦,也不会去问为什么剧情会按这样荒诞的路线去发展。
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就是典型,琉璃封华与龙先生进行深刻交流的过程中,他们仍在经历着这辈子最窝囊的噩梦,可是却没完全没发现这点。
东方思莹脸上梨花带雨:“烨哥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停!”西门烨踹了脚又一位爬上来的丧尸,“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我还有大把美女没看,大把乐子没玩,怎么能死在这儿!”
“烨哥哥,有什么关系,你看我一个人就够了呀,而且和我这样的绝世美女在一起不就是最快乐的事吗。”
西门烨苦笑,那我宁愿英年早逝!
底下停止了内部斗争的尸体们已经学会了将伙伴的肩膀当做梯子,一点点爬近,西门烨和东方思莹不得不顺着树干继续加油往上,一直爬到一根看起来比较结实的树枝上坐下暂做休息。
气喘吁吁的东方思莹身心俱疲,身上的名牌服饰磨成了破抹布,脸上好看的妆容也花了,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就差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别沮丧着脸,总会有办法的。”
东方思莹抬头,看见西门烨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一脸温柔的笑意,眼一热就真哭出来了:“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可以与烨哥哥在一起,上天给我们的时间却这么短……”
西门烨只是随便安慰她一句,没想到竟把她惹哭了,再听她那痴情的回答,心情一下复杂起来,第一次觉得这个黏人精也不是那么讨厌。
一分钟不到,手脚麻利的尸体们就追了上来,最上面一只的尖指甲将东方思莹白嫩的腿都抓伤了。
“走开!走开!你们这些恶心的东西!”东方思莹强横的本性在危机中爆发,居然光着脚将数个凸眼歪鼻的丑脸给踩下了树。
西门烨收起因她刚才勇猛的样子而变为O型的嘴,迅速冷静地开始寻找下一个逃生的机会。
“有了。”他看见一条条从树冠上落下的长长的树藤,想起了一部世界名片中的经典镜头——人猿泰山挂在树藤上边喊边飞荡于热带雨林中的画面。
西门烨拉起其中一条,对仍在奋战的东方思莹道:“来吧,抱紧我。”
“啊?”东方思莹睁大眼,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月老红娘,你们终于决定成全我们这对人中龙凤苦命鸳鸯了吗?
西门烨抖抖手里的藤条:“我的意思是,丧尸都被我们吸引过来了,那边的平地是空的,你抱紧我,我带你飞到远一点的那棵树上,然后再落到地上好接着逃命啊。”
“飞?”听起来可真浪漫,东方思莹低下红着的脸,答应道:“哦。”然后从身后环上了西门烨的腰,这才发觉西门烨不想她想象的那么纤细,还是有点厚实的,于是自我感觉更良好了。
“起飞”前,西门烨又看了眼脚下,这高度可不低,于是问东方思莹道:“这么快就答应了我,你不怕摔死吗?”
东方思莹紧贴着他的背,“只要是烨哥哥的决定,我相信一定没问题。”
西门烨觉得她的话虽然很肉麻,但确实很鼓励人,不自觉笑了,握紧树藤登开了脚。
“……天才。”琉璃拂去头上的三根黑线,心想幸亏这是一切皆有可能的梦里,否则异想天开的西门烨将会和东方思莹一起被到达事故现场的警察冠以殉情的美名。
“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封华看不懂龙先生的心思。
“当然不,只有让恐惧一步步加重,人类的心理防线才会一层层崩溃,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多,好戏就直接上演吧。”
琉璃撇撇嘴,喝,还研究人类心理学呢,这蜃兄还真有见识,“停下来吧,他们并不是真的情侣,把赌注压在一对假装成情侣的人身上根本就达不到你的目的。”
龙先生指指紧紧抱在一起的西门烨和东方思莹,“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东方一脸幸福的甜蜜,确实很没说服力。
封华对西门烨和东方思莹的情史所知甚少,也不知道琉璃讲的是不是实话,但他和琉璃一样,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没把握的赌局上,也不想困在这坐以待毙,于是帮腔道:“她说的是真的,与其浪费时间在这打赌,你不如多花些时间去寻找别的办法。”
“那才是浪费时间,如果真有别的办法,麟就不会入魔了。”
封华避开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想了想道:“或许你可以用锁魂铃之类的先把他的魂魄锁住,他就不会魂飞魄散,你也有很多的时间去尝试其他方法。”
“我不是说了吗,现在他的元神和肉体已经不可分离了,怎么锁住他的魂魄?”
“等等,我有办法。”琉璃接着道,“冰龙决的第一重是冻结实体,而冰龙决的最后一重就是冻结魂体,所以我可以试试用冰龙决将梦的元神和肉体一起冰封起来。”
好吧,琉璃撒了一个大谎,冰龙决的最后一重的确是冻结魂体,但她现在才练到第五重,虽然能用注入灵力的冰斩杀妖魔、建立结界,但离最后的第九重还有很远,很远。
龙先生似有所动,将注意力从屏幕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最后却是冷哼了声:“小丫头,你要欺骗的可是一个几千岁的老头子,凭你现在的灵力要达到冰龙决的第九重,除非是出现了奇迹。”
当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十分平安的落地时,他们周遭的景物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脚下的圆形小岛被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水包围着,弥漫灰雾的海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但俗话怎么说来着,阳光总在风雨后,平静总在暴风雨前。
更何况小岛本身就很诡异,因为小岛中心停置着一只白色的小船,像一片飘零的落叶,除此之外全是焦黄的土地。
西门烨和东方思莹还摸不着头脑,天空突然转为暗红色,深黑的海面马上沸腾了,痛苦的呻吟和尖利的嘶喊搅动着海水,无数干瘪的白影露出海面,摆动着慢慢向他们靠过来。
西门烨道:“是那些淹死在海里的怨灵。”
东方思莹当然也知道,老师课上曾讲过,这些水鬼因为有极大的怨气,喜欢将行走在海边或遨游在海上的活人拉下海给他们陪葬,他们个体的力量不大,但常常群体行动,用无数的手将误落水中的人死死缠住,将其咬得粉碎。
现在的她要说对这些杂碎完全不惧,那是假的。
但既然是水鬼,就有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不能到陆地上来。
西门烨仿佛看到了希望,那些水鬼果真都只聚在小岛的边缘处徘徊,眼巴巴干瞪着他和东方思莹,因食物的可望而不可即发出愤怒的咆哮。
“嗯……我们只要待在岛上就没事了吧。”
西门烨话中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收尾,随着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土地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撕裂着。剧烈的颤动中,东方思莹紧紧拉住西门烨的手,“烨哥哥,这是怎么了?”
“哎哟,好像是地震了……”
小岛上的裂开的土地一块接一块沉入黑色的海水中,原本游荡在小岛周围的水鬼欢呼雀跃地涌向每一个新开的水域,与他们的距离不断拉近。
西门烨带着东方思莹逃离危险的地带,向着岛中心的小船跑去。跑到跟前才发现,那小船比预想的还要小,一个人坐刚好,两个人坐就难说了。
西门烨抬手将东方思莹先送进了船里,然后自己在整个小岛沉没之前也跟进去坐在另一端。
不幸的是,看来船确实超重了,加上那些水鬼的推波助澜,摇动的船体渐渐下沉。
“哎呀呀,依现在的情况来看,要么活一个,要么死两个~”
生死关头,东方思莹握起着西门烨的手:“烨哥哥,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不要和你分开。”
“唉,你可真是够傻的,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死啊。”西门烨在东方思莹微微震惊的目光中推开她的手,“因为,你要是死了,有个人会很难过的。”
“有个人?你说的是谁呀?”
西门烨没有回答,只很苦恼似的叹了口气:“想不到我西门烨也有演出这种狗血剧情的一天。”
然后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下了船。
“烨—哥—哥!”
琉璃噌的一下站起,没注意到困住他们的电流已经解除,只风驰电掣般走到龙先生面前猛拉过他的衣襟:“他们是在梦境里,所以并不会真的受伤是吧?是不是?你说话呀!”
封华担心龙先生会对不能使出法力的琉璃反击,便将激动的琉璃拉了开,并不着痕迹地护在她身前,发现她眼睛竟红红的。
“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看着屏幕的龙先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而看向怀里的梦,黯然的神色中又有几分释然,“结局已有定夺,终究尘归尘,土归土。”
他放弃了逆天而行。
梦与希望
如墨一样的四周渐渐晕染开,变薄变淡,露出被遮住的现实世界。
原来他们依然在白云楼的顶层,不远处的地上,脸上挂满泪痕的东方思莹还在沉睡,令人费解的是,趴在她身旁的西门烨好像睡得比她香。
“蜃君……”
天籁一般的声音,飘渺细弱,悠远绵长,难免会让人怀疑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但随着第二声呼唤的响起,琉璃可以肯定,的确是那颗头说话了!
“梦,你醒了?”
梦突然离开了龙先生的怀抱,银蓝的长发随着他的缓缓升起而飘动,直至停在比众人略高的半空中。
琉璃看着好像随时会飘走的梦,是的,他很美,可他再美也只是一颗头,一颗头的飞升不会让人觉得舒坦。但此时琉璃却开始佩服龙先生了,龙先生没有因为梦已经残缺、不再完美就将他离弃。
梦圣洁的脸美若玉雕,眼睛和嘴仍闭着,似乎已经虚弱到不能控制面部表情,但清晰的声音在传出。
“蜃君,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魇魔的存在,我骗了你……更是在竭力欺骗着我自己。”
也许是变化来得太快,龙先生有些发怔,但随后即道:“没关系,我明白你的苦衷。”
“蜃君,你总是这么纵容任性的我,但现在我还想任性一次,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
“从五百年前在白云楼上第一次遇到你开始,就从没见你笑过,我很想看看你的笑容。”
龙先生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有不好的预感:“梦,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虽然不大可能,但琉璃看似乎到梦的嘴边流出一丝苦笑:“看来还是不行啊,真想看看,可是再也没机会了呢……”
梦的身体突然开始散出莹蓝的光芒,绝美的脸时隐时现飘忽不定。
龙先生紧张地上前:“怎么会这样?我用共生血誓为你续命,你至少还能活七日才对。”
“对不起,蜃君,这次我又很任性的瞒着蜃君将我们之间的血誓解除了。”
“……不可能,只有发起血誓者才能解除。”
“蜃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看你愿不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而已,蜃君为了救我所做出的种种不也是如此吗?”
被说中的龙先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蜃君,还有件事我也骗了你,我之所以想让自己实体化,不是因为想体会人类的生活,而是因为我觉得蜃君一个人行走的背影看起来太孤独了,我希望自己不仅能与蜃君说话,还能与蜃君并行在夕阳下,与蜃君一起下棋、品茗、喝酒,让蜃君不再那么孤单。”
“梦,你……”
“所以,如果蜃君能够开朗快乐地活下去,那我即便化为尘埃也没有遗憾了。”
“我知道了。”龙先生知道为时已晚,多说无用,只想让梦无憾的离去,“我会快乐的活下去,带着你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在梦的娓娓叙说的过程中,他仅剩的躯体渐渐变为半透明。人有三魂七魄,梦兽有几魂几魄琉璃不知道,但看得出那些魂和魄在一缕一缕很快的飞散。
严格说来,弄得W市不安宁和的“梦幻二人组”是琉璃他们这次任务必须打击的对象,眼见着大麻烦不劳他们费心就要自动消失了,琉璃的心理居然有一点难过。
那种为心中之情不惜背叛全世界的行为,一点也不值得提倡,但其中的悲情和无奈又让人很怜悯,所以琉璃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封华也是一样,可是他们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这时,封华的右肩突然窜起一股火烫般的灼热感,他清晰地感受到被包裹住的力量在一下下冲击着封印的外壳,火热的温度迅速向全身蔓延。
这种感觉在对付“魂魔”的那次曾经有过,他知道那是什么的先兆。
拜托,那个杀人狂魔不是要挑这个凄凉的离别时刻出来吧?出来前也不打个招呼,总得让人准备准备吧!
琉璃正暗自压抑伤感中,肩头突然挨了重重的一下。
“你干什么?”琉璃对一手按在她肩上的封华说。
“冰龙决!”
“什么?”
“使用冰龙决,立刻,马上!”
琉璃觉得封华此刻的眼神有些陌生,但也没想太多:“可是我的灵力不够……”
“你的灵力绰绰有余。梦使用的禁术会使得魂体对肉体产生极大的依赖,所以魂体会随肉体一起毁灭,相对的,只要肉体不灭,魂体也不会消散,所以只需要冰龙决的第一重就够了,现在先冰封住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能确定吗?”琉璃怀疑道,“会这么简单?”
“不会错的,按我说的做。”
封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魄力了?
“照他所说的做吧。”原来龙先生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毕竟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梦的长发已经消失,脸色淡到看不见,只剩额心一星莹蓝的光点。
是以至此,琉璃闭上眼,暗暗祈祷,然后凝聚心神,默念口诀。
冰寒的雾气将那空中仅剩的蓝光围绕起来。
“蜃君,谢谢你,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还有,如果你还会在梦中见到我,请一定要记得,让我看看你开心的笑……”
梦的最后一句话结束时,一颗晶莹透亮的蓝色冰晶缓缓落到了龙先生的手中。
“成功了?”琉璃有些不可置信,她不得不承认,人们的确习惯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封华,后者只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的性格都有各种不同的面,琉璃虽然有些讶异,但不会意识到研究封华的异常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也没放在心上,接下来就向龙先生走近了点,真正看清楚了那颗只有指甲大小的冰晶——这是梦仍存于世的仅有的证明,可却是那么的脆弱微小,即便被龙先生捧在手心,也好像随时会化掉。
“只保住了一魄。”龙先生看着手中微弱的生命之光,“复原的希望太渺茫了。”
封华走过去将龙先生摊开的手合上,“拿好吧。有希望,就算再渺茫,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龙先生抬起头:“麟,是你吗?”
封华没有回答,看着龙先生,眼里深深浅浅的,然后突然就倒了下去。
“麟,谢谢你。”
龙先生握紧手中的希望,在琉璃的目送中化为一缕青烟飘走了。
感慨万分的琉璃,将视线逐渐转移到地上新增的第三具躯体上,自言自语:
“又是林?”
尾声
西门揉着因打湿而微卷的头发从浴室中走出来,将房间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每道窗帘拉严实了,才松了口气,打开一瓶红酒,躺上了豪华又柔软的大床,听着CD机中悠扬舒缓的古典乐,准备享受久违了的惬意感受。
“叮—咚!”
西门烨被再正常不过的门铃声吓得跳了起来。
“不是吧,都第四家酒店了,东方大小姐这么快就又找来了?”
“叮咚!叮咚!”更加急促的节奏显示着门外之人的急不可耐。
西门烨飞速拉起行李,但由于只穿着浴袍,所以他犹豫了会儿冲出阳台前要不要穿上长裤,在此过程中熟悉的声音已然在门外响起:
“西门烨,你死没死?没死就快开门!”
原来是她呀,虚惊一场,西门烨擦擦额上的汗,整理了一下根本就不整的着装,又换上了从容自得的姿态,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一半,轻靠在门扉上笑靥盈盈:
“琉璃队长,真是稀客呀。”
“你挡在门口,是不想让我进去吗?”
“哪里哪里。”西门烨让开一条道,“有了您的光顾,这里都蓬荜生辉了。”
琉璃先将为她找到西门烨的涓儿扔进了屋,激起后者一阵强烈的抗议,然后才优雅地踱了进去。
“要不要喝点什么?”西门烨对坐在沙发上的琉璃说,“这里不比自家,没什么饮料,要白开水,还是酒?”
涓儿跳上桌子,“连牛奶都没有吗?还说是五星级酒店,太让我失望了,那给我杯白兰地吧。”
“别装出一副勉强的嘴脸混酒喝!”琉璃扔了个抱枕给涓儿,“主人说话的时候,宠物一边玩去。”
涓儿只好刁起抱枕,忿忿咕哝着“我才不是宠物,我是大妖魔”,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琉璃对西门烨道:“谢谢,酒水不用了,我这次来只是恭喜你几句,说完我就走。”
“此话怎讲啊,恭喜我美人在怀?”西门烨以为她在挖苦东方思莹的事,笑了笑,将面前的两个玻璃杯中倒满了酒,并将其中一杯递到琉璃面前,“偶尔喝点红酒有养颜的功效,这酒很不错,尝尝吧。”
琉璃接过酒放在一边,继续刚才的话,“不,主要是恭喜你演技又更上一层楼了。”
西门烨眨眨眼,“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别装了,你都可以去角逐奥斯卡影帝了。”
“哦?”
“我问你,化尸粉、噬骨虫那些你时刻携带的防身物不需要法力的驱使就能直接使用,在你发觉你和东方思莹的法力失灵后,你为什么没有尝试用别的方法去对付丧尸?”
西门烨歪头回忆着,无辜地耸了耸肩,“也许那天我正好没带,也可能是当时我太紧张太害怕,一时之间就忘了拿出来。”
“也可能,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攻击对那些丧尸都是无效的。”
西门烨直起身:“哎哟,是我理解错了吗,你怀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在梦境中?那怎么可能呢。”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那天我和东方思莹在白云楼上陷入昏迷,‘醒来’时就已经置身于梦制造的梦境之中,我记得当时你说你大摇大摆地进入到白云楼找我们,一路上也没遇到任何阻碍和异常的地方,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从现实直接进入到梦境的吗?”
“呃……这个问题……”西门烨卡了卡,摸摸光洁的下巴,“的确很值得思考!”
琉璃早就习惯他这种逃避话题的计量,继续咄咄逼人:“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还特意跑到白云楼来救我,原来是另有目的,你就老实交代吧。”
“我很老实啊,但我还是不知道要交代什么?”
琉璃不紧不慢道:“是梦让你帮他演这场戏的吧。”
西门烨一脸惊恐,像是看见了怪物:“哎呀呀,你是不是最近漫画看太多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漫无边际的想法?我们素不相识,他干嘛要和我串通?”
“谁规定萍水相逢就不能共同作案的,只要双方都有合作的意向,自然一拍即合。梦这么做是为了让那只傻大蜃放弃拯救他的计划,至于从来也不会吃亏的你,当然也是冲着某个大赚一笔的交易条件去的。”
西门烨笑着端起酒杯,优雅地送入口中,从他的动作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或心虚。
“动机很勉强哦,而且你刚才说的那些依据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呀。”
“还有几点,首先,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只会越挫越勇遇强更强,绝不可能那么快就完全放弃了。”
“你把我抬得这么高,弄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西门烨害羞地颔首,“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坚强,偶尔也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琉璃浑身汗毛直竖:“我话还没说完呢,不是我贬低你的人格,不过为救他人而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像你的作风。”
“这是什么话,我常常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只是做这些事时你刚好不在场而已。”
脸皮厚的人就是无敌,琉璃只好另寻切入点:“好吧,你人品的认定问题暂且搁后。你还是解释一下,你究竟是怎么和我们一起进入到梦境之中的。”
西门烨严肃道:“我觉得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梦,他是怎么把一个清醒的大活人给拖进梦境里的?”
对话陷入僵冷状态,只听地毯上的涓儿在和抱枕嬉戏的声音。
琉璃叹气似的西门烨一眼,仿佛早料到会如此,“也罢,看来你今天又打算把饶舌游戏玩到底了,和你耗下去是在又一次虚度我的青春年华。”琉璃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就不打扰你辛苦换来的私人时间了。”
西门烨也站了起来,笑脸相送:“咦,这么快就走了,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真相了吗?”
琉璃看着西门烨的眼睛,“不用了,有些时候结果比真相更重要,因为真相不只有一个,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真相。”
“你干嘛一边瞪着我一边说出这么唯心主义的话?”
琉璃低下眼考虑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更漫无边际的猜测还没说,你要不要听听?”
“反正闲着也没事,就听听你的趣言当做是解闷咯~”
“我想,不依凭起誓者也能解除共生血誓的方法,是你告诉梦的。”
西门烨皱起好看的脸:“你开玩笑的吧,这个猜测不仅是漫无边际,还是异想天开信口开河严重诽谤呢!”
“我很认真,但我没有证据,所以你就当作是玩笑吧。”
“涓儿,走了!”
“可是我的爪子刚刚才舒展开呢!”
话还没说完的涓儿被琉璃粗暴地拎起,像来的时候一样甩到门口“啪”的一声匝地。
“琉璃,等等。”西门烨走过去拦在琉璃和门之间。
“你有话对我说?”
“凡事不要太绝对,你不是当事人,所以你永远也不会了解他真正的想法。”西门烨很认真样子,“而且,有时候戏虽是假的,情却是真的,不是有个词叫假戏真做吗?”
“是吗?”
西门烨笑笑:“那某人明知我是假死,为什么还双眼垂泪呢?”
琉璃巨恶:“什么‘双眼垂泪’,真是肉麻当有趣。”
他怎么会知道?
送走了琉璃,西门烨回到睡房,从随身的行李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看起来很像女生喜欢的那种小巧的音乐盒。西门烨打开盒盖,里面放置着十几个五颜六色各不相同的小玩意儿,这些并非是西门烨最得意的战利品,却是他最喜欢的。
他用纤长的手指从中挑出了一个淡蓝色琼脂状的小圆珠,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又对着床头灯仔细看了看,越看越是喜欢。
“入睡之前将它点燃,梦中出现的意象便是未来的预兆,不过只能用三次。”
梦当时如是说,那是他的一颗眼珠。
西门烨将小琼脂放回了盒子里,又将盒子细心收好,弄完一切后才重新躺回了松软的大床上。
“我心中的真相……”他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想着琉璃刚才说的话,叹气道:“虽然报酬很诱人,但我这次也是真的想帮他们啊。”
雷雨
夜半歌声(全)
麦秸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没办法,演员的生活就是日夜颠倒的,尽管有座靠山在后面撑着,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她也少不了要比那些影坛大腕更拼一些。
更何况为了得到这个可以让她一夜扬名的角色,她都真快成披荆斩棘呕心沥血了,甚至不惜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可在光鲜亮丽的未来比起来,这些又算得上什么。
她一向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麦秸把价值十六万的手提包随意地往床上一扔,脱下汗湿的衣服,将挽成髻的大波浪放了下来,拿起干爽的睡袍走进了浴室。
热水畅快淋漓地洒下,在升腾的雾气中,麦秸感觉每一个毛细孔都张了开来,全身都在极度的放松之中,一天的辛苦劳累顿时缓和了大半。
麦秸心情大好,憧憬着《一人的雷雨》这部片子热映时的盛况,以及无数粉丝疯狂地追随自己的美景,想着想着心情大好,不自觉就开始哼起歌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该死!我怎么会哼起这首歌!”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做了傻事的麦秸触电似的闭上嘴,急躁得跺脚,就差自己给自己两耳光了。
麦秸将水打大了点,照着自己的头一顿猛冲,热水从耳边呼呼流过。她希望借此让自己清醒些,也让自己能快点忘了刚才的意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谁在唱歌?!
麦秸反射地关掉水阀,静静听着四周的动响,刚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外面的客厅里唱这首歌,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明明安静得诡谲。
她曾听说人在过度紧张的情况下会产生幻听,心想自己刚才肯定是这样,于是摇摇头,重新打开水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又来了?!
麦秸关掉水阀,被热气萦绕的她却背脊发凉,因为那声音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随着水流的停下而停下,而是慢悠悠地从远处向着浴室门外靠近!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麦秸身体发僵,不敢转头,她平日里并不信鬼神,否则她也不会有胆做出那件事,但有时候人总是会对一些不能确定的东西感到害怕,尤其是做了亏心事的人。
“吱——”
天啊!她亲手锁好的浴室门居然自己缓缓打开了!
于此同时,那歌声也停了下来。
麦秸一动也不敢动,由于热水已经关上,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光裸身体开始因温度的下降而瑟瑟发抖。
她把耳朵竖得高高的,听不出背后有任何异常的声音。
但是,她感觉得到!她明显感觉到有个东西从敞开的门那里进来了,一点点向她靠近。
她紧张地微微转动头部,眼角刚好瞥见了旁边那面被雾气模糊了的镜子——
她的感觉是对的!
有个红色的影子正在她背后,缓缓抬起的手臂几乎就要掐上她的脖子!
和那些惊悚片中的情节不同,心脏像是被吊起来的麦秸根本喊不出声,手脚仿佛也不听使唤了,耳旁阴风拂过,她浑身的触觉异常敏感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背后未干的水流一道道轻轻滑过。
不对!
她感到几丝疼痛从上而下贯穿了整个背脊,她僵硬地将头再侧偏一点,镜子上覆盖的水雾散去了些,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那个东西抬起的手紧贴着她的背,五只尖细的指尖就在她背上缓缓抓着!
麦秸差点就要窒息过去,但人说狗急跳墙,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麦秸突然想起手上的红绳是经纪人送的,说是可以避邪,于是她咬紧牙关在心里数到三,将红绳挡在身前猛地一下转过身:“南无阿弥陀佛!”
没反应,没动静,阴寒的气息也没有了。
难道真是红绳起了作用,逼她退开了?
由于心脏跳动过猛,麦秸有些呼吸困难,她总不可能光着身子闭着眼在浴室里站一辈子,所以等了片刻后她将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慢慢地又张开了些,直到将那双美丽得杏仁眼全部打了开,但眼前所见,除了客厅的灯光从敞开的浴室门射进来外,没什么异常。
果然还是太紧张造成的幻觉吗?
想想也是,那件事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如果她真要来报复,那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上千次了,也不会一直好端端地活到今天,还顺风顺水的成了最被看好的新星之一。
话虽如此,麦秸可不愿再一个人待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她决定去隔壁房间找经纪人谈谈,以前也曾听说有些酒店的房间不太干净,就算不是那个女人回来索命,也有可能是遇着了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她慌乱地裹好睡袍踩着拖鞋出了浴室,但到了客厅后脚却再也不能移动一步,因为她从不记得自己开了电视,而此刻那荧屏上却清楚地播放着画面,而且还是她曾经看过N次却再也不想看到的画面!
四个女生围坐在一张桌子旁,她们亲密地嬉笑打闹,一边拍手一边唱着生日歌。
“董晴,今天麦秸过生日,我们都表演了节目,你也露两手嘛!”
被唤作董晴的女生想了想,有些害羞道:“我在乡下长大,不像你们这些城里的女孩都能歌善舞的,就唱首我从小最喜欢的歌助助兴吧!”
“好啊好啊,我们还从没听过你唱歌呢!”
董晴一笑,清了清嗓子: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停下!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唱了!”麦秸拾起手边的靠枕就砸向了电视。
撞到墙壁发出一声重响的电视机光荣挂彩,音响系统配合着屏幕上的雪花发出兹兹的恼人声响。
麦秸怔怔地看着仍亮着灯的DVD机,怎么可能?那盘碟子早就被她亲手掰成两半了!
等一等,自己的那盘原版确实是毁了,但另外复制的两盘“并不一定”被它们的主人给毁了。
麦秸将事情的前后线索联系了一下,一个旨在害她陷入崩溃状态的大阴谋逐渐在脑中浮现出来。
“我知道是谁干的了!”麦秸气得牙痒痒,大步地走向DVD机,“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今天就去跟你对质,有了这个证据看你怎么赖账!”
激动地麦秸几乎是将光盘的托架给抽开的,可是打开一看整个人又犹如被浇了一盆凉水,驱动器里面根本就没有光盘。
麦秸像碰到怪物似的将DVD机给仍到地上,腿下一软也跟着摔倒了地毯上。诡异的是,原本已经被雪花沾满的电视屏幕突然恢复如初了,重复回播着女生抬起头,正脸对着摄像机镜头哼歌的那一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
那双笑意中带着忧郁的眼眸一次又一次看向麦秸,可是渐渐的,麦秸觉得那双眼睛在变形,没错,完全是在凶狠地瞪着她!
“停下!快停下!”麦秸大喊着去拔电视机的插头,她这才发现,插头根本就有一大半都落在插孔外,在她颤抖右手的轻轻带动下,整个插头都掉了出来,可是电视机还在运转着。
“不!不要找我报仇,我也不想的!”麦秸连滚带爬地跑向房间出口。
在飞快拉开大门的一瞬间,她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外。
电梯惊魂
惊悚悬疑片《一人的雷雨》还没开拍就已经成了娱乐圈的热门话题,一开始,不仅是因为本片采用了时下非常流行却多遭诟病的海选方式征集女主角,还因为本片中的男主角起用了最近人气急升的新晋偶像Wing,所以吸引了无数既渴望一夜成名又希望与Wing共演对手戏的年轻女生。
而现在,本剧又多了一个足以登上报纸头条的劲爆点,那就是在已经拍摄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进度后,通过重重考验从十几万女生中脱颖而出的女主角麦秸,5月12日凌晨在入住的酒店中莫名惨遭毒手,当场死亡。
凶案现场的具体情况已被警方封锁,媒体得到的信息极为有限,只知道她的心脏被利器刺穿,大片的血将白色的睡袍染红了一半。这样反而引起了外界的诸多猜测,但支持率最高的观点是最传统的劫财劫色。
就在大家认为丧失了女主角的《一人的雷雨》正处于骑虎难下的尴尬境地时,剧组又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宣布由于之前在女主角甄选决赛中胜出的第二名王笑笑已经出演了女二号,所以该剧的女一号一角将由第三名郭佳顶上。
此言一出,又引起不小的轰动,郭佳天降大饼的“幸运”和王笑笑错失良机的“衰运”立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偷偷乐道的话题,而麦秸悬而未决的惨案估计很快就会被人遗忘,毕竟那该是警察们去关心的。
而对于各媒体提出的是否要将麦秸已参演的部分全部重拍的问题,导演的回答是,编剧已根据现实情况修改了剧本,麦秸生前最后的演出将尽可能的保留,而郭佳即将出演的戏与麦秸的戏将毫无冲突。
很显然,这就是炒作。
今天,《一人的雷雨》剧组又声势浩大地在斯诺华特大饭店举行着复拍仪式,郭佳和王笑笑的同台亮相会吸引不少闪光灯尚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连前来捧场的超级大帅哥Wing也甘拜下风的状况却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原因无他,只因她二人着装的颜色竟同时选择了鲜艳抢眼的中国红。
虽然二人微笑自如,表现着对此完全不介意的宽广胸襟,但谁都看得出,剧组中女演员明争暗斗的新闻已被证明不是空穴来风,估计又能在明天的娱乐版上占据大片江山了。
“你说,今天郭佳和王笑笑谁更好看?”
“我觉得还是王笑笑更好看,她毕竟是第二名嘛,就是太不走运了,这回便宜了那个第三名。”
“我也觉得是,那个第三名长得很一般啊,还是王笑笑气质比较好,穿大红色也雍容华贵,不像那个郭佳穿起来像个大灯笼。”
“哈哈哈,就是啊,她那个样子居然能得第三名,我说里面肯定有黑幕,说不定她这次能出演女主角也是由黑幕的。”
酒店的洗手间里,两个饭店的女工作人员以为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了,一边洗手一边肆无忌惮八卦着。
就在这时,它们身后突然传出了冲厕所的声音。
“咦,还有一个人?她怎么一直那么安静啊?糟了,我们的话要是传出去多不好啊。”
“那还不快走,别让她看见咱们。”
等她们话题中两位当事人之一的郭佳气冲冲地撞开门出来捉人时,那两位员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郭佳仔细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只是稍微丰满了点,怎么就像打灯笼了!而且连第一次见面的Wing都说她圆圆的样子很可爱呢。
“人家穿红色,她也跟着穿红色,以前就是这样,明明是她喜欢学我,学人精!”
郭佳心里觉得委屈极了,自己的名次是辛苦付出的努力换来的,却被她们说的那么不济。
“你们懂什么,王笑笑才是身后有背景!她的第二名才有水分呢!”
在洗手台前发泄了一番,郭佳心里好受了很多,平静下来的她快速地拿出化妆包里的行头开始细心地补妆,她不能让外面那些媒体看出任何自己差点掉出眼泪的痕迹。
还好这个洗手间只放剧组人员进来,要是让刚好闯进的狗仔听见了自己刚才那些气话就糟了。郭佳这么想着,再次提醒自己以后在这个复杂娱乐圈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
“好了,跟刚才一样完美。” 郭佳拍拍脸,对自己说。
她将粉饼捡进化妆包里,抬头想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妈呀!她心里一惊,旁边什么时候来了另一个女人?
她没看见有人进来,也没听见任何声音啊。
郭佳不敢直接打量,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只从镜子里瞟了眼,那女人也穿着一身红色的晚装,头压得低低的,两只苍白的手臂直直并在身体两侧,过于茂盛的长发一直拖到腰部,将脸和上半身遮得密不透风。
这种诡异的情景任谁见了也要停两拍心跳,郭佳也不例外。她顾不得研究这个僵直不动的女人究竟是人是鬼了,迅速拉起包转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出门后跑出一些距离,郭佳越想越不对劲,她想起那些酒店闹鬼的传说,不放心地向后看了一眼,结果“啊”的一声尖叫破喉而出,原来那女人已经出了洗手间,正紧紧跟在郭佳后面,郭佳只差半米就要撞上那头盖住脸的长发!
郭佳倒吸一口凉气,在大脑有所反应前,双腿已经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起来。
真是见了鬼了,这家饭店今天明明是人满为患的,怎么跑了这么久一个人也没看到?那些人都到哪去了?
因为刚才的恐怖经验,郭佳再也不敢回头了,只想着一口气跑到有人的大厅去,人一多就什么也不怕了。
可是记忆中的路线莫名出了差错,一间又一间关闭的房门从两旁飞快闪过,那只用走三分钟就能到的大厅却仿佛人间蒸发了,跑了将近十分钟,她却还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打转,而且走廊的灯光在一点点变暗,她都快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郭佳的身体抖得厉害,看见有房门就上去猛拍:“救命啊,救命!开开门!快开开门!”
沿途却没有一扇门打开。
惊慌失措间,郭佳看见前方的拐角处出现了一座电梯,她像看见了救星一样飞过去按下按钮,焦急的等待中郭佳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走廊已经全暗得不像话,那女人居然没跟上来,而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立着,那身妖艳的红在黑暗中犹如一滴长长的血。
虽然知道没用,郭佳还是疯狂地按着已经亮着的按钮,她总算体会到“等到花儿都谢了”的心情,终于,“叮”的一声,电梯门打了开。
郭佳扑进电梯,打电报似的按下关门键。
“啊——”郭佳虚脱地坐在电梯的角落里,头歪靠着墙,一时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她转头看了眼落地镜子中反射的自己,脸色刷白,双眼无神,嘴唇发紫,头发乱糟糟,哪还有偶像的范儿。
如果被人看见,她历尽艰辛换来的前途就毁了。
死里逃生后第一件想到的还是这个,连郭佳自己都觉得很讽刺。
奇怪,电梯开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
郭突然想起,她刚才所在的楼层是6楼,她进电梯后随便按了一个1楼,可是电梯怎么一直在往上?而且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时,郭佳耳边突然响起一曲熟悉的歌谣。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上帝啊,怎么会在这里听见这首歌!
“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是谁?谁在唱?难道是她来报仇了!
神经紧绷的郭佳四下寻找着声源,在否定了电梯里扬声器的可能性后,一个不可思议结果的呈现在她面前——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可是镜子中的自己却缓缓站了起来,眼睛被落下的头发挡住,嘴唇一开一合,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郭佳睁大眼睛,她早该注意到的,这座饭店的电梯里根本就没有镜子。
私人保镖
“昨日上午9点54分,女演员郭佳在斯诺华特大饭店内搭乘电梯时发生意外。据悉,当时电梯到达了顶层,固定电梯的缆绳突然断裂,造成郭嘉随电梯一起摔落当场死亡。事故原因仍在调查中,警方不排除人为毁坏缆绳,即他杀的可能性。饭店负责人表示,如果证实缆绳为自然断裂,将对郭佳的意外死亡承担全部责任。而电影《一人的雷雨》因二度失去女主角又陷入了停滞状态,对于外界盛传的‘被诅咒的剧组’的说法,导演阿发表示此种言论纯属无稽之谈,丧失两位优秀的演员的确是剧组的巨大损失,希望她们的影迷和家属能节哀,另外,阿发还表示,为了让两位演员生前遗作保留下来,公司并不打算停止拍摄,新的女一号已经在物色中,而剧组目前正准备加紧拍摄其他演员的戏份……”
电视上的美女主播已开始报道下一个新闻,琉璃抬起遥控器换了一个正在播放某MV的台,欢乐的节奏让圆桌上冷掉的气氛好转了些。
在大家坐在一起分享早餐的时候,半路杀出一宗有关命案的报道似乎有碍消化吸收,但对于工作繁忙的国家阴阳师来说,私人时间常常被公务侵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谁叫他们的任务总是万分紧急呢。
封华一直很佩服琉璃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良好状态的胃口,虽然桌上那盒蓝莓蛋挞的味道的确不错,但从琉璃手中接过验尸报告的他是一点也吃不下去了。
“被诅咒的剧组,这是上头下达的紧急任务吗?”
“差不多。”
“差不多?差不多是差多少?”
琉璃将另几张资料往封华面前一甩,然后继续去品尝她的木瓜奶茶。
手中资料的右上角贴着张清晰的两寸登记照,封华指着上面那位长相平凡的女子:“这是谁呀?”
“王笑笑。”
“这是王笑笑?” 虽然平时对娱乐圈关心甚少,虽然在刚刚的新闻中只有惊鸿一瞥,但封华完全可以确定,照片上这位和电视上那位简直就是两个人吧!
“恩,她两年前曾整过容。”琉璃放下喝光光的杯子,“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主要是保护她的安全,简单来说,在拍摄结束前我们将承担她私人保镖的工作,另外,在必要时要对调查前两件命案凶手的警方提供帮助。”
封华分析了问一下琉璃话中的信息,首先,保护王笑笑才是这次任务的中心,其次,警方已经认定那两件命案为他杀,而且基本已认定凶手为“人”,国家阴阳师只是在“必要时”从旁协助。
可是这两者之间又有点矛盾,既然已经认定是“人”在背后捣鬼,为什么还要动用国家阴阳师组织去保护这个女二号?
“不用想了。”琉璃对试图在手中资料上找出蛛丝马迹的封华道,“这个王笑笑是世界500强企业美嘉电器董事长王浮生的掌上千金,而王浮生又是我们W市市长的好朋友。”
“所以,这不是上面委派下来的任务,而是市长,不,是王浮生的私人拜托?”
“可以这么说。王浮生虽是大企业的老板,思想却很传统,很信神佛,同一个剧组的两个女演员接连死亡后,他坚持认为事实不是警方认定的那么简单,但又不想将事情闹大,更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王笑笑的身份背景,所以才通过市长委托我们秘密保护她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们不能因此就有所怠慢。”
“这个我明白,每一个任务我都会认真去完成的。”
琉璃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那倒是,我对你还是挺放心的。”
封华觉得她似乎眼含言外之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才想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琉璃试探道,“……林?”
封华手一松,手上的那张资料被窗外吹进晨风给吹走了。
“你干嘛这么叫我?”封华心虚道。
“我看那只蜃叫你叫得那么亲热,就有样学样呗,”一手托着下巴的琉璃故意拖长尾音,柔情道:“林……”
封华汗,投降道:“好吧,等这个任务结束后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不过你别再这么叫我了。”
“这可是你说的,有……涓儿可以作证。”
在桌脚因吃得太多而躺着不能动的涓儿摇摇耳朵:“两个笨蛋,谁给我好处我才要帮谁,嘿嘿……喵!”
“那么这次就拜托了。”琉璃道,“因为我还有另一个任务在身,所以只能让雅兰和你搭档,我已经通知她来,她应该马上就能到。”
“知道了,我会向她解释这次任务的内容的。” 封华将桌上的所有资料和刚刚被风吹落在地的那张都收在了一起,放入背包里。
“封华。”琉璃突然叫住他。
“干什么?”封华看她很认真的样子,于是停下了手下的动作。
“不要给国家阴阳师丢脸。”
封华气结:“你不能把它换成‘祝君一路平安、顺利完成任务,请多加小心’这种好听的话吗?”
琉璃耸耸肩:“你都这么厚颜要求了,看在同僚的情谊上,我以后只好照说。”
封华无语:“那就代表未来的我先谢你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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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这里就是电影的拍摄现场啊!”生平第一次进摄影棚的雅兰兴奋得像只打倒了奥特曼的小怪兽,手舞足蹈,不时尖叫,好奇地打量各种稀奇古怪的拍摄仪器,惹得前方那位为他们带路的黄衣姐姐无奈地摇头,眼神在说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
不过封华倒觉得她纯真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雅兰看着身旁走来走去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有点害羞地问封华道:“皇甫同学,你说,我们有机会见着Wing吗?”
“他是这部剧的男一号,和王笑笑应该会有对手戏,只要他们一起拍我们就能看见他啊,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戏拍完了没有。”
“要是能见着他就好了,他可帅了呢!”雅兰脱口而出。
“呵呵,你今天好像没原来那么腼腆了,看来那个Wing的魅力真的很大呀,都让你情不自禁了。”封华开玩笑道。
雅兰脸一红:“哪……哪有。”
黄衣姐姐把他们带到一扇白色的木门前。
“这里就是王笑笑的私人化妆间,她还在里面化妆,你们自己敲门进去吧。”
“哦,好的,谢谢你。”从黄衣姐姐的语气和表情中,封华隐隐觉得她与王笑笑的关系不怎么好。
封华敲了敲门,听见一阵小碎步的跑动从里面传出。
一个戴着副厚眼镜的小脑袋从打开的窄窄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你们是?”
封华看着那两个架在脸上的圆圆的牛奶瓶底,有些手足无措:“我们是来找王笑笑小姐的,十分钟前刚和她电话联系了。”
“小桃,让他们进来。”
“哦。”小桃迅速地拉开门,笑着将封华二人请了进去。
“我的妆还没化完,没时间顾到你们,你们先在椅子上坐着等一下吧。”王笑笑虽在说话,眼睛却一直只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和口气都很冷淡,明显不把封华他们当一回事,感觉她让他们进来好像只是为了给她老爸面子,随便应付了事而已。
封华和雅兰只好到摆在昏暗角落的几张椅子那坐下。
“你动作能不能快点,这么简单的发型,弄了这么半天居然还没弄好!”王笑笑白了正在一堆家伙里找发卡的小桃。
“来了来了。”小桃手忙脚乱地回到王笑笑身后继续为她做发型。
哇,和电视上亲切大方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诶,雅兰在心里嘀咕了句。
封华看看四周,这个化妆间大约有六平方米,虽然不大,而且明显是临时搭建的,但一般来说,为了达到统一的效果,一部电影的化妆师应该是固定的,大部分演员多半都在一个大的化妆间一起化妆,所以对于一个第一次拍电影的新人来说,拥有一个“私人”的化妆间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吧?
被当做空气的封华和雅兰度过了漫长而无聊的十分钟,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了。
“笑笑,是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声音是?!雅兰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
“是Wing啊,干嘛这么客气,进来吧!”王笑笑立刻露出温柔又自然的微笑严阵以待。
卷着门把手走进来的帅哥至少有1米85的个子,金色的头发如阳光般耀眼,深邃的轮廓和华丽的五官明显有着混血的烙印,灿烂的微笑恰到好处,良好的身材比例使得身上那件银色西服的优雅与华贵尽显无遗,又是个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再也不想移开眼的角色。
“笑笑,还没好吗?导演等得有些不耐烦了。”Wing看着王笑笑的脸,边说边走了进来。
“哎,小桃有时候动作是慢了点,不过这不能怪她,是我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你一定要帮她跟导演解释解释。”
“笑笑,你人可真好,对你助手总像对待姐妹一样。”
“这是应该的,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辛苦赚钱,我能体谅她,不知不觉就把她当做是亲妹妹一样了。”
王笑笑适时地拍拍小桃的手,一个亲切温柔知性的邻家大姐姐的形象跃然而出。
她大变脸谱的功夫让封华的下巴差点掉地上,心想演员就是演员,或者应该说,女人就是女人?
“笑笑,你今天可真美。”Wing没有短时间内要离开的意思。
王笑笑一乐:“难道我昨天就不美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一天比一天美。”
王笑笑更乐了,脸上燃起红霞,封华看得出,那不是装出来的。
好家伙,封华在心里叹了句,这小子绝对是情圣的水准,不知其辣手至今摧了多少花。
暧昧的气氛在那一对窃窃私语的红男绿女中蔓延开了,封华真觉得不可思议,忽略他和雅兰还说得过去,但Wing在撩起王笑笑一缕秀发放在鼻端闻的时候难道连正在打理这头发的小桃也不顾忌吗?
封华看不下去,收回视线,这才发现雅兰直直看着Wing,呼吸急促,近乎妖窒息的样子。
“雅兰,雅兰!你没事吧?”
雅兰缓缓转头看向他:“我……我没事,就……就……就太紧张了。”
Wing似乎此时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笑笑,原来你有客人在啊。”
“哦,他们啊,是我老爸给我请的道士,来驱邪的。”
“道士?不会吧,他们这么年轻。”
“谁知道呢,也许是天才?”
“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还有驱邪的人啊。”
“呵呵,谁叫这个年代还有我爸那样的人呢。”
封华听得出她话里的讽刺和不屑,但他觉得现在和这两个人解释太多无疑是对牛弹琴,所以也没说什么,只不卑不亢道:“有驱邪的人,只是因为尚有邪存在。”
“有意思。”Wing走近了点,看清楚了封华以及封华身边的雅兰。
然后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对雅兰道:“道士小姐,你长得好可爱!”
“什么?”雅兰瞪大眼,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我说,你长得太可爱了。”Wing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没错,这一定是在做梦!Wing不仅摸了自己的头发,现在还要自己的名字!!
“雅……雅兰。”
“你好,雅兰。”Wing绽开如宝石般璀璨的笑容,对表情僵滞的雅兰道:“雅兰,你想拍电影吗?”
参与试镜
“拍电影?我?”雅兰指着自己的小鼻子。
Wing被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的表情逗乐了:“难道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叫雅兰吗?”
“哦,我知道了。”雅兰扶着自己的胸口,稍微平静了些,“你是想让我客串一个角色吧?”能在Wing身边当个跑龙套的,她已经很满足了,说出去还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呢。
“No!”Wing摇摇食指,“我觉得你很适合演这部剧的女一号。”
一阵大珠小珠落地板的声音,原来王笑笑从椅子上弹起来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那个大大的首饰盒,钻石、珍珠、宝石洒了一地,立刻满室生辉珠光宝气。
“Wing,你是在开玩笑吧?”王笑笑收拾出上弯的嘴角,仿佛在善意的调侃, “你建议一个外行去竞争女一号?”
其实在一旁观望的封华也觉得,让只见了一面、本身毫无演戏经验的小女生但当一部电影的女一号,这个Wing的作风还真大胆,但也未免有些儿戏吧。
Wing一笑,语气轻松地回道:“我从来不拿工作来开玩笑,剧本上的女一号就是这种可爱的罗莉啊,你不觉得她的气质和郭佳很相似吗?我甚至觉得她的外型比郭佳更靠近这个角色呢。”
王笑笑慌忙接道:“可是,可是她从来毒没演过戏,你怎么能……”
“Come on!笑笑,你不是在吃醋吧?”Wing露出不以为然的笑意,“我又没说一定让她演,我只是推荐她去参加今天的试镜,能不能选上要看导演的意思。”
“可是对你的意见导演总会给与特别的考虑。”
Wing收敛笑容,看得出有些许不高兴:“笑笑,别这样好吗,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样不讲理让我很为难,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不可以公私不分的吗?而且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心里的第一位会永远留给工作……”
王笑笑也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快,为留得青山在,只好让路,挽上Wing的胳膊柔声道:“你知道的,我只是担心电影的拍摄不能完成。你要理解,我喜欢追求完美,对合作演员的要求自然也很高,不过你要是觉得她合适就让她去试试吧,你所得对,角色的选择权在导演手上,我们两个确实没必要为这种小事闹得不愉快。”
Wing笑了笑,很满意她的回答:“我就是欣赏你的大方明理。”随后放开了王笑笑,向好像还没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雅兰伸出手:“怎么样,雅兰,愿意去争取和我拍对手戏的机会吗?”
人生得此一刻,夫复何求?犹如快要飞到天堂的雅兰,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又重新跌落平凡的人间呢?
雅兰着了魔似的将手交到他手中,眼里被Wing的微笑填满,什么也容不下了。
可是雅兰一走,就苦了封华,只剩他一个人对着那位难缠的王笑笑小姐。
他暗自感叹着,贴身女保镖变为电影女一号,这也太戏剧性了!要是雅兰真成了女一号,这个王笑笑还不疯掉。
不过他本人并不大希望雅兰出演这部戏,不是为别的,这部戏自开拍以来所收的争议和关注都太多,他担心雅兰受不了第三位女一号必须承受的压力。
话虽如此,Wing带着雅兰离开时他也不可能拦住,毕竟目前他还没有为雅兰选择未来的权利。
“你马上就要去试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部剧的剧情,方便你理解你的角色,试镜时也能发挥得好一点。”
雅兰傻傻地点头,完全没料到Wing是这么热心的一个人。
于是Wing便将这部电影的大概内容告诉了雅兰。
简单来说《一人的雷雨》原本讲述的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故事。
故事的舞台设计在一个多风多雨的海滨城市。里面的男主角A本身也是一个新晋的偶像明星,有一个相对固定却从未公开的女友B ,但是A本身很花心,除了B之外他还和女主播C以及女模特D有暧昧关系,而且他和B之间的感情越来越淡。
一个闷热的夏夜,女友B约A一起吃饭,他以有还有戏要拍为由婉拒,实际上却是为了和女主播C去酒店开房。A因为第二天一早还要赶通告,也为了避人耳目,所以未在酒店过夜,A半夜三点多回到家中,此时窗外开始下起了大暴雨,电闪雷鸣,没开灯的客厅被照亮,A发现女友B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等着他。
B表示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没有人记得,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的时候,很不巧亲眼看见了A和C进酒店大门的那一幕,于是在这里等他回来说清楚。A觉得既然B已经知道了真相,就干脆趁这个机会和她摊牌分手,结果A和B大吵了一架,A还不小心将B推倒在地,气愤的B冒着大雨离家出走,A没有追出。
但是,在B走了之后,A才渐渐体会到她的好,并开始想念她。七天之后,女友B回到了A家中,A很高兴,并表示以后会更加珍惜B。但之后A逐渐发现B和原来有些不一样,性格变得很阴沉,会做些和很奇怪的举动,客厅里还出现了莫名的血迹,而且一个月以来每个雷雨之夜B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和A有暧昧关系的C和D接连被人杀死,而A惊奇的发现她们遇害的时间与B消失的时间是重合的。A开始怀疑B就是凶手。又一个雷雨的夜,A悄悄跟踪在B的后面,在大雨中走了好久,一直跟到一个荒废的仓库附近。A疑惑地跟上去,走在前面的B却在一棵大树前不见了。A走进大树,发现在大雨的冲刷下土地里的露出塑料布的一角。
就在这时,周围突然冲出很多警察,将A给铐了起来,并在大树下发现了埋着的已经死去一个多月的B的尸体,他们还告知A,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C和D也是被A所杀。
被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A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他和B争吵的过程中,他不小心将B推了一下,B并不是倒在地上,而是先撞到桌子将上面的花瓶打翻,然后才跟着摔倒在地,背部却被碎裂的玻璃给刺穿了。惊慌失措的A收拾了现场,将B的尸体肢解后放在轿车的后备箱中,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埋了起来。但第二天早上,他却对自己的罪行却完全没了印象。
此刻,他不仅想起了谋杀B的全过程,也想起了自己谋杀C和D 的每一个细节。真相似乎摆在面前,他先是由于极度害怕而得了选择性失忆,并且精神出现异常,他后来看见的B既是他的幻觉,他是将自己幻想成女友B去杀人报仇,所以B也是他心中的鬼,是他自己另一面的化身。
然而,事实是否真的如此?B的鬼魂后来到底有没有回来过,还是这一切本身都是B鬼魂的报复,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了。
可真是个复杂的故事,雅兰觉得有些难懂。
“选择性失忆。”雅兰看着这几个字,“世上真的会有这种奇怪的病吗?”
“对啊,失忆症可分为由心理原因造成的失忆和由于脑部受创而造成的失忆,有的人在受到很大的刺激、创伤、或压力时,就会忘掉那些不想记住的部分。”
“是这样啊,没想到你懂这么多。”雅兰是真心赞扬的,Wing和她想象的很不一样,原来他很有学识。
Wing笑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前看起来很像草包吗?
雅兰拼命摆手:“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身边的人都习惯隐藏心中真实的想法,我反而希望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雅兰红着脸:“哦。”
“我还是继续给你讲戏吧。这里面的B就是之前麦秸饰演的那个角色,现在编剧已经将剧本做了很大的改动,添加了一个新角色女孩E,也就是你这次要去争取的角色。”
“那编剧后来是怎么改的?你觉得我可以胜任E?”反正雅兰是不相信自己可以胜任的。
“编剧的改法很妙,麦秸的演出只保留到 B离家出走前的部分,B失踪后,男主角A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很纯真的女孩E,但E却很神秘,因为她只在每次雷雨天的时候才出现在A身边。同样的,在这期间和A有暧昧关系的C和D接连被人杀死,而她们遇害的时间与E每次出现的时间也是重合的。”
“B在雷雨夜消失,E在雷雨夜出现?”
“恩,这个故事改动后揭示的是另一个心理扭曲的现象。”
“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警方找A协助调查,表示有证据显示A杀害C和D的嫌疑很大,但A提出两起凶杀案发生的时候他都和E在一起,于是警方开始寻找他口中所说的证人E。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世上根本就没有E这个人,困惑的A决定自己寻找E,某个雷雨的夜,A不经意间看到E正站在自家楼下,他毫不犹豫地冲下楼追在E后面,接下来的情节和原来的差不多,A被E带到仓库前,跟踪A的警方将他逮个正着,并且证实他就是杀害B、C、D的凶手。”
“为什么会这样?我听得不太懂诶,那个E到底存不存在啊?”
“E是不存在的,她是A为了逃避自己的罪恶而在脑中为自己幻想出的时间证人。”
“幻想出的时间证人?人类的心理还真是难懂……”雅兰一头浆糊,“这个故事好复杂,我这个人糊里糊涂的,肯定会搞砸,还是不要去试了。”
“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这个角色的关键就在于一个‘纯’字,因为这个女孩从某方面来讲是A心中的一方净土,在他每次杀人时就会与行凶的他分离开,从他身体里脱离出来独立存在。”
“你越说越深奥了,我听不太懂。”
“呵呵,刚才和你说的,有些是我自己的理解,你不用去管,反正你只要记住试镜时展示你最真实最纯真的一面就够了。”
“那好吧,我……我会努力的。”看着Wing很期待的眼神,雅兰说不出拒绝,反正只是试一试,而且肯定选不上的。
Wing亲力亲为地将雅兰带到了试镜的地方,雅兰大致看了看,有十五、六个女生坐在旁边,还有几个拿着几张纸在踱来踱去,搞不好她们都是来竞争这个角色的。
“你先坐着等等,我到前面去跟导演说一声。”Wing指指前面坐在摄影机后带个黑色棒球帽的青年男子。
雅兰点点头,规规矩矩地坐在一张空椅子上,看着Wing逐渐远去的身影,还在想这一切是在太不可思议了,刚才Wing和她说的那些根本就放不进脑子。
雅兰看到Wing走到导演旁边,俯身对他说了几句,导演便回头看了几眼雅兰,弄得她不自觉挺直了背,心里又一阵紧张。
导演刚想和Wing说些什么时,先前为他们带路的黄衣姐姐突然飞奔到那儿,将一个白色的像是信封的东西交到他手中。导演抽出里面的纸,顿时脸色大变,从导演手里接过纸扫了几眼的Wing也露出凝重的神色。
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女鬼附身
送走了Wing的化妆间成为了王笑笑发泄妒火的舞台。
王笑笑站起来对着镜子转了半圈,看清身上那件咖啡色晚装前后左右的效果后,嚷道:“这条裙子把我裹得像木乃伊似的,换了换了!”
“可是,这是服装师事先安排的,我们擅自换掉好像不太好吧……”小桃唯唯诺诺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爸给这部戏投了这么多钱,他们敢不服!”
“我知道了。”小桃夸张地猛点了几下头,然后卖力地跑到墙边那一长栏更换的服装旁,“那你想换哪一件?”
王笑笑将那些华贵的晚装瞟了几眼,甩甩下巴:“金色的那条。”
小桃有些为难:“笑笑,这场是补拍你和A在慈善舞会上邂逅的戏,金色那条露背晚装太暴露了,和你女主播的身份,还有舞会的性质都不是很符合……”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我说什么你照着做就是了,一个小助理还那么多废话!”
“是是,我马上给你换上。”
正准备换下衣服的王笑笑却突然发现那个招摇撞骗的道士还没走,“喂,你还站在这干什么,我要换衣服,你是不是想看啊?!”
“我?”坐在角落将注意力集中在警方的验尸报告上的封华抬起头。
“没听见吗,我要换衣服了!”
“王小姐,其实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明一下我们组织的性质、你现在所处的情况,以及你要注意的事项,可是你好像从从刚刚开始就很忙……”
“你知道我很忙还在这废话!”
封华想,对牛弹琴,错的其实是人,于是将验尸报告又收进了包里,但在出门前还是将一道护身符递道王笑笑手里。
王笑笑已经没什么耐心:“知道了,我会戴上的,你快出去吧。”
作为机智专业谨慎负责的——保镖,很合作的出了化妆间的封华不忘要在王笑笑常用的化妆间的外围布好结界,然后才靠在门边的墙上静静等候,顺便在脑中理一理刚才看过的资料。
不到一分钟,化妆间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封华还感叹王笑笑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要快,却发觉只是小桃一人闪了出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
小桃苦笑:“她说裙子的腰有点肥,显示不出身材,必须马上改,这边金色的线用完了,我得去找点线。”
封华很奇怪:“她这样为了个人的原因而随意的拖时间,导演不会发脾气吗?”
“她父亲是片子的投资人,导演哪敢发她的脾气啊,而且这场戏不是很重要,是副导拍,他就更不敢对她不满了。”
“原来如此。”
“啊!”小桃突然大叫,然后压低了声音:“我是听说你们是大老板为小姐请来的贴身保镖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可千万别在外面到处乱说!”
“你放心,我们干‘保镖’的绝不会泄露客户的信息资料。”封华不想浪费口舌去解释,就顺着她的水推了一下。
“哦,那就好,那我去了。”离开了王笑笑的小桃开朗了许多,挥手跟封华告别后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开了。
一个人留在化妆间的王笑笑将那个可笑的护身符随手扔在了化妆台上,她拨弄了两下搭在肩上的波浪卷,觉着越看越不顺眼:“头发也没梳好,这个小桃最近真是学会偷懒了!”
下一个被批判的对象是刘海,王笑笑干脆拿起梳子自己动手,对着镜子梳起额前的长刘海来。梳着梳着,有几根头发落在了手臂上,看着自己的秀发掉落,王笑笑多少有些不不悦,但也没在意太多,轻轻抖了抖,那几根头发就顺着她白皙的手臂滑到地上。
她正准备起身再看看身上的晚装哪里还需要改动,肩膀和手臂上又滑过一阵阵毛毛的痒痒的感觉,她仔细一看,惊奇的发觉竟然有一大把黑头发掉落在身上。
怎么会突然掉这么多头发?
她不可置信地抓起自己长发的发尾,试着拉了拉,不对啊,她精心养护的头发明明还是柔亮而坚韧的。
这时,一大团黑乎乎毛茸茸粘湿湿的发丝状物体直接落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的眼睛和鼻子的呼吸都给封住了,甚至还伸进了它因吃惊而张开的嘴里。
“OH,MY GOD!”她恶心地将盖住她秀美面容的头发扒掉,“谁在恶作剧啊!”她会这么说,是因为之前她也遇到过有人恶作剧整她,而她一直怀疑是剧组里那些对她不满的工作人员干的。
等眼睛终于能睁开了,她第一反应当然是抬头看个究竟。
于是她便看见一大长条厚厚的黑发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而且还在慢慢地向着她仰起的脸下坠。
王笑笑傻了眼,那是什么,真的只是一团假发?
接下来的景象让她那承受力还算强的心脏遭受了更为强烈的冲击,在那一大束黑发的尽头,一个圆球状的物体从天花板中缓缓滑出,苍白的颜色在垂发的缝隙中若隐若现。
过了两秒,企图将那些纵横交错的头发望穿的王笑笑终于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张人脸?!
王笑笑想叫,喉咙却似被只塞子给紧紧堵住,抬起的脸收不回来,手脚也被被诡异的力量按住,又麻又僵,完全不能动弹。
她眼睁睁的看着人头后面的脖子也一点一点滑出,脖颈后是罩着鲜红外衣的肩膀。
女人的头发扫在王笑笑脸上,她感觉发丝的尖端都插进了她闭不上的眼里,痛得她在心里歇斯底里的尖叫,可惜没有人听见。
从天花板钻出的女人,动作突然停了一下,快要崩溃的王笑笑却一点也放松不下来,谁知那变态的女鬼又想干什么。
果然,女人就像从水龙头中挤出的水滴,在到达临界点的一瞬间猛然整个脱落,头对头直直向着王笑笑贯下。
“啊——”
王笑笑喊破音的一瞬间,听到她惨叫的封华踢爆了门,冲了进去。
映入封华眼帘的是一个很诡异的景象,原先挂在衣架上的衣物被仍得乱七八糟,穿着红色晚装的王笑笑躺在地上,汗湿的头发黏满脸,眼睛直盯着天花板,胸口随着猛烈的呼吸在一上一下大幅度起伏着。
“喂,你没事吧?”封华发现她的脖子上有红色的勒痕。
失了魂似的王笑笑看了封华好一会儿,才猛然找回魂一般大喊: “她,她,她附我身了……她刚才附在我身上了!”
“谁?”
“她!从天花板上下来的那个女鬼!”王笑笑拽着封华的衣袖,“道士先生,我现在相信有鬼了,这个电影的确被诅咒了,你一定要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女鬼?”封华惊异道,“可是我已经给你的房间布下结界,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我眼见着她落下来的,就落在我身上!就落在我身上!!”
“你冷静点。” 封华将王笑笑扶起,让她坐稳在椅子上,然后将王笑笑扔在化妆台上的护身符拿了过来给她戴上,并没有发生任何反应。
“她现在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你确定?”王笑笑稍微平静了些。
“你现在还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吗?”
王笑笑感觉了一下全身上下各个零件的活动状况,最后摇了摇头。
“王小姐,刚才她附在你身上的时候,你还有意识吗?”
王笑笑看看镜中穿着红色晚装的自己,一下捂着脖子上的红痕,一下拼命揉着额头:“我只记得她要杀我,她要掐死我!其他的……其他的都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什么时候换上这身衣服的!这一切实在太可怕了!”
封华环视了一遍回复平静的化妆间,自己的结界并没有破,如果出现女鬼,要么就是女鬼是运用了某种可以不打破结界的方法进来的,要么就是女鬼原本就存在于这个房间内,而且出不去的她现在仍躲在某个角落,两种假设的可能性都很低,第一种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有违灵学的一般定律,至于第二种,一直存在于在这个化妆间的女鬼,封华怎么可能从刚才到现在对此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那躺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响亮的铃声。
“封华,你快过来,我们这里出事了!”
“雅兰?你们那边怎么了,你慢慢说。”
“导演他收到一封和诡异的恐吓信,好像说要杀光全剧组的人!”
雅兰所说的恐吓信在封华一睹芳容前就已经被今次破天荒很有效率的的警察拿走了,不过那并不重要,一封普通的恐吓信,警察们的鉴证和追踪技术显然对追查信的来源比较好用,要是那封信不普通,最后自然还是会落到国家阴阳师的手里。所以对封华来说,现在最重要是信上的内容。
“雅兰,你看清楚了那封信吗?”
“恩……看清楚了,纸上的字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拼凑的,我只记得大概的意思,但不大记得具体的表述了。”
和雅兰站在一起的Wing突然掏出一张纸,对封华说:“我刚才把信的内容记录在了这张纸上,你可以看看。”
这个Wing考虑得还挺周到,封华很礼貌地接过纸,说了声多谢,但还是在心里接着说了声“但Wing似乎也没必要这么做吧?”
仿佛是看出了封华心中所想,Wing以漫不经心的口吻回答道:“哦,别误会,我原来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曾经参加过学校的推理社团,从那时起就对推理破案很感兴趣,这次好不容易自己亲身经历谜案,就忍不住想用以前学到的破案知识试试身手。”
封华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展开那张纸条,上面清秀的字迹显露出来:
“黑暗之光降临,血腥杀戮开启,
被诅咒的电影,永远不能杀青。
从主角开始,一个个睡去,
一直到最后,将罪孽洗净。”
四度心寒
封华开始仔细地阅读警方鉴证报告的每一行字。
如雅兰所说,警方的报告上写着:恐吓信上的字是从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
感觉凶手像是看多了香港TVB的警匪悬疑剧有样学样,却忘了剧集的最后警方总能找到凶手使用过的报刊,然后就顺藤摸瓜找出他。
不过到目前为止,警方没有像电视上的CID一样在恐吓信上找到有用的线索。
之所以认定前第一件案子是他杀,是基于以下几点:第一,麦秸身上仅有一处刀伤,也就是从前面刺穿心脏的那刀,而那把刀并非酒店内的物品,刀把上只发现了非麦秸所有的指纹,可以排除自杀的可能;第二,麦秸房间客厅内的场景很混乱,部分电器物品明显被毁坏,这里很可能曾经发生过打斗。第三,酒店在每个走道的关键位置都安置了监控器,但酒店当日的监控录像全部离奇的不翼而飞,警方怀疑是凶手盗走。
警方的报告中同样提出了他们对凶手情况的猜测:首先,麦秸死在房间的门口,当时房门完全敞开,前后左右都住着与她同剧组的人,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听见她挣扎或呼救的声音,可见行凶之人的手法准确、敏锐、熟练,一刀毙命;其次,麦秸死亡时身上只裹着件睡袍,连内衣也没穿,可是并未在门窗上发现凶手强行进入的痕迹,也就是说是麦秸为凶手开门的,可见麦秸认识凶手;最后,凶手可以进入到酒店防备严密的保安室,并单单窃取那一天的录像,一般的人不可能做到。
警方给第一件案子定下的案件回放为:当晚麦秸刚从浴室出来,听到有人敲门,询问后发觉是熟识的人,便很自然的去开门,凶手进入后露出本来面目,麦秸反抗,与凶徒打斗的过程中将电视机和DVD摔坏,麦秸逃到门口时被追上的凶徒一刀捅死。
第二件案子则是疑点甚多,饭店的电梯用了5根钢丝绳承重,而根据电梯原先的设计,就算钢丝绳全部断裂,在电梯轿厢自由落体的加速中还有一套安全钳系统会将电梯轿厢卡在电梯导轨上。而在郭佳的事故中,不仅5根钢丝绳全部断裂,安全钳系统也意外失灵。
不仅如此,还有一点也很难解释。警方在钢丝绳的断口上发现了人为破坏的痕迹,还在不远处发现了扔弃的锯子。凶手之所以没有选择效率高的电锯,估计是因为害怕电锯的噪音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是要用手动的锯子将5根钢丝绳全部割断,凶手除了自身要力大如牛外,还要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花费至少4个小时的时间来将5根钢丝绳一个一个地锯断,如果是蓄意谋杀郭佳,他还必须将最后一根钢丝绳断裂的时间控制在郭佳从6楼到32楼的40秒之内。
第二件案子最后的疑点,是让警方最终决定将两个案子并案侦查的一点,那就是郭佳遇害的斯诺华特大饭店当日的监控录像带也全部神秘的不见了。
果然,警方最后的鉴证结果显示,杀死麦秸的刀上与锯断电梯的的锯子上所留有的指纹,属于同一人。
根据以上的综述,警方将前俩件案子的凶手暂时锁定为这样一个形象:与麦秸有一定的交清,熟悉麦秸、郭佳的日常行踪,体态壮硕力量强壮,性格较内向偏阴沉,有可能是曾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或军人之类的男性。
封华想,应该再加上一条:不是笨蛋就是疯子。
有谁会将留有自己指纹的犯罪工具留在犯罪现场,而且还留两次吗?
联系到王笑笑所说的女鬼,如果有非人类的朋友插进来一脚,警方建立在人类科学理论体系上的所有推理就全都不成立了。
他觉得或许里面真正有价值的线索就只有一点:监控录像带的失踪。
如果是妖鬼之类的东西干的,没必要特地为自己消灭证据吧,或者应该说他们巴不得造成人类的恐慌,哪里会有消灭犯罪证据的意识啊?
但如果是人为,那这个凶手还真是神通广大,简直有偷天换日的本领,不然怎么能那么容易就偷到特定的录像带,而且还可以带着锯子那种大型危险物品进入饭店啊?
另外,让他疑惑的是,两件案子的凶手在作案时很“大方”的留下了指纹和犯罪证据,而这封恐吓信的作者却将信处理得很小心,似乎在制作的的全过程都戴上了手套。
两件案子的凶手和写信者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又或者这恰是凶手的故布迷阵。
“为全剧组人员的安全着想,导演已经在警方的建议下中止了拍摄。”封华对电话那头的琉璃说。
看来,这部一波三折命途多舛的戏究竟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恐怕老天爷也说不准,那得看凶手的意思。
听完封华所有的叙述,琉璃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理顺线索,最后对封华道:“封华,你觉得这封是恐吓信吗?”
“什么意思?”
“恐吓信,一般来讲是为了威胁对方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某事、或者停止做某事而写的,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很多人的第一感觉是凶手为某个原因要报复剧组、阻止拍摄,只要不拍大家就没事了,但事实上,根据“从主角开始,一个个睡去,一直到最后,将罪孽洗净”这几句,并不能得出凶手在表达‘如果你们停止拍摄,我就停止杀人’的本意。”
“你是说……”
“严格来说,这是一封预告信,他不会因为剧组停止拍摄就停止他疯狂的杀人行为,他会继续下去,一直到将他所谓的罪孽洗清。”
“这么说,现在剧组已经解散,演员们都各回各家了,也许反而更方便凶手一个一个的下手?”
“应该是,但我也不能肯定他的意思是否完全如此,其实按照显露在外的蛛丝马迹去揣测深埋在心的想法,本身也不可能准确无误,但提高警惕总不会错。警方那边现在采取了什么相应的行动吗?”
“恩,他们已经安排了一些人手去保护几位主演的安全。”
“我们这段时间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主演身上吧。”琉璃仿佛在对自己喃喃着:“希望凶手是一个遵守自己游戏规则的人。”
“说到这,现在这边真的缺人啊。虽然女一号空缺,但一共还剩三位主演,男一号、女二号以及女三号,我上次跟你说过,女二号王笑笑曾遇到过一次攻击,虽然现在身体已无大碍,但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如果这时候更换保护她的人,可能会让她更不安,所以还是由我来保护吧。男一号Wing也是重点保护的对象,但现在你不能来,只能让雅兰先顶着,而女三号的扮演者就完全没办法顾及了。”
“我知道了,我会和其他的队员联系挪一些人手过来,办完手上的案子我也会尽快赶过去的。”琉璃顿了顿,“你……小心点。”
封华愣了愣,“你放心,我不会给国家阴阳师丢脸的。”
因为剧组已经解散,大家都搬离了原先的酒店,Wing等几位主演也是如此,但他们被警方安排在了同一家酒店,便于集中保护。
住在酒店高层的豪华套间中,俯看窗外美丽的夜景,尤其是和Wing在一起,这是多么偶像剧的一夜啊!
“雅兰,所以你现在是在保护我喽,原来你真的是道士啊?”Wing对她的职业超级感兴趣的样子,“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却不能结婚,那不是……用成语怎么说来着,是‘暴殄天物’吗?”
“不是啦,不是所有的道家弟子都是道士或者道姑的,所以我可以……” 害羞的雅兰说不出最后两个字了。
“是这样吗?我在国外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对中国的文化不是很了解。这么说你可以谈恋爱喽?”
“可……可以啊。”雅兰结巴道。
“真的?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啊。”雅兰脸通红,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啊!
“Grate!”Wing双手在胸前一拍,可是随后叹了口气,“不过可惜……”
雅兰抬起头:“可惜?”
“是啊,你是很可爱啦,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型,不然我一定会追你的。”
雅兰突然有种失落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的异常,转换话题道:“那些警察不是说要保护你吗?他们在哪啊?”
Wing 指指客厅墙角的一个监视器,“他们就在隔壁的套房里,通过三个监控器确保我的安全。”
雅兰瞪大眼:“那你不就是被监视着,完全没有隐私了?”
“没办法,其实他们对我们这种明星已经和客气了,这样至少比警察围着我在旁边走来走去的好啊。”
“叩!叩!叩!”
Wing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于此同时,他手边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是Wing吗?我是那个保护小组的小徐,现在就在你门口,我们给你买了饭,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开门。”
“等等,让我去开门吧。”雅兰突然道。
“你?”Wing的眼里写满了问号。
雅兰鼓足勇气:“因为……因为现在我在保护你啊。”
Wing竟哈哈笑了出来:“你太可爱了,那好吧,让你有充分的机会履行职责。”
雅兰第一次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是很有意义的,至少可以在缺少人手的时候但当保护Wing的任务。
谁知自己开门的第一眼就傻了,警察保护小组的小徐会穿着一身鲜红的女士晚装,让后将长头发全扒在脸前吗?
而视线稍微往下,她便看见,女“人”背后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手边托盘上的饭菜滚落一地。
“啊!”雅兰尖叫一声将门“轰”的一声关上。
“怎么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Wing回过头。
“一个,一个,一个女的!”
“女的?小徐是男的啊。”
“雅兰跑过去拉起Wing的手,“快走,我们躲到里面的睡房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
太突然的变故让雅兰太过慌乱,头脑成了浆糊,不知怎么解释,也不敢去主动面对,只习惯性地拉起Wing逃跑。
跑到睡房门口,雅兰却猛地停下脚步,她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体从没开灯的睡房中慢慢溢出。
及时解围
睡房的门开了一角,客厅的灯光从开口流入,往里面投下淡淡的光辉,地板上那道短短的明亮在黑暗中尤为抢眼。而此时,在雅兰的眼中,房内其他各处的黑色暗影仿佛长了脚一般,开始将那仅剩的一小段的光明吞没。
然后,有生命似的黑影随着“沙沙沙”的声响开始向门外溢出,在灯光的照射下,雅兰才看清那不是什么黑影,而是蠕动着的黑色的头发!
从她身后伸出头的Wing看了一眼,没有类似经验的他大叫着:“这是什么东西,异型?不会真有女鬼吧?”
雅兰七手八脚地逃出一堆符,念出咒语后用力一扔,她紧张地期待着,没想到效果比她预想的好,虽然慢了点,但符在落地的时候还是自燃了起来,并载门外形成一道弧形的界限。
那些头发碰着界限的一瞬间,迅速退回房间
雅兰咬紧牙,飞身过去啪的一下拉上房门,
“雅兰!”Wing惊叹道,“之前真是小看了你,看不出你样子那么娇小,内心却这么勇敢!”
“我,我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得到Wing赞美的雅兰有点结巴,随后想起了什么自语道:“真奇怪,我明明在大门门框和每间房的窗户上都贴了符咒的。”
“呃……你说符咒的是这个东西吗?”Wing捡起落在他拖鞋旁边的一张黄色的长方形纸条。
“我的符咒!怎么会在那儿!”
仿佛是为了恰到好处地配合这重新紧张起来的气氛,Wing身后关起的一扇窗突然自己打了开,给窗框旁无辜的墙壁狠狠地甩了几耳光,呼呼的阴风大肆灌入,吹得房内的二人的脸惨白惨白,由白转绿,由绿转紫。
一缕缕如同活动的章鱼触须般的头发从敞开的窗台上漫溢进来,顺着墙面真正瀑布的飞流一样坠落到地上,再顺着地面向着雅兰他们游过去。
雅兰生平第一次在害怕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些许镇定,没有逃跑,没有昏倒,也没有哭鼻子,也许这正是因为现在她已经没有别人可以依靠,而房内的另一个人还要依靠她。
雅兰深吸一口气,手里的符咒随风飘动,她用比刚才更熟练地动作将符扔出,符咒在飞出的一刻立即燃起火焰,飘动的火舌将诡异的头发节节逼后,最后一丝不剩的从窗口退了出去。
呼呼喘着大气的雅兰傻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窗口,脑袋里嗡嗡一片,不敢相信刚才很帅气的事是她自己一个人完成的,直到听到旁边的Wing大叫着:“雅兰你真的很厉害!”她才眨眨眼回到现实中来。
“没,没有啦。”勇猛地爆发完后,雅兰又回归到含羞草妹妹的状态,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也不敢与Wing宝石一样闪亮亮的双眼对视。
“哎呀,糟糕,差点忘了!”脸上高温还未退却的雅兰,突然想起那扇大开的窗子还未做任何后续处理,急忙跑过去,想到刚才符咒不幸掉落的的惨痛教训,便拿出她过生日时爸爸送她的那支自动出水的朱砂笔,干脆在窗框上直接画起咒文。
画符讲求“静、诚、信”三字,静则心神合一,诚则天地动容,信则灵法自现。
可是感觉Wing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雅兰,心里像有只小兔子在乱撞,哪里静得下来,手上的朱砂笔再怎么高科技也画只能画出七歪八扭的效果,真正成了“鬼画符”。
雅兰紧张到缩手缩脚的时候,窗外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一卷头发,一个不备将她正在画符的手缠住,阴寒诡谲的气息从手腕处直冲脑门,仿佛将雅兰的五脏六腑都麻痹了,手中的朱砂笔也很不争气地掉在了地板上。
在雅兰从惊异的状态恢复过来并作出反应前,她手腕处的巨大的力量猛地开始把她往窗外拉,忽的一下她的半个身子就悬在了外面。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手臂及时地抱住了她尚留在屋内的腰,稍微减缓了她下坠的趋势。
但两秒后,抱着她的Wing也开始被拖着向外滑。
“哇,这个女鬼还真难缠!”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听得出与女鬼拔河的Wing很吃力。
雅兰又有种久违了的想哭的冲动,不过这次是因为她的偶像Wing正冒着生命危险救她。
“Wing,你放开我吧,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刚才也救了我的命,这次换我救你也是应该的。”
这生死绝恋的浪漫氛围却被一道不请自来的金光打断。
快速旋转的金色光圈果断地将缠住雅兰的头发打断,当雅兰跌在Wing身上,而Wing重重跌坐在硬硬的木质地板上时,整个房间已被圣洁的佛光笼罩,之前萦绕在周围的森然之气逃得无影无踪。
雅兰撑起身体,一边揉着快断了的手腕,一边回头看向立在他们身后的来者。
“队长?!”
琉璃收回恢复到手镯外形的金刚伏魔圈,对亲密做一团的二人道:“你们二位没事吧?”
“有事啊……” Wing惨叫着推了推雅兰,“雅兰,我又低估你了,你好重哦!”
雅兰这才发觉自己还将Wing当肉垫压着,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
“你就是雅兰所说的那位厉害的队长?”从地上站起的 Wing将注意力从屁股上的疼痛上转移到了道眼前的冰没人身上,“原来长得这么清秀呀,我还以为是花木兰那种男孩子气的巾帼呢!”
“是吗,我也以为你是那种女孩子气的须眉,”琉璃不在意地耸耸肩,“不过现在好像还是这么认为。”
Wing愣了两秒,随后叹道:“好有个性的队长!”
好了伤疤忘了疼的Wing已将刚才的恐怖遭遇遗忘,兴致极好的样子,“队长小姐,你已经把刚才那个女鬼搞定了吗?”
“没有,她逃走了。”
“逃走了!”Wing 对她一脸的无所谓弄糊涂了,“那她还会回来?”
琉璃走到那扇仍向着屋内灌入夜风的窗前,将雅兰那张掉落在地上的符捡起看了看,道: “就怕她不来。”
引路蝶亡
利索地在客厅的窗户上重新贴好咒符后,琉璃就开始检查套房内其他各处结界的情况。
琉璃首先选择的是Wing的睡房,那是他睡觉的地方,会有甚多时间独自在里面,必须特别注意。
私人空间被强行侵入的Wing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问道:“怕她不来?队长小姐,你的话听起来很有自信,可是为什么我听了之后不太舒服。”
琉璃发现果然有一个窗户的咒符不见了,那个女鬼最开始就是从这里进入套房的。琉璃一边补好结界,一边回答道:“很正常,因为你已经察觉到我的言外之意是要拿你做诱饵。”
在名义上的被保护者有可能发出抗议前,琉璃突然道:“你为什么没把雅兰给你的护身符戴在身上?”
Wing 对她猝不及防的问题有些吃惊:“你们道士连这也看得出来吗?”
琉璃抬手指了指他的床头柜:“它不是正悠闲地躺在那儿吗?”
Wing露出一个做了坏事后被戳破的表情,“呃,其实是因为……”他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色十字架,“因为我是虔诚的基督徒,佩戴其他教派的东西是对主的不敬。”
“还真是没料到会这样。”愣了愣的琉璃说,“可惜现在要你命的女鬼大概只认得如来,不认得上帝。”
“你该不会强迫我背叛我的信仰吧?”Wing把他的十字架放在嘴边吻了下,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主无处不在,他会保佑我的,刚刚我不也是有惊无险吗?”
“恩,有点奇怪……”跟在他们身后的雅兰喃喃着。
“我的确无权干涉你的信仰,而且教派之前的冲撞本身也很复杂……那这样好了,我会在这个套房周围布下双重结界,在我们解决那个女鬼前,你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Wing 对这句话的反应很大: “那怎么可以,我最近刚刚上位,后天还要乘飞机到S市去参加一个电影节开幕式!”
“队长……”
琉璃没有半点让步的意思:“命都快没了,还参加什么电影节,还是你希望壮烈地死在红地毯上,好犒劳那些远道而来的记者们?”
Wing反驳道:“你们跟在我旁边不就没事了。”
“跟着你一起走红地毯,还是跟着你一起上厕所、洗澡?”
“好难受……”
正争执的二人听见咚的一声钝响,惊奇地发现那竟是雅兰倒地的声音。
二人跑过去,雅兰的脸上呈现淡淡的怪异青色。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Wing说。
琉璃发觉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邪气,便及时拦住了似乎想要拍她的脸看她是否还有意识的Wing,“你最好不要乱动。”
“OK!”Wing 表示理解的收回手,接着却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Oh my god!这些是什么?真够恶心的!”
琉璃顺着Wing厌恶的眼神看去,发觉雅兰那只刚才受到攻击的右手,从手腕到手肘全被一种黑紫色的诡异花纹爬满,而且还有继续向上发展的趋势。琉璃之前从没看过这种东西,第一反应是某种秘术中的咒文。鬼魂的确可以用念力控制和诅咒人类,但这又不是聊斋,鬼魂哪里会使用术法和咒文啊?
“这肯定是那个女鬼留下的。”外行Wing肯定道,“雅兰她看起来好像不行了,现在该怎么办?”
琉璃先试着将一串佛珠戴在雅兰的右手上,那些貌似咒文的东西开始冒出淡淡的白烟,颜色变浅了点,向上蜿蜒的速度有所减缓,但并没有完全停下,琉璃估计这些顽强的家伙奋进的目标是雅兰位于身体左边的心脏。
“没什么用,她的脸色还是很差!” 观察了一会儿的Wing说。
“看来是不能守株待兔了。”琉璃自言自语,随后对Wing说:“你应该有车吧?”
“有啊。”Wing似乎摸不着头脑,眼神在诉说着但你要干嘛?
“车钥匙呢?借我用用。”
Wing也不好违背她,就进到睡房从抽屉里找出钥匙交给了琉璃:“你小心点开,这台法拉利是刚买的。”
琉璃接过钥匙,将套房内的结界又检查了一遍,然后迅速地放出在她耳钉中休息的引路蝶,蝴蝶如从前一样照着程序围绕着雅兰的手臂飞旋一阵,却没像从前一样那么快的飞出去,而是被弄糊涂了似的犹豫了好一会儿,琉璃还在奇怪这只笨蝶又在抽什么风,它又突然恢复正常了,扑扑翅膀向着目标地点飞去。
“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出这个套房。” 出门前琉璃回头对Wing嘱咐道,“还有,先说好,我没有驾照。”
后者惊愕的表情被关在了门里。
在琉璃的严厉调教下她的引路蝶已经懂得,在引路时必须选择不用让主人从事穿墙、跳楼、游湖等危险活动的飞行路线,但或许是完成任务心切,它飞行的速度一直保持在人类用双腿不可能赶上的程度,但由于现在已将近晚上十一点,各处的阴气都比白天强了许多,正是百鬼夜行的好时光,所以为了避免拖累无辜的的士司机,琉璃决定亲力亲为凭借不精的学艺开车上路追踪。
其实刚才的整件事都很诡异,可是雅兰的状况看起来很严重,那个没有责任心的西门妖孽又躲着东方思莹不肯出山,现在一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能试试先逮着那个闹事的女鬼再说,虽然这可能会打断引出幕后操纵者的计划。
四十分钟后,已经离开市中心的琉璃开始涌现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但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兴趣。
一个半小时后,当开着车的琉璃跟随引路蝶留下的痕迹来到这片鬼气森森的墓地时,又一个从未出现的情况出现了——引路蝶的气息陡然消失了,与之有灵力牵引的琉璃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琉璃将车停在道边,看了眼车外,惨淡的月光下,一排排白晃晃的墓碑在夜雾中静静立着,从上到下将半个山头沾满,寒风中的荒草轻轻晃动,还有不知名的动物躲在某个地方发出人类说不清的声响。
引路蝶的气息没有了,但一股浓烈的邪气在张狂的满溢。
琉璃下车,锁好车门,然后站在荒芜一人的道路上试着更用心的感受了一下,引路蝶的气息似乎是被那股浓烈的邪气给包裹着、掩盖着,或者说,它的灵力在被那邪气吞噬着。
琉璃踏上将两个墓区划分开的一条石阶,顺着邪气的方向往上走,越走两旁的黑暗就越深,但这与月光的亮度无关。
世间一物降一物,终于找到引路蝶的琉璃头脑中闪过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引路蝶自灵力中炼成,所以琉璃以为它可以穿越世间任何的实体障碍,事实上传说也是这样传的。
可是现在她那只引路蝶却被一只巨大的发着绿光的蜘蛛网给黏住了,不再煽动的翅膀也不再是明亮的荧黄。
琉璃还没看出蜘蛛网的来历,那引路蝶的翅膀就被浓稠的黑绿色给完全污染了,一团小小的深蓝的火焰随之窜起,接着她便看见那干裂的翅膀在风中一点点碎掉,还未落地就化为了尘埃。
好家伙,这陷阱根本就是专为她的引路蝶准备的。
这时,她听见身后庞大的墓群中响起千人大合唱一般的叹息声。
改一下,这陷阱根本就是专为她准备的。
迷雾重重
镇定的琉璃队长并不期待会出现廉价恐怖片里几百个尸体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壮观景象,因为在政府多年来火葬政策的大力推行下,这片新墓区下面埋着的都是毫无战斗力的脆弱骨灰。
果不其然,在各处一声盖过一声的鬼哭鬼嚎之后,每个墓碑前都有团黑色的怨气从地里悠悠飘出,然后掠过琉璃头顶,飞快地向同一个方向集中而去。
琉璃并没有跟随那些怨气去一探究竟,理由很简单,那个设下陷阱等着她的神秘对手,其所在的巢穴必定具备了让它自己健康发展的各种有利条件,她跟去只会让自己战斗处于更不利的境地,反正今晚一战已不可避免,所以在这期间,觉得夹在一排排墓碑中不好施展身手的她已经快速地从墓区下到车道上,好整以暇。
作为队长的她当然不能放任这种危险的生物在外横行,但介于墓地内阴气和怨气实在太重,她也萌生过干脆跳上车引对方换个场地的想法,但转念一想,要是对方在半途追上来,第一次开车上路的她可吃不消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之旅,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在这秉承敌不动我不动的经典作战策略吧。
琉璃在心里又默数了五秒,一个巨大的黑影便从她刚刚所站的高处慢慢压了过来,凭借清寒的月光和从小练就的强于普通人的夜视能力,她渐渐看清,那东西是只足有两人大的巨型蜘蛛,黑色的躯体上布着紫红色的妖艳花纹,狂妄挥舞着的八只脚将所有挡道的障碍摧毁和碾碎,沿途还不断从坟地里吸收着新冒出的怨气。
刚才那个混蛋蜘蛛网应该也是它的杰作吧?一向冷静的琉璃心里顿时燃起了一团火,那引路蝶苯是笨了点,但也曾为自己立下不少汗马之功,而且又是从自己灵力中炼得,虽然现在默契还差那么点点,但情谊在啊,你招呼不打就把它给灭了,没听过打宠物室还要看主人的吗!
于是,在那只可恶蜘蛛到达合适范围的一瞬间,琉璃手中超长超轻却坚硬锋利的冰剑就毫不客气地刺了过去,正中它那颗丑陋的头部。
蜘蛛头上冒出滋滋的白烟伤口越裂越大,但裂开的速度明显超过了琉璃的估计,果然,那个大家伙竟从头部开始分裂成了一模一样的两只蜘蛛。
下一秒,两道粘稠的绿色蛛丝一齐向琉璃攻了过来,她腾空往后一躲,同时飞出两道火焰符,将紧追而来的蛛丝逼退。
两只怪物嘴里发出让人骨头发酥的尖音,八只脚在月夜下飞快地交错,琉璃本想速战速决,但发觉那怪物似乎不惧直接的物理性攻击,于是只好先用冰龙决拉出两道结界将速度极快的它们困住,但想不到的是寒冰的结界突然燃起深蓝色的火焰,而且有慢慢融化掉的趋势。
琉璃曾听过,这世上能克制住冰龙决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幽冥火。
眼前的蓝色火焰难道就是早已消失于世的幽冥火?
又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紧急的情况容不得她再思考这些,她想起刚才那两只蜘蛛曾被三味真火逼退,于是在结界完全融化掉前燃起了召唤符,默念口诀将朱雀神鸟召唤出来,神鸟挥舞着火焰之翼冲向那两只怪物,让它们在破结界而出的一刻被赤红的火焰包裹,但全身着火的怪物病没有停下八只大脚,而是更加足马力向着琉璃扑过来,关键时刻护卫琉璃的朱雀鸟挡住了蜘蛛的攻击,不过那两只疯狂的蜘蛛没有要就此投降的意思,深蓝的火焰窜出缠上了朱雀鸟的羽翼,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神鸟毕竟非同一般,在一番惨烈的角斗后,两只大蜘蛛的动作逐渐慢下,混合着腐臭的焦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当它们终于化为黑色的灰烬,被搅乱的墓地才重归了安静和深郁。
琉璃看着身上被难闻的黑灰污染的新衣服,觉得这真是至今为止让自己最不爽的一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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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Wing很可疑?”封华看着琉璃递给他的纸符,最上端残缺了一小部分。
“恩,雅兰的这张符咒并不是自己掉落的,是人为扯落的,而且Wing睡房的咒符也不见了,我怀疑是wing故意放女鬼进来。”琉璃说,“将从报刊上剪下的字拼成一封信,只有人类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就算真有女鬼,背后也一定有个人类掺了一脚,能让雅兰离奇中邪、针对我引路蝶设下的圈套,我仔细地回想当晚的细节,感觉当晚Wing的行径很可疑,而且他要做这些事很方便。”
封华看着符咒:“不如先把这张符交给警察,让他们验验上面有没有wing的指纹。”
琉璃摇摇头,“今早雅兰醒来后,我曾经要她把昨晚的每一个细节都讲述一遍,她无意中曾提到一个小细节,Wing曾当着她的面将掉在地上的咒符捡了起来,所以除了我和雅兰的指纹,上面也留有他的指纹也很正常。”
封华想了想,“我们可以把他的指纹与前两件案子犯罪工具上的指纹做一个比较。”
琉璃看向封华:“但是,如果昨晚的一切真的全是Wing的安排,从他谨慎的行事风格来看,之前不应该会留下那么明显的证据才对。”
“是啊,想不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封华说,然后想起了什么,“对了,雅兰她现在还好吧?”
“我昨晚回来后她的脸色就好转了很多,也许是佛珠辟邪的效用吧,不过她手上的咒文也没有完全消失,我准备和西门烨联系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封华点点头,注意力又集中在了案子上:“现在线索缺乏,我们要不要试试招魂?”。
“可以试试,麦秸和郭佳都是惨死,应该不会乖乖的去地府报道……”琉璃还要说什么,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封华看接起电话的琉璃表情很古怪,只听她说“好”、“我知道了”,也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琉璃扣上手机的翻盖,对封华说:“不用招了,郭佳的鬼魂正在大闹电梯间。”
W市最豪华的饭店斯诺华特大饭店,因女星郭佳的意外死亡事件而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尽管警方已出面证实电梯的缆绳是人为割断,但饭店对电梯安全钳系统的失灵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少房客特别是一些富豪也因怀疑饭店的安全系统而纷纷退房,饭店的生意瞬间跌落了谷底。
饭店为了做出痛心悔改的宣传效果,在警方的取证结束后就马上用最快的速度修理郭佳出事的那一间电梯,并将其它电梯的安全钳系统都检查了一遍,今天原本是对外宣布一切都已搞定、拉回部分流失客源的日子,完美计划却被又一个突如其来的闹鬼事件给耽搁下来,如今全店上下的员工不仅极度郁闷,还嫉妒恐慌。无计可施的他们报了警,但繁忙的警方马上就把这种危言耸听的案子甩给了国家阴阳师,只派了个小警员来协助,然后坐等阴阳师们的处理结果。
饭店的一楼大厅,封华跟在被倒霉抽中的小警员后面,还没到达最后的目的地,远远就听见“哐当哐当”重重的金属撞击声。
在带路的小警员让开了些后,封华又向电梯间走近了几步,门虽然是关着的,但从门缝间泻出的怨气,他可以想象里面热闹的光景。
在他正发愁要怎么进去的时候,电梯门突然打开了,不过马上又变成了一开一关不停转换的状态,里面的灯也神经质的一亮一暗,让在旁边观看的小警员心里毛毛的。
封华看那门短时间内没有回复正常的可能,便等那门再次开启的一瞬间侧身闪了进去,而在他进去后那门就没再开启了,灯也跟着干脆全黑了,只听一阵链条生锈般竭力摩擦的声音,封华所在的电梯箱便开始飞快地上升向顶楼冲去,他知道这是冤魂不散的郭佳在将她死前所承受的痛苦加诸到闯入者的身上,
“赤炼之神,焰火之精,辟除邪魔,怨灵——禁!”
电梯停止了火箭发射似的上升运动,灯也亮了起来,映入封华眼中的,是一个缩坐在角落里、被旋转的火焰困住的红色身影。
手脚俱断,鲜血淋漓,肉露白骨,面目全毁,这应该是从顶楼摔落的后遗症,而且郭佳还在小声的抽泣着。
刚刚作乱的怨灵突然呈现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封华一时间不知是不是该上前去安慰一下,要知道被怨气迷惑的鬼魂对自己的破坏性行为时没有认知的。
“董晴……”
“什么?”封华发觉郭佳正含糊地说着什么。
“董晴……”郭佳幽幽的说。
相片疑云
郭佳的鬼魂只会反复地说着“董晴”两个字,封华从没听过哪个常用词是这样一个组合,他猜测应该是个人名,就是不知已死的郭佳为什么会只记得这样一个名字,难道正是杀她的凶手的名字?
这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新线索。
将郭佳的冤魂超度后,从饭店走出来的封华急忙打了个电话给警方,询问郭佳的身边是否有一个叫董晴的人,警方表示,他们目前还没有发现这样一个人,但会按照封华提供的名字去追查,不过那需要一定的时间。
封华等了一个上午,警方那里却没有任何消息,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坐等警方的结果了。
他突然记起郭佳好像是本地人,而且她的经纪人就是她姐姐郭好,郭好对她出道前后的情况应该都很了解。封华赶紧从包里拿出资料翻了一下,上面郭佳的家庭住址一栏所写的地方离此地并不远,所以他又给警方去了个电话,要到了郭好的电话和住址。
他决定自己先去打探打探。
封华考虑了一下,觉得涉及娱乐圈的事,还是记者的身份比较好用,所以在给郭好的电话中,他表示自己是《新报》的记者,想为郭佳短暂的一生写一篇传纪性质的报道。郭好开始还有一丝犹豫,但经纪人就是经纪人,以利益为先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加上封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郭好最终态度良好的答应了。
站在郭佳的家门前,给封华开门的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长相和郭佳有几分相似,眼中仍写着几丝悲伤和憔悴。
“佳佳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家乡拍戏,忙得连家门都没进过,就……”坐在沙发上的郭好触景伤情,哽咽起来。
封华安慰了她几句,然后便继续以记者的口吻很有技巧地和郭好谈了不少郭佳生前事,还知道了不少警方认为不重要而没有给他们的资料,比如郭佳的父母在她们两姐妹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是姐姐将她一手带大,而姐姐出嫁后,这间略显小的祖屋就留给了郭佳,在一个人去北京念书前她一直住在这里,又比如郭佳完全是凭着自己打工的钱供完了整个大学阶段的学费。
封华觉得是时候了,便装作不经意想起的样子问郭好道:“对了,我之前去采访警方的时候,听他们说这案子可能和一个叫董晴的人有关,估计是郭佳认识的,您听过这个名字吗?"
郭好突然激动起来:“刚才警方也打电话来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还要求让我保密,他真的是凶手吗?他到底是谁呀,他怎么能那么狠心,佳佳她死得太惨了!”
“您别激动,现在也只是怀疑阶段。”封华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这么说您不认识他?”
哭红眼的郭好摇摇头:“从没听佳佳提过啊!”
看来从郭好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封华想,22岁的郭佳今年才从舞蹈学校毕业,进入演艺圈后认识的人,她的经纪人姐姐多少会过问,而郭佳入行前接触的人多半是她的同学,但一个上午的时间已足够警方将郭佳从小到大所有同学的名字查出,却到现在都没任何回音,这代表那个董晴是她在学校外认识的人?这样一来范围陡然扩大了N倍,要从何查起呢?
封华有些愣神的时候,眼泪渐干的郭好突然摇了摇他的手,对他道:”你文章里总要配一些她生前的照片吧?不如你多配几张进去,能看出郭佳从小到大长相变化的,让那些诬陷她整过容的人瞧瞧,咱们佳佳从小就是美人胚子。”
封华刚答了句“好”,积极主动的郭好就从里房拿出一个大纸箱,里面是她整理出的郭佳的遗物。她一连翻出好几个相册,封华大概翻了几下,每个相册的每一页都满满的,看得出郭佳生前很喜欢将自己美丽的时刻记录下来。
封华很敬业地选了几张照片,并由衷地赞赏,让郭好心里宽慰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对了,有张绝版的,你们报纸独家刊出绝对大卖!”
郭好突然放下手里的相册,从箱子里的遗物中找出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然后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宝贝。
“诺,就是这张。”
封华接过照片,上面的四个女生并排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前的丰盛菜肴中堆着一个梦幻的大蛋糕,比现在略显青涩的郭佳剪着一头清爽的短发,坐在最左边,而紧靠着她戴着寿星帽的那个女生的赫然就是麦秸!
“这肯定是佳佳还在北京念书的时候照的,她一年前才开始留长发。”
“怎么郭佳和麦秸那时就认识吗?”
“我之前也一点都不知道,从没听佳佳说起。”
封华隐约记得,郭佳念得是民族舞蹈学院,而麦秸是电影学院的学生,二人读书的地方八竿子打不着,不知她们是怎么认识的,而且从照片上的气氛看,这四个女生的关系绝对可以用亲密来形容。
封华又仔细看了看照片,位于整张照片中间位置的女生穿着华丽,但长相平凡,没什么特色,不过封华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剩下的两个女生您认识吗?”
“没见过,怎么了?应该只是她的同学吧。”
是她?封华仿佛突然被电击中,他干脆将包里的资料一下全倒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弄得一旁的郭好有些莫名其妙。封华很快地把关键的那张纸找了出来,并将其右上角的登记照与生日照片中的那位比对了一下。
可以确定,那就是整容前的王笑笑。
王笑笑两年前就整容了,照这张相的时间又往前推了一些。也就是说,与《一人的雷雨》这部电影有密切关系的三个女生至少在两年前就互相认识了,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吗?
郭佳为什么没向经纪人提过她早就认识麦秸和王笑笑的事呢,是忘了?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封华想要确认她们之间熟识的程度,“请问一下,还有她们在一起的其他照片吗?”
“没有了,但文件袋里还有一张数码相机的储存卡,我打开看过,里面只留了这一张照片。”郭佳说着从里面抽出了储存卡。
“你是说,照片和储存卡之前就被放单独在了这个文件袋里?”封华还以为这牛皮纸袋是姐姐郭好的杰作。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佳佳大概是很珍视这张照片吧。”
封华没说什么,但心里却不大认同,真正珍视的朋友,怎会从来都不提呢?
“那您能告诉我这个文件袋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在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我原本还以为里面装的是存折银行卡什么的,可是没想到会是照片。”郭好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她关心的是其他的事,小心问道:“你们的报道大概会有多少字?没有出一本书的打算吗?”
封华没看见她期待的眼神,因为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向了剩下的第四个女生,秀丽的笑容,脱俗的气质,眼神中带着几丝忧郁,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
她会不会就是董晴呢?
“我为什么会在这张照片上?”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王笑笑突然坐起,“而且还是……”
“还是你整容之前,对吧?”封华说。
“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整过容了。”王笑笑有些不高兴地把照片往旁边一甩,“你干嘛把这种无聊的电脑合成照给我看啊?我最讨厌看见我整容前的样子了,而且还把我和那两个运衰的人P在一起,什么意思嘛。”
“电脑合成?”封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之前从没见过这张照片吗?你没和她们一起照过?”
“不然呢?我整容前又不认识她们,怎么会和她们一起拍照啊!”
这可真是奇了,“你确定你之前不认识她们?”
王笑笑大概真的是被照片上自己以前的样子刺激到了,原本这两天刚建立起对封华的尊敬,一气之下给扔得远远的,也不管脸上干了一半的面膜,嚷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拍这部电影前我根本都没见过麦秸和郭佳。”王笑笑不耐烦的回答道,随后开始碎碎念起来:“你到底从哪弄来的照片啊?谁这么有病,我明明把以前的照片都处理掉了,真是难看死了……”
封华看着她的眼睛,从头到尾都并不像在说谎,如果说王笑笑是在演戏,那封华不得不说她演得实在太真实了。
是照片作假,还是她在撒谎?
如果是前者,郭佳为什么要造假呢?如果是后者,王笑笑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封华觉得头开始有点晕了。
与此同时,琉璃和西门烨正在Q Q上视频聊天……说错了,是在谈公事。
“我已经看到你发给我的照片了,雅兰手上那玩意儿我真的没见过。”西门烨说,“我只能肯定没有审美观的女鬼做不出这种好看的效果。”
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你才会觉得那效果好看吧,琉璃在心里这么说,但只对西门烨道:“没见过你就没法子了?”
西门烨无辜地眨眨眼:“干嘛这样激人家……我又没这么说,但要研究出解决之道总需要一点时间嘛,我又不是神……”
“雅兰现在可是命悬一线。”琉璃从手边的包装袋里掏出几片乐事扔进嘴。
“是哦。”西门烨汗道,耸耸肩:“但这种事急也没办法。”
琉璃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知道如果西门烨说需要时间就真的是需要时间。她本想就此结束这段公事性质的谈话,但发觉西门烨有些不对劲,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你的脸色怎么好像怪怪的。”
“有吗?”西门烨捂着两颊,“哎呀,大概是日光浴做得太长了,二十年积累的黑色素一下都爆发了吧。”他顺势把两手做成了花瓣状,然后歪着头道:“这样不好吗,现在不都流行型男,小白脸都没市场了的说。”
这次换成琉璃汗了,她转换话题道:“话说回来,你这个旁门左道之王都没见过的术法,我真的很好奇……”
西门烨露出认真的表情,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是啊,连我都不知道的邪术,加上破解引路蝶和冰龙决的秘法,这次还真不妙呢……”
“你是说……”
“恩,如你所想,可能都来自和司徒宁一起消失的《邪神秘录》。”
离奇归还
这是一个内容丰富的早晨。
首先是Wing的指纹鉴别结果出来了,他的指纹与留在凶案现场的指纹并不相符,两个指纹属于同一人的可能性只有0.1%。
琉璃和封华讨论了一下,认为虽然指纹不相符,但并不代表Wing的嫌疑就可以完全排除,要知道凶手也可以故意留下别人的指纹来嫁祸他人。
但在他们无趣的晨会即将接近尾声时,警方的另一通电话近乎将他们之前的推理和判断全部推翻——之前离奇消失的监控录像带又离奇出现了,而且录像带上所显示的凶手竟是——王笑笑!
警方给风风火火赶来的琉璃和封华播放了第一卷监控录像带。
“就从2点44那里分开始吧。”
高个的老警员说完话,年轻的小个子便点头按下了播放键,被暂停住的画面重新活动起来。
画面上,七八扇门由远而近在墙上依次排列,这应该是麦秸房间外走道上的监控器所拍。
“当时麦秸住在1503号房,王笑笑住在1507号房。”
等了两秒,1507号房间的房门果然缓缓开启,他们看见一个全身红装、披着长发的女子从王笑笑的房间走了出来,她行动缓慢,动作僵硬,右手上拿着一把夸张的刀。
由于拍摄的角度和距离的问题,只能肯定该女子的身形、气质、容貌和王笑笑确实十分相似。
当女子走到1503号房门前立定的时候,摸样惊慌的麦秸恰好打开房门。
在麦秸有所反应前,女子已经迅速地一手捂上她的嘴,一手将刀刺入了她的胸膛,顿时迸出的鲜血飞溅在二人的身上。
女子甚至都懒得抽出刀,她放开手,麦秸就如风中落叶般颓然倒地。
做完这一切的女子抬脚转身,从还在不断扩大的血泊中走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缓慢的,甚至是悠闲的踱步向1507号房的方向回走。
女子与监控器越来越近,进房门前的一刻,她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然后回头朝着某个方向看了眼,恰恰就是监控器的方向。
警员将这宝贵的镜头定格后放大成特写。
麦秸的血在她脸上画出一道长痕,流过下巴,流过脖子,一直钻进衣服里——她真的是王笑笑没错。
据两位警员介绍,这卷带子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一直拍到了早上做清洁的保洁员发现尸体的那一幕,中间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而警方收到的第二卷带子,是被施洛华特大饭店六楼三号走道的一台监控器拍下的。
画面连续起来所讲述的情节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从画面右下角冲出的郭佳一边跑一边看身后,同样穿着红衣的女子也从右下角跟了出来。
红衣女子跟了郭佳一段距离就立在原地不动了,反倒是郭佳一直在做着怪异的举动。
由于这整层楼都被专门用来做承办酒宴的餐厅,所以这条通向电梯的走廊两边并没有客房,但激动的郭佳不知为何却不停地敲打两边的墙壁,最后她突然拉起裙角以夸张速度跑向一直都摆在那的电梯,并飞快的关上电梯门。
第二卷录像带的结尾与第一卷有着惊人的相似,一动不动的红衣女子慢慢回头看向监控器,尽管有些许长发落在脸前,但从放大数倍后的画面中仍能确定,那就是王笑笑。
再往后的图像被突然闪出的杂乱雪花代替,貌似是被洗掉了。
“这两卷录像都是在一个扔在我们局门口的黑色塑料袋里发现的。”年轻的小个子警员说,“很明显,王笑笑就是杀死麦秸和郭佳的凶手。”
琉璃若有所思:“两起命案发生当天的所有监控录像带都不见了,可是却只回来这两卷,你们不觉得其中有点问题吗?”
封华接着道:“而且从第二卷带子上只能看出王笑笑曾跟在郭佳后面,并不能说明她就是割断电梯缆绳的人,何况郭佳进电梯的时候王笑笑还留在六楼,她要怎么控制郭佳的电梯从顶楼坠落的时间呢?”
高个的老警员不以为意:“我想你们是忘了一点,留在刀上和留在锯子上的指纹属于同一个人,而录像带已很清楚地反映,麦秸胸前那刀就王笑笑刺的,而且一直到尸体被发现前都没有其他人碰过这把刀,上面的指纹绝对是王笑笑的。所以王笑笑谋杀郭佳的嫌疑到目前为止也是最大,至于她控制电梯缆绳断裂的方法,我们只是暂时没想到,不代表不可能实现。”
琉璃怎么也不会相信,敢把东西扔在防卫严密公安局门口,而且还真的没被发现,这样的强人会是个协助警方破案的好市民。
“你们确定这两卷带子没有造假吗?”
“当然,我们局的技术人员可不是傻子。”
“但她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高个子耸耸肩,“也许是嫉妒之类的,我们遇到的很多杀人犯也不是因为什么非杀不可的原因而杀人。”
封华皱皱眉:“处理这种凶杀案还是严谨一些比较好吧。”
“你和我们争也没用,还是等待会儿王笑笑来了,我们听听她自己要怎么解释吧。”
焦灼的气氛中,被请到公安局的王笑笑适时出现了,从她戴着手铐却仍保有大小姐的脾气来看,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录像带回归的事。
“喂,你们抓错人了,我怎么可能会是杀她们的凶手啊?你们也错得太离谱了!”被带往审讯室的王笑笑还在理所当然地反抗着,“没有证据怎么能乱抓人!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我爸一定会为我请个大律师,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告你们!”
“王小姐,我们警察从来不会乱抓人的。”坐下来的小个子说,“请问,5月12日凌晨2点半到3点这段时间你在哪?”
王笑笑不耐烦道:“上次录口供的时候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吗,那晚我2点多才拍完戏,一个人回到房倒上床就睡着了,醒来就是早上7点多啦。”
“是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说谎?”
“你不如先看看这两卷带子再说。”
高个子说着放出了录像带。
在旁边观看整个审讯过程的琉璃和封华,看见王笑笑脸上的颜色飞快变化着,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铁青,但那表情更多的是惊异,以及,疑惑。
“这怎么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随便找一个和我相似的人就能伪造这种东西……”看完了带子的王笑笑尽管气焰弱了不少,还是在竭力狡辩着。
“你不承认没关系,”高个子道,“但你既然坚称自己无罪,应该不会介意我们提取你的指纹和留在作案工具上的指纹做比对吧?”
王笑笑伸直十只手指:“提就提,谁怕谁呀,反正我是无辜的。”
小个子拿出一张纸膜,将王笑笑的指纹印下,“你现在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在对比你的指纹之后,我们将决定是否定案,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将你关押起来。”言下之意,所谓对比指纹只是一个程序问题,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能将嫌疑人刑事拘留的。
“什么!关押?你们凭什么这么做!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王笑笑推着围上她的女警,“我要等我爸爸来,我要见我的律师……”
窄窄黑黑的房间摆着一张高低床,但王笑笑很庆幸她没有室友,不然和一个女贼或女骗子共处一室睡一晚,她紧绷的神经就真要崩溃了。
她一人缩在床角,脑中被这场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搅动着,泪水也流了出来,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些所谓的证据,为什么大家都想陷害她,为什么没人相信她?她真的没杀人啊。
爸爸,你什么时候才来救我?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被关在这种地方还有心情唱歌?
王笑笑只是好奇的抬头,却被吓得头皮一麻。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而门上有一个长方形的透明的窗口,是方便外面的人员视察里面情况的。
王笑笑清楚的看见,黯淡的灯光中,有个黑压压的头正杵在那个窗口,
那个东西一直没动,王笑笑悬到喉咙的心稍微往下回了点,那大概只是夜晚来巡房的人吧。
但王笑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虽然因为背光的效果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但总感觉那脸上的眼睛正直直盯着自己。
王笑笑突然想起在化妆间遇到女鬼的事,背一下绷了起来。
难道又是那个女鬼?糟了,封华的护身符呢,自己一直戴在手上的,怎么会不见了?
因为哭的关系,她眼睛上的假睫毛、睫毛膏、眼线液什么的都糊在了一起,视线有些模糊,她赶紧用手揉了揉,更加瞪大眼看向门口——那东西不见了。
看吧,是来查房的,而且已经走了啊,王笑笑自嘲地笑笑。
说是这么说,下一秒,她就用最快的速度一手拉起薄被盖上了头,把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
五月的夜晚,还是冷得发抖。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一次,声音仿佛就紧贴在这层薄薄被子的外面。
噩梦惊魂
躺在床上的王笑笑一动也不能动,连泪腺都失灵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眼睛是闭起来的,却能“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红衣长发的女鬼,正居高临下地嘲笑着她害怕的丑态。
又是那只在化妆间遇到的女鬼吗?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王笑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女鬼牵引着,或许并不是意识,而是灵魂,在被牵引着飘出身体,越来越轻,越飞越高。
在王笑笑以为自己就要飞去见上帝的时候,她的双脚突然落到了地上。
眼前的场景在自己二十三年的过往人生中应该从没出现过才对,王笑笑却觉得似曾相识。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阴森荒凉的地方,而十米开外,貌似是荒废了的仓库的硕大建筑就更让她不想接近了,因为敞开的大门中那片黑糊糊的混沌,好像随时会从里面蹦出个什么怪物似的。
王笑笑本能地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一阵细细的哭声从仓库后方传来。
俗话说好奇害死人,除了恐怖片中脑袋缺根弦的男女主角总能好奇心战胜恐惧感外,正常的人类在这种时候都不会自寻死路。
王笑笑在这方面还算正常,她拔腿就往远离仓库和哭声的方向跑。
细弱的哭声在耳后渐渐消失,但王笑笑一刻也不敢松懈,她持续在瘴气飘舞的林子里狂奔着,将阻挡她的树枝、石块、沙砾都毫不犹豫地踩在脚下。
“砰”的一下,她还是被一根嚣张在外的粗树根给绊倒了。
“这样好吗?我们还是……”
“还是什么?去警局自首?你疯了吗,这件事我们三个都有份,到时候我们都要坐牢!”
王笑笑也不想对这种诡异时刻出现的路人感兴趣,无奈这两个说话之人的声音听起来太过耳熟,站起来的王笑笑一眼就看见,前方的一棵大树下站立着三个女生,中间一个背对着她的女生弯着腰似乎在挖着什么东西,另两个女生手里拿着工具,却没有动作,只慌张不安地看着中间女生的卖力演出。
王笑笑差点叫出声来,那一左一右的两个女生居然是麦秸和郭佳!
“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郭佳说。
“她人都死了,怎么你们以为我们还有回头路吗?”中间的女生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其实我懂一点法律,你刚才那样的行为顶多算是误杀,如果去自首法官是会从轻发落的,现在还来得及……”麦秸拉着中间女生的衣角说。
“什么叫‘我刚才’?打她的时候你们俩没出手吗?告诉你们,现在她身上全是我们三个人的指纹,要是她的尸体被找到了,你们俩也脱不了干系!”中间的女生甩开麦秸的手,越说越气,“想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门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说好只是给她一个教训我才来的……”郭佳突然泪如泉涌。
“真是没用,打她的时候连手都不抖一下,现在出了事就装无辜装清纯了?有时间哭还不如来帮忙!”中间的女生拉指指地上挖出的潜坑,“你们俩还不动作快点,想让人发现我们是吧?”
麦秸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有所决定,握紧手中的铁铲费力挖了起来,而郭佳在看到另外两人达成心照不宣的一致行动后,犹豫了会儿后最终也不再孤军奋战。
她大概是想通了:要死一起死;要活,她们不会让她独活。
下定决心的郭佳,眼中竟也露出狠厉的色彩,干劲十足地挖起来。
王笑笑再笨,也推理得出她们三个刚才是杀了人了,而且现在正处理着尸体。
不对,怎么可能会是“刚才”呢?麦秸和郭佳已经死了,而且这里不是女鬼让她来的地方吗?女鬼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些?
难道……
王笑笑擦擦眼,定神看向堆放在郭佳身后的一个大的蛇皮袋,已经打上结的袋口溜出几缕青丝在外。
难道是女鬼故意让她看到三个凶手的样子,然后就可以帮女鬼报仇?
虽然也曾经听过托梦报仇报恩之类的故事,但王笑笑还是不敢相信这种重任会落在自己肩上。
现在麦秸和郭佳都死了,那女鬼是想让自己看见中间那个女生的样子吗?
王笑笑想,在女鬼的地盘,还是按人家的意思来做比较好。
她用几棵树做掩护,一边转换视线的角度,一边悄悄地向那三个女生靠近,移动了几步后已经可以看见中间那个女生的侧面了,感觉……很熟悉?
“这么深应该够了了吧?”麦秸抹了把汗。
“够了?埋只狗是够了!”
女生转过头冲着麦秸大吼的那一刻,王笑笑终于看清,那张脸——就是她自己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王笑笑一时间呆掉的脑细胞因这招魂似的歌声反被激活了,所以她就能清楚地看见,那三个原本很“正常”的女生就像被突然点了穴一般定住了,脸上的血色被黑青所代替,眼珠和眼白混在一起成了纯灰。
周围的世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没有风,没有声音。
只有那个被遗弃在三个女孩身后的蛇皮袋突然动了动。
开始是轻缓的,发出与地面摩擦的窸窣声,慢慢的,动作越来越大,几乎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王笑笑知道在那里面剧烈挣扎的是什么,她也知道那个东西就要冲出来了,可是她却再一次失去了运动的能力,只能用越来越猛烈的心跳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来迎接注定到来的那一刻。
系在袋口的好几圈绳很干脆地一齐断开,一捧黑漆漆的头发首先涌了出来,跟在后面滑出的是一颗脸朝地面的头。
在王笑笑抽泣之声的伴奏下,穿着红色衣服的躯体一点点爬了出来,但女鬼似乎没有剽窃贞子招牌动作的意思,她只是让上半身从袋子里解放出来,并没有继续向王笑笑爬进。
只不过,那张一直朝向地面的脸突然机械的转动了九十度——
她们的眼睛对视了。
“……董……晴?”看清那张用恐怖都不足以形容的脸后,王笑笑呓语般说着。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出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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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和封华坐在一辆宽敞的宝马车上,他们被“邀请”要去见一个大人物,但由于破案的时间太紧迫,他们只好忽略掉前方司机偶尔好奇的侧头,讨论着手上的谜案。
“郭佳口中的‘董晴’,和麦秸是同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琉璃似乎对突如其来的信息有些不适。
“恩。”封华拿着那张珍贵的四人合照,得益于这张照片的相助,“董晴”的搜索范围从“郭佳认识的人”变为 “也可能是麦秸或王笑笑认识的人”,警方目前虽坚持王笑笑就是凶手,但仍配合阴阳师们的工作,他们终于从麦秸的同学那得知,“麦秸有一个很要好的学妹就叫做董晴,她们是因在校庆时共同出演一台舞台剧而认识的。”
琉璃想了想,“董晴这个名字并不特别,能确定就是这个董晴吗?”
“其实凭着照片上的这张脸就基本可以肯定了,不过这次警方做事意外的敬业,他们顺藤摸瓜,还查出了郭佳曾和这个董晴在同一间酒吧当过驻唱,先前之所以没有查到这一层,是因为郭佳对当驻唱的事一直讳莫如深,没有告诉任何人。”
封华说的话翻译过来,简单说,就是麦秸认识董晴,而董晴又认识郭佳。
“这三个人之间有联系,那王笑笑呢,她为什么会和她们一起拍照?”
“很简单,警方已经查到,麦秸和王笑笑在小学的时候曾当过邻居,而且在王笑笑搬家后她们的关系仍很要好,王笑笑可能是透过麦秸认识的另外二人。”
事情的真相好像一点点清晰起来了。
“可你不是说王笑笑否认认识她们三个人吗?”
“是啊,她为什么要说这种拙劣的谎话呢?”封华仍不得其解。
琉璃将照片从封华手里抽了过来,看着最后边的那张面孔,“那这个董晴现在在哪?”。
封华意味深长地答道:“根据警方的说法,她在两年七个月又十三天前神秘失踪了。”
前尘旧事
今天早上八点多,琉璃和封华在警方那看到了两卷被归还的录像带。
九点四十,王笑笑作为重大犯罪嫌疑分子被警方正式拘留。
九点五十,他们接到王笑笑父亲王浮生气势汹汹的第一通电话,但因忙于办理会见王笑笑有关手续而没理。
十点,琉璃和封华凭着特许整件见到被关押起来的王笑笑,询问她有关问题重做笔录。王笑笑一直否认录像带的真实性,同时也仍然坚称,她拍这部戏之前并不认识那三个女生,没有杀人动机。
十一点,王浮生的第二通电话打来,还是没理。
下午三点,获得王笑笑最新口供的琉璃和封华开始案件新一轮的梳理和讨论。
五点二十,还没结束工作、正查着餐厅外卖电话的二人接到了王浮生的第三通“催命”电话。
其实就算王浮生不找他们"兴师问罪",他们也准备要来会一会这位有权有势的雇主,因为有些事必须要当面问清楚,只是今天一直太忙没时间。所谓事不过三,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市长面子。
下了专程来迎接他们的车,眼前灯火辉煌的摩天大厦就是著名的王氏集团的办公楼。
顶楼的一整层都是董事长王浮生的办公室。
进入到气派的董事长办公室,迎面扑来的是一阵浓厚的呛鼻烟味,看得出借烟消愁的王浮生心情很坏。
看见进门的他俩,王浮生眉心深深的沟壑皱的更紧了,琉璃甚至怀疑那鼻孔里冒出的烟是被气出来的。
王浮生将手里的烟头压灭在烟灰缸里,随后又点起了一支,一边继续吞云吐雾,一边斜眼看着他们道:“你们可真是厉害啊,让你们保护一个人,居然能‘保护’到公安局去。”
琉璃忍住掐灭那根烟的冲动,“王先生,对于在令爱身上发生的事我们也很遗憾,但有些事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王浮生胸中的愤怒已经压抑不住,顺手扔出的烟差点擦到封华的肩膀,“她在被你们保护的期间突然被冤枉成凶手,你们一句不能控制就完事了?”
封华看了眼险遭点燃的衣服,然后转头对王浮生仍很有礼貌地答道:“王先生,她是不是‘冤枉’的目前还不能下定论,而且您最开始请我们保护她不就是因为麦秸和郭佳接连被杀吗?如果杀害她们的凶手就您女儿,这一切都发生在我们保护她之前,我们要怎么为她先前的犯罪行为负责?”
“好,那我问你们,笑笑有次打电话回来说她在化妆间被女鬼攻击了,这该是发生在你们接手之后的吧,你们要如何解释?”王浮生道,“我女儿绝不可能主动去杀人,就算那录像带里的真是她,她杀人时也一定是被女鬼附身没有自我意识了,所以这还是你们处理不当造成的!”
琉璃道:“您说错了,从录像带来看,王笑笑的脚跟并没有离地,所以被鬼附身反而是最不可能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就是凶手?她天生就是杀人狂魔?!”
“不,我们正想和您谈这件事。”封华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那次女鬼可以在结界完好的情况下进入化妆间,现在结合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我怀疑你女儿当时并不是真的看见了女鬼,而是由于精神错乱之类的而出现了幻觉。”
王浮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说清楚,我女儿可不是疯子。”
琉璃道:“精神错乱可能是自身的原因,也可能是被别人影响的结果,所以为了弄清事实,我们需要您的配合。”
王浮生的态度好了点:“那我女儿肯定是被别人影响和控制了,只要能证明我女儿是无罪的,让我怎么配合都行。”
“您只需要回答我们一个问题。”琉璃道,“您应该也认识麦秸吧,王笑笑和麦秸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她为什么要否认和麦秸从小就认识的事?”
“你们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王浮生的眼里明显闪过几丝疑惑和不安。
琉璃竟一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琉璃这么一说,王浮生要是再不答回避的痕迹就太明显了,他考虑了会儿,道:“是以至此,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笑笑和麦秸从小就是好朋友,但她不是想隐瞒什么,她只是忘记了这件事。”
忘了?琉璃和封华对看一眼,“怎么说?”
王浮生叹口气,“笑笑在大三的时候曾得过一场怪病,当我接到学校的电话赶到医院时,将她送到医院的老师和同学告诉我,笑笑突然忘记了很多事,她甚至对当时和正她交往的男生一点印象也没有,也忘了麦秸这个好朋友,但她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我们后来也有试着帮她恢复记忆,但她的病情却没什么起色,医生说这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在拒绝恢复,她的大脑之前也可能是故意遗忘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我想既然她不想记起,我们其他人也没有必要逼她,就放弃了后面的治疗,也不再去追究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之后她的心情反而开朗了许多,这让我更坚定了就这么让她顺其自然生活下去的决定。”
原来王笑笑并不是有意隐瞒她认识那三个女生的事,而是忘记了,这还真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这样一来,所有问题的思考方向就要相应改变了。
封华问道:“那后来她的精神状况呢,有再失忆过吗?”
“没有,她后来的健康状况一直很稳定,否则我也不会放她出去拍戏。”王浮生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顿时高了八度:“你们该不会认为她只是作案后忘了自己曾经杀过人吧?”
“也不是不可能。”琉璃实话实说。
“和你们说了这么半天全是白说了!”王浮生脸都气绿了,“算了,我也不再指望你们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我们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还是我自己找其他关系解决吧,不送了。”
琉璃和封华还没开口,王浮生就做了很坚决的“请”的姿势,仿佛他们要是再不走就势必会惊动保安同志们上来。
从王氏大厦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拦在他们面前。
封华认出了来者:“你是王笑笑的助理小桃?”
“恩。”小桃点点头,看了看眼四周来来往往的路人,“我有话跟你们说,但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于是他们就找了个街角的咖啡厅讲话。
“我来……是想向你们认罪。”小桃道。
“认罪?”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其实……”小桃低下头:“那封恐吓信是我写的……”
“什么?”惊讶的二人同时道。
小桃赶紧摆手:“不不不,你们别误会,我不是杀人凶手。我只是想吓唬吓唬王笑笑,让她不敢再演下去了,因为……因为她平时老欺负我。”
没见过小桃的琉璃将她打量了片刻,“恐吓信真是你写的?你为什么要用剪字、拼字这么麻烦的办法,直接在电脑上敲出然后打印出来,不同样辨认不出笔迹吗?”
“是哦。”小桃居然露出个开窍的表情,但在认错的气氛下表情瞬间又黯淡下去,“但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我之前又没有写恐吓信的经验……”
追查良久的恐吓信竟是出自这个模样无害的小女生之手,琉璃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我现在愿意说出这些,是因为我觉得笑笑姐是无辜的。”小桃抬头看着他俩,认真又神秘地说:“ 有人对警察撒了谎。”
“谁?”琉璃问。
小桃张开口,又闭上,一副犹豫着欲说还休的样子。
封华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想她这样定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便对她道:“你不用顾忌什么,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我们会尽所能保护你的。”
小桃点点头,道:“说谎的……是Wing。”
“Wing?”这个答案让琉璃和封华马上燃起了兴趣。
小桃接着道:“其实是这样的,麦秸遇害之前,我们大部分人都住在四海酒店,几位主演的套间在走廊尾部,我们几个助理的单间在靠近楼梯的地方,每天我帮笑笑姐做完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麦秸死的那天晚上,大家都是两点多回到酒店,我回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后,突然想起按笑笑姐要求新买的腮红忘给她了。我赶紧拿好东西出门,却看见笑笑姐为Wing开门的一幕,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但应该还不到……那个的地步,我不敢打扰他们,就慌慌张张关上门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过。那时就已经是两点四十多了,要说一两分钟后笑笑姐就换上一身红衣去杀了人,而Wing对此一无所知,也太奇怪了。”
“也许Wing只是去借个东西,借完就回房了,那甚至都不用一分钟。”琉璃道。
“Wing住在1505房,正在她们两的1507和1503之间,就算他真的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为什么第一卷带子中所有关于他的影像都恰好被剪掉了呢?而且他跟警方说那天晚上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之前也许是不想有丑闻传出,但现在笑笑姐都背上两条人命了,他也没说出实情,这不是很奇怪吗?反正,我总觉得他一定是去笑笑姐的房间对她做了什么,她才会……”
琉璃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小桃,“小桃,你为什么来找我们,而不直接去和警方说。”
小桃结巴道:“我……我怕啊,我怕警察抓我,毕竟我写过一封恐吓信,弄不好还会把我当成嫌疑犯,而且那些警察现在一口咬定笑笑姐就是凶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祥和你们说说比较好……”小桃停了停,“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只能和你们讲才有用。”
小桃说着在拿下来的背包里翻找了会儿,拿出了一条让封华深感亲切的东西。
“我给王笑笑的护身符!不是一直戴在她手上的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小桃又低下头,眼镜快滑到了长着雀斑的鼻尖,“我看她平常什么都不怕,最近却老是说怕女鬼,护身符不离身的,我想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整整她,一时鬼迷心窍,昨天晚上就……趁她熟睡的时候……把护身符给剪断了……”
“你!”封华都被气噎着了。
小桃双手合十放在头顶,“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女鬼什么的都是她在做梦,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诡异!”说着轻声试探道:“从笑笑姐上午被抓到现在一天的时间都不到,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话你应该建议给女鬼。”琉璃说。
御鬼之术
在去会见处于危险境地的王笑笑的途中,琉璃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是不是雅兰又出什么事了?”封华担心道。
“不,刚刚他们说雅兰的状况突然好转,手上奇怪的图案也不见了。”琉璃答道,“有点奇怪啊。”
“自行消失了?”封华也觉得有点奇怪,“等解决完王笑笑的事还是去看看她吧。”
当他们再次见到王笑笑时,坐在她身上的女鬼正用双手掐着她的脖子。
封华的三味真火及时将她的好事打断,女鬼翻身落到地上,想用土遁逃脱,封华炼成的新招数焰之封印恰好有用武之地,火莲打到她脚下自动形成结界,将并顺着向上开始燃烧她的身体。
女鬼发出尖利的嚎叫,身体开始扭曲,原本血肉模糊的脸融化着向下滴落。
琉璃突然问道:“她脖子后面那个是什么?”
封华看过去,在熊熊火光中,女鬼脖子上一圈大约两指粗的白色链条时隐时现,链条一直拖到地上并穿过了墙壁,显然另一端通向外部的某个地方。
封华才想起好像在哪见过相似的场景,就听见琉璃喊道:“是御鬼术的一种!”
红衣黑发的女鬼在火焰的灼烧下成为半透明状,在她身上绽放的火焰开始顺着链条向外艰难的蔓延。
“锁魂链的另一端连着控制她的人,但上面应该是有留着某种阻碍追踪的法术。”
正如琉璃所说,两种属性的力量在链条上博弈着,但在僵持了七八秒后,链条被她那为求自保的主人给断掉了。
链条一断,失去了仅存的“生命”之源的女鬼便迅速被火焰吞噬,化为硝烟。
但躺在床上昏迷着的王笑笑对刚才发生的精彩战斗一无所知,所以她醒来后便抓着两位阴阳师哭喊着:“天啊,我记起来了,我都记起来了,我怎么会忘了那一切?太可怕了!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冷静点。”琉璃扶着她的肩膀,“记起了什么,杀死麦秸和郭佳?”
“不!”王笑笑猛烈地摇头,声音颤抖,“我……我记起两年多前……杀死了一个叫董晴的人,是她回来报仇了!你们要保护我!”
琉璃给了封华一个眼色,后者想她的意思是先顺水推舟,不要告诉王笑笑董晴的鬼魂已经被灭了,于是配合道:“我们要从董晴手下保护你,总得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吧?”
王笑笑的脑子已被对董晴鬼魂的害怕所占满,也顾不得犯罪坐牢什么的,“我,我不是故意杀她的,那是误杀。”王笑笑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事情说来话长,我和董晴、麦秸、郭佳四个人在大学时曾经是好友,但是董晴却背叛了我们,她勾引我男朋友在先,接着又抢去了麦秸舞台剧女主角的机会,还连累郭佳被酒吧的老板炒掉,更可恶是她还一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们三个商量好,约她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原本只是想教训她一下,可是……可是我一不小心将她推到地上,谁知……谁知那里刚有一根弯掉的钢条,不知怎么就把她的身体……刺穿了。”
原来董晴是这样死的,琉璃接着问:“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处理她的尸体的?”
王笑笑支吾道:“我们害怕被人发现,就用在仓库里找到的工具把她的尸体肢解了,装在袋子里,分别埋在好几个地方……”王笑笑说着又拉起琉璃的手:“但你们要相信,我真的是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坐牢,我还有大好的前途……”
但她的大好前途恐怕即将要在监狱中葬送了,她自己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泪扑闪扑闪掉落,但坐牢起码比被女鬼缠身来得好。
“那麦秸和郭佳呢?”琉璃问,“她们的死与你有关吗?”
“她们?我到现在也没有杀害她们的印象啊。”
封华想起小桃先前对他们讲的话,对王笑笑道:“再你一个问题,麦秸死的那天晚上,Wing是不是来过你房间?”
“Wing?”王笑笑擦擦眼泪,“虽然我们的关系……很好,但毕竟男女有别,周围又是同一个剧组的,大家都认识,他晚上是不会来我这的。”
“你确定?”琉璃问,“当晚两点四十分左右你在干嘛?”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我之前也和警方说过好几遍了,那天晚上我一回房就睡了。”
“你第二天还要在摄影机前拍戏,总要洗脸洗澡吧,你就把当晚具体做了哪些事说一下。”琉璃道。
“我……我……”王笑笑哽了半天,抚着额头道:“可能当晚太累了,我好像记不清楚了……”
“第二天醒来时候的具体场景你还记得吗?”封华紧跟着问道,看王笑笑好像是不知怎么回答,就提醒道:“比如是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之类的。”
王笑笑还是没有回答,只闭着眼皱着眉一脸很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琉璃问。
“现在仔细想想,醒来的时候在哪……我好像没什么印象,脑子里只有在梳妆台前梳头的画面……”王笑笑说,“我是不是又得失忆症了,难道真是我杀了麦秸和郭佳?”王笑笑痛苦的撑着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天啊,这一切和剧本上的故事实在太像了!我们三个又刚好都是主演,这一切一定是董晴的鬼魂冥冥之中在作怪!她回来报仇了!她要将我们一个一个杀死,还要降罪名推在我头上!她回来了!她回来了……”
哭喊着的王笑笑突然陷入疯狂状态,跳床砸地撞墙的,琉璃和封华上前费力按住她,但狂躁的她力量突然猛增,竟又挣脱了他们的手。
“董晴!你是董晴!你也是董晴!”王笑笑指着琉璃和封华,“你们都是董晴!你们都走开!走开!……不,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被惊动的警察是冲了进来,几个年轻警员合力将王笑笑制服,但看她的状态,可能还没进监狱就要先进精神病院了。
琉璃和封华配合警方做完笔录,在一楼大厅碰到了同样录完口供的小桃。
带小桃出来的警官表示,她虽写了恐吓信,但并没作出实际伤害,而且又是初犯,所以只处以警告和罚款的处罚。
而对于她所说的Wing曾进入王笑笑房间的口供,警方认为那不仅只是一面之词,而且从中也得不出与凶杀案必然的联系
“笑笑姐她现在怎么样了?”走在旁边的小桃问。
“托你的福,她从女鬼手下逃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可能再见面时连我们都不认识了。”琉璃答道。
“……对不起。”
“你知道你的行为会害死一条人命吗?你知道如果王笑笑一死,案子的线索就全断了吗?”气还没消的琉璃还想说什么,却被封华抢先一步:“算了,她也不想的,责备她也没有用,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的计划吧。”
“你们不去找Wing了吗?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笑笑姐现在这么惨,我也挺愧疚的,我是真的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琉璃看看时间,现在快到十一点了,距离医院打电话到现在已过将近一个半小时,“Wing是一定跑不掉的,但我现在很担心雅兰的情况,我想去医院看看。”
“我也是。”封华说,“但小桃要怎么办,现在都这么晚了,她一个女生……”
“我家就在路口的那个竹月小区里,走五十米就到了。”小桃打断了封华的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们不用管我,去看你们的朋友吧!”
“反正也不远,我们干脆送你到小区大门好了。”封华说。
值班护士奇怪的看了眼这么晚还来医院探病的二人,对他们道:“我们已经给你们朋友做了个全身检查,她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再观察一两天就可以出院。”
“谢谢你。”目送护士小姐出病房的琉璃马上将视线转移到了房间里那个有些不和谐的身影上。
“既然你们已经来了,雅兰的身体也没事了,我还是先行告退吧。”Wing说。
“我还以为大半夜跑到医院看望病人的只有我们两呢,原来你也有这种与众不同的习惯。”琉璃说。
Wing听出她话里的反讽,答道:“我并不是大半夜跑来的,我九点多就来了,只是一直陪她说话到现在。”
“九点多?”琉璃看向雅兰:“你们……一直在一起?”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脸上有又染上红润的雅兰说着看向Wing,“我们一直说话,Wing和我说了很多他以前的有趣经历。”
封华能理解为什么琉璃出现略显凝重的表情,九点多正是王笑笑被董晴的鬼魂攻击的时间,Wing要怎么一边和雅兰谈笑,一边使用极难的御鬼术控制鬼魂呢?
傀儡香出
阳光明媚的第二天早晨。
“队长,你们怎么会认为是Wing做的呢?你忘了吗,女鬼曾经攻击过他,当时我还在场呢,后来你也赶去了。” 清理着东西准备出院的雅兰道。
“是啊,怎么这么巧,从头到尾我们实际上只有两次是真正见到了董晴的鬼魂,而这两次Wing都和你在一起……” 不去给雅兰帮忙不说,还坐在一旁边发呆边啃香蕉的琉璃道。
“队长,你到底想说什么?”雅兰不明白琉璃所指。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整件事里有个地方很突兀,可是一时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啃完香蕉的琉璃继续看着窗外的远方发呆。
雅兰不想再猜队长的心思了,反正也猜不中,她继续向背包里塞着东西,还不忘感叹:“没想到王笑笑居然杀过人,而且还忘了这件事……”她说着看见背包里一卷白晃晃的纸,她取出来看了看,发觉正是那份曾让她看得头晕的剧本,“对了,她的经历和这剧本上的男主角可真像呢,难道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剧本?”从呆滞中回神的琉璃转头看向她:“王笑笑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个剧本到底是什么样的?”
“就是《一人的雷雨》这部戏的剧本啊。”雅兰道,“之前Wing有给我看过,里面的男主角A因为一种叫做‘选择性遗忘’的病,一连杀了身边的几个女人自己却不知道……不,应该说是不记得。那个剧本他也给了我一份,就是这个,你看看。”
接过剧本的琉璃便好奇地翻看起来。
办完出院手续回来的封华看琉璃正专注着手上的一摞白纸,不禁问:“在看什么,是新的资料吗?”
“是这部戏的剧本,我刚才大概看了几页,里面还真是暗藏玄机呢。”琉璃道,“剧本里的故事和我们正办理的案子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王笑笑几乎就是剧本修改前的A,只不过我们的案子里是真有女鬼出现。”
“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还有条线可以追下去。”封华拉过一个椅子坐下,“现在我们已经弄清,王笑笑、麦秸、郭佳都是误杀董晴的凶手,将她们集中在同一部戏里绝不会是巧合,而是有人安排的,但是有能力促成这种‘巧合’的人又有几个呢?”
“是啊……”琉璃觉得他说的很对,她翻动了一下脑子里还存有的记忆,“可我记得王笑笑、麦秸和郭佳都是从全国选秀中选出来的,要造假应该也不容易吧。”
“我们可以先问问这部戏的导演、制片人什么的,至少她们扮演的角色是由导演指定的,而且节目组选秀的时候多少会征求他们的意见吧。”
琉璃点点头,随后晃晃手里的剧本,“别忘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这部戏的编剧。”
去导演家的路很漫长,谁叫W市这么大呢,琉璃思忖着下次一定要记得向上头申请辆“公务用车”,不然办事就太不方便了。
坐在车上看剧本的琉璃,越看越佩服这部戏的编剧,“看完改编后的剧本,我终于明白整件事是哪里很突兀了。”
封华刚看完改编前的剧本,发觉确实和现实很像,此刻听琉璃这么说,看向她的眼睛露出略显期待的神色,那闪动的亮晶晶竟让琉璃觉得很可爱。
什么可爱!琉璃挥开脑子里出现的怪异念头,接着道:“改编的剧本里,多了一个角色E,这个角色总是在C和D被杀的时候出现在A的面前,她是A的不在场证明,但事实上E却是A自己制造出来的。”
“所以……雅兰就是E,她是Wing自己制造出的时间证人?”
“很有可能,因为这整个事件最突兀的地方,就是董晴曾袭击Wing。”
封华缓慢地转动眼珠,“你是说,麦秸、郭佳、王笑笑都是害死董晴的人,所以幕后之人应该是在为董晴报仇,但是Wing根本与董晴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Wing那次遭到袭击,是为了让雅兰看见他曾遭到袭击。”琉璃说,“顺便引我上钩,落入陷阱。”
“我怎么觉得揭开的真相越多,事情反而越复杂,哎,这案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封华合上手里的剧本叹道,“我有不好的预感,也许这件还没结束又牵扯出下一件了。”
“你别乌鸦嘴好不好。”琉璃卷起剧本不客气地了封华的头一下,“打起精神来,我想如果能找到这个编剧,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是哦。”封华揉揉脑袋上疑似大包的肿状物。
他们对这个署名“呆神”的编剧充满期待,想象着他写出这种先知级别剧本的各种原因,但二十分钟后,他们的期望将会破灭一大半。
“全世界都知道她们三个是被选秀的那些评委们选出来的啊。” 本剧的导演推推眼镜,那双浑黄疲惫的眼让他看上去几乎老了十岁,也许这短短几日内不断升级的打击确实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了,而且他好像真的很不想再提及这部多灾多难的戏,似乎是为了让面前烦心的二人快点离开,在他们接着问前他就答道:“至于那些评委是否公正、里面是不是有黑幕,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加过那个节目,所以我只能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是导演,他们难道不用征求你的意见吗?”觉得他的回答很荒谬的封华道。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张艺谋,谁还在乎我的意见啊。”导演冷笑了声,“观众和市场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只看演员的人气,看炒作的卖点,那《红楼梦中人》的选秀不是更夸张,冠军都出来了整部戏的导演还没确定。”
“那Wing呢?”琉璃问
“是我选的,有什么问题吗?”导演答道。
“你选的?”封华只好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要选他来演?”
“什么为什么,我觉得他很合适就选了,这就是一种建立在职业经验上的感觉而已,你非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啊。”
太过简单直白的回答反而让提问的二人不知怎么接下去,主要是因为这回答确实也算在正常的范围内。
导演突然长长叹口气,“其实留个男主角的名额让我选已经很给面子了,我啊,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打工仔,现在可好,外界都传我是瘟神缠身,以后连打工都甭想了。”
看着他忧愁浪子似的表情,琉璃还真有些可怜他。
“问你另一个问题,这个剧本右上角上署名‘呆神’的人是这部戏的编剧吗?”
“对啊。”导演对面前二人更加凝重的表情无比奇怪,“这个名字……不犯法吧?”
“你知道他的真名吗?”封华问。
“当然知道。”导演拍拍胸脯:“‘呆神’就是我的笔名啊。”
“你就是这部戏的编剧?!”二人异口同声叫道。
导演被他们的激烈反应吓到了,半天才吞吐着:“……很多导演都是自编自导的,有必要这么奇怪吗?还是……剧本很烂?”
“你不知道你写的剧本和现实有着惊人的相似吗?”
“现实?什么现实?”导演很不解。
“奇怪,他似乎并不知道王笑笑杀害董晴、麦秸和郭佳的事。”琉璃在封华耳边小声道。
“我们不是还在继续追查吗,我想在王笑笑最终定罪前,王浮生应该会倾尽家财用尽关系网封锁媒体的消息吧。”封华小声回道。
结果听到他回话的琉璃突然喊了句:“我怎么没想到!”
“你没想到什么?”封华和导演都不解。
琉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假装清了清嗓子,然后道:“那不是现在的重点,我们先解决剧本的问题。”
“我的剧本到底有什么问题啊?”导演无奈的吼道。
“你是怎么想到这样一个故事的?”琉璃冷冷的问道。
“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导演道,“剧本里故事的灵感来自于我的梦。”
“梦?”
“是啊。我这个人很少做梦的,就算做了醒来也不记得。可是半年前的某天晚上,我突然就梦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梦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看见一个男子杀了身边的人,却对此没有印象,他不停地寻找着凶手,最后才知道凶手就是自己。在梦中我就想,这个故事稍微修改一下就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惊悚悬疑片,第二天早上一醒我就将梦给记了下来,后来又经过几次修改就成为剧本了。”
面对这个听起来够扯的回答,二人很无语,但导演的表情显示他应该没有撒谎,而且他真要撒谎,完全可以否认自己就是编剧。
“那改编后的剧本呢,也是你梦到的?”不想放弃的封华问。
“对啊,说来也真是巧,那几天我一直愁着要怎么修改剧本,修改了好多版本都不满意,熬夜熬到眼都花了,后来有一天我在写字桌前累睡着了,梦里就梦见了第二个故事,我当时还想这次是天道酬勤呢,现在看看,唉,幸运女神还是没来呀……”
天道酬勤?那正是你瘟神上身的开始傻瓜!琉璃当然没说出口,只继续问道:“你做这两个梦的当天就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骂?”
“有!”导演竟很肯定的回答,这倒是出乎二人的意料,“有件事挺奇怪的,那两天晚上入睡前我都闻到过同一种香味,那香味倒不特别,和女孩子平常用的香水差不多,但我是从不用香水的,因为我的鼻子特别敏感,一闻到人工制造的香味就想打喷嚏!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又住在二十一楼,要非说是从窗外飘进的也有可能,但我自己还是觉得很奇怪,你们说呢?”导演自言自语起来:“难道真是我白天不小心在哪个女演员身上沾到的?”
“香味?”从导演家走出的琉璃一直低头自语着,“会是那个吗?”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封华问。
“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叫做傀儡香的东西?”琉璃道。
“听起来就很邪门,那是什么?”封华对这个似乎在哪听过的词很好奇。
“我也是听西门烨说的,他一直都想得到这个,因为傀儡香不仅能控制活人的行为,厉害的巫师还能用傀儡香控制活人的思维和记忆,让中了香毒的人从里到外都成为真正的傀儡。”琉璃严肃道。
“这么厉害?”封华大致想象了一下,“那不就像是给大脑编程,让人怎么样都可以。”
琉璃点点头,随后道:“但西门烨也提过,傀儡香有两个很大的缺陷,第一是有时间限制,香毒每次真正能发挥效用的时间很短,第二就是并非所有的人在闻到香味后都会被控制,一般而言施术者只会在适用对象意志薄弱或身体虚弱的时候下手。而且使用傀儡香本身也有很大的难度,需要常年的练习才能将他人控制得很好,如果想让被控制的人自己都毫无察觉,就需要十分强大的念力和精湛的技巧了。”
“你怀疑王笑笑杀害麦秸和郭佳的行为,以及在化妆间看见女鬼的幻觉,都是大脑被傀儡香控制的结果?”封华问。
“还不能确定,不过如果真是傀儡香,那么Wing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推翻了。”琉璃道,“也就是说,雅兰在医院时看见Wing从九点起就在身旁,其实都是大脑神经思维被人控制的结果。”
“那些选秀的评委会不会也是中了傀儡香?虽然傀儡香每次持续的时间很短,但是只要左右他们评分和选择的那几分钟就可以了,这样就能顺利的将三个女生全引进剧组而又不让其他人发现。”封华猜测道。
“有些道理。”琉璃道,“大概麦秸和郭佳也觉得她们的名次都是评委选出来的,所以在见到对方和王笑笑时尽管很吃惊,却没想到背后是一个针对她们的大阴谋。”
“不过如你所说,傀儡香有严格的时间限制,那么不管是杀人还是出现幻觉,下傀儡香的人每次都必须有接近王笑笑的机会。”
“是啊。”琉璃笑道,“你想到了谁?”
“是Wing吗?王笑笑在化妆间‘见鬼’之前,他曾在那出现过,麦秸死前他又进过王笑笑的房间。”
琉璃摇摇头,“为什么你反而忽略了最容易接近王笑笑的人呢?”
“你说……小桃?”封华有些不明白,“可是将雅兰当做‘时间证人’的不是Wing吗?”
琉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看过一本叫做《东方快车谋杀案》的书吗?”
“没看过,但听过,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写的,怎么了?”
“书中的谋杀案里共有十二个嫌疑人。”
封华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及一本不相干的书,“所以呢,最后谁是凶手?”
“十二个人……”琉璃看着他,“都是。”
背叛组织
午后暖阳下的二人,一边并肩而行,一边继续讨论着案情。
“在那个故事里,串通的十二个人联合作案,之后又在侦探面前互相掩护,互作伪证,你可以想象在那些错综复杂的真假线索中推理出真相是件多么困难的事,记得当初我看这部书的时候都被迷阵绕迷糊了,因为我和许多人一样都隐隐有着寻找凶手是哪‘一个’的思维惯性。在这件案子里也是一样,很多事单独一个人是不能完成的,如果我们换一个思维,用两人合作就能解释很多谜团。”琉璃解释着。
封华却反对:“但是我们不能因此就怀疑到小桃头上,总得有些根据才行吧。”
“我有根据啊,她其实很可疑。” 琉璃对封华道,“而且是你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哪一句?”封华好奇地问。
“就是在警方定案前王浮生会封锁消息的那一句。”琉璃道,“我回忆了一下,确实没看见这两天的报纸、电视上有关于这件凶杀的最新消息,我早该注意到的,否则这么劲爆的调查进展一旦曝出,大街小巷恐怕早就会讨论得沸沸扬扬了,也就是说平民百姓们现在都还不知王笑笑是重大嫌疑人的事。但我们从王氏集团的办公楼出来后,小桃就……”
封华打断了她的话:“可是小桃是王笑笑的助理,王笑笑被抓的时候她可能就在旁边,知道也没什么奇怪啊。”
“知道王笑笑被抓不奇怪,但明确知道录像带上王笑笑行凶的时间是两点四十几分就很奇怪了,而且她还暗示我们Wing进入王笑笑房间的影像被剪掉了,但她是怎么知道这卷带子上没有Wing的这段影像的?”
封华想起小桃在陈述Wing进入王笑笑房间的可疑举动时的确与录像带上的时间做了比较,“也对,警方本身也不可能在定案前将这种细节曝露给与案件不相干的人。”封华道,“但如果她们真的是同谋,那她为什么要跟我们说Wing有嫌疑呢?”
“这才是高招,其实她给出的根本就是一个很没有说服力的线索,就像警方说的一样,即使Wing当晚真的进入过王笑笑的房间,这与王笑笑此后的杀人行为也没有必然联系,更何况不仅录像带上没有记录过Wing进入房间的影响,王笑笑自己对这件事也完全没印象,她的口供对Wing造成不了任何实质的影响。所以她在我们面前表示出对Wing的怀疑,无非是想表明他们二人是对立的,让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不可能是同伙。”
“其实更说不通的是那封恐吓信。”琉璃接着道,“小桃口口声声说是从电视上学的,但你觉得头脑简单做事莽撞的小桃,和冷静的戴着手套将报纸上的字一个个剪下来贴成‘一首诗’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而且哪部电视上的恐吓信会长的这么有文艺气质啊?”
封华也承认在听到小桃说自己就是写恐吓信的人时,有种说不出的不协调感,但是,“我们并没有在恐吓信上找到任何线索,如果她真是幕后黑手之一,那她站出来承认恐吓信是自己的杰作不是很多此一举吗?”
“我想,那封信刚开始的本意是想混淆警方的视线,因为他们的目的原本在于将谋杀麦秸和郭佳的罪名推在王笑笑身上,但王笑笑总得有杀人动机吧?如果让大家误以为凶手是针对这部电影而来,那么就能以王笑笑‘不满只饰演女二号的安排、妒火攻心下将先后两位女一号残忍杀害’来解释。但随着我们一步步将四个女生之间的前仇挖出,这封无故多出来的恐吓信就很突兀了,难免会让人怀疑写信之人的真正意图,小桃抢先一步主动说信是她一时糊涂写下的,就能让我们忽略掉这封莫名多出的信,而她讲出护身符已不在王笑笑身上,则是让我们去亲眼看到董晴的鬼魂袭击王笑笑的一幕,这样就又能将这一切都推在报仇的女鬼身上。”
对于琉璃的推理,由于目前还缺少证据,封华也不能完全同意,但他觉得确实很有道理,想了想后,他道:“按照你的推理,锁魂链会暴露在我们面前的事应该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因为锁魂链是御鬼术专用的连接物之一,那么用猛鬼复仇来掩饰人为祸害的计划也就泡汤了。”
琉璃点点头,随后道:“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我们和小桃一起从警局出来后,她刚好听说了我们要去医院看雅兰,我想很可能就是她让Wing赶在我们之前到达医院,然后像对王笑笑那样用傀儡香修改了雅兰的记忆,让她成为Wing的时间证人。”
琉璃的推理确实解释了很多谜团,但封华从头到尾又理了一遍后,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漏洞,“让雅兰为Wing作证,是为了让Wing摆脱曾使用御鬼术的嫌疑,也就是说他便是操纵董晴鬼魂的人,但之前董晴的鬼魂同样在雅兰和你的面前袭击过Wing,这又怎么解释?”
“这点我暂时也想不通,我确定那个时候他没有使用御鬼术……”琉璃自语着,“而且他们为什么会针对我的引路蝶和冰龙决设下陷阱?”
“不用想了,你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一个最近出现频率很高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不过能想到这一步也算不差,你果然和司徒宁说的一样难缠呢,琉璃队长。”
顺着声音看去,从梧桐树后面走出的Wing还真是不负外界对他美型的赞誉。
“你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架势出现,是终于要摊牌了吗,Wing先生?”
Wing 居然说:“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我的御鬼术够厉害的话,锁魂链怎么会难么容易就被烧出原型。”
“你既然都准备说了,何不干脆把话说清楚?”封华不喜欢被他故作神秘牵着走的感觉。
Wing低头笑了笑,谁还有着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但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讨厌了,“因为之前用御鬼术控制董晴的一直都是小桃,她才是精通御鬼的人。”
琉璃给了封华一个“看,我说对了吧”的眼神,后者只好回以“知道了,你最行”的表情。
对二人的“眉来眼去”毫无感觉的Wing接着刚才的话道:“我擅长的是傀儡香,小桃擅长的是御鬼术,麦秸和郭佳都是我们两个合作杀死的,小桃利用董晴的鬼魂袭击在先,我则用傀儡香控制王笑笑在监控器前留下证据。昨天我只是太想为董晴手刃仇人了,所以才向小桃学了最初级的御鬼术来折磨王笑笑。” Wing 看向琉璃:“其实你刚刚说错了一点,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王笑笑承担了一切罪名后就将她杀死,并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小桃让你们看见王笑笑被董晴袭击一事并不在我们原先的计划之内,她并不是为了帮我制造不在场时间才这么做的,通知我去医院也是逼不得已,因为她没想到我那不成熟的御鬼术不足以抵挡火神密宗纯阳之火的灼烧,……”
“那她改变计划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封华问。
“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你喽,小帅哥——”
随着延长尾音的结束,一头桃红色短发的小女生跟一只地精似的从大地的某个地方蹦了出来。
与此同时,封华的手脚突然感到一阵麻痹,一两秒后全身就失去了知觉。
“还记得我在警局门口归还给你的护身符吗?就是之前你给王笑笑的那个,我在上面做了点手脚呢。”面容焕然一新的小桃扭动着腰肢立在不远处。
封华不受控制的肢体开始僵硬地向着小桃的方向走去。
“封华你怎么了?”琉璃在后面追问。
“他也中了傀儡香。”跟在后面的Wing道。
“而且还是Wing改良后的品种哦,听说已经克服了原先的两种缺陷,不仅对意志坚定的人有效,而且效用可以长时间维持哦,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不过看起来效果不错呢。”
琉璃不想对她那副得意的嘴脸发表任何意见,她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那仅仅听说过的傀儡香,仅凭着想让封华停步的意愿跑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却被后者猛力地挥开,差点摔在地上。
某个瞬间,琉璃看见封华的眼睛已没有了眼珠和眼白的区别,全是一片混沌的深灰。
“没用的,你忘了吗,傀儡香会让人从里到外都成为傀儡,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自我的意识,你靠近他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扶住她的Wing道。
“我就说傀儡香这东西很容易掌握嘛,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用呢?”小桃向对面的Wing笑着,“还是你怕我抢了你立□的机会?”
“我只想为董晴报仇,立□什么的只有你才会整天想着吧。”Wing回答道。
眼看封华就要走到敌方阵营,琉璃用最快的速度在封华面前面拉出一道冰封结界,结果她最不想看到的幽蓝火焰再次将整个冰面点燃,这次的威力显然比她上次在墓地中遇到的有很大的进步,不肖片刻冰的结界就崩溃掉化为空气了。
小桃笑靥如花,“司徒右使教我的这招还真是越用越顺手呢。”
“要是司徒宁知道你上次为了引琉璃入陷阱而私自使计伤害到无辜的人,他又会怎么想?”
“无辜的人?那个叫雅兰的也是个国家阴阳师,我在她身上试验一个刚学的古咒也不过分吧,更何况我那次的陷阱可是将琉璃的引路蝶给毁了,以后她就再也不能凭引路蝶找出我们伙伴的所在,这可是大□一件呢!现在我还从他们那里拐了个副队长回来,司徒右使知道了只会表扬我。”小桃诡笑着,“倒是你,居然瞒着我将她身上的咒给解了,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小花痴了吧?”
脸都气绿了的Wing突然听见一旁的琉璃说:“就算傀儡香不能破除,但只要杀了控制傀儡的人,封华一样会恢复正常吧?”
Wing被她双眼间冷锐而坚定的气势给吓到了,好半天才点头回道:“恩,傀儡香会在施术者和傀儡间形成一种契约关系,任何一方死去,这种契约关系就不存在了。”
“非常好。”没有感情起伏的说了这几个字后,琉璃手中的召唤符已经燃起,挥舞火焰之翼的朱雀神鸟从天而降,带着琉璃的愤怒以俯冲的姿势攻向愣了两秒的小桃。
眼见小桃就要中招,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强行拦住了朱雀鸟的去路,同样以火焰为魂的大剑将朱雀鸟的魂体硬生生打散!
因朱雀鸟并非实体组成,而袭击它的也并非邪火,而是同样正气凛然的三味真火,所以飞散的身体片刻后又聚集起来,火翼重燃,火势更甚,但朱雀鸟却迟迟未再袭击,因为灵性极高的神鸟已经感觉到了琉璃下达的停止命令。
小桃的双臂攀上封华的脖子,水蛇腰也贴了上去,脸却看向琉璃,“呵呵呵,不枉我为了他冒着被罚的风险私自改变计划,这个封华,不仅是个养眼的帅哥,还是个称职的挡箭牌呢。”
封华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璃,拿在手上的火焰之箭静静燃烧,但琉璃知道,只要她靠近一步,这把剑将直指她的脖子。
“傀儡香已侵入了封华的脑神经,你现在攻击小桃只会伤害到他。”Wing在她耳边说。
“那你说怎办?这玩意儿是你改良的,有什么弱点、该怎么攻克你应该最清楚吧?”
“这个品种还处于试验阶段,所以它的特性到目前为止……”
“你们继续吵吧,我就带着我的战利品先走了!还有,我会向上面‘如实’汇报你背叛组织的事的,Wing!”小桃突然挥挥手,一大群鬼魂突然从各处向琉璃集中扑来。
虽有百鬼夜行之势,无奈正值青天白日的大好下午,琉璃三两下将它们搞定,但眼前的污秽散去后,小桃和封华也不见踪影,
“放心吧,你朋友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暂时不会有事的。”Wing试着安慰一脸担忧的琉璃,“傀儡香的效用时间虽然延长了许多,但也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
琉璃严肃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了。”
Wing叹口气,“我只是想为董晴报仇。”
“我是说,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和那个小桃到底是混哪里的,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国家阴阳师做这些无聊的事,你又为什么突然掉转方向帮起我们来了?还有,这部戏改编前后的剧本都是你用傀儡香控制导演写下的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所谓知己知彼,在抢回封华前总得把当下的疑问弄清楚。
Wing看着她,“说来话长,你突然提出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就长话短说,一个一个来。”琉璃道,“第一个问题,你们似乎是属于某个组织的?该不会是什么邪教吧?”
“都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Wing缓缓道,“其实,我们都是一个叫做‘涅槃’的组织的成员。”
“涅槃?”这个名字够文艺的。
“没错,涅槃。”Wing慎重地说着这几个字,“人心污浊,恶徒横行,世风日下,所以需要洗净罪恶,必要时——灭世重生。”
这个世界有时候是挺讨厌的,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常常涌起炸学校的冲动,琉璃想,但还不至于要灭世这么严重吧
封印之魔
“我从高中开始就会接拍一些平面广告,和董晴也是在一次拍广告的时候认识的,我们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后来她去念了电影学院,而我则签了经纪公司开始在演艺圈谋求发展,但由于艺人的特殊身份,我们的恋情不能公开,她的室友也只知道她有个男友,但并不知道她的男友就是是我。虽然很少有时间能在一起,我们却仍然很相爱,可是两年前,我却突然接到董晴失踪的消息,我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手上的工作后就赶到她的学校,办理案子的警察却只会说他们已经尽力了,调查了半个多月一点音信也没有。我原以为董晴的失踪之谜就要这么不了了之,半年前却突然收到了她生前写的一本日记,看了之后我才知道她那三个所谓的好朋友一直在欺负她,她其实吃了很多的苦。”Wing的语气中带着自责,但更多的是压抑的悲伤和愤怒。
琉璃打断道:“等一下,那个日记本总不会是自己蹦出来的吧?”
“给我日记本的人就是小桃。”Wing回答道,“小桃就有与鬼魂沟通的能力,其实是她偶然间遇到了董晴的怨灵,并得知了她的冤情,所以才按董晴的交代来找到我。我从董晴的鬼魂那知道了王笑笑三人的罪行,但找到董晴尸体的时候,她已化为一堆白骨,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就算报警那三个女生在法律的‘维护’下也照样可以逍遥法外。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这世上的许多罪恶是法律惩罚不了的。”
琉璃听出了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所以,这些罪就要由‘涅槃’来惩罚?”
“可随意这么说。”Wing回答道,“涅槃的存在,就是为了惩罚那些因法律的漏洞而肆意滋生的罪恶。就像王笑笑三人,明明是杀害董晴的凶手,却能因为证据不足而照样过得好好的,董晴那样善良的女孩却死得那么惨,你难道不觉得这很讽刺吗?这天下间还有公理存在吗?”
“所以你就加入了涅槃?”
“没错,加入涅槃后我才知道自己的另一种潜能,而且他们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全新的世界观,她们这种死不足惜的人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琉璃却不认同:“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王笑笑的行为是过失杀人而并非故意杀人,即便后来分尸的行为会加重刑罚也罪不至死,更何况她们三个里的麦秸和郭佳与董晴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有必要将她们也杀了吗?”
“你懂什么,她们俩比你所知道的肮脏多了!”Wing愤怒道,“你知道王笑笑为什么会得选择性失意症吗?是因为董晴死后不久麦秸和郭佳就联合起来勒索王笑笑,威胁说如果她交不出足够的钱就一起将罪名全推在她身上,王笑笑虽然有个有钱的老爸,但她总不能向她父亲说明真相,于是在连续被敲诈了几十万之后,王笑笑终于在重压下崩溃,大脑的潜意识将这痛苦的一切给封闭了起来,可见她们俩的本性就很肮脏。”
没想到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后续故事,听到这一段的琉璃不免有些惊讶,但后面还有更让人惊讶的在等着她。
“之后她们恶心的罪行并未收敛,麦秸一直在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上位的机会,郭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正准备故技重施,敲诈已经失去记忆的王笑笑和毫不知情的王浮生,连作为证据的照片都准备好了。”
麦秸的生活作风问题琉璃并不清楚,但她想起封华曾跟她提过郭佳将她们四个女生的合照单独封在一个牛皮袋里,现在看来可能就是为王氏父女预备的。
“连这些都能知道,该赞一句你们组织神通广大吗?”琉璃语带讽刺,随后严肃道:“就算她们真的做了那些事,从法律的角度来看,麦秸后来的行为只是有违道德,连犯罪都谈不上,而郭佳的犯罪行为尚未发生,就算发生了仅凭敲诈罪也不足以判下死刑,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偏激了吗?”
“偏激?她们殴打董晴的行为就不偏激?内心这样恶毒的人活在世上只会浪费地球的资源!所以我才说,这世上的法律全是屁话,都是写给有权有势人看的花架子,既然法律拿她们没有办法,就由我们代劳,这有什么不对?”Wing激动道,“而且我也已经给了她们最后的机会,我用傀儡香控制导演写下与现实极为相似的剧本,就是想让她们看到后能警醒和悔过,但她们一点反应也没有,为了名利居然能继续不动声色的出演自己曾经的罪行,可见她们心里一点良知也没有了,这样的人值得留下吗?”
“原来剧本的意义在于此,可是那个改编后的剧本呢?那和现实同样很像。”
“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麦秸和郭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我改动剧本的初衷只是想引郭佳入局,因为我们之前留下了很多人为的线索,并没有预料到你们会介入进来。但小桃伪装成助理待在王笑笑身边,所以你们国家阴阳师受王浮生私人邀请的事我们很快就知道了,讨论对策的时候,我突然从改编后的剧本里受到启发,就设想利用你们中的一员来为我们做证,当看见雅兰的时候,我便知道她是适合的人选,马上决定要在她面前演一场戏。但是小桃好胜心强,她曾从司徒宁那听说过你的厉害,这次听闻你也要来就不顾原先的计划,私自用重伤雅兰的办法引你入陷阱,其实不过是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琉璃想,Wing说得没错,小桃的行为反而让他们肯定了有幕后之人,是弄巧成拙。
提到墓地那次不愉快的经历,琉璃便想问:“你们那位司徒右使的手上是不是拿着《邪神秘录》?”
Wing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屑道:“如果不是凭着那本书,他也不会登上右使的位置。”
想不到之前逃走的司徒宁如今会有这样的建树,但现在没时间去声讨他了。
“凭你对小桃的了解,她现在带着封华是准备去你们的总部吗?”琉璃问
“涅槃一直都很神秘,只有左右二使才能进入涅槃的核心,其他的成员不仅不知道组织的头目是谁,而且也不知道涅槃的总部在哪,再说新研制的傀儡香药性还不稳定,带着个大男生过机场和火车站也不方便,所以我想小桃会先躲在W市的某处,直到其他援助的组员来到。”
“还在W市就好办。”琉璃随后掏出手机给大本营即封华家打了个电话,让留守的雅兰转告涓儿一声,马上开始寻找封华的踪迹。
挂上电话的琉璃一边等待涓儿的感应结果,一边继续和Wing展开辩论:“我还是不能认同涅槃的做法。有仇报仇当然痛快,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世界上人人都和你们一样置法律于不顾,那这个社会早就乱套了,你们滥用私刑的行为和王笑笑她们殴打董晴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呢?”
“不要说了!”Wing大吼着,但看得出这并不是出自生气或愤怒,而是一种想要掩藏的心事被戳中的烦躁。
Wing渐渐稳定下来,对琉璃道:“对不起,其实现在我也意识到我们的做法的确有些问题,所以才改变了主意想要离开涅槃。”
“说实话,你看起来固执又自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意识到的?”琉璃问。
“是因为雅兰。” Wing缓缓说,“小桃为了引你入陷阱,在没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就在雅兰身上下了咒,看着病床上的雅兰那么痛苦,我一想到她当时是为了救我才中咒,心里就很难过,我不禁开始反思,我的复仇行为为什么要伤害到无辜的人呢?”
“所以你后来瞒着小桃将雅兰身上的咒给解了?”
“是啊,因为原本的计划是最后杀了王笑笑,那时我考虑了好几天,觉得董晴的仇都报了后,对于惩罚其他的罪人我也不会有任何兴趣,不知怎么突然就很想在一切结束后离开组织,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将雅兰的事解决,所以我偷看了小桃的笔记本后就自己去了医院,用上面的解咒法将雅兰身上的咒语给解除了。”
“可是你所说的那个组织,会那么容易放你走吗?”
“当然不会,本来我也有些犹豫,但现在不会了。” Wing 苦笑了一下:“董晴的怨气太大,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必须用御鬼术操控她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我不仅把她当做工具,最后为了自保还让她魂飞魄散了,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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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华蹲在一个黑黑的角落,脸深深埋进了膝盖里。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只一味的觉着心里很难过。
“小子,你不去外面战斗,缩在这里干嘛?”
封华抬头,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火红的长发张扬而动,刚毅而俊美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意。
“你是谁?”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啊。”
“你是……麟?”
麟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地上,“你中的这种傀儡香还真奇特呢,好久没见到这种古老的物种了,还挺亲切的。”麟自言自语般说道,“依我刚才的观察,这个傀儡香之所以对你也有效,是因为它先让你看见了不希望看到或害怕看到的东西,然后在你心神恍惚的瞬间侵入脑神经,你应该是看到你父母死亡的那一幕了吧?”
“爸爸……妈妈……”封华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麟说的很对,刚才他头脑中反复出现爸爸和妈妈出车祸时的惨烈情形,在他快要崩溃的时候一种异常的力量便侵入了他体内。
封华对眼前的麟真是有着无数的疑问:“你对我的事情很了解?你知道我每天在外面都遇到了什么?”
“当然,我还知道你喜欢那个很酷的女生。”麟轻描淡写地说。
他居然连酷这个词都知道啊,不过那不是重点!
“胡说什么,琉璃那种野蛮的女生,谁会喜欢啊!”
麟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她的名字叫琉璃啊……”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封华黑着张脸,但问题还是继续问,“你……真的曾经杀过很多人吗?”
麟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逃避的意思,“是啊,我曾经杀过很多人,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最后我还因沾染太多人血而坠入魔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那些人原本就是大奸大恶之徒,我用他们的血救晚星,反而是让他们临死前多件□德。”
还真是奇特的世界观,封华叹了句,但不知为何对这位杀人大魔头的印象突然好了许多。
“是我父母把你封印在我体内的吗?”封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他的父母怎么能狠下心用自己的儿子做封印的一部分。
“你不要怪他们,当时情况紧急,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压制不住体内魔性的时候,样子真的很恐怖。”麟对封华道,“如果不是你身体中天生的火阳正气的压制,我恐怕很难保持正常的状态,也不能抑制体内的魔性了。”
一直期待的真相到来的太过突然,心情复杂的封华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麟突然对他道:“你不想出去吗?”
封华抬头:“你有办法?”
“我不是常常从你身体里溜出去吗?”麟笑道,“要不是我自愿待在这,你以为你背后那个小小的封印能封住一个前上古神兽吗?”
封华站了起来:“事情紧急,如果真有办法就快说吧。”
“这么快又有斗志了?这样才对,我欣赏!”麟拍拍他的肩膀,“方法很简单,因为你的身体和我的意志是分开的,所以我可以先从你的身体里出去,把那个妖女给解决了,这样傀儡香便失效,你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正常状态了。”
“方法是好方法,但你会这么好心帮我?”封华有些狐疑地看着这个传说中的大魔头。
“就当是报答你帮我抑制魔性。”麟说, “而且,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呢。”
“什么意思?”封华觉得麟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
“封华,趁这个机会我也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一定要听清楚。” 麟严肃道,“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我感到自己体内的魔性越来越难以控制,我可以肯定总有一天魔性会全面爆发,到时你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说不定还会被魔气侵染也误入魔道,但我现在还不能从你身体里出去太久,所以你一定要想办法尽快为我找一个新的封印容器。”
“封印容器?什么样的,上哪找?”封华问。
“当然是越厉害越好。”麟回答说,嘴角带着苦笑,“最好是水属性的,水克火,那样我就永无翻身之日了,哪还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
“你能说的具体些吗?举几个例子之类的。”封华说。
“我怎么知道具体的!没事我研究怎么封印自己干嘛?”麟说。
“好了小子,我能对你说的只有这些了,今后未免走火入魔我不能再随意使用灵力了,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寻找封印容器的事就看你们的了。”麟又开朗地笑起,“准备好了吗?我要出去了,你掌握好时机就去接替我吧,尽量别让我在外面留太久。”
“恩。”封华点点头。
尾声
“据本台最新消息,最近引起各界广泛关注的“雷雨诅咒”案又有了最新进展,人气急升的新晋偶像Wing已向警方承认,他就是杀害与其同一剧组的麦秸和郭佳的凶手,而之前被警方带回协助调查的王笑笑系被他做陷害。此言一出,外界哗然,他的影迷纷纷表示难以接受,而该剧的投资方和导演……”
看着屏幕的雅兰有些发呆,眼睛里的眼泪也开始打起转。
“想不通Wing最后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人心真是难以捉摸。”同样将双眼视线放在电视屏幕上的封华道。
“少来,刚刚的话还没说清楚呢。”琉璃打破他企图转换话题的妄想,“什么叫我们赶到时看见的其实不是你,而是你身体里封印的那个家伙?而且那家伙看起来并不坏?”
封华只好继续解释:“我也不太懂,反正他似乎是一直可以随意进出我的身体,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他帮我将小桃给重伤,我的傀儡香就解不开了。
“随意进出你身体?他把你当成他家房子吗?”琉璃没发现她有些为封华抱不平的意味,“那条大蜃不是说他已经入魔了吗?他会无条件的帮你?”以及担心的意味。
“刚开始我也有些怀疑,不过从他和我对话时的言行举止来看,我感觉他的本性并不坏,最后会入魔道也很无奈,而且他的故事听起来挺悲伤的……”封华道,“对了,他还提醒我要尽快找一个新的封印容器呢。”
“拜托,你是看八点档言情剧的小女生吗?居然这么天真,他说什么你就信,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自觉的魔?要是他不具危险性,你父母也不会封印他,”
“他体内是有魔气在作祟,但只要压制住,他真的是好人一个。”封华竭力为他体内的那个魔争辩着,“你上次不也说是他帮梦留下一魄的吗?”
“……谁知他当时在发什么疯。”
你就继续嘴硬吧,封华在心里偷笑,他同样坚持自己的意见:“反正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你不懂的,这是男人的直觉。”
“相信你们男人的直觉,还不如去相信涓儿的鼻子。”琉璃抱着无辜的涓儿离开了沙发。
“唉,人和人之间为什么总有隔阂和误解呢?”
封华回头,发现琉璃正坐在落地窗前的餐桌上翻着什么,“怎么突然发出这种感触?”
琉璃竖起一个粉红色的小本子:“还不是董晴的日记,Wing自首前给我的,他说估计自己也没机会再看了,又舍不得将它带到坟里去,因为上面都是董晴的回忆,就请我替他保管,说这样就好像董晴还在人间一样。”琉璃道,“这大概就是爱情文艺片演多了的后遗症吧,怎么可能还在人间,魂都飞散了呢。”
封华不禁道:“你不是女生吗,就不能有点浪漫的情怀?”
琉璃严肃道:“浪漫和虚幻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是在看清现实的基础上超越现实,置现实于不顾整天活在自己臆想里的就是得了妄想症。”
“好吧,我们暂时不讨论浪漫的定义。”封华道,“我说,就算董晴已经离世,你私自拆看她的日记也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Wing都交给我保管了,我当然怎么处置都行。”琉璃对他道:“你也应该看看,会给你很多启示的。”
“是吗?”
“是啊,从这本日记来看,董晴从来就没有抢过王笑笑的男友,反而是那个男的一直缠着她不放,而郭佳会被酒吧辞退是因为老板娘发现郭佳常常顺手偷走客人的物品,董晴只是被找去问话,却被郭佳误以为是告密者,至于麦秸就更扯了,那个舞台剧女主角本来就是通过面试挑选,董晴只是发挥得比麦秸好,麦秸却指责董晴是因为勾引了评委才获得机会。”
“我怎么觉得,这个悲剧听起来越发像悲剧了。”封华感叹着。
“就是这样,因为这几个人的悲剧原本完全没必要发生,这就叫都是人心惹的祸。”
“是啊,人心真是难懂呢……”
琉璃关上日记,看着窗外平静祥和的世界,那天晚上Wing最后的几句话却在她耳边挥之不去,她还在考虑着要不要告诉封华。
“我要走了,最后提醒你们一句,小心一个叫做西门烨的人。”
“……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能从小桃的话中得知,他曾经是涅槃的敌人,但现在他将会对你们造成威胁。”
唉,人心真是难懂呢。
尸变
雨夜杀戮
今晚的天气一点也不好,六月的夜空中乌云密布,时而有几声雷声鸣响,闷热而紧绷的空气让人有窒息的感觉,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时间接近半夜两点,街道上的路人稀稀落落,点缀在一座座高楼上兀自华丽的霓虹灯显得有些孤单。酒吧的后巷中突然传出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着,原来是一位艳丽的女郎正在急促地赶着路。
浓妆艳抹的她一身爆乳装,超短的超短裙刚刚裹住屁股,暴露在外的白嫩长腿在路灯下特别晃眼。
“该死的,浪费老娘半个晚上,只给这么点!”她恨恨地抱怨了声,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在暴雨倾盆前赶回家,转了个弯,她拐进了个又黑又窄的深巷。
赶路的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因为她好像隐约听见了其它的脚步声跟在后面,此种危险的时间和地段,让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身后很黑,不过很安静,应该没有人,但她不自觉的将手伸进皮包里,摸索着她一直放在里面的防身工具。
等了一会儿,只有吹进小巷的风在呼呼地刮着,让她那双长腿有些瑟瑟发抖。
她转身继续向不远处的公寓走去,高跟鞋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近乎奔跑起来。
“哐当——”是金属物品倒在地上的声音。
女人紧张地再次回头,放在包包里的手紧握着防狼喷雾和弹簧刀,她睁大涂满紫色眼影的眼睛,注视着身后变得陌生而诡秘的巷子,身体虽有些发抖,心里却默默下了决心,包里可装着她辛苦赚来的钱呢,再说现在的强盗越来越狠,就算她交出所有钱也不一定能保住小命,自己的一个姐妹就是在老实交钱后又被奸杀的。
她已经计划好,恶人一出现首先大喊,然后用喷雾剂,再不行就用刀。
“喵……”
结果从黑暗中走出的只是一只野猫,她总算放下心来,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了些,接着又低着头又加快步伐赶路。
可是没走几步,突然撞上了一个又高又黑的身影。
对方身躯坚硬的质感让撞疼的她倒退了两步,她揉着额头抬眼时,一张干枯蜡黄的脸脸配合着突然爆发的闪电出现在眼前,浑浊的眼睛写满看见了猎物的饥渴,微微张开的嘴凸着两只尖牙在外,刺得女人的心直发抖。
“僵……僵尸……”这是女人的第一个感觉,“天啊,救命!救命!”她已经顾不得方向,转身便往后跑,脚却因害怕而发软,一个不注意就倒在了地上,皮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全滚落了出来,两只光滑的膝盖摔破,左脚高跟鞋的鞋跟也折断了。
跟随而来的死亡气息在身后渐渐逼近,女人忍着剧痛抬转头,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悬在那根细长脖子上的脸正张着血盆大口,迎接猎物的归属。
“救……救命!谁来救救我!” 她不停地哭喊,声音却被疯狂而起的雷电所遮盖,汩汩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和雨水一起将脸上的浓妆花成一幅抽象画。
焦急中,她的手突然摸到了手边的弹簧刀。
于是,她偷偷拔开刀口,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冲而起,将刀尖直直□了面前之人的胸口——
一滴血也没有流下来,她颤抖着松开手,一边哭一边摇着头后退。
突然,对面那只强劲的手猛抓起她的发根,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提起,紧紧顶在她身后的墙上。女人喘不过气来,脸憋的通红,双脚在底下扑腾着,而那洁白的颈项因身体自然的垂下而更显修长。
野兽的鼻息渐渐靠近耳边,意识却模糊起来,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凌晨三点半,大暴雨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在雷电的骚扰中的城市却更显安静,因为大家都在自家温暖而安全的床铺上躲着,天空的热闹与他们无关。
道路隐有淹水的迹象,街灯下已看不见举伞的行人,只剩几辆急需赚钱的的士与暴风雨做着最后的搏斗。
陈师傅就是其中一员,他那个光宗耀祖的儿子今年刚考上大学,急需大笔的学费和生活费,同行中大部分人都讨厌这种恶劣的天气,早早收班,但每到这时他就觉得是上天在帮他,因为他往往能趁机赚到比平日多几倍的钱。
这不,又有生意来了。
张师傅从车前卖力摇摆的雨刷看出去,好像正有个身影立在前面的拐弯处。
将车开近了,在车灯的映照中,静静立在那低着头的是位穿着大胆的年轻小姐,不过黏在脸上的湿漉漉的头发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下这么大的雨却站在路边淋着,肯定是为等车呀。
张师傅冲着那个女人大声喊道:“小姐,要搭车吗?价格很划算的!”
从那女人的动作来看,是抬头看了看他,然后就向张师傅的车子走了过来,这时张师傅才注意到她没穿鞋子,他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那女生大概是发觉在这种大暴雨中穿高跟鞋只会增加滑倒的几率吧。
张师傅是不信鬼神的,所以尽管从上方镜子里看见的女人有点阴沉,而且仔细想想自己经历的场景和某些老掉牙的鬼故事里的如出一辙,但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毕竟自己已经跑了五、六年的夜班了。
但都问她三遍了,她还不回答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一上车就睡着了吧。
“小姐,到哪啊?”张师傅耐心的第四次问道。
“啊……”
谁知女人的嘴里只飘出一声沉重而悠长的叹息,张师傅举得那喷出的气息都溅在了他的后颈上,冰凉冰凉的,但那不可能,因为他脖子后面是厚厚的椅背,而且镜子反射中的女人仍然静静地坐在后座上。
在他对女人奇怪的反应还不知该怎么反应时,脖子上一股钻心的疼痛已经传来,张师傅手上的方向盘一滑,车就像无头苍蝇般冲向了路边的人行道。
僵尸作祟
“僵尸?W市已经很久没出现闹事的僵尸了吧?”封华掐指一算,上一个有关僵尸的案子还是在父母的指导下解决的,那得是多少年前了。
“恩,事实上僵尸袭击人类的事件在全国范围内都销声匿迹好一阵子了。”琉璃道,“但是最近城南的一片区域疑似有僵尸出没,主要是出现了十几具奇怪的尸体,他们不仅身体血肉干枯,而且脖子、胳膊、手腕等身体各处的伤口都很像是僵尸牙齿留下的咬痕。”
琉璃说着将从警方那得到的照片递给封华。
“真的很像是僵尸咬的。”封华紧张道,“这些尸体都还没处理吗?他们随时都会尸变的。”
“你放心,这些死尸还好办,警方已经责令他们的家属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火化了。”琉璃回答道,“难办的是那些遭到袭击却活了下来的幸存者……”
琉璃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是被僵尸咬死了的,之后顶多变为行尸,只会到处咬人,没有自我意识,但如果是被僵尸咬到却没有死的人,就有可能从人逐渐蜕变为能力强大的僵尸。
琉璃又拿出一张便签纸,封华接过看了看,原来上面记录着三个地址。
“他们三人和另一个学生在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家时遭到两个‘疯狂男人’的袭击,另一个学生当场死亡,他们三个急中生勇奋力反抗,最后趁乱逃掉了,虽然伤势轻重不一,但都被咬到过。现在其他的队员,包括雅兰在内都有任务在身,所以只能让你一个人去看看他们现在的情况了,如果真是被僵尸咬了,就得趁早帮他们清除尸毒。”
琉璃接着道:“我也要去城南,有块区域的袭击事件发生的相当密集,我得去那转转收集一些线索,顺便看看能不能走运恰好碰到一两只。”
两人收拾着这次任务所需要的工具,琉璃好不容易从某个抽屉底层翻出了W市的地图,看了眼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和错综复杂的线条后抱怨道:“真麻烦,不知要从哪里开始转,要是那只笨蝶还在就好了,让它闻闻被袭击者就能带我找到僵尸。”随后将怒气转移到衔着几条鱼干路过的涓儿,“涓儿,你的能力什么到底时候才能升级?”
涓儿惬意地嚼嚼鱼干,“为什么要升级?我现在已经很棒了。”
“你只能根据亲眼见过的外貌和明确的名字寻人,又不能根据‘气’锁定目标。”
涓儿哼了一声,冲琉璃撅起屁股,“你们人类不是有个成语叫各有千秋吗?那只笨蝶真那么好也就不会被骗了,最后还翘辫子了呢!”
琉璃正想教训一下这只越来越美规矩的猫,就听封华突然叫道:“想起来了,我有个好东西可以借你用!”
封华突然跑进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一番,在看见一个手掌大小的金色圆盒时突然露出兴奋的表情,然后又捧着圆盒跑了过来。
有时候还真是孩子气呢,琉璃这么想着,看着悬在金色底盘上的那一根纤细的红色指针,问道:“这是什么?像罗盘,又不太一样。”
“这个指邪针是我爸以乾坤八卦罗盘为原型改良的,你别看它有些旧,还是可以用的,虽然不能像引路蝶那样准确,但能在很远就感应到邪气的大致方位,你寻找僵尸的时候拿在手上也会方便点。”
琉璃拿在手里,本想说声谢谢,但在感受到那精致的设计和做工后不自觉就说出:“这么好的东西以前怎么没看你用过?”
“因为……”封华看着那只指邪针,神色有些暗淡。
琉璃突然想起很多人都会将离世亲人的东西尘封起来,因为有个词叫触物伤情,于是赶紧道:“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忘了……”
封华看着她笑了笑:“没什么,是我自己总是放不下。”
这样惨淡的笑容让琉璃有些内疚,因为印象中封华的笑容就应该是阳光又温暖的。
找个机会补偿一下他吧,琉璃这么想。
“啊,说起来,西门烨的那个小贝不就是个千年僵尸吗?他应该是个僵尸行家吧。”出门的时候封华突然道。
琉璃愣了愣,最后淡淡道:“没事干嘛提他。”
提起那个疯子琉璃的心情就变得很复杂,一直都联系不到他,又不知道Wing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只是想,突然出现大面积的僵尸作乱,肯定不会是出于偶然,说不定……”封华本来还想说的,发现琉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停了下来,“你怎么了?”
“没有足够的证据,不要乱怀疑别人。” 琉璃严肃道,“Wing说的话只是他的一知半解,你怎么能因此就怀疑西门烨?”
“我不是那个意思。”封华道,“我只是想……”
“你刚才就是那个意思,虽然西门烨平日会练些邪术,但向来是人邪心不邪,我相信他。”
封华看她一脸笃定的样子,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其实琉璃自己也知是在生什么气,但火就是灭不了:“你敢说你对他从来都没有偏见?你没有怀疑过他?”
封华也来了火:“他那个人的确是擅长旁门左道,个性也很古怪,又常常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算我真的怀疑他也没什么不对吧?”
琉璃在彻底被激怒的时候反而会变的沉默,那表示她即将采取行动。现在也是这样,她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封华,利落地转身走了。
这样的行动难道是表示……冷战?
“喂!”封华在后面喊了几句,这次的吵架真是来的冤枉,他不过是想说“突然出现大面积的僵尸作乱,肯定不会是出于偶然,说不定对僵尸习性比较了解的西门烨能知道整件事的源头”。
封华按照地址上标明的地点来到第一位受害者的家中,根据留在他手腕上的两个小圆洞可以确定,那的确是僵尸的两只尖牙留下的,这位学生的情况还好,首先伤口较浅,其次除了伤口周围有些发青,并没有出现其他异常的状况,说明留在身体里的尸毒较少,而且到目前为止并未大面积扩散开。
民间盛传糯米能抵抗僵尸的毒素,此种说法并非是空穴来风,但也不是完全正确。将糯米涂抹在被僵尸咬过的伤口上,只能将残留在伤口里的尸毒析出,但对于中毒较深的人来说仅用糯米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
所以封华在接触第二位学生,发现他的伤口已经溃烂、脸和嘴唇发紫、双手指甲变长变黑,并且开始惧怕阳光的时候,就不能只是用糯米清洗那么简单了,因为此时尸毒已经进入到他的五脏六腑,所以必须从内部开始清除,而这个过程并非是念一两句咒语就能马上见效的,因为尸毒和其他的毒素一样会沿着人体的血液循环向全身扩散,解除所有毒素自然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顺便一提,如果这个学生此时已经长出长于正常人两倍的尖牙,并且开始渴望鲜血,那么基本上可以说,他已经变不回人类了。
封华先将调制好的符水给这个学生服下,然后用毛笔蘸着加了朱砂的墨汁在他被咬的伤口周围画下咒语,最后将携带的那盘录着清心咒的磁带播放出来,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圣洁的梵音中,并嘱咐其家人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每天早晚都要为他反复播放这盘磁带。
他家人就像见着在世神佛一样对封华感激不尽,拜封华的符水所赐,他们曾一度以为那个没救了的“中邪”的儿子现在看起来好了很多。
来到第三位学生成翔的家门口,封华有种不好的预感。
根据资料上的记录,这三个学生遭到攻击的时间还不满十二个时辰,但第二个学生已经呈现出蜕变期第二阶段的症状,这说明袭击他们的那两个“疯狂男子”中有一个至少是五级僵尸。
僵尸的等级是根据给予尸毒的那一个“长辈”来确定的,简单的说,比如咬你的是五级僵尸,那么你就有可能变为六级僵尸,级别越往上从“长辈”那获得的能力就越强,而第一级僵尸就是僵尸王的级别。
但经过几千年的岁月,僵尸的繁殖一代代延续,再加上许多厉害的僵尸祖宗都让更厉害的人类给消灭了,所以如今世上多见的僵尸至少是十七、八级以下的。
这说明此次的对手很强大。
没想到开门的成翔虽然有些衣冠不整,但看起来相当正常。
只是听封华说明了来意后,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欢迎之态。
“你看见了,我现在没什么大碍,又不是拍电影,这世上哪有什么僵尸,袭击我们的只是两个发病的狂犬病人,我已经打了疫苗了,而且……” 成翔将门打开了些,让封华能看清对着门的睡房里那个侧躺在床上半裸的少女,“我还有事没办完,不方便接待你。”
封华满头黑线,天,这小子真的只是高二的学生吗?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早熟。
在左手挡住急于咬他鼻子一口的门的同时,封华的右脚已经踏出了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第一步。
“抱歉打扰你的好事,但是有时尸毒的潜伏期会很长,所以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危,我必须确保你不会变成僵尸。”封华特意将最后两个字念成重音。
“好吧,既然你坚持。” 成翔想了想后很大度似的耸耸肩,不过更像是对封华根本拦不住的气势的妥协。
一进到房子里,封华不详的预感就更甚了,他环顾了一周,客厅的几扇窗都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着,通往两个里房的门都关着,而此时成翔正在关第三个房间的门,他转头看见封华疑惑的眼神还解释道:“哦,我不想我们的谈话吵着了我的宝贝。”
“你一个人在家?”封华突然问。
“啊?”
“我是说,你父母都不在吗?”
“是啊,那两个老家伙在的话我哪能这么快活。”阿翔满不在乎地说,“他们一大早就上班去了。”
封华比他更平静地说:“在星期六上班?”
阿翔愣了愣,“是吗?哦,瞧我这脑子,都过糊涂了,他们是一起去超市买东西了。你知道的,老人家都喜欢周末大采购。”
封华不置可否,拿出资料看了看,对成翔说:“警方的笔录上写,你的伤口在左臂上端接近肩膀的位置,能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室内的光线不太好,你大概看不清楚吧?”阿翔说着踱步走道窗前,将一直关合的厚厚窗帘猛的拉了开,让夏日的灼灼的阳光洒在他自己身上,然后将左边的短袖卷得高高的,几乎让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很明显,他不怕阳光。
封华迎着他得意的笑走进了些,那肩膀在阳光下光滑无比,哪里有什么伤口。
“你……”
“咯咯咯咯,很神奇吧?我也觉得是呢,咯咯咯……”
成翔诡异的笑就像是命令,那三个关着的房间门上相继传来一声接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就像长久关在牢笼里的野兽叫嚣着要冲出来。
“地狱无门你偏要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成翔又嗖的一下拉上了窗帘。
昏暗的屋子里,三扇房门同时给劈成了烂木头,门后分别立着一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女子以及一个年轻的小妹妹。
他们身体僵直,眼睛都放着幽幽的蓝光。
“五级?”封华皱皱眉,这么说来……
“啊哈哈哈,我正好还没吃饱呢!”
封华回头,成翔的眼里不出所料变为了绿色。
难怪连阳光都不怕,成翔居然是四级僵尸,那么咬他的就是三级僵尸!
不给封华多想的时间,四只僵尸同时向封华袭了过来,可惜封华最擅长的火术也是僵尸最惧怕的,四道火符瞬时飞出,三道在碰到目标的同时迅速燃起,熊熊烈火中,刺破耳膜的痛苦尖叫声在屋里回荡着,可是另一道却扑了个空。
速度好快!
封华的眼睛只能勉强跟上成翔的身影,他握紧出门前特意准备好的作战工具,等待着最佳时机。
就在成翔如飞影般的身体向自己扑来的时候,封华手里一把改良成细针状的桃木飞了出去,他撒网式的暗器投掷法总算有点用,身体各处中奖开花的成翔行动僵滞下来,趁此机会封华的火焰马上窜上了他的身,又一个痛苦的合音在这间屋子里响起。
事件升级
这里首先得说说有关于僵尸的几个重要问题。
五级以后的僵尸都有惧光的弱点,瞳孔为深灰色,能力的差别也不大,因为都很弱。
而一级到五级的僵尸不仅不怕光,有明确的自我意识,还有着比人类强大许多的能力,甚至可以隐藏自身的邪气,平时与平常人无异,这与越是厉害的妖魔反而越是能很好的隐藏自身妖气的原理是一样的。
但需要说明的是,他们只是不会“见光死”,并不代表阳光对他们毫无伤害,在阳光下他们的各项能力都会有所减耗,而且待久了也会不舒服。
具体来说,这五个级别的僵尸除了在能力上有着明显的差距外,也有着各自鲜明的外部特征:在显出真身的状态下,一级僵尸的瞳孔变为红色,二级僵尸为金黄色,三级为银色,四、五级分别为绿色和蓝色。
一般来讲一级僵尸是最强的,一级比二级强,二级比三级强,依次类推,但某些情况下也并非如此,这就要从僵尸的起源说起,也就是一级僵尸产生的过程。
正如前文所说,二级和二级以后的僵尸都是被前一级别的僵尸咬到,中了尸毒后蜕变而成,一级僵尸则不同,简单来说就他们的出项靠的是八个字:天阴,地煞,气邪,尸合。
尸体若下葬到风水极差之地,或者墓地本身风水不错,但中途因意外原因被邪气侵入,久而久之,尸体就会因吸收太多阴邪之气而逐渐尸变,时间越久他们体内沉淀的煞气就会越重。而此过程中如果有盗墓贼突然闯入,或者有猫狗蛇鼠之类的动物跑过,让他们吸进一口阳气,他们就会借生人之气醒来。
民间盛传,有修道之人用炼太阴之法自成僵尸提高法力以求永生,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这里其实有一个问题,比如咬你的是一只千年僵尸王,你成为了二级僵尸,但你的对手是个只有两百年沉睡时光的一级僵尸,那么你完全有可能比你的对手强或者实力相当。
所以要判断一个僵尸的强大程度,除了要看他的眼睛,也要看咬他的那位有多强。
话虽如此,在收到封华短信时,琉璃心里还是惊艳了一把,活了二十年,三级以上的僵尸她就见过一个,就是西门烨的那只一级僵尸王,而且还是傀儡状态的,从没造次过。
琉璃合上手机,将手里的地图扔进了垃圾桶。
“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琉璃掏出背包里忘记扔还给封华的指邪针,将对主人的怒气发泄到小巧玲珑的罗盘上,拍小孩屁股似的拍了两下:“要是不准,回去一定找你算账!”
袭击事件最集中的区域,恰好就是那四个学生所在学校附近的一片改造中的旧城区。
每个城市都有它光鲜亮丽的一面,每个城市也总有几个肮脏混乱的角落,这里就是典型。
琉璃在城区转了一早上,没有什么收获,大概级别低一些的僵尸喽啰们在白天都不敢出门吧。她决定去那四个学生的学校看看,因为放学时学生流动量大,那两个“疯狂的男子”说不定还袭击过别人,而且学校里的人口原本比较密集,也需要特别注意。
这所名不见经传的高中的规模却比琉璃想象的小,这大概就是重点高中和非重点高中的区别吧,两座四层高的旧教学楼中间,不大的操场上排着几大段不规则的长队,不管是在聊天、打闹还是在抱怨,大家都同样忍受着烈日的毒舌在等待轮到自己的班级上铁架台的那一刻——其实他们是在照毕业照啦!
由于人比较多,场面比较混乱,所以大家也没注意到有个不合时宜的琉璃大姐姐在周围徘徊着。
这里的阳光很充足,不过封华已经来短信通知有三级以上级别的僵尸出现,所以他们正道貌岸然地逍遥在阳光下的可能性绝对是有的,更何况手上的那个指邪针正直直指向站立在铁架台上高低排列的四排学生以及坐在最前面的老师们。
可惜指邪针只能指出邪气的大致方位,看着一张张再正常不过的男男女女的脸孔,琉璃一时间也很难分清谁才是披着人皮的僵尸。
“第三排再往左边走一点!”一个满脸大汗的中年人正拿着扩音器指挥队形,“靠拢一点,身子都侧着!把脸露出来!”
琉璃因那个聒噪的声音而多看了男人几眼,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点子,虽然有失形象,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将中年人的手腕一掰,在他的惨痛叫声中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扩音器放在嘴边,对台上被这一幕惊到的众位念出一连串奇怪的字符。
先是一阵无声的呆愣,随后雷鸣般的爆笑声此起彼伏,那些在旁边离得近一些的等待者们也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她在说什么?是阿拉伯文吗?
“她是我们学校的吗?不会是从神经病院逃出来的吧!”
“是不是疯了,在这念什么经!老子照完相还要回教室睡觉呢。”
“喂,美女!这里是地球,火星话回火星说去吧!”一个吊儿郎当的男生放肆地喊道,周围的学生们笑得更夸张了。
琉璃面色不改,她继续念出的正是大日如来净世咒,是三级以上僵尸所害怕的少数招数中的一种。
“喂,你是哪个班的呀?班主任是谁?来闹场的是吧!”教工们可没学生那么幽默。
几个看起来很强悍的男老师凶神恶煞地向琉璃走来,势必要将这个坏心眼的恶作剧者给扭送到保安室。
就在这时,议论声和笑声突然被几声尖叫所替代,最后一排的学生们乱作一团,混乱的局面从后向前扩大,不少学生已经在反射神经的驱使下还没弄清状况就争先恐后地逃下了台,坐在最前排的老师们也迅速起身离得远远的,幸好整个过程中只有少数几个学生受了轻伤。
不过还留在最后一排满脸惊恐的小个子男生就没那么好运了,比在他喉咙上的长长尖指有如锋利的刀刃,耳后诡异低沉的声音喷在她脖子上,让他更加害怕得战栗起来。
“靠!害老子差点摔倒,那不是孙全吗,他抓着赵亚干嘛?发神经了!”
“谁知道啊,他刚才突然发疯乱抓人,幸好我逃开了!”
“不对啊,他表情怪怪的也!他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
人群里议论更盛,只见话题的中心人物突然朝琉璃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笑容森然到让众人的发根都竖了起来。
“你继续念啊,看是你念经比较快,还是我的手和牙齿比较快!”孙全狠狠道,那对隐藏起来的尖牙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轰动的场面沸腾起来,但外行的大家都没怎么注意他的瞳孔已经变为了银色。
他只是个高中生,而从他同学的话中可以听出他平日里和正常,也就是说这个三级僵尸也是最近才诞生的,而不是从很久以前遗留下来的,那么这次对手的级数又向前推了一个,很可能是个二级僵尸?
说不定源头真的是一级僵尸……西门烨……
杂乱的念头在脑子里冒着芽,但琉璃咬咬牙将它们扼杀在了萌芽状态,不仅仅是因为当前的态势不容她分神,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愿去朝某个方向去联想。
琉璃看着台上那个自鸣得意的僵尸,缓缓道:“你想怎样?全校都知道你是僵尸了,过不了过久全地球人都会知道,你能逃到哪里去?”
僵尸冷哼了声,一字一句道:“不牢你费心。”
“那就没办法了。”琉璃大义凛然道:“为了拯救大家完成大我,只好牺牲你手里的小他。”
围观的群众都因她不负责任的口吻倒吸一口凉气,只剩一个声音在操场上响起:
“喂!你有没有搞错!怎么能不顾人质的安危?”被挟持的赵亚狗急跳墙乱喊起来,“我还不想死啊!救命!救命啊!”
赵亚激动的身体开始本能地反抗身后的昔日同窗,他哪是二级僵尸的对手,捅向孙权的手肘再用力也只是挠痒痒,但这一闹还真激怒了因净世咒而受内伤的孙全,烦躁的他突然张开尖牙,向着不再乖乖听话话的人质脖子上的大动脉咬去——
“妈呀——”
在赵亚惨叫声爆发的同时,有个东西嗖的一声从他的脸颊边擦过,然后就是重物从高处坠地的声音。
赵亚摸着被子弹擦破的脸颊,显然还惊魂未定。
掉落在地的僵尸却翻身而起,但变缓的速度已足够琉璃再朝着心脏的位置补上两枪,僵尸像蟑螂似的在地上弹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为什么会有只手枪跑出来?这难道是在拍电影吗?女警追僵尸?
但特效未免也做得太好了吧,孙全的身体都开始冒烟了,还有绿色的水化出!
大家的惊诧和迷惑更深了,都掉着下巴看向疑似新扎师妹的琉璃,也有女生在为这可怕的一幕而将一排手指头都咬进了嘴里。
“总部新发的设备还真管用,居然还是消声的,不过也早该与时俱进了。”琉璃自己喃喃着,看了看手里以桃符为“子弹”的银制手枪,这东西一共发了三把,有一把原本是准备给封华的,结果架一吵,她一忘,那小子就无福消受了。
这时的琉璃已经消了气,她突然深刻的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有些不理智,这次的对手是以速度快为特点的,幸好封华最后平安而归,可万一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任务还没结束。
琉璃看向旁边一位穿着很是那么回事的老师,后者不自觉地退了两步,虽然琉璃怀疑他大概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这样,但还是将一盘磁带交给了他,道:“你们学校现在是重点防范区域,说不定还有其他僵尸正隐藏着,这盘磁带里面录着我刚才念的咒语,你从现在开始让校广播室的人每天循环播放它……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呃,听见了,听见了!”这个还有点发愣的老师终于缓过神,周围好几个刚才准备对琉璃动手的大佬也都微微露出恭敬的神色。
琉璃交代完毕,拿着指邪针准备离开,但看大家的目光仍聚焦在她身上,而且眼中夹杂着无尽的疑问,本想简单的说明一下前因后果,谁知手上的的指针突然发出震颤的声响,然后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她顺着指针看去,一个躲在十米开外的大树下的女生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
琉璃握紧手枪,但在她举枪前那个女生就以堪比博尔特的速度向后开跑了。
女僵尸的速度还在人类极限的范围内,全得益于这阳光普照的大好天气,逼退了她不少的能力。
所以当琉璃一边追一边用结界封路将她逼进一条死巷子时,不仅身为人类的琉璃上气不接下气,僵尸小妞也有些吃不消了。
不过采光糟糕的昏暗环境显然更有利于僵尸体力的恢复,可惜琉璃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以最快的速度在僵尸扑过来的时候朝她心脏的部位开了三枪,她毕竟不是神枪手,这样比较保险。
当僵尸小妞落在地上时,琉璃想起刚刚正好将枪膛内剩余的子弹用完了,她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出门前她没想到会遇到这么高级别的,也没预料到会需要用这把枪,所以忘带备用子弹了……
接着,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满溢上她的心头,因为她发觉自己突然不能动了!
二级以上的僵尸常拥有强大的念力,难不成是……
在她怎么也扭不动脖子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毫不掩饰的脚步声——在向她从容的走来。
几滴冷汗从额头流下,还有三步,两步,一步——
在她正默念冰龙诀的时候,两只臂膀从后面温柔而坚定地将她环抱住,暧昧的暖意蹭上脖子:
“别动,让我抱抱。”
这个声音是?
“西门烨!你发什么疯?”如果可以的话,琉璃真想用后脑勺磕死他。
“琉璃……”西门烨轻柔的喊着,将头埋在她的颈项,这大胆的动作让琉璃的心都快了一拍,然后——
“我……我……”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被小贝咬了啦!”
琉璃愣了两秒,“怎么会?你不是一直把他控制得好好的吗?”
西门烨一把鼻涕一把泪,把琉璃抱得更紧,简直把她当成了枕头,“呜……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就从傀儡状态觉醒了,呜……我也会变成僵尸的!”
“冷静点,只要还没变成完全体就有转机,你先放开我再说。”她快呼吸不过来了。
“人家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你就让我抱抱嘛!”
“你难不难过和抱不抱我之间有什么关系啊?”
“人家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你就别追究我话里的逻辑关系了嘛!”
“……你这个无赖!”
“呜……人家都已经这么难过了,你就让我无赖一下嘛!”
“你哭得好恶心!”琉璃真诚的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怎么让我不能动的?难道你已经……”不可能,紧挨着自己的身体还是暖的啊。想到这里,琉璃竟有点脸红了。
“不是啦,是因为这个。”
一个漂亮的人形木偶被递到琉璃面前,在看到贴在外面的纸条上那明显属于自己的生辰八字时,容忍了很久的琉璃终于爆发出来。
“哇!好冷!”西门烨被冰寒之气给弹了开,挂在脸上的几滴猫泪都结成冰了。
玛瑙扳指
虽然外面的天气很热,但这一带地方连个像样的咖啡厅也没有,他们只好在路边树荫下的长椅上坐着,一边吃冰激凌一边进行审讯工作。
“一个月之前就被咬了,现在才说?”琉璃显然很不满,一口接一口的狠狠吃掉。
西门烨舔舔巧克力味的雪球,“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想自己一个人解决嘛。”
“所以就解决成现在各级僵尸乱跑的局面了?”
“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啊,而且我现在不也正帮着你们到处捉吗?要知道,我身上的毒还没解开呢……”
还有脸说是帮‘我们’?”琉璃原本想骂他明明是为自己惹的祸负责,怎么成了是帮别人, 但听到后半句便蹦出:“什么叫毒还没解?虽然小贝是一级僵尸,但是如果你自救及时的话也不会有事啊。”
“琉璃,小贝他不是一般的一级僵尸。”树影斑驳下,西门烨的脸看起来很是忧郁,“他是个在地下睡了一千五百年,然后……又被我喂了很多奇奇怪怪东西的僵尸……”
琉璃这才完全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太贪心,别让他吸收太多邪气,否则总有一天你会驾驭不了他的。”
“我也是想养儿防老啊。”西门烨撅着嘴辩解道,然后闷下头独自啃食冰激凌。
“你那叫养虎为患才对吧!”琉璃火大道,“而且你怎么那么没用,人家小施计量你的宠物就叛逃了。”
西门烨激动了:“怎么会是小施计量!我在小贝身上下了七道不同种类的封印也,那个把他释放出来的小人一定是心怀不轨的预谋已久了啦!”说着他突然哆嗦了几下,抚着额头道:“呃!好恶心,他一定是天天躲在暗处偷偷的观察和研究我,要是个美女就算了,如果是个男人……哦,我的清白之躯啊!”
这结论大概只符合西门烨的伦理观吧,琉璃想。
“将他释放的人到底是什么企图呢?总不会为了报复社会而挑这么复杂的一种方法吧?”琉璃若有所思。
“所以我看他针对的应该是我。”西门烨悲愤道:“苍天啊,我仇人那么多,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这次到底是哪个啊?”
琉璃突然响起了什么:“等一下,小贝现在会不会不仅是叛逃,而且还易主了?”
“应该不会吧,小贝本来就够强了,在我的培养下又今非昔比,我也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才从他牙下捡回一条命的。想要驯服如今自由状态下的小贝,当今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做到。我想小贝现在应该躲在某个角落被僵尸军团簇拥着享受新科技新生活呢。”
“不管他现在有没有新的主人,现在弄得W市僵尸四伏,我们队员都要倾巢而出给你收拾烂摊子了,要是最后事情解决不了,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不要威胁我嘛,我很可怜的,脸部肌肉都开始僵硬了……”西门烨露出水汪汪的无辜眼神,“不是,是全身都很僵硬,小贝的尸毒太强了,我用了很多方法,可是还是快挡不住了啦!你看,连指甲都长长了呢。”西门烨说着向琉璃伸出空出的那只魔爪。
琉璃一拳挥开:“别把那种恶心的玩意儿拿在我面前晃!”
“你又嫌弃我!你老是嫌弃我!”
“别闹了,你这次在我面前现身,总不会只是叙旧那么简单吧。”琉璃正色道。
“你怎么就这么了解我呢!”西门烨恢复了活力,“其实我知道一种很好很强大的驱邪法阵,但还需要找一个纯净而强大的神器或灵物,嘻嘻,所以就得麻烦你帮帮忙了。”西门烨说着掏出将一份报纸递给了琉璃。
用红笔圈出的一则新闻,报道的是两天前有国家阴阳师的队员参与保护的一场拍卖会,在琉璃的印象中,整场拍卖会最引人注目的代卖物品是一颗私人收藏的天珠。
“你不会是打这颗天珠的主意吧?”
“不,我的要求没那么高,我想要的是拍卖会上最后被私人竞得的一枚红玛瑙扳指,那东西不怎么出名,所以报纸上没有照片。”
玛瑙是佛教七宝之一,自古以来就被人们当为辟邪物来使用,但是这枚名不见经传的扳指有足以抵挡变异僵尸王的灵力吗?琉璃不免有些担心。
西门烨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只道:“这枚扳指只是要作为一个灵力传输的媒介来使用,我看中的是它质地纯净、不含其他杂质。”
“可是既然没有照片,你怎么知道它质地纯净?”琉璃奇怪道。
“哎哟,你真是Out了!那个拍卖会主办方的网站上会定时更新每期代卖物品的信息啊,我也是仔细斟酌很长时间才选了这个扳指的。”西门烨答道。
“可是这枚扳指现在是人家的私人物品,我又能帮你什么帮?”
“很简单,你向你上司申请一下,就说W市的安定和谐就靠这个小扳指了,然后就可以以国家的名义向私人征用啊!”
“你说的倒是容易。”琉璃有些怀疑这想法的可行性。
西门烨不知从哪弄出把扇子,给琉璃殷勤地扇着风:“拜托嘛,那个驱邪法阵一旦完成,不只是可以帮我,还可以帮很多徘徊在半人半僵尸边缘的可怜施主脱离苦海的……”
琉璃拿着政府的临时征用令来到扳指的现拥有者在拍卖主办方那登记的地址,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拍得红玛瑙扳指和天珠的竟是同一人。
对W市目前的混乱局面有着不可推卸责任的西门烨乖乖跟在后面。
这座古典韵味十足的别墅还真阔气,不过想想也知道,花三百多万买一颗天珠的人自然不会吝惜花上千万来买套房子。
西门烨无限向往的仰望着高高房顶:“真有钱啊,应该是个大企业家吧,可是怎么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呢?不知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也转这行算了……”
琉璃也觉得,这个叫做蒲辉的有钱人平日里一定特别低调,全国媒体也就算了,地方媒体上也从没见过有关这个阔绰先生的任何信息,而且他竞拍的时候也是要求主办方为其身份保密的,如果不是有政府在身后撑腰,琉璃他们想套到他的资料就难了。
一进屋子就充分感受到别墅里面的处处洋溢着的华丽的中国风,摆放在各处的佛像、佛珠等佛教物品,让琉璃终于明白房子主人为何会对绝世的天珠那么执着。
因为来之前已经有电话通知,所以尽管电话里蒲辉的口气似乎很为难,但开门的佣人还是带着两位政府工作者直奔主人的书房而去。
“长相真慈悲!”这是西门烨看到蒲辉真身的第一眼时小声发出的感叹。
可是这位五十岁左右长相酷似弥勒佛的男子却笑眯眯的对他们说:“不行。什么都可以借,唯独这枚扳指不能借。”
言下之意,连那颗价值三百万的天珠也比不上这颗花一千块就买下的玛瑙扳指?
琉璃以怀疑的眼神盯向西门烨,后者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耸耸肩。
这小子不会又在隐瞒着什么吧?
“蒲先生,不知这枚扳指有什么特别,让蒲先生不愿相借,还是……您有什么苦衷?”琉璃问道。
“哦,扳指本身倒没什么特别。” 蒲辉笑眯眯的说,“但是我特别喜欢它,而且我算过它将是我家的镇宅之物,听说你们要拿去驱除邪魔什么的,我怕你们把它弄坏了,所以不便相借。”
这屋里镇宅的东西还少了?琉璃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荡的说出这么牵强的理由,“蒲先生,看得出你也是信佛之人,应该也是慈悲为怀的……”
“对不起,我实在无能为力。” 蒲辉打断了琉璃,仍笑道:“家宅都不宁,我哪里还有精力顾别人呢。”
简直就是笑面虎一个!
“蒲先生,您知道我们是代表政府来的吗?”琉璃也不退,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知道。”蒲辉悠悠的品了口杯子里的极品铁观音,继续笑道:“不过我记得私人财产是受法律保护的,政府总不能逼老百姓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吧。”
蒲辉说的对,他一没违法二没犯罪,政府也无权将他合法拥有的私人物品强制征收。
“蒲先生,既然你那么决绝,狠心置万民于水火而不顾,我们也无话可说。”房中另一个笑面狐狸发话了,笑得桃花朵朵开:“那就请你遵守诺言将那颗三百万买下的天珠借给我们吧!”
蒲辉嘴角的抽动表现出他对这个突然变化的要求还是很不情愿的,不过话都出口了也不好收回,只好继续很有风度的笑道:“没问题,不过那颗天珠收在我的私人收藏室里,只有我知道进去的密码,你们得在这等等了。”
“没关系,我们虽然根本就没什么时间,但也会等你回来,你不回我们就坐在这不走。”西门烨笑着使出最拿手的无赖绝招。
蒲辉有些闷闷的走了。
“那红玛瑙扳指绝不是人见人爱那么简单吧?”西门烨眼睛眨得再天真,琉璃也不打算息事宁人。
“好了啦,我老实交代就是了。”西门烨回忆道,“我小时候偶然在一本很古老的书上看见过一幅图,上面的画的东西和这个扳指非常像,据说是辽国萧太后生前所戴的辟邪之物,上面集有一百零八个大巫师的灵力,但在萧太后死后这枚扳指却不知所踪,大部分人都认为是作为陪葬品和萧太后一起长埋地下了,没谁会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吧。”
“亦正亦邪,听起来还真像是你会用的东西。”琉璃盯着他道:“我就说,还什么纯净的灵物,哪会是你的作风。”
西门烨从她的眼里看见了煞气,苦笑着,“你表情好骇人哦,不是应该坦白从宽的吗?”
“你们男生爱撒谎的习惯都是让女生的善解人意给惯出来的。”琉璃认真的说:“所以今后不管是欺骗还是隐瞒,我都不会原谅你。”
西门烨很惊恐:“耶?隐瞒也不可以哦,难道有几条内裤也要向你交代?”
琉璃在他胸膛上开了一记左勾拳:“别在那故意曲解我的话,你知道我的意思。”
“哎呀,别生气嘛,我答应你就是了,以后对你绝无欺骗和隐瞒,除非——”西门烨顿了顿,“是为了你好。”
琉璃本想追问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却听见来到房门口的脚步声。
蒲辉的笑容有些僵:“久等了,天珠就在这里。”
西门烨接过华丽的锦盒,打开盖子看了看,一脸好奇:“原来这个画了一个个眼珠子似的的大石头就是天珠啊!可是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上面的图案这么整齐,应该是人工画的吧?”
听他这么说,蒲辉有些不高兴了,“市场上流通的那些人工制作的是假天珠,我这颗珍贵的十五眼天珠绝对是自然形成的。”
西门烨接着道:“可是就算是自然形成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吧,怎么会值三百多万啊?”
蒲辉来了兴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天珠其实又称“天眼珠”,主要产在西藏、不丹等喜马拉雅山域,相传天珠原属于“天神”的宝物,因为出现了缺陷而被贬降到人间,它是藏密七宝之一,西藏人至今仍认为天珠是天降之石,所以藏族本地人的天珠是不对外销售的,天珠在藏族人看来是身份的象征,唯有神圣之人才可佩带。我这颗十五眼天珠上的七珍八宝象征密宗坛城之主要结构机体,得到它就能获诸佛菩萨及龙开护法之加持护佑,成就一切事业。”
“哦。”西门烨像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一样点点头,随后突然道:“既然这东西这么珍贵,你不会拿个假的来骗我们吧?”
蒲辉声音大了些:“我真心实意的把天价的珍宝贡献出来,你这么说可就伤和气了。”
西门烨笑道:“我只是问问,你知道的,我们是在为政府办事嘛,凡事都得谨慎些。”
琉璃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博学到可怕的西门烨怎么会对天珠一无所知呢?
离开了书房,仍然是先前那位佣人送他们出去。
琉璃低声问旁边的西门烨:“你真要换这颗天珠用?”
西门烨摇摇头:“正像你说的,这种圣洁的东西拿和我的Style实在太不搭了。”
“那你刚才做那些多余的事干嘛?”
西门烨神秘的眨了下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西门尸变
走出了别墅,走出了前院,西门烨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这里已经很安全了,后面又没人跟着,你总该说明一下是怎么回事吧?”
西门烨拉她在比人高出许多的白色院墙边站立,表情说稍微再等等。
琉璃满心好奇地等在一旁,就这么一会儿的□夫,很不幸的,就有个从天而降的东西重重砸到了她的头,不过之后又弹开了。
谁那么没公德心!她疼到眼眶都湿了,突然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说:
“烨,我拿到啦!”
她忍住眼泪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蕾丝连衣裙的华丽木偶正坐在西门烨的肩膀上。
木偶看起来很眼熟。
“为什么这个木偶还在啊?!”琉璃明明已经很残忍的把它扔进了垃圾桶的。
木偶居然用小短手甩甩头发,开口道:“真没礼貌,第一次见面就用手指着人家的鼻子。”
西门烨笑道:“你看清楚,她衣服前面没有你的生辰八字,她有自己的灵魂的,而且还有名字哦,叫小琉琉。”
压扁的声音从琉璃喉中飘出:“小……琉……琉,怎么会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啊……”
“因为叫小琉璃的那个被你扔了,叫小璃璃又不够有个性啊。”西门烨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什么叫小璃璃不够有个性!你干嘛要以我的名字为起名的蓝本啊!”
西门没理琉璃的抓狂,摆摆小琉琉的手,“小琉琉原来是个在外漂泊的孤魂野鬼哦,我看她可怜就给她找了个漂亮的身体,收了她当女儿养。”
“女……儿……?”不知为什么,琉璃脑中闪现的是曾经听过的一些变态怪叔叔的故事。
“对啊,小贝背叛的事让我深刻的反省,果然就如人们常说的‘儿子亲妈、女儿亲爸’,我一开始就该养个雌性生物的。”西门烨认真道,“你别看小琉琉个子小,她很能干的,刚才她跟在蒲辉身后进了收藏室,现在还把红玛瑙扳指成□找出来了哦。”
西门烨将手里的鲜红扳指在琉璃面前耀武扬威了一下。
琉璃终于明白他在搞什么鬼:“这么说,你刚才问那些白痴的问题,是因为蒲辉将天珠拿出来后,琉琉还在收藏室里寻找扳指,所以你就为她拖延时间?”
“没错!”西门烨得意地答道。
“但是蒲辉做事谨慎,他拿出天珠后应该会马上将收藏室的上锁,这个木偶师怎么出来的啊?”
“嘻嘻,很简单,正如我所料,那个蒲辉在我们走后又回了一趟收藏室,人类的天性就是这样,明知道很安全了,但还是想确定一下。所以在他第二次打开门的时候小琉琉酒从他身后溜了出来。”
琉璃吃了一惊:“那蒲辉现在不是已经发现玛瑙扳指不见了?”
坐在烨肩膀上的小琉琉双手抱在胸前,翘起了二郎腿,“烨已经交代我放个假货上去了,连这都想不到,真笨啊。”
西门烨笑着戳了戳小琉琉的脸,“你看,她臭屁的样子是不是和你很像?”
“才不像呢。”居然是小琉琉先开口,“我比她有女人味多了。”
“总有一天我要送你去见你的姐妹小琉璃。”琉璃对小琉琉冷冷的说。
小琉琉拉拉西门烨的头发,“烨,她好凶哦。”
西门烨苦笑:“凶也没办法,她比较老大。”
尽管从认识开始每餐都去封华家蹭饭,西门烨也从未住进过那幢大房子。因为西门烨有独居的习惯,这大概是在常年逃避东方思莹的经历中练就的,所以在在封华家附近租了间干净简单的一室一厅。
当封华听说整件事的源头就是西门烨的小贝时,还真是惊讶到了,他和西门烨不算太熟,但印象中这个人可是厉害而可怕的,能从他手里放出小贝的人必定是强大而恐怖的。
“别想太多了。”有个银色的金属物品在封华出神的眼前晃了晃。
“这是……抢?你怎么会弄把枪来?!”封华今日惊异不断。
“是上头发的新式武器,你一定想不到,里面的子弹是改良后的桃符。”琉璃举枪在空中比了个射击的动作,“怎么样,很帅吧?”
封华还没表示反应,琉璃就将枪硬塞到他手里让他拿好:“这把是给你的。”
看她脸上春风一样细腻、微弱又轻柔的笑意,封华愣了好几秒才磕绊道:“这,这,这枪用来对付僵尸倒不错,可,可是我不大会用枪。”
“不会就不会,很多人都不会用枪,你用得着那么紧张吗?”琉璃不解,随后道:“这枪很适合新手使用的,你就当做玩具枪来用,又不是非得一枪即中,重要的是关键时刻能对付速度快的那些家伙。”
封华也不再推拒,拿好枪对着空气试了试手感。
感觉还真不错,不是说手枪,而是心田里有种,怎么说,被什么滋润了的感觉。
自从父母死后,已经很少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吧。
琉璃突然想起了件很重要的事,“不过有一点,千万别忘了带备用子弹!”
“看你的表情,你曾犯过这个错误吧。”封华随口而出。
“我的表情……那么明显吗?”琉璃捏了捏自己因表情不够丰富而常为人所诟病的脸。
“你的脸还是一样那么挺棺材板啦,只不过和你在一起久了就能认出你脸上细微的变化了,尤其是你的眼睛……”封华看着她那泛着微微怒意的眼睛,“其实你的眼睛挺传神的,现在是不满意我说‘棺材板’?”
他没说出口的是,认识久了后就会常常有种冲动,想要挑拨那双眼、那张脸露出更多更丰富的表情,他渐渐有些明白西门烨为什么总喜欢惹琉璃生气,因为每到得逞时就会觉得那些率真可爱的表情是只属于自己的。
“废话!那个女生愿意听到别人这么说。”
比如琉璃气呼呼的时候,柔润的小嘴巴会微微上翘。
会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我在想什么?!!
封华赶紧用手当扇子对着自己发烫的脸一阵猛扇,“好,好热哦,最近可真热……呃,我今天太累了,我想回房了。”
“哦,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交换对这件事的看法吧。”琉璃给他让开了道,封华逃一样跑回自己房间。
“看来他是真的很累……等这次事件结束一定得好好慰劳大家。”琉璃看着他急不可耐的背影叹道,“可是不是已经开冷气了吗?”
由于有只顶级僵尸王参合了进来,事件得以全面升级,为拯救岌岌可危的 W市,这两天,琉璃领着一队人铲除新僵尸,封华领着一队人治疗被咬伤者,而西门烨则在家闭关研究对付小贝及其尸毒的方法,但当大家询问被寄予厚望的他时,他总是口中含糊的喃喃:“不对,时机不对,方位也不对……还差那一点呢……”活像个混迹江湖的神棍。
不过琉璃总相信,只要西门烨说能研究出来,他就一定能研究出来。
可没想到,这次他的研究可能要半途而废了,因为这天他照例赖在封华家蹭饭吃的时候,几个警察叔叔突然登门拜访了。
“蒲辉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震惊。
“是啊,我们询问过那天的佣人,在你们二位走了之后不久他们就发现了蒲辉的尸体,当时他私人收藏室的门正敞开着,而蒲辉则浑身染血的躺在里面,所以得请你们两位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站在最前面的警察说,“琉璃小姐,我们知道你的身份,但有些东西还是得照章办事,你应该也理解的。”
琉璃刷的一下看向西门烨,后者快速的摇头摆手表示与自己无关。
虽然琉璃至今还是不能分出西门烨那句是真哪句是假,但她知道出西门烨绝不会做这种完全没必要的蠢事。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警察见他们还不答话,便问道。
“哦,不是,我们这就跟你走一趟。”琉璃心里肯定针对西门烨,甚至是针对国家阴阳师的阴谋又更上一层楼了。
“需要我陪你们去吗?”封华担心的问道。
“不用了,W市和33分队比我们更需要你。”琉璃答道。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封华总觉得很不安,郑重地说:“小心点。”
“恩,你也要多小心。”琉璃对他道,这时却发现西门烨的脸色有些不对,便问他道:“你没事吧?”
“惨了……我用来抑制尸毒的方法,今天刚好是一个周期的最后一天。”西门烨缓缓道,语带哭腔:“我本来是想吃饱了就找个安静的地方重新自我修复的……”
这下可难办了。
“你们能不能等一会儿?”琉璃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
“要等多久?我们全局的人都急着办这件案子呢。”警察皱起眉,态度生硬起来,眼神在说你们不明白自己是嫌疑之身吗?
“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可能会……”琉璃也不知在两个警察面前说西门烨会变僵尸合不合适,首先,可能要解释很久,其次,他们大概会把西门烨这种危险人物给关进小黑屋吧,但如今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我会变僵尸的,急需要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修复体内对尸毒的封锁。”西门烨面无表情的对三个警察道。
“僵尸?!”虽然三位警察没明白他话里的所有意思,但这两个字以足以让他们面面相觑,或吃惊,或怀疑,或不知所措。
警察叔叔们之前显然也没处理过相似的情况:“我现在向上级请示一下,不过你们要留在这里,在我们的视野范围之内,哪里也不许去。”
看他的态度,貌似还是怀疑西门烨想借机溜走的成分比较多。
“琉璃,我好难受哦……”西门烨这次不是开玩笑,脸上隐隐有青紫色的脉络走动。
“不然你就在这里修复吧。”琉璃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不行……每次修复前尸毒都要全面爆发一次,我……我会显出僵尸的样子的……”西门烨支撑不住,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皱成一条线,“这次好像比前几次来的猛,好奇怪……”
“喂,你振作一点!”琉璃很是急切。
“不然我们先用佛经之类的帮你镇一下吧。”封华提议道。
“没用的,我早就试过了,而且……来不及了。”西门烨淡淡说完这几个字,蓦地睁开眼,金色妖瞳已经呈现出来,长长的尖齿在半开半合的性感双唇间若隐若现。
虽然还是邪魅的笑容,但琉璃觉得他已不是西门烨,西门烨的笑容是不会让人毛骨悚然的。
琉璃愣神的一瞬间,仿佛是处于野兽觅食的本能一般,西门烨将离他最近的琉璃给猛扑在了沙发上,对准她诱人的颈部就要咬下去。
“砰!”
西门烨的脖子开了花,他放开琉璃,冷冷看向对他开枪的警察。
然后,房间的几位警察见证了西门烨将陷在脖子里的子弹拔出,那血肉模糊的一片就迅速地长合如初的奇迹。
“怪,怪物!怪物!”两位警察在惊恐中又接连开了几枪,却被西门烨轻松闪过,等他们再看清时,西门烨已经近在咫尺!
西门烨拉起刚刚开枪的那位的衣领,眼里闪出嗜血的愤怒,“虽然伤口会自动复合,但是真的很痛!”
在警察以为今日难逃一死的时候,房里响突然起了一声宛如蝉翼震动的清脆颤音。
西门烨放开了他,转身看向身后。
封华的手里的银枪正对准他的心脏。
西门烨捂着心脏上方被刚才的桃符子弹从身后射穿的锁骨,冷冷的看着封华,事实上,他背后的肩胛骨一片已经被炸烂了。
斟酌了一下,在封华做好杀还是不杀的决定前,西门烨撞开窗子从七楼跳了出去。
又遇故人
封华看着眼前的琉璃,很正常的样子,应该已经从早上那件事的糟糕状态中恢复了。
她一直就是个意志坚强精神强悍的人,虽然从沙发上坐起的那会儿脸色苍白。
“蒲辉原来就是普慧。”琉璃拿着手上的资料说道。
封华直觉道:“普慧?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
琉璃看了他一眼,提示道:“你还记得C县那些兔子的怨灵吗?”
“对了,露淼说她遇到的那位大师就是普慧大师。”
琉璃点点头,“警方后来在他的收藏室里找到很多价值连城的文物,但是发现他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完全缺少合理的解释。”琉璃接着道,“不仅如此,警方还发现,他自称原是佛门子弟后来还俗,但现在已经证实他其实是被逐出师门的,因为他经常仗着自己过人的天分和才能泄露天机篡改天运,借此敛聚大量钱财,后来甚至不惜将有钱有势之人的噩运转嫁到无辜的人身上,在为他们谋得昧心之财的同时也从中打捞一笔,可以说是为赚钱不择手段。”
“在露淼的那件事里,他也是为了赚钱?”封华问。
“没错。”琉璃道,“他先是帮露淼的丈夫一路扶摇直上,然后又放出冤魂让他暴毙,为的是让露淼得到大量的遗产和保险金赔偿金,这样他也可以从中得到‘奖金’。”
“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封华问:“那普慧的验尸报告出来了吗?”
“发现他的时候,死状是七孔流血,而解剖之后发现他的五脏六腑里全是活动的蠕虫。”
封华喃喃着:“听起来像是……”
“很像是中了蛊是吧?”琉璃应道,“除了蛊术,我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了。”
“那他死亡的时间呢?”封华接着问道。
“只能确定是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和我们离开的时间非常接近。”琉璃答道,表情凝重。
“先是高难度的释放小贝,然后是精确的陷害西门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封华一时也想不通。
“我总觉得这事和涅槃有关。”琉璃道。
“是因为Wing最后说的那句话吗?”封华想了想,“这么说来,也许是因为西门烨向来特立独行,又性情古怪,用好言相请的办法很难打动他,所以他们是想将西门烨逼至绝境,然后在他走投无路时收归己用!”
“你说的只是一方面,我想,涅槃他们自称是替天行道消灭罪恶,这个普慧大师完全符合他们对猎杀对象的选择,所以他们这次是一石二鸟之计。”琉璃幽幽的说。
听了琉璃的话,封华只好为西门烨祈祷着,“不知道西门烨现在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压制住尸毒。”
“说不定他已经遇上了涅槃的人。”琉璃看着刚刚在沙发上捡到的东西,“最糟糕的是,他需要的玛瑙扳指还在这。”
每次到周期的临界点,西门烨身体里积累的尸毒都会爆发一次,这时他会呈现出假性的僵尸状态,所以他必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等待这一切的过去,否则,万一他抑制不住对鲜血的渴望吸了活人的血,那么他就会变为真正的僵尸而万劫不复了。
从封华房子的窗户跳出来后,阳光的力量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想起刚才差点咬了琉璃,心里难过得要命,可是现在他也不能回去说声对不起了,因为恐怕警方已经将他列在了头号恐怖分子的名单中。
最要命的是,封华的那一枪和外面灼热的阳光让僵尸之身的他损失不少精气,身体里要靠灵力维持的修复术运转不灵了,他想强制将尸毒压制往身体的某处,又因体力不支而做不到。
他找了个没什么人的阴暗角落,靠着残破的墙壁坐下,那里昏暗的光线反而让他比较舒服。
只要不再燃起嗜血的渴望,等灵力恢复了些,体内的修复术运转起来,应该就能回到正常的状态了。
所以只要周围不再出现活人,出现鲜血什么的,就OK啦。
西门烨正安慰着自己要放轻松时,突然听见一个熟悉到让他烦躁的甜美之声从某处传来:
“烨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现在应该还在S市乱转才对啊!
西门烨朝向他欢跳着扑来的东方思莹严肃地大声喊道:“不要过来!”
东方思莹从没见过西门烨露出这种表情,愣了愣,脚却不自觉的继续向前走:“烨哥哥你怎么了?”
“跟你说了不要过来!” 西门烨僵尸的身体正本能的需要血液补充能量。
“可是你的脸色很糟……”担心的东方思莹又走了两步。
“你是不是非要我骂你才开心!” 西门烨几乎是吼了出来。
“好好,我停下,你别生气了。”东方思莹只得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地,忍受着对周围脏乱环境的厌恶坐了下来,然后对着坐在不远处的西门烨道:“可是烨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西门烨沉吟道:“我中了尸毒,而且现在毒发了。”
“什么?!”东方思莹跳了起来:“那我现在帮你治疗!”
西门烨赶紧道:“不!你别过来,你只需要待在原地就是在帮最大的忙了。”
“那好吧,我听你的。”东方不敢惹他生气,只好作罢,心里还是不安着。
为了缓解身体对鲜血的欲望,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西门烨想谈话也许是个好方法,于是对东方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样下次就能注意点,别再让她得逞。
“哦,我让利亚伪装成一只宠物猪潜伏在封华家楼下啊,你只要一出现它就会向我报告,这次我收到它的电话后就立即从S市赶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啊!西门烨正计划这回去就把那头猪给宰了,又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某处响了起来。
“呵呵呵,西门烨,你也会有今天吗?”
果然是仇人来报复的?
巫蛊前尘
人的力量是无限的。
这句狂妄自大的话也许是正确的,之所以有人像西门烨一样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是因为人的寿命是有限的,所以每个人在短短几十年的生命旅途中能得到的力量只能是有限的。
所以,很多追求强大力量的人,要么期望生命能无限延续,要么期望能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多的力量。
有些人八字生得好,就算资质不高也一路有贵人相助,还总有各种人人趋之若鹜的秘籍和宝物像馅饼一样从天上掉下来,于是毫无悬念的成为一代大神。
有些人运气差一点,但勤学苦练,心无旁骛,百年一日,总能在大彻大悟后完成整体境界的飞越,终成一代宗师。
有些人却不一样,因为通过正常的途径寻求力量往往是艰苦而困难的,所以他们便另辟它法,比如打破禁忌,寻找因违背正统的道德观而被正道人士所唾弃的捷径。
有人便称之为旁门左道,或者,邪道。
西门家世代所学,都是传统的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之术,与以强大的式神和冰龙决而闻名的东方家素来交好。
到了西门烨这一代,西门家原本是喜出望外,因为西门烨从小被认定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尤其是西门老爷子,对这个孙子简直爱不释手,就等着他将西门家术业更加发扬光大的一天。
被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宠着,西门烨不仅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小皇帝生活,还在十一岁那年就几乎将西门家所有祖传的术法都用得天花乱坠了。
善良又单纯的家长们虽然早就深知,骄纵惯了的小西门烨常以天使之貌行魔鬼之实,但也只把他的恶作剧行为归结为男孩子的调皮机灵。
谁也不会想到,总是一脸有礼貌的微笑的小西门烨,不看电视不玩游戏关在书房认真看书的小西门烨,早就对毫无挑战性的生活感到无聊之极,而且所看的全是从西门家禁地里偷出的禁书。
这些禁书却让小西门烨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发现原来世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原来已经难逢敌手的他根本就还很渺小。
他还可以变得更强,强很多很多。
所以,他便开始了另一种全新的学习体验。
但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所知道的小秘密,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那个人那件事,或许他现在仍然将秘密埋藏在心中,还留在西门家等着某天安顺的接手全部家业。
十二岁的时候,西门烨和另一个女孩同时以史上最小参考者的身份,到鬼城酆都参加了国家阴阳师资格认证的考试。
更绝的是,他们两都通过了考试,于是便在这一年出现了两个史上最小的国家阴阳师。
但一年之后,西门家突然收到了让全家感觉塌了半边天的一封家书:
亲爱的爷爷奶奶老爸老妈:
我已经退出了国家阴阳师系统,跟着蛊王关月翎学习巫蛊之术去了,你们不用为我
担心。要是觉得我给西门家抹了黑,那就当从没生过我这个不孝子吧。
永远爱你们的烨
巫蛊之术,向来被大部分同行所鄙视的巫蛊之术!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西门老爷子属实气得白发冲冠了,也说了要将西门烨逐出家门之类的狠话。但没过多久就开始偷偷关注西门烨的动向,尤其是西门烨来信的时候,总假装不经意的在一旁做些乱七八糟的事,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有次听见西门烨的妈妈念出“在学习蛊术和降头术的过程中,对医学、生物学,尤其是对细菌和昆虫的繁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想念大学了,现在正在积极打工中”几句时,竟大发雷霆道:“岂有此理,让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靠打工上大学,你们这些父母是怎么当的!不知道多给他寄点钱过去吗!”完全忘了当初嚷嚷着什么也不让寄的就是他自己。
后来的事情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之所以说了这么多的前尘往事,是因为现在与西门烨对视的人与这段过去有着莫大的关系。
西门烨在看清来人时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李岚啊。”
“真是好久不见了——”李岚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西门烨,一字一句道:“烨师兄。”
“也对,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你谋害师父的那会儿,说起来你也算是背叛师门了,”西门烨笑道,“所以你这声师兄我还真是受不起呢。”
李岚节奏缓慢地踱着步走近了些:“那怎么行,姓关的老家伙生前总说我应该多向你学习,不知这次我交上的成绩单你还满意吗?”
东方思莹看着这个模样俊俏的少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听身后的西门烨答道:“呵呵,我怎么没想到,原来蒲辉身上的蛊是你下的。”
李岚也笑起来:“是啊,和你西门烨本尊的手法相比,可以算以假乱真了吗?”
西门烨若有所思地皱起眉,一手托腮,一手指着李岚的脸道:“呣,看你那副欠扁的表情,小贝身上的七重封印也是你解开的?”
“小贝?哦,你说那个千年僵尸王啊。”李岚轻蔑的哼了声,“要猜到那七种不同的封印确实要花点时间,但谁叫你我同出一门,我深知你施法的个人习惯呢?”
“哎呀,后悔了。”西门烨抚着额头痛苦道,“早知道当初为师父清理门户的时候就不该动恻隐之心,留下你那条溅命还真是夜长梦多后患无穷呢。”
李岚的左手抚上身体右侧被风吹动的空袖子,对西门烨道:“你是留了我一命,但你也废了我一条手臂,以及,一双眼睛。”李岚那明明很有神的眼睛闪动着,“若不是主上出钱请名医为我移植角膜,我就看不到你现在这副落魄的样子了。”
听他这番挖苦,西门烨却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主上也真有意思,既然都移植角膜了,就应该送佛送到西帮你安装个假肢嘛。”
李岚对他的冷笑话也毫不感冒,冷言道:“是我想要留下这耻辱来时刻提醒自己,对你的仇恨是多么深。”
“人们都说蛊王很幸运,因为他在有生之年收了两个世间少有的天才做徒弟,可是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我和你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才。”李岚向西门烨又逼近了些,“上次你用圈套将我擒获,这次我对你用计也算是以牙还牙,所以我两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呢。”
“喂!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诶!”东方思莹跳起来,叉着腰对李岚道:“怎么听都是你不对吧?烨哥哥当年没杀了你,你就该感恩戴德,现在居然恩将仇报,我都看不下去了!今天我就先替烨哥哥收拾你!”
李岚用重获生命的眼睛打量着不应出现在自己设计的剧情中的少女,只道:“恐怕你没有那个资格。”
东方思莹的一双圆眼怒瞪着他:“有没有那个资格试过才知道!”说着把维多和利亚同时放了出来,一红一绿两个式神同时向李岚发起了进攻。
李岚没有动,东方思莹想他一定是被自己的气势给震撼到了,正得意时,突然听见一阵逐渐变强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好几片黑雾随之飘向维多和利亚,仔细看,竟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组成。
“那,那些恶心的是苍蝇还是蚊子啊?”东方思莹退后几步,向西门烨靠近着。
西门烨拼命压抑着身体里从一开始就没断过的难受煎熬,在心里皱着眉,“是飞蛊。”
密谈叙情
究竟什么是蛊呢?
蛊术并非是虚无缥缈的杜撰。
《本草纲目》“虫部四”中李时珍就引用唐代陈藏器的原话说:“……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从说文解字的角度来看,“蛊”字从虫,从皿,最初蛊便是指生于器皿中的虫。将许多带有剧毒的动物和昆虫,如蛇蝎、蜥蜴、毒虫等放进同一器物内,使其互相啮食、残杀,最后在器皿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便是蛊。
后来,蛊的种类演变极多,影响较大的有蛇蛊、猫鬼蛊、蝎蛊、蛤蟆蛊、虫蛊、飞蛊等。虽然蛊表面上看都是有形之物,但自古以来,蛊就被认为在含有剧毒外还有许多神秘莫测的超自然性质,如能在下蛊者的遥控下潜入、飞游、变幻、转移,给施术对象带来各种疾害,甚至让其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
至于飞蛊,乃是修为极高的巫师才能驾驭的一种蛊。
谷子储藏在仓库里太久,腐败后所产生的类似飞蛾的飞虫,或者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飞虫,也能成为蛊。
《左传》中就有“谷之飞,亦为蛊”的记载,其注解写道:“谷久积,则变为飞蛊,名曰蛊。”
所以向衷心护主的维多和利亚包围过去的大片黑点确属飞蛊无错,而且是飞蛊的噬飞蛊。只要这些飞虫中的任何一只触碰到攻击目标的躯体,它就会在其皮肤上咬破一个小口,并从小口钻入,而其它的蛊虫也会争先恐后的跟着第一只钻进身体。它们进入到身体内部后便不客气的开动血腥大餐,直至将五脏六腑全给啃食干净。
看着那些黑压压的虫,东方思莹多么希望身后的烨哥哥能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的保护她,但西门烨此时也是自身难保,他当然知道对付飞蛊的最好办法便是火攻,但他还没有学会用充满阴气的僵尸之身使出家传的阴阳五行之术。
李岚一定就是算准了西门烨在非人非僵尸的尴尬状态下什么也不能做,才选在这个时候向他发起进攻。
维多和利亚一前一后将东方思莹和西门烨围住,前者用化为许多树枝的上肢拍打着靠近的飞虫,后者则用积攒在肥肚子里的气体将飞虫大力吹散。
但这显然不能支撑多久。
“可恶,等着瞧好了,我马上就把我们家的狐仙放出来!”
在东方思莹默念口诀的时候,李岚便开始对西门烨的嘲讽起来:“刚才不是还逞口舌之快的吗,现在要靠一个女人来保护了?”
西门烨却似乎仍很有自信:“李岚,如果你就此停手,看在同门的情谊上也许我会考虑放你一马。”
“哈哈哈。”李岚仿佛从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如果你跪在地上向我求饶,也许我会考虑放了你。”说着更密集的蛊虫向他们冲击而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一道白气从东方思莹前胸的玉佩中飘出,在空中化为一道帐篷似的结界将二人包围在内。
狐仙虽没有现出真身,但是显灵了。不少蛊虫在撞到结界的一刻纷纷掉落在地,但仍有后继者补上空缺,于是便出现一波接一波黑虫前赴后继地冲击着结界的景象。
而在微微震荡着的结界内,西门烨没精力理会在一旁焦躁得乱跳的东方思莹,他用已经发黑的长指甲向自己的手臂划了一道口,没有液态的血流出,向外翻的僵硬皮肉在几秒后自然的合拢上。
刚才他使不出正五行,就默默尝试使用逆五行,结果原本就气血不稳的体内又开始经脉逆转,尸毒不但没有压制住,反而发作得更快了。
“可恶,我们家狐仙的结界,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破了吗!”东方对听不见她声音的李岚依旧不依不饶,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过不了多久你的虫子就全死光了!看到时候你还得意什么!”东方思莹尽了兴,拍拍裙子坐到西门烨身边,但看见他紫色的嘴唇时惊了一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点,“烨,烨哥哥……你没事吧?”
“东方。”西门烨突然叫到她的名字。
“怎,怎么了?”东方思莹很少听见西门烨一对一的叫她,但面对逐渐变为僵尸的西门烨,她也说不上自己此时的紧张是源于兴奋还是害怕。
“问你一个问题。”西门烨看着地面,“如果我真的变成了僵尸,你会害怕吗?”
“不会,我怎么会怕烨哥哥呢。”东方思莹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道,但中气似乎有些不足。
“真的吗?”
东方思莹这会儿用力地点点头。
“你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明白一个人从人变为僵尸的意义。”西门烨的语气平静,“变成僵尸,就代表着失去了做人的资格,从此以后就是脱离六道轮回之外、必须以鲜血为食的怪物。”
“谁说我不明白,我当然知道这些!刚开始想到你会成为僵尸我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后来想想,只要是烨哥哥你,不管变成什么我都不会怕的。”东方思莹很认真的回答道。
“是吗。”西门烨看着她,突然笑了,这笑容虽不比他平日的那般弧度完美,却自然亲切得让东方有些恍惚。
“东方,我可以叫你思莹吗?”西门烨终于将眼神的焦距放在了她脸上。
“当,当然可以!”东方思莹的脸有些发红。
“思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在东方思莹满怀期待的注视中,西门烨眼神闪动,柔声道:“不要再和你姐姐对着干了,好吗?”
东方思莹先是一愣,随后竟生平第一次对西门呛起声来:“我才没有那样的姐姐!”
她从地上刷的站起,满腔怒火从嘴里蹦出:“为什么大家都帮着她,都只疼她?以前爷爷是这样,现在你也是这样,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她了?你们为什么总是偏向她!”
沉默了片刻,西门烨道:“你错了,也许我是出于私心没错,但东方老爷子并不是那样。”
“怎么不是!爷爷他瞒着我们选她作为冰龙决秘籍的继承人,我小时候缠着他让我看一眼他都不肯,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西门烨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就算东方老爷子真的偏心,偏向的也是你。”
“怎么可能?”东方思莹当然不会相信这么荒谬的说法。
“你知道冰龙决的心法口诀吗?”西门烨迎着东方思莹好奇的眼睛,缓缓道:“前四句是,心若冰,红尘断,俗相无,天地一。”
东方思莹张大嘴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还知道修炼冰龙决的人为了追求至高至上的境界,就不能沾染俗世的情感,不能被红尘所牵绊,如果东方老爷子让你继承了冰龙决,那就代表你永远也不能对任何人动情。” 西门的语调竟有些烨惆怅,“你能想象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吗?”
“怎么会……”难道真的是自己一直误会了爷爷?
“你仔细回想一下,历届继承东方家冰龙决的人,包括上任继承者你的姑姑在内,哪个不是孤独终生的呢? 东方老爷子为了你,牺牲了琉璃终生的幸福,你还要说他对你不够好吗?”
东方思莹的喉咙犹如被刺噎住,良久后才接着道:“可是是她害死了爷爷!爷爷那么厉害,如果不是为救她而分心,是绝对不会死的……”语气却明显不如从恰强硬。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但我想你最应该憎恨的应该是当时袭击他们的月魔。”西门烨说,“而且在这整个悲剧面前,最伤心的也许是琉璃吧。”
“她才不会伤心呢!她的心就和冰块一样……”东方思莹又哽住了,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西门烨刚刚所说的冰龙决心法。
西门烨费力站起来,上前一只手轻握着她的肩膀,和她的眼睛对视,“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能答应我吗?”
东方思莹怔怔地看着面前眼神真挚的美男子,她实在不能拒绝这样的西门烨,“我会试着照你说的去做啦……”东方思莹算是答应了,“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弄得好像在说遗言一样。
“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是什么?”东方思莹有种不好的预感,其实西门烨一反常态的严肃样子,一开始就让人在着迷的同时又无比紧张。
“我这个人向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所以陷害我的人,我也要亲手毁了他。”西门烨道。
艰难决定
东方思莹疑惑而不安地看着西门烨,好半天才弄懂他话中的含义。她急切地抓着西门烨的胳膊:“烨哥哥,你要放弃了吗?你要放任自己变成僵尸了吗?”
西门烨依旧很冷静, “现在我身体各处的气血都在强烈的相互冲撞,这样下去我反而什么也做不了,倒不如……”
“别说傻话!”东方思莹打断他,“我们还有这个结界啊,只要我们呆在这里面,就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维多和利亚在外面作战,他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护我们的。”
“你没看见吗,结界已经出现裂痕了。”沉默了几秒,西门烨说出了二人一直没有点破的事实。
“那……那也没关系,我可以继续让狐仙帮我们对付那个坏蛋啊!”东方思莹有些慌乱。
“思莹……”西门烨认真的看着她,“别自欺欺人了,其实狐仙的真身现在并不在你的玉佩里吧。”
东方思莹愣了愣,“原来你都知道了……”她松开抓着西门烨的手,低下头,“一周前我们家突然出了大事,听说是遭到了严重的邪术攻击,当时我还在找寻你的下落不肯回家,爸爸就把狐仙的真身请回去帮忙了。”
不知东方家的事件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会不会有关,不过现在也没多余时间让西门烨去思考个中联系了,他重新拉回思绪,“所以这个结界已经是它的极限了吧。”
“对比起,烨哥哥,是我骗了你。”东方思莹扬起漂亮的脸蛋,洋娃娃才有的大眼睛坚定地看着西门烨,“但是即使没有狐仙,我也可以保护你,我各项考核的成绩一向不错的!”
西门烨摇摇头,“你缺少实战经验,斗不过他,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那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
“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西门烨黯然。
东方思莹突然紧紧抱住西门烨,扑在他身上哭起来: “烨哥哥,我不要,我不要你变僵尸……”
“你怕了?刚才你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吗?” 都这个时候了,西门烨还半开玩笑道。
“当然不是,但是,但是……”东方思莹哽咽着。
西门烨拉开匍匐在自己胸前的娇小身躯,郑重道:“对不起,这是我做的决定。”
退到一边的东方思莹擦着从眼睛里流出的泪,看了眼头顶上裂痕不断扩大的结界,然后又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西门烨身上。
盘膝坐于地上的西门烨双眼轻闭,单手结印,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东方思莹不知西门烨现在那副神态自若的摸样是为了让她安心,还是为了让他自己定心,那放在膝盖上捏成拳的手分明青筋都爆出了。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他应该都在经历着煎熬和挣扎。
那惨白的脸色竟逐渐好转,嘴唇上的紫色也迅速变淡,但东方思莹知道,那并不是尸毒在缓减,反而是在向着身体各处加深。
因为西门烨正在向能维持正常人类摸样且力量强大的二级僵尸转变,只要过了中间的临界点,西门烨反而能更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状态。
在外面看好戏的李岚已经听见结界崩裂的声音,黑虫们都你争我抢的从巨大的裂缝中鱼贯而入,他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为了今天的一雪前耻,他实在忍辱负重的等了太久,但现在那个让他每日每夜都想要千刀万剐的人,恐怕已经被小虫子们吃的骨头也不剩了吧。
在他忍不住就要大笑出声的时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诡异的一幕,由无数蛊虫组成的黑雾在一瞬间好像定格不动了。
应该是错觉吧?他重重眨了下眼,让视线更加清晰,但看起来那团黑雾的确就像是按下了视频底下暂停键后的产物,每一只虫都停悬在空中,甚至张开的翅膀都停止拍动。
李岚紧张地注视着那群不听他指挥了的蛊虫,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结论在他脑中形成。
可是,怎么可能呢?
然而,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又突然同时落地,整齐划一如同整块黑布从空中掉落的。
“维多!利亚!”
首先传来的是为两位倒地的式神哀悼的尖叫,接着抢去李岚全部注意力的便是少女旁边那双金色的妖瞳。
即使这个地方的光线恶劣,那双金瞳也一样明如星,那是夜行动物才有的象征。
李岚几乎说不出话,“西门烨,你疯了吗?你……你居然自甘沦为僵尸?”
西门烨一手拦下想要冲上前看两位式神的东方思莹,金瞳与李岚对视着,“与浪费精力对抗尸毒最后却死在你手上,倒不如节省下精力来对付你。”
“……你居然这么绝。”一个人要放弃人类的身份,变为被光明所抛弃的孽障,李岚真的难以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决心。
“既然下地狱不可避免,至少也要拖你做个伴才对,不是吗?”西门烨道,“况且做一个二级僵尸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可以用念力让你训练的这些小虫子们乖乖听话。”
话一出口,那群躺在地上的蛊虫猛然复活过来,如黑色的狂风一样吹向李岚。
当然,在触碰新指令中的目标之前,它们就被前任主人给烧成了灰,不过这样的“胜利”恐怕只会让李岚觉得讽刺。
“这能力还真是惊人呢,也许我是因祸得福也不一定。”西门烨看着自己的手,随后抬头对李岚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不过对你来说,这应该叫做弄巧成拙还是自食恶果呢?”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的确是李岚没有料到的,他有想过西门烨在不敌尸毒的情况下变为僵尸,但那时他应该已经精疲力竭了,而不是如今这副化被动为主动的得意之态。
或许他真的错估了西门烨,那个人不仅有着过人的天资和智慧,而且有着宁为玉碎的决绝。
但是他李岚也不是好惹的,为了报仇他同样可以付出一切。
李岚先是快速地拉出一道结界,以防西门烨会用念力影响他的行动,接着抽出了一把小刀,由于他只剩下一只手,所以他不得不将刀把横咬在口中,然后抬高手,毫不犹豫的用露出的刀锋将手腕的划开,脚前的空地便马上被鲜红的血液所装点。
西门烨看他的动作,便知他是在以血液为祭品进行灵降,念力只会对有实体的生物有效,对于被召唤出的邪灵是没有束缚力的。但现在他与李岚的距离大约有二十米远,而且李岚有结界护着,在了解甚少的情况下,他还无法自如地用刚刚获得的新能力直接控制李岚。
李岚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能够从容不迫的用从手腕流下的鲜血在地上滴出圆形法阵。
而就在法阵快要完成的时候,突然从腹部传来的钻心疼痛让李岚脚下一软踉跄了几步。他很明显的感到有个小东西正在他的肠胃里作威作福,这种剧痛他在学习蛊术的入门的阶段就曾亲身体验过很多次。
那就是蛊虫的噬咬。
李岚急忙吞下解蛊的药粉,他实在想不通西门烨是在什么时候下的蛊,但好在肚里那只造次的虫立马就死掉了,所以他忍不住为西门烨又一次的计划落空而笑出声来,但笑声没持续几秒,李岚的脸就夸张的皱成一团,那还在往下滴血的手紧捂上腹部——那只虫并没有死,而且已瞬间分裂成了上百只,在肠胃里上跳下窜。
支撑不住的李岚倒在了自己未画完的法阵里,身体因遍及全身的剧痛而猛烈抽动。
“很奇怪是吗?”西门烨缓缓走到李岚身前,脚尖刚好对着他的鼻子,“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身体里的母蛊不死,你身体里的子蛊当然就不会死。”
“子……母蛊?”这几个字是从李岚因痛苦而紧咬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西门烨笑了笑,“那时我十三岁,你十一岁,你说是什么时候?”
那一幅幅过于久远的,几乎被遗忘的画面在李岚脑中快速闪过。
“不记得了吗?在你我拜师的时候,曾经滴血起誓,如若背叛师门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当时师父交给我们割腕的刀上就已经下了蛊种,换句话说,从你我入门的第一天起,两只子蛊就已经潜伏在我们身体里了,而分别控制我们体内子蛊的两只母蛊则一直沉睡在师父的体内。我记得当初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被啃食了大半,因为那两只母蛊由于失去法力的约束而苏醒过来,将师父的躯体当做是醒来后的第一顿大餐了。于是我将自己的那只母蛊给杀了,并把你的那只收起,我想总有一天会用到的,不是吗。”西门烨突然一脚踩上了李岚的胸口,“如果师父不是之前刚与毒医干了一架而身负重伤,死的那个应该是偷袭他的你吧。”
李岚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喉咙里发出的却是接近哭声的嚎叫,从他的表情来看,痛苦之外还有惊异和不解。
“你想问我为什么之前没有用母蛊杀死你?上次我既然决定给你重新改过的机会,自然没必要动用母蛊,否则真正要用的时候你不就有防备了吗?至于刚才,我一开始是想用,但是不能集中灵力,现在终于能将母蛊唤醒了,看来僵尸的体质并不影响蛊术的施用,我能有这个重大的发现真是拜你所赐啊。”西门烨加重了一脚,和着白色蠕虫的血从李岚嘴里迸射而出。
西门烨收回险遭污染的鞋,看李岚的鼻子、耳朵还有那双新换上的眼睛,都被涌出的虫所填满,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了——他的脚却猛的被李岚拉住!
“你会不得好死的!”李岚拼尽了最后一口气,将蛊虫种进西门烨的脚踝。
西门烨踢却开他的手,淡淡地说:
“可惜,我已经死了。”
李岚痛苦地闭上眼。
西门烨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活性,肌肉和五脏六腑都“僵化”了,蛊虫在缺少养分的状态下只会饿死。
“烨哥哥……”东方思莹慢慢向他走来,哭红的眼睛看着他,“我想清楚了,你把我也变成僵尸吧!”
西门烨打开伸到他嘴边的雪白胳膊,严厉道:“你最好不要开这种玩笑,因为我刚刚变为僵尸,对血液真的很饥渴。”
“我没有开玩笑!”东方思莹又流下了泪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是想陪着你,你一个人变成僵尸,太可怜了……”
西门烨竟有些感动,他苦笑着,“真是小孩子的想法。”
他用手轻轻拨开东方思莹耷拉着的刘海,配合着金色妖瞳的注视,引起后者心里一阵小鹿乱撞。
“可是,对不起。”
听到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东方思莹还没反应过来,太阳穴处突然有阵奇妙的感觉传来,昏睡过去前只感觉摇摇欲坠的身体被温柔地接住了。
夺走扳指
泡泡浴真是放松筋骨的好东西,特别是在心绪不宁的劳累了很多天后,躺在浴缸里的琉璃这样想着。
西门烨消失了两天,一直没联络上,走的时候他身上带伤,而且处于尸毒爆发的状态,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琉璃捧起一手柔软细腻的泡泡,轻轻吹起,看它们被上方缭绕的水雾吞没,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思绪就和那些飘动的雾气一样混乱纠缠。
因为,这两天也是形势急转的两天,首先,琉璃接到总部来的电话,说是已证实阴阳师世家东方家遭到莫名袭击,事情就发生在十天前,之所以现在才得到消息,主要是东方家开始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认为完全可以凭借家族的实力抵抗,所以根本就没打算将这种来踢馆的“家常便饭”上报什么的,但事实证明被他们认为是一群小喽啰的捣乱分子实力不可小觑,在一番大战后东方家虽然保住了祖业和家族的荣耀,但也确实损失惨重,尤其是东方家的现任的当家东方罡身负重伤的事,可以说给不仅是给东方家,也给“正道”的各家各派带来极大的打击。
再来,就是W市突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前段时间在各处冒泡的僵尸们突然销声匿迹了。琉璃可不认为这是风波平息的征兆,因为始作俑者,也就是西门烨的前宠物小贝以及释放小贝的人一直到现在都还未露面,这让琉璃觉得很不安,简单说,这是典型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琉璃半清醒的发呆时间被浴室门外奇怪的声响打断,虽然封华外出买饭该回来了,但那从浴室门的缝隙里溜进的邪气在告诉她,来者不善,而且封华家门窗上的结界都是她和封华亲手布下的,可见来者还很厉害。
琉璃一边摸索着衣服穿上,一边观察着从门缝地下匆匆晃过的脚步,至少有三双。
他们还真会挑时间,因为在洗澡的时候,琉璃也没准备太多得行头在身边。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很无礼地闯入了淑女的浴室,然后便被已有所准备的琉璃很不淑女的一人给了一巴掌。
虽然人类的大力神掌理应对刀枪不入的僵尸没什么作用,但在挨掌的同时大半个身体全结成冰的效果就不一样了,掌力的惯性都让两个结冻的大冰人直直撞到了浴室的墙壁上,一时间绽开的冰块和冰渣再浴室里活蹦乱跳。
琉璃将放在洗手盆旁边的金刚伏魔圈重新戴上,顾不上衣衫整不整了,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就从浴室里来到了客厅,不算意外的看见还有三只僵尸在严阵以待着。
琉璃还在想他们来这的目的总不会只是为了挑衅,就看见还有两只分别从她和封华的卧房跳出来,其中一只的手上拿着那枚西门烨遗落下来的红玛瑙扳指,而在一头雾水的她有所反应前,那两只勇猛的僵尸就以夸张的速度将因开了冷气儿关闭的玻璃窗撞得粉碎跳下了楼。
难道僵尸都觉得窗户比较好用吗?西门烨逃走时的场景在琉璃脑中一闪而过,最后竟让她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好时刻。
还留在身后的三个僵尸显然担当的是拦路狗的角色,他们突然发起的攻击速度太快,让忙于防守的琉璃有点捉襟见肘。
利用手上的伏魔圈干掉一只后,其他两只仍保有部分思考能力的僵尸已有所防备,反而更难逮到。
但怎么说这里也是“大本营”,七七八八的作战工具不经意的散落在房间各处,琉璃抄起手边墙上挂着的一面轩辕镜,默念着口诀向两只僵尸的脸照去,趁被金光罩住的他们一阵怪叫的空挡跳到沙发前,从茶几下抽出特制银枪,然后将那两只僵尸的胸膛给爆开了花。
等琉璃拿着枪跑到窗口向下看时,刚才那两只逃脱的僵尸已经消失在人海茫茫。
琉璃实在不解,他们要那个扳指有何用,虽然西门烨之前有简单的介绍过扳指的来历,但当时西门烨只是想借其发动阵法,为什么扳指会对这些僵尸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呢?而且琉璃也并不认为这是他们自发组织的行为。
“发生什么事了?”
从大方敞开的大门中进来的封华,被混乱的桌椅、满地的残骸、僵尸的残体,以及与环境极不相称的琉璃的白色浴衣微开的香艳造型给震撼了。
“要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琉璃看向他,“有七个四级僵尸闯了进来,其中两个带着那个红玛瑙扳指逃走了,也不知道他们拿去会做什么,更奇怪的是家里的结界都被破解了,不过看起来只是被尖锐的邪气强行冲破的。”
琉璃说了一大串,封华却对最开始的“七个四级僵尸”几个字比较在意,他将手里满满的塑料袋往桌上一甩,大步走到琉璃身边,“那你有没有怎样?”语气之所以这么急切,是因为封华扫到了地上些许的血迹,但僵尸可是不会流血的,“你受伤了?”
伤口的疼痛往往是在你注意到了之后才开始发作,琉璃也是一样,“听你这么一说……”,她看看地上的血,才发现自己为了方便行动而将拖鞋舍弃的两只脚丫被地板上玻璃窗的碎渣扎破了。
“哇,痛!!!”
刚才沉浸在深思中的琉璃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势,现在从脚底心突然涌起的疼痛让琉璃瞬间花容失色,她将封华当成了无尾熊抱的那棵树,右手一伸胳膊就撑在封华肩上,突增的重量让后者脑袋重重一歪,封华很快调整了过来,两只手接住琉璃的手臂顺势往脖子上一绕,扶稳了她的身体。
“还愣着干嘛?还不送我到沙发上包扎一下!”
“哦。”看她皱起的脸,一种叫做心疼的感觉在封华心里蔓延开来。他搀扶着琉璃,越过地上正化出腐水的僵尸,将她轻放在了沙发柔软的座垫上。
琉璃横坐在沙发上,两只脚搁在了封华的膝盖上,好吧,这姿势有点……奇怪,尤其是琉璃那双从浴衣中□出来的细滑小腿,大概是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着,让封华想不注意都不行。
作别脑中乌七八糟的想法又骂了自己几句后,封华开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伤口深浅不一,脚底是人身上很敏感的部位,想起刚才琉璃喊疼时的过激反应,封华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封华打开药箱,取出纱布沾上消毒的医用酒精,让后轻柔地将琉璃脚底的血擦干净,准备先将几粒较浅的碎片用镊子□。
“……有那么痛吗?”拔出了一枚碎片的封华突然转头问。
“还……好。”琉璃虽然面色惨白,不过比刚才的样子镇定多了,她显然没有听出封华刚才语调中的一丝颤抖,事实上封华觉得自己的手臂快给琉璃捏到淤青了,早知道就该塞个抱枕给她发泄疼痛。
正打算这么做的封华突然又觉得也许这正是为她分担疼痛的一种方式,所以就停下了拿抱枕的动作,同时也觉得自己最近多了连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奇怪想法。
所以这段你疼我也疼的粗糙急救继续了一小会儿。
“最后这三片比较深,看起来挺严重的,我看还是得送你去医院让护士小姐处理一下。”封华也很想快点搞定结束琉璃的痛苦,但世上不如意之事居多的定律让他也无可奈何。
琉璃认命的哀叹了声。
以琉璃如今的样子,让她脚沾地自己走路就太可怜了。
“上来吧。”所以封华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弯下身,示意琉璃要背她出门,
琉璃竟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为别的,虽然这栋楼有电梯,虽然她自认体态轻盈,但从背着她出门一直到乘上的士也需要不少体力吧。
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这个下属也算是个老好人了吧,将体重交给封华的琉璃这么感叹了句。
仲夏夜谈
夏日的夜晚,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让条块分割的灯光从外面射进,房间里家具的轮廓还隐约可见。
琉璃奢侈的坏习惯之一,就是像现在这样,在热辣的仲夏夜将冷气开得低低的,然后盖着柔软的蚕丝被睡觉。
她再次晃了晃被薄被所遮盖的如同两个大粽子般的自己的双脚,觉得自己真快被逼成怨妇了,对于脚下那几个不大不小却有些深的伤口,习以为常的医生大人都懒得多看两眼,直接做了对其打麻药是浪费时间浪费钱的认定,然后便利索的举着镊子挑开肉拔了出来,重点是,还闪电般快缝了两针,在琉璃鼻子猛然一酸的同时就争分夺秒的对门外喊了“下一个”。
护士小姐倒是尽责,琉璃明明只伤了脚底,她们在涂上了厚厚的药膏后却把整只脚都包了起来,最后还解释说是这样更易于防水,琉璃想想觉得有道理,可又想天气这么热,让伤口长时间处于闷热状态下也有点问题吧,所以也开始怀疑这杰作是得益于她们边包扎边谈论育儿经的结果。
这个样子至少两天不能去执行任务了,而且,怎么还在疼啊!
难道是玻璃没拔干净?!
医生那副自以为是的表情逐渐清晰起来。
就在这个恐怖的念头差点将琉璃击晕的时候,一丝不同于空调冷气的阴风吹上她的左脸颊,然后拂过长长的睫毛,消失在鼻梁右侧。
琉璃看向风吹来的方向,正是理应关好了的窗户。
在她安静而机警的等待中,窗帘突然飘了两下,房间里越来越明显的阴寒之气,让琉璃肯定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窗户闯进她的闺房。
琉璃皱皱眉,谁这么不识相?她正焦躁着呢。
只听一声轻微的窗户滑开的声音,一个高瘦的身影已经落在了窗帘旁。
“呃……哎呀呀……”西门烨在看到琉璃由吃惊而转为怒目的表情后愣了愣,摸摸后脑勺接着道:“我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来给你个kiss goodbye,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呀?不好好睡觉可是会有黑眼圈的哟……那个……既然偷袭不成,我就先走了,改天晚上再来……” 西门烨呵呵傻笑着挥挥手,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窗台。
“你给我站住!”要不是脚上有伤,琉璃恐怕已经追上去给他的屁股一脚了,“把话说清楚,你这几天上哪去了?”琉璃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心想他身上尸毒的问题应该解决了吧,顿时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其实她也很好奇他是怎么爬上七楼的窗户的,但觉得对天才西门烨问这个问题显得很傻,所以并未说出口。
西门烨停下了脚下的动作,犹豫了好久才转过身,将身后那光怪陆离的夜景遮住大半,脸部轮廓在光线的勾勒下更显优美。
“也好,有些话还是告诉你比较好。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然后就从你身边消失,不过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不说出口,将来我一定会很遗憾的……而且,逃避也许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西门烨喃喃着,半是笑半是苦涩的表情很复杂,复杂到琉璃分不清他这次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更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而且今天的西门烨和以往有些不同,琉璃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从外表上看脸色苍白欠缺血气,不过那应该只是出于房间内灯光不佳的原因吧,又开始不安的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但在晦暗的氛围中说话总有点怪怪的,于是琉璃便说:“我的脚有些不便,能劳烦您先把房间的灯打开吗,开关就在房门旁。”她说着两手一撑坐了起来。
“你脚怎么了?”西门烨当然不清楚他走之后发生的种种。
“过程比较复杂,总之是和那些讨厌的僵尸有关。”琉璃并没有看见在她对僵尸这一事物下达“讨厌”的结论时西门烨微妙变化的表情,只接着道,“反正说出来对减缓疼痛也毫无意义,所以还是先谈谈你的问题吧,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烨站在窗边,一直没有动,也没有要动的意思,甚至仿若害怕琉璃般向已经紧贴后背的墙壁挪了挪,“我看还是不要开灯了,在太明亮的环境下说下面的话……不太适合,而且……我不太想让你看清我现在的样子。”
“……你真是西门烨吗?不会是假扮的吧?”琉璃是真的糊涂了,今天的西门烨走得是文艺加纯情路线吗?这家伙演技又提升了?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和以前有些不同。”西门烨看着隐藏在自己影子里的脚尖,“我已经……不是人了。”
琉璃愣了愣,联系西门烨走之前的状况,某个可怕猜想已在她心里涌起。
“你早就不是人了,你是荼毒无数少女的禽兽。”
琉璃用不以为然的口气说着,她希望听见这句话的西门烨会向以前一样,哈哈大笑,然后说“真失败,下次一定骗到你”之类的话。
“琉璃,我是认真的。”西门烨抬头看向她,“我已经是……僵尸了。”
房间中弥漫了片刻的沉默。
“……当我是你身边那些纯情的小妹妹吗,我才不会信。”
“想要证据吗?”
西门烨突然紧紧直视着琉璃,后者凭借已逐渐习惯晦暗光线的视觉,毫不费力的看清了那双瞬间变得妖艳而耀眼的金瞳。
不是没看过西门烨僵尸状态下的眼睛,但与上次尸毒爆发的前提不同,这次是他自行控制转换而成的。
从进屋开始,西门烨就能看清琉璃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刚才的一瞬琉璃明显瞪大了眼,在她还有些发愣但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反驳时,西门烨就抢先道:“琉璃,人类瞳孔的颜色也许可以借助美瞳之类的东西改变,但不会在黑暗中发出光亮,这样的眼睛有可能属于深巷中的一只猫,月下的一匹狼,或者是夜空中的蝙蝠,但不会属于一个人类。”
西门烨说的没错,琉璃一直努力在脑中寻找着其他的解释,宁愿西门烨是在装腔作势的恶作剧,这只是他天才头脑的又一个创造发明什么的。
“就凭这一点,我还是……”
“还是不相信吗?那好吧。”
与西门烨对视的琉璃看见了极为幻觉感的一幕,好像有变幻的光影在他的眼里浮动,接着她发觉自己的身体起了某种变化,全身的血脉肌肉骨骼仿佛都在一瞬间被凝固了般不能动弹。
琉璃只能在心里发着疑问,因为她不仅不能动,而且也说不出话了。
“这回可不是木偶的把戏了,是念力。”
西门烨平淡轻松的语气,仿佛是在诉说着与自己不相干的一件事, 这反而让琉璃更加难过,上次还用木偶与她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的西门烨,如今却情绪低迷,他刚才快活的样子恐怕都是吃力地扮演出来的吧。
琉璃同样吃惊于西门烨所说的念力,以她的感觉来说,被木偶牵绊住时是有外在的桎梏像提线一样将她的四肢操控住,而这次被控制的感觉却是从身体内部开始,起点是大脑神经的回路。
这力量的恐怖之处在于不仅强大,而且随心所欲。
西门烨放开了对琉璃的控制,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舒畅之感随着自由呼进的空气而流遍她的全身。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琉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牙齿呢,尖牙已经成型了吗?”
西门烨无奈的点头的动作将这黑暗中仅有的光点粉碎,“在获得强大的念力的同时尖牙就完全出来了。”
西门烨捕捉到琉璃眼中闪过的黯淡,声音也黯淡下来,“你很害怕吗,我变成僵尸这件事。”
琉璃沉默了两秒,然后声音平淡地说:“怎么会,我从小到大见过的妖魔鬼怪比见过的人还多。”
“……是吗。”
“恩。”只不过一时之间真的很难接受,谁会料到和这么熟悉的人再次见面时竟已是“阴阳相隔”。
琉璃突然觉得鼻梁根部酸酸的,淡薄而温热的雾气蒙上双眼,不过泪水没有流出来。
“所以呢,听你一开始那些话的口气,是想放弃变回人的打算,和亲人朋友告别后找个角落躲起来认命的吸人血过日子吗?”
“当然不。”西门烨回答道,“在那之前我会把眼前的乱子解决掉,毕竟也是我家的宠物引起的……”
“西门烨,那不是重点!”琉璃多么想上去揪着他的衣领,“你还不能放弃,一定会有办法的。”
“琉璃,知难而退不是我的作风。”西门烨苦笑着叹气,“但是,如果成为僵尸之后还能变回人类,那这个世界早就和谐了。”
“……都这种时候还嬉皮笑脸的。”琉璃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呃……这应该叫豁达潇洒云淡风轻什么的吧,亏我一个劲憋住没将满腔悲愤转化为汩汩热泪的说。”西门烨只是想调节一下尴尬的气氛,但琉璃的表情显示她如往常一样明显没有被自己的幽默细胞所感染,“我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温存的一夜了也,你就不可以给点面子笑一个吗?”
“不可以。”
“……其实你不用回答得这么不给面子。”
“我是说,你今天不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琉璃自顾自的下决定般说。
东方秘史
“我没有要一走了之啊,我也说了一定会将小贝惹的麻烦都解决好。”西门烨轻松地耸耸肩,“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不要故意曲解我的话,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把眼前的麻烦都解决,你明知道我担心的是你,你将来的打算到底是什么?刚才你一直都在回避这个问题。”
怎么样都好,只要不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在你身边就好了。西门烨在心里说着这句话,然后对琉璃笑着说:“原来你一直这么关心我啊,我还真是迟钝呢。”
“真快被你气死了!”激动下,被“不打不成才”的名言冲昏头脑的琉璃脚踏下床,一股钻心的疼痛迅速从脚底板窜上,她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咚的一声就在西门烨脚前形成了双膝跪地双掌撑地的难看姿势。
离别的时候,最怕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况。西门烨叹口气,上前温柔地扶起琉璃的一只胳膊,看见她皱起的鼻子,干脆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你干嘛!”琉璃对西门烨突然的动作毫无心理准备,而且她只穿了件薄薄的丝绸睡衣,而西门烨远低于正常人类体温的手正紧紧压在她的腰侧。
“你脚受伤了,所以抱你回床上。”话说出口,西门烨才注意到自己的措辞有那么点点问题,紧张地低头看看,琉璃的脸似乎有点泛红。
不自觉地感受着琉璃姣好身材的色性不改的西门烨,竟有点不好意思,单心中的阴霾顿时如被暖风吹散大半,嘴巴使坏的□能也恢复了大半,想起促成二人呈现这种暧昧姿势的刚刚发生的小状况,突然觉得很有趣,于是对怀里身体僵硬的人儿脱口而出:“其实想求我留下,也犯不着下跪这么隆重吧,我就这么有魅力吗?”
琉璃意识到他是在讽刺自己刚才四肢投地的难看摸样,在西门烨放肆动作的煽风点火下恼怒之气升起,于是在身体接触到柔软床铺的瞬间,琉璃便过河拆桥的给了送她至安全地带的西门烨狠狠的一拳,正中鼻梁,程度之猛烈让身为僵尸的后者踉跄着后退几步。
“拿别人的真心开玩笑,我干嘛要管你这个混蛋的死活!”
西门烨顾不上美丽的鼻梁了,琉璃已侧开头不看他,但刚才发怒的一瞬间那双眼中盈动的月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琉璃,他也希望自己能就这么一直陪着她走下去。就算她因为冰龙诀而不能动情,但能在近处看着她,两人一辈子打打闹闹开开心心的,也挺好,可是现在这样渺小的愿望似乎也成了奢望。
“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动身,那不成是嫌跳窗户还不够拉风?没关系,顶楼有个天台,你自己应该认得路,我就不送了。”
“越弄越糟,早知道就不来了,‘最后的离别’这种东西本来就应该只出现在三流的言情小说里。”西门烨坐在了琉璃身边的床沿上,看着他右脚和琉璃的左脚之间的那块地板,“成为僵尸后我的脑细胞一定也跟着僵化了。”
“真没意思。”一个含糊的声音从他们身后房门处的地板上传来,“你们两人的进展就不能快点吗?我可是牺牲了看午夜成人剧场的时间,结果就只有一个公主抱而已?”
在话音结束的时候,房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仿佛在预告重要人物的登场。
顺着床脚望去,端坐在地板上摇着尾巴的大白猫嘴角正叼着和它身体差不多大小的一包薯片,很无趣似的看着他两。
“你是怎么进来的?”房门明明还关着,琉璃今晚才发现自己的房间时如此的不安全,而且,那灯是怎么开的啊?
“呣,我闻到那小子的味道了,而且还掺杂着一股僵尸的味道,觉得很奇怪,就跟进来看看喽。”
将“如何进来”偷换成“为什么进来”的涓儿慢腾腾地说着,将嘴里的大包东西放了下来,爪齿并用把袋子弄破个大口,让后将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咔嚓咔嚓脆片乱飞的吃起来,显然它从主人那继承了爱吃零食,并且吃起来很忘情的的不良嗜好。
“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很不礼貌吗?” 这猫在搞什么鬼啊,脑袋被鱼刺卡住了吗?竟敢闯进自己的睡房,如果不是行动不便,琉璃早把它拎起来吊着打了。
“你才不礼貌呢!”含糊的抱怨声从袋子里传出,“我可是知道让西门烨重新变回人类的方法哦!”
还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但面面相觑的琉璃和西门烨似乎是怀疑多过吃惊,因为涓儿从来就不是诚实善良的好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比你们多活几百年,吃过的鱼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从包装袋里探出脑袋的涓儿将空空的袋子挥到一边,开始正襟危坐的昂着头,嘴边的长胡须上还沾着末儿。
琉璃看着它那高傲的鼻子,不确定它的想法,“所以呢,你现在是想说出来吗?还是……想提什么条件?”
“聪明。”跳上床的涓儿抖了抖毛,将食物的碎渣喷散在爪下的被褥上,让琉璃很想一脚踹飞这只大号污染源。
涓儿邪恶的眯起眼,向琉璃很有气势地扑了一大步,恶狠狠地说:“这次我一定要改名字,喵!”
“……就这样?” 琉璃还以为它的要求是永远脱离自己的魔掌呢,所以在这只脑袋一根筋的猫向明白改变注意前,她赶紧故作为难地答道:“如果你说的方法真的有效,我会遵守承诺尝试给你改个名字,但你要知道你的名字是将你封印在这只猫的躯壳里的人给予的,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涓儿冷冷地哼了声,竖起身上的毛,“我不管,你必须答应让我摆脱这个难听的名字,不然我不说!”
琉璃也冷冷地哼了声,“我都说了我会尽力。”言下之意,你不说试试,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涓儿和恶质的主人怒目僵持了几秒,最后很没骨气地妥协道:“好吧,我说。”
琉璃看了眼西门烨,正好与后者看来的璀璨的金瞳对上,她的眼球竟如被针刺到般收缩了一下,她尽量自然的移开的视线,降妖除魔已成日常习惯的她还是不能马上适应要和一只僵尸做好友的事实。
而西门烨还是捕捉到了这一画面,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胸膛中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还是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涓儿翘着尾巴在床上优雅地踱着步,心里那叫一个爽。这张大床是琉璃那个贪恋享受的物质主义者不就前才买的,要知道它平时可没机会上来盖脚印。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方法。”尾巴突然被抓了起来的涓儿大叫着:“等……等一下!但我知道使用过这个方法的人!”
“谁?”琉璃放开了涓儿的尾巴,东方家历代高手的名字开始在脑中一一闪过。
“就是你们东方家的最有名的那位啊。”涓儿摇晃着重新鲜活起来的尾部,“事情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那时我还没有被封进这个愚蠢的身体里呢。”
“等等,照你的说法来算,那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吧?”
“是啊,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嘛,”涓儿清清嗓子,“记得那时候我还是个英俊潇洒狂傲不羁亦正亦邪风流天下的魔界美男子,和妖界的第一帅哥并称……”回想着当年的风光无限,涓儿的脸上的得意之色中都带着几分甜蜜,但在主人恐怖眼神的威胁下,不得不有所收敛,“好好好,我马上说重点,你别瞪我了。”
“那正是有名的尸王之乱爆发的一年,到处都有僵尸出来作乱,比你们现在遇到的规模可大多了,当时东方家正处于鼎盛时期,加上东方苿荇那小子的横空出世,东方家便理所当然的成为群龙之首,领导各路能人对抗气焰嚣张的僵尸军团。”
“东方苿荇?”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有些愣神的西门烨才终于被拉进到涓儿的叙述中。
“就是那个可恶的臭小子!在他的领导下,战斗最后还是以正义战胜邪恶的老套剧情告终,不然你们现在哪能过得这么快活……好啦,我不说废话就是了……我说到哪儿了……”涓儿望天回想了一阵,“反正啊,在这场战斗中,东方苿荇就曾经让一位因中尸毒而沦为僵尸的同僚重新变回人类。”
“……你不会是在自己乱掰吧。”琉璃当然听过天才术师东方苿荇的鼎鼎大名、丰□伟绩,及其英年早逝的可叹人生,但涓儿最后那句的说法还是第一次耳闻。
西门烨也不大相信,按理说,如此伟大的历史突破怎么可能没在史册上留下光辉灿烂的一笔呢?
“切,信不信随你们。”涓儿骄傲地仰起头,“我可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之一。”
“不对啊,当时你还没有被东方苿荇封印,也就是说你还没有成为他的宠物,你们还是敌对关系,他怎么可能给一个魔物看这么机密的事?”
“谁是他的宠物啊!”涓儿激动地竖起了尾巴,“总而言之,当时他消失了一个多月,再出现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位仁兄就又恢复成正常人了。本来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没几个,而且都是东方苿荇的好友,遵守承诺为他守着秘密,再后来知道秘密的人也一个个去世了,所以你们这些孤陋寡闻的人没听过也很正常。”
尸王来历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让人从僵尸的状态逆转过来,这应该是好事一件才对吧。”
“你们是不知道,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再次见到东方苿荇时他那好像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可笑脸色。”涓儿习惯性地对封印它的前主人讽刺着,“其中的原因东方苿荇从来就没有说过,当时不管其他人怎么问,他都只是闭着眼摇摇头,而那位摆脱僵尸之身的老兄也好像得了后遗症似的把成为僵尸这段时间的事全都给忘了,当然也不记得是怎么变回来的。不过我想那一定是很危险的方法,说起来不久之后东方苿荇就莫名其妙地得了场怪异的大病,最后还因此一命呜呼了。所以我想以他的个性,应该是为大家着想才不公布的。”
琉璃捏捏它的尖耳朵:“涓儿大魔头,你现在告知我们这么一个虚无缥缈又危险万分的方法,我都不知道是该谢你还是无视你了。”
涓儿摆摆头,生气地翘起胡须:“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难得真心帮人类一次耶!以西门烨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呀,而且虽然东方苿荇生前没将方法公开,但很有可能记录了下来,他有每天晚上写一些手札笔记之类的习惯呢,说不定记录方法的手稿现在就保存在东方家的某个地方,你们还不快去找!”
“想不到你这只猫还偶尔会蹦出一两句人话……”琉璃一手抵着下巴,喃喃着,“我在东方家的时间不是很长,不知道这件事确实不奇怪,可是如果像涓儿说的一样,东方苿荇是有意隐瞒,那现在去问东方家的那些老古董,估计他们也会以遵从祖训之类的理由拒绝透露吧,不过如果是东方思莹就不一样,她是东方家的掌上明珠,应该知道很多的家族秘史,而她西门烨用情至深,肯定不会对他的生死袖手旁观。”
“恩……对不起打断一下,我想她应该也完全不知晓吧。”西门看琉璃面带疑惑的神色,便接着道:“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了吧,也不会把我半件衣裳都哭湿了。”
于是西门烨在一人一猫诡异而压迫的眼神的审视下,便把他消失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尤其是被迫成为僵尸的缘由和过程都讲了出来。
“放心好了,她没事的,我和她告别的时候她正香香地睡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现在应该醒了,可能……在到处找我吧。”
成了僵尸之后还是如此缺少责任心啊!对东方思莹的怜悯和对西门烨的怜悯交织在一起,想要吐槽西门烨不负责任的琉璃动了动嘴,却没真的说出来,因为她也知道西门烨这样做反而是在为东方思莹着想。
“我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西门烨你要老实地回答我。”涓儿突然抬高后背,弓起身子,面带警觉的神色看向西门烨。
“什么问题?”能让一只猫的表情这么严肃。
“你到目前为止吸过人血了吗?”
空气仿佛在无声无息的凝滞,愣了愣的琉璃也刷的看向西门烨。
“呃,你干嘛突然问这个?”看到咄咄逼人的视线,西门烨知道自己逃不掉这个尴尬而尖锐的环节了,只好吞吞吐吐道:“说实话,我的确有过想要吸血的冲动,也尝试过用各种方法抑制对血液的渴望,但后来发觉那不是凭借着理智就能做到的,因为很多时候僵尸根本就没有理智可言……”
“你是说……”琉璃不敢相信。
“别紧张,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我敢对玉皇大帝发誓我没有‘吸’过血,只不过……”
这个但书让房中微微放松下来的气氛又更紧张了。
“有时候真的很……饿,所以,我就会,就会……”
“就会怎样啊?”歪着脑袋的涓儿不耐烦了。
“就会……吃这个!”
琉璃看着在她面前快乐地摇动着的白色小瓶子,脸因为心中升起的又被捉弄了的不好预感而微微抽搐。
“这瓶是我特别研制的胶囊哦,每一粒中都含有浓缩的丰富的血红素,不过不是人血,是从菜场里卖的那些猪血中提炼出来的,里面是粉末状,但喝下去后会在胃里溶解成液态。我是不是很天才?我怕味道很恶心,还特地添加了茉莉和抹茶的香味,味道还不错,要不要闻闻看?”西门烨说着就要拧开盖子。
“不用了。”琉璃将西门热忱的手推开,心想果然从头到尾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担心,人家有着天才名号的当事人明明就悠哉得不得了。
“这么说你还没有吸过活人的血,那就好。”涓儿点点头道。
“为什么?”琉璃问道。
“因为东方苿荇说过,吸取活人的血对僵尸来说就像一个仪式,喝过活人血的僵尸才是正真的不可逆转了,因为他会因迷恋上鲜血的味道而不可自拔,完全丧失人类所具备的理智和心性。”涓儿俨然一副博士的摸样,正后悔忘了拿副眼镜来点缀一下。
“哇,好险!”西门烨空出的一只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在送东方思莹去酒店的途中,我差点饿晕倒,因为吃别的食物完全不能饱肚子,所以差点就把持不住咬她一口了,不过谁叫我那么品质高尚品格坚韧,我宁愿自己饿死也不动她一根汗毛,现在想想,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呢!”
琉璃忍住对那文艺腔的恶寒,对涓儿问道:“涓儿,东方苿荇还有没有提过别的条件,比如时间上的限制,或者对哪个等级范围的僵尸才会有效什么的。”
“时间的限制,呣……大概逆转的法术要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实施次才行吧,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吗。”涓儿没注意到它随便的态度是多么让现任主人生气,还兴味十足地说着,“至于僵尸等级的范围,东方苿荇又没做过包括每个等级在内的完整实验,哪里会知道,但据本大爷的推测,像西门烨这种二级僵尸,要变回来基本上是不大可能的,因为他身体里的尸毒直接来源于一级僵尸,可是现在也没其它办法,所以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感谢提供方法的我才行。”嚣张的它如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西门烨咳嗽了两声,然后对沉默的琉璃说:“琉璃,其实像我这么伟大的人一直都是舍生取义的,所以我的问题还是容后解决,先解决眼前的乱子再说吧。”
“你说的对,眼前的事态越来越复杂,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但我也不会放弃让你还原的任何希望。”
“……你最近怎么老向我表白呢,真的会让我害羞的。”
琉璃的眼皮挑了挑,重新披上严肃冰冷的表情,“今天有7个僵尸闯进这里抢走了你很中意的那个红玛瑙扳指,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怎么要这么做。”
“我对如来佛祖发誓,这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干嘛反应那么大,我们在图书馆和网络上都找不到与这枚扳指有关的信息,和我们相比你对那枚扳指了解更多,所以才让你想想他们这么做可能的原因是什么。”
西门烨舒了口气,侃侃而谈起来:“记载这枚扳指的那本古书已经破破烂烂残缺不全,还有一股难闻的霉味,所以我看完就扔掉了,不过上面所有的内容都装进了我的脑子里,因此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那本书上对这扳指的记录总共才三行字,而且全部都用的是不确定的语气,只说可能是辽国萧太后的陪葬品,并且传闻含有一百零八个巫师的法力,其他的就没有了,既没有详细的指出扳指从何而来,也没有介绍上面的法力如何利用,更没有任何的相关佐证,看起来全是写书人的一面之词,总之就是那种换作一般人看了之后就笑一笑忘了的东西。如果不是在网上看见了与书中配的图画极为相似的实体,我也不会想到这枚扳指是真的存在于世。”
“如果扳指上真的含有一百零八个巫师的法力,那么它本身就是一个力量之源,那不是拿来做什么都行……”
“我想那7个僵尸是受小贝指使的。”西门烨不好意思的打断沉思的琉璃。
“为什么?”
“大概是……僵尸的嗅觉。”西门烨解释道:“这套房子门窗上的结界都被邪气强行污染后突破,这邪气的味道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小贝的。他现在肯定在组建僵尸军团,等着向以我这个前主人为首的人类发难呢。”
“说到小贝,你从来就没透露过他的来历,你到底是从哪弄来这么一个活宝的?”琉璃觉得要战胜对手,起码要知己知彼。
“好吧,简言之,那是一段匪夷所思的孽缘。”西门烨忧郁地回顾起往事,仿佛透着无尽的悔恨,“四年前,与我同门的李岚被师父正式逐出门,走前的最后一刻还阴了我一下,给我下了一个三天后才会发作的霹雳九阴咒。要解除这种咒语就必须阻断供奉它的源源不断的阴气。我找到阴气源头的时候发觉那里是一个古墓,施咒的祭坛只是摆放在古墓的入口附近,而封住里面主室的厚厚石壁是完好的,但还是有浓浓的阴气从石缝里溢出支持诅咒的效力。我解决自己的小麻烦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从墙壁的另一面传来求救的声音,我还在想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盗墓者,那个强壮的石壁就轰的一声自己慢慢打开了,几个年轻的男子发疯似的跑出来,完全忽略我存在的逃走了。我推测他们应该是先从别处挖地道进入到墓室中,然后在遇到危险时找到了从里面能打开石门的机关。然后……我一时兴起,就走了进去,看见石棺里处于半苏醒状态的小贝……也一时兴起,就趁他还没完全醒来把他给收了。”
“所以你也完全不知道小贝生前的身份。”
“那个古墓隐藏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山村里,墓室虽然建造得很讲究,却没什么值钱的陪葬物,他生前绝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就是了。”西门烨说,“我还可以推定他是个很古怪的人。”
“怎么讲?”
“你会让人在你墓室里安一个可以打开石门的机关吗?”
新的起点
“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我当初将你打伤多少有点关系,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封华低头,双手在额前合十,对西门烨表示歉意。
“没关系的封华大哥,我一点也没有责怪你,换成是我当时说不定也会做同样的事,当然,如果你肯让我痛扁一顿我就更不会责怪你了,话说子弹打进身体的感觉可真是糟糕呢。”
都成僵尸了居然还有心情开冷玩笑,封华不禁感叹着,加上自责心理的作祟,西门烨那传奇般顽强的精神力竟让敬佩之情在封华心中冉冉发芽,但却被坐在一旁的琉璃打断了:“二位,交友时间结束,还是赶紧回到正题吧。西门,你刚才说那枚扳指的原主人可能不是萧太后?”
西门烨点点头,“根据史书记载,萧太后的生卒年是公元953年公元1009年,也就是大约1000年前的样子,而拍卖机构所给出的专家对扳指的鉴定结果却显示,这枚扳指有1500年到2000年的历史。”
“可是古文物鉴定本身也常常会存在一定的误差。”琉璃更喜欢把结论建立在唯一的可能性上。
“话是这样说没错,所以他们的鉴定结果我不能保证,但我自己的鉴定结果也显示,这枚扳指的确是距今大约2000年左右的汉朝末期时的文物。”
“你会鉴别古文物?”封华从没听琉璃或者西门烨提到过这点。
“当然,我也是喜欢收藏各种宝贝的人,而保证宝物真的是宝物的前提就是会鉴别,在这一点上蒲辉和我到是很相似。”西门烨竟有英雄惜英雄的感叹拍下这枚扳指的买主。
“哇,少说了1000年,那可都是钱啊,喵。”在地上啃着猫饼干的涓儿为拍卖公司抱不平。
“蒲辉……”琉璃因西门烨突然提起的名字而陷入沉思,“其实我们是不是忽略了这个人?”
西门烨被一语惊醒般双手一拍,“对也,当初蒲辉宁愿借给我们价值百万的天珠来也不愿借这枚扳指,现在想来他对这个冷门宝贝的执迷确实有些夸张,也许他所知道的比我知道的要多。”
“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我们试试招魂的办法?”封华建议道。
西门烨摇摇头,“他是被李岚杀死的,那小子最初是想嫁祸给我,肯定不会让我们很容易就招到蒲辉的魂魄,即使招到了他也不一定能清楚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只能再去他府上拜访一次了。”琉璃道。
“对的对的,他那间大大的收藏实里不只有大堆的奇珍异宝,还有整整四排早已绝迹的古书呢。”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琉璃对他在青天白日下乱掰如流的本领向来很佩服。
“小琉琉告诉我的啊,你忘了吗,红玛瑙扳指就是小琉琉从那个收藏室里偷出来的,现在我的脑子都能画出整个收藏室的物品分布图了。”
“……小琉琉?”封华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诡异。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很难看的木偶的名字。”瞪了眼笑容暧昧不明的西门烨后,琉璃喝了口特浓咖啡,希望能强制N天都没好好休息的身体精神起来,“西门烨干掉李岚后,‘涅槃’又陷入了潜水状态,不知是在观望还是在谋划新的计划。西门,你确定小贝现在是自立门户,而不是受他们控制吗?”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释放后的小贝过强,所以不大可能有人能降伏他,现在我肯定自己当时的观点。”西门烨接着说,“如果我是小贝,如果我要抢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而且那个东西还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我就会自己亲自出面确保搞定,而不是叫七个能力一般的僵尸去做这件事,因为万一失败了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所以你认为小贝没来,是因为他没办法自己来?”封华说出自己的理解。
“纯属个人猜测,也许他们曾经想要驯服小贝,结果却是两败俱伤,于是重伤的小贝不能与我们直接硬碰硬,而涅槃也被迫必须改变原先的计划。”
“不错的猜测。”口气还是冷冷的,但琉璃的赞扬确实是出自真心,“行了,目前掌握的情况就这么多,我们再来合计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分工合作吧。”
“西门,我们之前大致确定了用子午火来对付小贝,你觉得可行吗?”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错的选择。”西门烨回敬这琉璃刚才的表扬,“不过,前提是我们够强,我们的团队够壮大。”
子午火是用来对付僵尸的最厉害和最彻底的方法(参考电视剧《僵尸道长》),所谓“子午”,其实是十二地支的简称,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子午火的燃烧需要凑齐十二个特殊的人的血作为符咒的“燃料”,而这十二个人的特殊之处在于他们的出生年月以及时辰的一致,简单来说,就是子年子月子时,卯年卯月卯时,酉年酉月酉时,等等,以此类推。要找到符合条件的十二个人,在互联网蓬勃发展的今天当然不复杂,但在古时却是相当耗费时间和人力的,往往是等到凑足了十二种血时,危害此处的僵尸都已经溜到别处去了,所以这个法子尽管效用一流,历史上被用的次数却很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实施。于是就造成对这种方法的相关记载很少,施法的过程具体描述也不完整,从古至今真正去实践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谁会没事煞费精力的去搜寻十二个特殊的人讨血呢?所以综上所述,这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传说中的方法。毕竟缺少前人留下的经验,所以要成□的实施,难度系数可不小,而且找这十二种血液也没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为公安局提供的户口登记上都只显示了出生年月日,根本就没有具体出生在几时几分的记录,后来我吩咐了队员们去各大医院查找出生证明的登记记录,但又出现很多由于时间间隔太长而联系不上当事人的情况,所以截止到这一分钟为止只凑到了其中的十种,我还在等他们的消息。”封华也很无奈。
“我知道你尽力了。”琉璃拍拍封华的肩膀,对后者露出的受宠若惊的疑惑有点莫名其妙,怎么自己在下属心中是那么不近人情吗?但自我反省这种事还是留在悠闲的时候做吧,“我们不如这样分工,封华继续负责准备子午火的工作,西门烨对古物比较有研究,就和我一起去蒲辉家查查那枚扳指的来历。”
“那我呢那我呢?我也是这次行动的重要参与者啊!”地下的涓儿抗议着。
“你做一只猫该做的事,我们就万事大吉了。”琉璃对学不乖的猫训斥道,转而对西门烨和封华继续刚才的话题,“怎么样,没意见的话我们就各自为接下来的工作准备吧。”
封华点头表示同意,今天异常活跃的西门烨反而迟迟没表态。
“……你不同意?”琉璃问道,西门烨沉默的样子让人有点紧张,他昨晚还坚持要跳窗离开呢,不知今天会不会又改变心意,这人的心思一向很难琢磨。
西门烨摇摇头,“有大美女相伴而行,我哪会不同意,只是……我想问,我答应与你们合作,你们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那要看是什么事,能力所及的话一定办到。”
“放心吧,你们可以办到的。”西门烨下定决心般抬起头,表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了,你们一定要杀了我。”
蝎形图案
蒲辉生前没有立下遗嘱,无儿无女,不知有没有情人,但没有合法的配偶,而他自己从小就是孤儿,所以根据法律的有关规定,他生前的巨额遗产将因缺少继承人而收归国家所有。
琉璃他们来的时候,正赶上政府的相关人员在清点蒲辉的收藏室。上头已经为琉璃几人做了安排,所以他们很顺利得进入到开始呈现出狼籍残像的收藏室里。不难看出大开眼界的政府工作人员们相当喜悦,虽然最终装上车的宝贝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西门烨所说的四排,指的是从天花板到地面如四面宽阔的墙壁一样耸立的四排书架。
现在,那颇为壮观,却被珠光宝气的光华所掩没而无人问津的四排古书瑟缩在角落里。
“这么多……”相隔一米,琉璃都能闻到那种纸张被时间侵蚀而呈现的味道,在书架前来回走了几步,发觉书虽然很残旧,但封面上一尘不染,看得出蒲辉对它们珍视的程度不逊于那些明码实价的珍宝。
按理说,书本的数量很多,蒲辉在摆放的时候应该会按照一定的顺序分类,这样需要书的时候才方便寻找,而如果他真的是从这里其中的一本上得知扳指的信息,那么那本书他最近一定常常翻阅,所以放在顺手的位置的可能性比较大。
话虽如此,可是在匆匆浏览一遍后,琉璃发觉占领书架空间最大的两类书——佛法、道术、巫术等正统的“教学”用书,以及笔谈、手札、杂记、秘闻等“休闲”用书,似乎都在他们的搜索范围之内。他们对那本书的详细情况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一本书存在,感觉好几个类别都有可能。
这时,琉璃右手边的一沓书引起了她的注意,它们被放在第四个书架第三排最右边的位置。她随手拿起几本看了看,结果一团小小的苦闷的黑云浮上额心——琉璃识得不少繁体字,这得益于遵从中国古典文化的爷爷对她的训练,但是,眼前一个个仿若蝌蚪般圆圆滚滚尾巴乱颤的文字让她又很深的无力感。
“咦,连我都没见过呢!好像不是汉族的文字,可能是少数民族的文字吧,哇哦,蒲辉也是个人才了。”凑过头来的西门烨犹如发现新大陆,“这倒是给了我一点启发,那枚扳指后来成了萧太后的陪葬物,我们汉族的书籍对此记载很少也可以理解,因为那毕竟是属于辽国的秘史。”
“所以我们应该先从各个少数民族的文字中辨别出契丹文喽?”旁边的几本书上风格迥异但同样难懂的文字让琉璃有些头晕。
“之前在研究扳指的时候我就有留意契丹的文化,所以知道契丹文大概的摸样。”西门烨说着在这一块的书中找了找,“这八本都是也。”
“你就负责这八本吧,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有嫌疑的书。”
二人便认真苦干起来,不远处,塑料袋扭曲的声音,泡沫摩擦的声音,纸箱被搬动的声音,工作人员说话的声音,还在交替演奏着。
原以为要在这里浪费不少时间,但不到十分钟,就听靠在角落里的西门烨突然兴奋地叫道:“这个图案!!!”
被西门烨吸引过来的琉璃看了看他手指下的图案,是一个圆圈,仔细看是一只首尾相连的蝎子。
“你见过这幅图吗?它代表什么?”
“我不懂上面文字的意思,也不知道这幅图代表什么,但我之前的确见过。”
“在网上?”
西门烨摇摇头,想了想道:“实话招了吧,收服小贝的过程没我概括的那么轻松,我进到主室里的时候,他已经直直地站在地上,身后的石棺分裂成了几方大石块。他感觉到活人的气息就猛向我扑了过来,我当然要做出防御和还击,而我们当时所身处的千年古墓显然承受不了我两的折腾,没过多久就坍塌了。”西门烨害羞地挠挠头,“所以最终我能将小贝完全制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的运气比他好——在他从一层楼那么高的巨石堆里破土而出的刹那,我的蛇骨魔绳就将他牢牢地铐住了。”
“恕我愚钝,没听出你铺陈这么久是想说明什么,是在为你之前肆意吹牛的行为忏悔吗?”
“亲爱的,你怎么能把我轻描淡写描述自己惨烈战况的行为称之为吹牛呢?”西门烨下意识的摸摸鼻子,让琉璃怀疑他面部的这个重要部位也许曾在那场惨烈的战斗中负过伤。“当时打斗太激烈,我对小贝的墓室只匆匆扫了几眼,没能留下清晰的印象,只记得墙壁上有很多奇怪的图腾,却不能肯定图案的具体样子,但现在我脑中的记忆碎片又重新组合了起来。”
“因为再次看见,所以想起来了?”
西门烨点点头,“就是这个图案没错。”
“那是什么书?上面有关于扳指的介绍吗?”
“没找到扳指图案,我又不认知这些字。”
“先把这本书带回去,然后请个民族文化专家帮我们看看。”琉璃说着从包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旅行袋,在地上展开,将第一本战利品装了进去。
“出事了!出事了!”
一位戴着副黑框眼镜的年轻小姐急匆匆地跑进房,对他们剩余的工作人员喊道,“外面出事了,有一群疯子冲了进来,在攻击我们的卡车!”
这个收藏室建在别墅中二楼一个隐蔽的拐角,只有一个很窄的门用于出入,没有窗户,封闭的状态使得楼下的声音难传入。留了一个人看管剩下的物品后,其他工作人员就一起跑了下去,琉璃和西门烨商量了一下后,决定让西门烨留下,保护那两个工作人员以及房间里的宝物和书籍。
琉璃冲到楼下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一个刚刚发生重大事故的现场,在她前半分钟下来的那三个工作人员正背对着她挡在前面,愣愣地看着案发现场,可能是被吓到了。
鲜血从地上东倒西歪的伤者身上流出,原本已经装载上货车后箱里的奇珍异宝和撕碎的纸箱搅和在一起,如垃圾般散落各处。
“别傻站在那,叫救护车!过来帮忙!”
在琉璃的喊声中,幸免于难的几位有些慌乱地加入到营救的行列。
伤口都在颈部的大动脉上,是被尖牙咬的,却不像一般情况下只有两个小小的洞,而是大块皮肤和肌肉都被撕下的足以一招致命的伤口。
“天啊,怪物……”
琉璃旁边的女生面色发青,干呕几声后一口吐了出来。
“他们只抢走了一件东西?”西门烨问。
“‘他们见人就咬,上车后把十几个大箱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开始还以为他们是要抢劫,但发觉他们动作野蛮,将很多贵重物品都打碎了,才想到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我昏过去前看见他们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布包裹的东西,其他的事就不知道了’,唯一的幸存者是这么说的。”琉璃念出警方提供的口供。
“不能确定是那件物品吗?”
“还在核对中,要知道四成的物品都被毁了,至少先要将剩下的物品弄明白,然后才能知道失去的是哪个。”
“会不会和扳指有关?”
“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抢去两个东西,而且手段狠辣,不顾一切,似乎是非常着急,怎么想都觉得是在为同一件事做准备。”
西门烨一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眼睛因明晃晃的阳光而微眯,“小贝的反击要开始了吧。”
长生不老
通过电脑屏幕与琉璃几人对话的是总部千辛万苦给他们找到的专家。
“专家”留着整干净的短发,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似乎缺少时尚感的老式眼镜,却意外的适合他那年轻而秀雅的面庞。听上头的介绍,这个叫莫林的来头可不小,不能因为人家长得秀气就觉得他好欺负。
“你们发过来的图案我已经看过了,那是一个家族的标志。”屏幕另一端的专家声音平静,但不知是不是个人气质的问题,总感觉他面色惆怅。
“质疑一个专家的话可能有点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您确定吗?我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图案,也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家族,还是他们真的不是中土人士?”面对莫林有点意料之外的答复,琉璃如是说。
“这个说起来就很复杂了,他们的祖先是纯粹的汉族人。”莫林想了想,有些突兀的问道:“你们听过徐福入海求仙的故事吗?”
与专家视频对话的三人莫名的互看了几眼,最后西门烨笑着回答道:“当然听说过,但在专家面前班门弄斧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就请您就放心大胆干脆痛快的说吧!”
莫林便毫不拘束地娓娓说起:“据《史记》记载,公元前219年,秦始皇派徐福带着五百对童男童女去海外仙岛寻访长生不老药,但徐福率众出海后却一去不归。比较统一的说法是,徐福所乘坐的船只遭遇海难,船上的人可能是葬身大海,也可能是随海浪飘到某个地方定居了下来。但还有这样一种说法,徐福所乘的船只的确是在海上遭遇了风暴,但却是在他从仙岛回来的路上,实际上他已经寻得让人能长生不老的秘方,还将其刻在竹简上藏了起来。徐福本人在这场灾难中被巨浪吞没,他身边的一个亲信却在紧急关头找到竹简,并怀揣着它跳进大海,最终侥幸逃过一死。”
莫林顿了顿,挤在一起的三颗头果然露出惊讶之色。
“长生不老的秘方?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封华忍不住道,“这种说法的后续故事真是第一次听到。”
“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但那个人的福也太厚了吧!”西门烨也感叹着。
“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莫林叹气的声音很小,却透过音箱在这边放大出来,三人的好奇心被挑起。
“至此之后,后世的不少君王也派人寻找仙家圣地,却再没人成□过,长生不老的秘密便成为众人眼中的一个神话,只有得到竹简的那个人以及他的子孙后代知道,长生不老并非不可能。但上天仿佛又跟他们开了个玩笑,其实竹简虽然被油布包裹着,但最后几根上面的字却还是在风浪中被水打湿,只剩一片模糊的墨渍,这几根却也是最关键的几根,所以他们还是一直未能打破生老病死的桎梏。但他们从未停止探索,而且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他们从剩下的竹简中有悟出了比普通人强大几倍的力量,可惜他们没把力量用于济世扶贫,而是用在对金钱名利追求上,在等级制度分明的社会背景下,出身贫寒的他们只能以达官贵人为靠山,为此不惜助纣为虐,兴风作浪,常常从事陷害、暗杀之类见不得光的工作。”
“这么酷的家族,居然从没上过史册?”西门烨替剩下的两人发出疑问。
“并不奇怪,其实道理很简单,试想,即便生前拥有再多的财富、再大的权力,也都会在死后化为黄土,对人类而言,能够长生不老才是最大的诱惑,曾经的疏忽给他们惹来了不少觊觎长生不老术的亡命之徒,到后来他们只能严格规定家族成员决不能不能在外泄露家族的秘密,可以收钱卖命拿钱做事,但不能表明真实的身份。可以说这个家族有意的隐藏在历史暗处,而且大约到了东汉末年的时候,连起初和他们有过少许接触的人也再没见过他们,或者听过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他们本来就没有活跃在普通大众的视野之中,至此之后就更像真的从世上消失了一样。”
“这是为什么?”琉璃很奇怪,几千年的时间这么漫长,如果他们有着那么厉害的能力,即便是有意隐藏,也不可能在阴阳师界的历史上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而她也不相信他们会无故放弃超与常人的力量。
“我不知道。” 莫林真诚的答道,“不知为什么,这一族的人后来似乎是突然停止了使用从家族至宝中学来的力量,当然,有人说他们是因为干了太多坏事,遭到了天谴,族人死的死,伤的伤,还失去了原先的力量。”
配上莫林怅然的语气,这个缺尾的故事让人有些唏嘘。
“我很好奇,如果你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马上恢复到理智状态的琉璃展露出她冷血的本领。
“很简单,是从我母亲口中听来的。”莫林的脸色变化不大,另一端的三人却再次被勾起好奇心。
“事实上,从一开始那个家族中的少数成员就不赞成其他成员的所作所为,但是却无力阻止,于是他们从族中脱离出来,想要重归简单平静的生活。他们想不到的是,其他成员担心他们会将家族的秘密泄露,全然不顾手足之情,对这一支族人展开残忍的追杀,迫使他们一直逃到了关外。这一支的族人在后来千百年的岁月里一直在流浪和迁徙,渐渐融入到其他民族的血脉之中,也有一些后人将从祖辈口中听来的事记录了下来,所以你们见过的契丹文的版本说不定只是其中的一种,而我刚才说的版本也是从我那有着鲜卑族血统的母亲那听来的。”
这个专家还真是“专”,琉璃边这么咋舌边再次打量着莫林,完全看不出那端正雅致的五官是民族混合的产物。
“天啊,你刚才说这个图案是家族的标记,小贝的墓中也有这个图案,那他岂不是很可能是你的祖先?”西门烨突然嚷嚷道。
“你说那个僵尸王?是有这个可能。”莫林回答道,“而且根据你们提供的线索,和残留在世上的其他记录,我推测那个僵尸王是想要完成全套的长生不老术。”
“什么?僵尸不是已经不老不死了吗,还用得着长生不老术?”话出口,封华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带有歧视意味,可能会伤害到西门烨,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见后者轻松的声音。
“是哦,同样身为僵尸的我都不能理解他。”
听他这么说,琉璃和封华才安下心来。莫林事先已经知道了西门烨的状况,所以没表现出多大的吃惊,反而继续自己的步调答复着:“你们要记得,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僵尸的,他生前是活生生的人,死后也有很长时间仅仅只是一具尸体,若不是阴气入体,他不会逐渐成为你们今天所见到的这幅模样。”
“所以呢?”琉璃追问着。
“所以我在此必须向各位透露一个重大的秘密,长生不老的秘密,”莫林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概括起来只用四个字:死、去、活、来。”
“……您是在说冷笑话吗?”琉璃打破明显冷滞了几秒场面。
“你们总听说过凤凰涅槃的传说吧?”莫林试着用简单的例子说明,“传说中,凤凰每五百年就要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在经受了肉体的痛苦煎熬后,它们就能以崭新的躯体得以重生。所以严格来讲,徐福找到的所谓长生不老之术,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历经一次死去和重生的轮回,借以不断地获得崭新肉体的方法。就像家族的族徽所表示的一样,蛇的头,蝎子的尾,两种剧毒的东西,相连代表着恐怖的死亡,相斗又代表从死亡中夺出一条生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经他这么一说,琉璃才看出,那个抽象图案的确是蛇头蝎身。
“山寨版长生不老术……还蛮有创意的。”西门烨点点头,自我嘀咕着,
“要如何实现呢?”封华问,莫林推测出小贝的目的在此,说明小贝的某些行为暗合这个术法的要求,也说明莫林对要如何实施术法有一定了解。
“凤凰血。”干脆地三个字从莫林口中脱出。
猛然间听到一个神兽的名字掺和了进来,感觉有些脱离实际,世界上真有凤凰吗?但不久前还亲眼见过了蜃龙、食梦貘的他们,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西门烨摸摸下巴,“这个我有听过,在西方的传说中,凤凰的眼泪有治愈伤病的□效,但在东方的传说中,凤凰的泪就是血,凤凰只要流泪就失去了重生的机会,重入轮回道,在世间忍受六道轮回之苦,这就是凤凰泣血的由来。”
“没错,所以徐福当年带回的不只是一卷竹简,他还带回了凤凰血。”
子午火阵
“他是怎么办到的?”琉璃很难相信徐福这么巧就遇到凤凰,还刚好遇到它落泪的情形,如果世上真有凤凰的话。
对我们来讲徐福所处的2000多年前十分遥远,但对从上古时期起就成为神话中耀眼的明星的凤凰来说,那只不过是它们的数量近乎凋零的“近代”,而凤凰本身灵性极高且孤傲坚韧,连炙火焚身都能忍耐的它们,愿意以牺牲重生的机会而落泪的情况万年难得一见,再说与蜃龙不同,传说中凤凰居住在高山上的洞穴里,所以就算出海的徐福有贵人指点,要取得一只活生生的凤凰当场流下的热泪也未免不切实际。
明了显示器上几个年轻人的困惑的莫林答道:“徐福最后得到的是一块两只拳头大小的石头,据说有一只遨游四海后来栖息于‘仙岛’上的凤凰流下了一滴泪,而泪水刚好滴落在石头上,并渗入了进去,与石头融为一体……”
“啪!”的一声后,双手合十的西门烨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是不是那个红玛瑙扳指上红色的石纹不是天然的,而是凤凰血染红的?”
莫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根据我母亲的说法,徐福最先带回的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后来这块玉石随着留在中原的那些族人的消失也不知所踪。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总之经过千百年岁月的辗转,再次看见时,那块璞玉就被打造成了工艺品,而且,我原先一直以为世上仅存一件……”
“不止一件?这么说除了扳指你还见过其他的。”封华道。
“是的,我想那个工匠在制作的过程中根据璞玉本身形状的特点,将它分裂成若干部分分别雕刻成型,所以最后有了多件成品,其中一件还曾落入辽国,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扳指,但当时总共被分成多少份我不知道,当然也不能确定其他部分现在分别在何处,除了扳指,我只见过一对龙凤玉佩中也含有凤凰血,现在刻着凤凰图案的玉佩就在我手中,我担心的是,扳指和刻着龙的玉佩都在小贝手里,因为从交给我的清单上来看,在那些僵尸抢劫后,蒲辉遗物里丢失的物品中就包括一只刻有龙形图案的红玛瑙玉佩,和我身上的玉佩刚好配成一对。”
莫林说着从一个小巧的红色盒子里拿出一个白色锦囊,然后拉开封口的绳子将里面的玉佩取出,放到摄像头前让琉璃他们可以看见。
通红的玉佩呈半月形,圆弧弯在左边,通透亮泽,漂亮是漂亮,但只看得出上面是只鸟,硬说是凤凰也过得去,总之能看出制作这枚玉佩的时候我国的玉雕技术还不够精细。
“我有一张图片,是将两个玉佩对比后的分析图,也发给你们看看吧。”
点开莫林发过来的图片,两个玉佩的照片被合成了一张,旁边有许多伸出的白色箭头和相应的数据分析,那些太专业的先不管,仅仅对比着看,就发觉二者从工艺、造型、大小上看确实很像一对,左边雕刻着龙的那枚也是半月形,但圆弧弯向左边。
“难道小贝是想把流落在外的凤凰血都搜集起来?” “莫先生,我不太懂,非得凑齐所有凤凰血‘碎片’才能实施长生不老术吗?”
“我不知道,但拥有越多能量就越多,法术成□的几率就越高吧。说来可笑,其实我对长生不老术实施的具体程序和细节一无所知,我所了解的只是最表面的那一层。”莫林淡淡地自嘲。
“专家先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西门烨突然道。
“请说。”莫林礼貌地回应。
“是这样的,之前我和那个扳指亲密接触的时候完全没看出它有那么不寻常,你能不能透露下是怎么辨别出这三件不是以普通的红玛瑙为原料的,帮助我们这种普通大众进步一下如何?”西门烨笑着问道,他是真的很想多学点东西。
“很抱歉,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这个能力好像只有流着这一族血液的人才具备。”莫林解释道,“首先,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牵引的力量,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我们就能感应到凤凰血的大致方向,那个僵尸王应该也是借此找到了扳指和龙纹玉佩。其次,在你们眼里凝固的红色纹路,在我看来却如深红的火焰,一直在奔腾不息的舞动着,所以在一个不起眼的古玩店里看见这个玉佩的第一秒,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另外,虽然我只看过扳指和另一只玉佩静态的照片,但我所看到的效果也与你们的有所不同,玉器光滑的边缘会呈现毛糙和变形的效果,就像燃烧的火被抢拍的效果。”
“……神奇。”西门烨衷心地说,他很想研究这其中的缘由,因为从莫林的口吻和表情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莫林果然遗憾地耸耸肩,“我母亲说,她的爷爷告诉她,这是一个契约,也是一个诅咒,可惜我们都不懂其中的含义。”
三个年轻人也只好交换了几个遗憾的眼神。
“已经过了两天,小贝都还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也许正是因为手上凤凰血的力量不够,如果他还在寻找其他碎片的话,我们倒是正好能利用这点配合子午火使用。”琉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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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这个法阵必须画得这么像陷阱吗?”西门烨忧郁地笑道。
“没办法,越是厉害的法术规则和要求越多,书上严格规定必须选一个极阳之地,按照日晷刻度的上十二个时辰的顺序确定十二个方位,用十二种血在地上一一对应画成符咒,再于正午之时将僵尸引入阵中。”一直负责准备子午火的封华答道。
“可是小贝是一级僵尸,他有自我意识,而且我也不认为他是傻子~”
“所以就要看这枚玉佩的魅力了。”琉璃走进阵中,将特地从S市飞来的莫林交给她的玉佩放在了地上,然后又打量了布好的法阵一番,“封华,有一点我很在意,使用说明好像没指出‘火’是从何而来?”之前她一直以为需要点火来着。
“所有有关子午火的记载都没有提到后面的步骤,目前只能推定当僵尸进入阵中时,阵法会自动发动,火就会燃起。”
“不行,我们必须谨慎一些,不能只依靠推理行事。”琉璃知道封华的难处,但机会难得不容有失。
“唉!”看着阵法重重叹口气的西门烨接着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今天就让我西门烨光荣的舍一回身试验一下吧!”说着向法阵大大跨出一步。
“你找死吗?”被琉璃拦下的西门烨顺便挨了砸在脑袋上的重重一拳。
为什么都成僵尸了还是觉得她的拳头很硬啊?西门烨揉揉后脑勺,认真道:“除掉小贝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这次只许成□不许失败,不弄清楚怎么冒出子午火怎么行。”
“……你大可去一试,然后我会在你踏进法阵前就让你屁股开花。”
“哦……哦……我就喜欢看你紧张我的样子,还有那粗暴背后温柔关怀,你越来越让我迷恋了,队长……”西门烨看琉璃的眼神逐渐冰冷,简直像要冒出两把剑刺死他似的,只好收起笑脸,“开个玩笑,别这么严肃嘛,我自有办法。”
对视着僵持了一会儿后,琉璃终于放开拽着西门烨衣角的手。
他们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暧昧而温暖的情愫,让一旁的封华突然有种很羡慕的感觉,同时也有些淡淡的……伤,有时他甚至会觉得那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根本不允许第三个人的介入。
但即使这样也无所谓,能默默地守护着琉璃,保护着她的快乐,就足够了。
到目前为止,他还不想抽身,这也许有点傻,但他不舍,又能怎么办呢?
西门烨走到阵法边缘,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刀,拉开外面的金属刀套,然后轻轻割下一绺弯曲在自己颈项边的黑发,优雅的洒向阵中。
地上那十二个足有人头那么大的字符突然金光一闪,在他们反映过来前,还没落地的头发就在空中成了灰烬。
“……古人没骗我们也。”第一次看到子午火的西门烨还是挺赞叹的。
“那下一步就是等小贝自投罗网。”整顿了心情,走上前来的封华道,“可是我们要等多久呢?”
“呃,不知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西门烨突然道,“他好像已经来了。”
突然袭击
在偌大的W市中选一个极阳之地并不难,问题在于不能在干架的时候影响到普通大众的正常生活,所以他们最后选择的是一个虽然已经关门一个月,但拥有着视野开阔的小型操场的私立小学。
当前的情况是,除了那一大群从被他们撬开的大门处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有二三十只僵尸从几间教学楼之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大概是翻院墙跳进来的。
僵尸军团以三个阴阳师为中心靠近,慢慢围成一圈,将他们包围在内。
从他们五颜六色的眼睛分布来看,这些僵尸的级别参差不齐,但大多是五级以下的小兵小将,这要感谢33分队队员们在过去一段时间的努力,他们的及时救治使许多被咬的人体内的尸毒得以控制和根治,控制了尸毒的扩散,而他们在时间紧迫缺少人手的情况下针对高级别僵尸展开的除魔行动也正是为今天这样的局面做准备——尽量减少小贝的僵尸军团的战力指数。
没一开始就看见他们的领袖,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要想让小贝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亲自现身,就必须先把他手下的小喽啰漂亮的干掉。但他们来的如此之快却是意料之外,只是来布陷阱也没多带人手的三人只好兵来将挡。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来了这么多僵尸,我们却一点也没察觉到。”看着源源不断越来越密集的黑影,封华不禁拿出了警备状态,虽说越是厉害的妖魔越能隐藏自己的妖气和行踪,达到一定级别的僵尸似乎也可以隐藏自己的邪气,例如身旁的西门大少爷,但眼前的这些显然和西门烨的水准还差很远。
“是小贝耍的把戏吧,其实我一直在想,小贝的家族不是有着比一般人强大的力量吗,说不定他生前就是个很强的阴阳师,所以现在和我一样是个很强的……僵尸阴阳师?”西门烨仿佛曾试图说得严肃些,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搞笑的效果。熟悉的气息在空气里飘动着,让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四周,接着道:“小贝就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看着我们的表演呢。”
琉璃看着向她逼近的两只身材壮硕的僵尸男,两张符咒漂亮地砸上了他们的额头,“那你这个前主人可要好好表现了,要让他后悔离你而去。”
“……你别把我们之间的关系说得像情人行不行?”西门烨边申诉琉璃的描述不当,边爆掉前赴后继扑向自己的僵尸,他迫于自己如今的极阴之身而不得不创新的将祖传的阴阳五行诀逆向使用,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与此同时,封华手中窜出的火焰如长龙一样狂舞,横扫着丧失认知只知不停进攻目标的殉道者们。
在攻击三人的同时,一部分僵尸也按照指令想着子午火圈阵中心的凤凰血前进,其中的几个幸运儿逃过了三人的防御,从战团的缝隙里插到子午火阵边缘的僵尸,却在接触到法阵的一刹那被身上燃起的烈火吞没。
但这却没有阻断僵尸们的步伐,进攻仍在继续,倒下的僵尸七七八八横在地上,化出的腐水混合着焦烟的味道直让人作呕。
就算对付这些低级别的僵尸并不费劲,但长时间的尸海战术也会让人疲惫,这就是小贝的如意算盘吗?
琉璃还没到累的程度,但已经开始计划接下来的应对方法,实在撑不下去不行就进入到子午火阵里去,再联系其他队员来支持,反正那些僵尸只要进入阵内就等于飞蛾扑火,但她又立刻想到西门烨不能进入到阵里去,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应付就太辛苦了。
在琉璃思考更好的方法的时候,原先攻击西门烨和封华的僵尸仿佛收到了统一的命令般,突然间将火力全部转向琉璃,反应过来的后者还是因场面过于陡然的变化而有些乱了手脚,虽然西门烨和封华马上加入了战团,但宛如执行指令的机器人般的僵尸们将他们当做了空气一样爱理不理,仍是疯狂地将尖牙利齿凿向琉璃。
现在是怎样?要从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我这里开出一条血路吗?批评小贝一点怜香惜玉的君子风度都没有的琉璃火大了起来,逐渐找回从容应对的状态,不过来救援她的两位勇士似乎比她还火大,她都还没怎么发泄出胸中的郁气,眼前张牙舞爪的僵尸军团却在几声乱七八糟的巨响后消失了大半。战斗还在继续,滚滚硝烟中,隐约可以看见封华利落到可怕的身手,以及西门烨认真到可怕的脸色。
琉璃反倒被晾在一边,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英雄救美的老桥段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从内心上讲还挺感动的,但智商高情商却偏低的她同时也矛盾的觉得,他俩是不是太小看自己了?而且从作战计划是上来看,不应该所有人都过早的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又用冰龙决劈开了两只后,一阵刺痛突然从右脚脚踝处传来,琉璃低头,发现那里正被一只断掉的手臂死死抓着,黑紫色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狠命剜出道道血痕,更奇的是断臂居然还有一股巨力将她猛往后拉。
疼痛让她忍不住向后踉跄了一步,谁知本想亲手解决的神奇手臂居然着起火来,琉璃这才发觉自己被刚才的攻势逼到了法阵边缘,现在则是一只脚踩了进来。
琉璃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从未听过被劈成碎块的僵尸躯体还能动,而且她看见了,虽然只有短短一瞬,虽然很不起眼,但那条手臂上的确有个陌生的咒印,所以……小贝可能真如西门烨所说是个僵尸阴阳师……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很麻烦,见识到手下无用程度的小贝也许会亲自出手抢夺,前提是他并不了解子午火的全部威力,但如果他生前是个阴阳师,而且还是出生在久远的古代的阴阳师的话,说不定对子午火的了解与他们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会傻到白白冲进圈里以身试险吗?
战局似乎又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西门烨和封华被僵尸们的主动进攻给牵制住了。
涌出的血液正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顺利流淌,猜不出小贝在打什么如意算盘的琉璃直觉性地抬脚离开法阵,但还是晚了一步。
不受控制的身体完全动不了,很熟悉的感觉,是西门烨曾经在她面前示范过的念力,但这次的使用者却是小贝。
撕裂般的疼痛,琉璃看看停滞在子午火咒文上的右脚,伤口犹如被看不见的刀片在继续划开,皮肉不自然的向外翻卷,血液下淌的速度之快也达到不自然的程度。
“该死!”琉璃看着开始有大出血的伤口,反省着没能一开始就意识到抓伤她的指甲可能也是经过小贝精心调制的。
“黄历上该不会写着你这周不宜下床走动吧?你怎么又伤了脚?”比封华快一步从战局中解脱出来的西门烨赶到琉璃身前,想伸手扶住她。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琉璃可不想用来对付小贝的子午火最后烧在西门烨身上,她还有半个身体在法阵里呢。
西门烨眨眨眼,刚才他的确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心想着将状况诡异的琉璃拉出来。
“你把手伸长点不就得了?”西门烨不以为然,“来,把小手交给我吧,乖……”
“乖你个头!我动不了啦!而且小贝说不定还在我身上下了别的东西,你最好不要碰到我。”
“动不了?是小贝的念力吗?奇怪,小贝在想什么,放你在这也不管……”
“好像是血,我的血刚好流在咒文上,咒文已经模糊起来了。”虽然他们之前有根据使用说明,在咒文中添加一种能让血液附着在地面上强力到连清洁剂都冲不走的草药混合物,但怎么看现在她脚下代表“庚”的那个咒文都不大对劲。
“那你还不让我碰?”西门烨拉起琉璃垂在法阵范围外的一只手向外一拽,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琉璃就重重的,却也乖乖的,靠上西门烨的胸膛。头上插上三条黑线的琉璃明显感觉到西门烨的身体因偷笑而发出的抖动。
“想要战胜他的念力的话,得靠你自己坚决而强大的意志哦。”很可惜,西门烨还没找出法切断他人念力的方法。
“……说就说,你干嘛擅自摸我的头发?”
“不过我至少能想办法帮你止血。”
“……那你小心点,别直接碰到我的伤口。”
正想将琉璃放在地上,一阵恶毒又阴寒的邪气就如滔滔江水般向此处袭来。
西门烨下意识地将行动困难的琉璃楼紧了些。
“发生什么事了?”解决掉手上杂碎的封华追随邪气而来,看见二人亲昵的姿势以及从法阵中延伸到琉璃脚下的血迹,完全没弄清眼下是什么状况。
伴随着他声音的收尾,一个仿佛带来了一片浓厚黑云的身影轻巧落下。
“……小贝?”西门烨呓语一般。
封华能理解他的感受,因为面色苍白发青的男人正毫发无损地站立在子午火阵中。
激烈战斗
“他以前就长这样?”封华记得某次观看西门烨喂食的时候,他牵着的那个僵尸明明枯瘦如……僵尸,可是眼前的高大男子除了面色诡异点面颊消瘦点外,五官还挺顺眼,而且被青色长衫覆盖的体魄骨肉均衡,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大概是最近营养比较好吧。”西门烨观察着小贝脸上的表情,哇,那轻蔑的眼神还真讨打。也许现在的时间不满足正午这个条件,所以子午火的威力不能达到最大,但是也不可能对小贝一点作用也没有吧?对其他僵尸明明非常好使的说。
不过西门烨和封华也渐渐看出点端倪,琉璃快速流出的血液居然顺着地上十二个咒文围成的圆圈绕行,血液经过的地方字迹就慢慢的模糊起来,是小贝破了子午火阵?
“西门烨,我先挡一阵,你快帮琉璃止血。”封华沉稳地往前走了一步。
封华算是英雄出少年,但目前还不是小贝的对手,西门烨有些不放心让他一人应战,但失血的琉璃确实让他很心疼。
“恩。”算是答应了封华,西门烨将琉璃放在地上查看她的伤势,后者其实在刚才也曾考虑要不要很大义凛然地来句“不用管我”,但转念一想,革命尚未成□,自己就这么被一只断臂给抓死了也太不值了,更重要的是,与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一直当个让战友心神不宁的累赘,还不如赶紧将问题解决掉。
于此同时,与封华对视的小贝很随意地抬起一只手,向上摊开手心,摆在他脚边的凤凰血碎片就自己“飞”到了他的手中。
随着琉璃的一声“咦”,西门烨一声惨叫响起——下他那头精心打理的秀发差点被琉璃连根拔起。
“你最近是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吃我豆腐了。”如果不是还在战斗中,琉璃绝不会警告一下就便松手。
西门烨这才想起念力的死穴之一就是一次只能把集中起来的精神力对一个对象使用,所以在以凤凰血碎片为对象的同时,小贝加诸在琉璃身上的念力便解除了,“人家最近比较饥渴嘛……痛、痛!女侠饶命啊,你要惩罚就惩罚我罪恶的双手吧 ,头发们是无辜的。”
已经达到目的的小贝似乎对再次将这位不熟的小姐束缚起来毫无兴趣,而且在拿到凤凰血碎片之后,他本身也没法向刚才那么随心所欲了。
凤凰血碎片货真价实,否则骗不到血统奇特的小贝,但玉佩被做了手脚也是真的,否则站在这里的就不是老奸巨猾,不,就不是身经百战足智多谋的国家阴阳师们了。
一般的阴阳师对神秘的蛊都是一知半解,如果没有精于此道的人引入门根本就不可能掌握哪怕是最初级的蛊术,所以就算小贝家族神奇,对突然钻进他身体里啃噬他毫无养分的躯体的小虫子们,恐怕也难以马上就自如应对。
子午火是对付僵尸最决绝最彻底的方法,但不是唯一方法,子午火失效,战斗还是继续。
唯一让西门烨担心的是,僵尸和人类的体质毕竟有很大差别,他目前还没研究出蛊术对僵尸的作用有到底有多大。
趁着小贝的注意力被中了蛊的那只手吸引,封华手中的火焰也朝着目标掠去,却在离小贝一定距离的空中如撞上了透明的盾牌般碎成四溅的烟花。
当发现那是小贝及时结成的结界时,封华只好改变策略,飞出的道道明火沿着结界的外缘围绕成圈,顷刻间,密不透风的火如同一个球形的大茧将小贝困在里面。
360°环绕立体式的三味真火有太上老君炼丹炉的□效,小贝可没那么容易出来,封华这么做也给战友赢得了时间。
“妈妈咪呀,是拿来对付妖兽的腐蚀性毒草,会让目标物的伤口没法愈合并且快速流血而亡,他居然用在人身上……”瞪大眼的西门烨道。
“……那在我流血而亡前你先把我打晕了吧。”琉璃也不是完全开玩笑,嘴唇开始发白的她觉得肌肉和骨骼在一阵一阵自我颤抖,这样下去会首先难受而死。“对了,他对我的血做了什么,为什么会破坏子午火阵?”
“呣……我没看出来……” 西门烨做出自尊心大受打击的表情,其实琉璃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因为她自己也没看出来。
“我们和古人之间是会有代沟的,大英雄西门烨也只能尽力而为。”西门烨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比名片盒大不了多少的铁盒,从光滑的盒盖上反射出的光有些刺眼,“这里面的都是上等货。”乍看之下,还以为铁盒里是两排五颜六色的糖果,仔细看才发觉是八个拇指指甲大小的玻璃瓶
“是什么?”那花花绿绿的颜色让琉璃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西门烨从盒子里挑出一颗橘色的,灵巧的手指将瓶盖旋开,道:“基于个人原因我自己常常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毒,所以这瓶我用高价换来的万能药水至少能抑制毒草的毒素。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说着便要向琉璃外翻的伤口倒去,手臂却被琉璃拦下。
“我现在可以活动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支援封华。”琉璃不安地看向天空,黑乎乎的云正从四面八方涌向同一个地方,那下面就是被火焰封住的僵尸王。
那真是电脑特技才能做出的炫目效果,黑云和旋风翻搅在一起成为一条细长的直线,从高空坠下刺入烈火围成的大茧,直至从里面将膨胀的火球整个撑裂开,让奔腾的黑云流泻出来,与此同时遮云蔽日的黑暗让周围的温度猛降了几个级别,只有几根地缝里冒出的生命力旺盛的杂草还摇曳着夏日残留的气息。
“中央空调”能力和琉璃的冰龙决有一拼的小贝还是绷着一张名副其实的僵尸脸,原先拿着凤凰血的的一条手臂处只剩一条空荡荡的袖子,从地上一滩混合着绿色粘稠物的腐水来看,他是用蛮力将向身体其他部位前进的蛊虫逼回手臂,并且自断了那只惹来麻烦的手。
接着,在阴冷安静的空气中,随着一阵让人骨头发酸的“吱吱嘎嘎”的怪异声响,从他那随风飘荡的袖子里竟伸出一条骨肉模糊的新手臂!
小贝活动了一下从手腕前端的肉团里撑出来的五根手指,看着与他相隔不到五米的二男一女,竟开了尊贵的口——“无趣。”
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从小贝冷酷的声音里还是听得出生气的痕迹,而且随着话音的落下,围绕在小贝周围的诡异黑云突然排山倒海地砸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西门灵机一转,借助周围因封华的三味真火而还未消散的火素,将阴阳五行诀中的“风生火起”逆为“火舞天风”使出,骤起的飓风将扑面而来的黑色巨浪给冲出一道小小的缺口,算是让三位正义的使者进入暂时的安全地带,琉璃和封华趁机合力在旋风的内层结出一个结界,让他们宛如躲在一个在暴风雪中飘摇的小帐篷里。
“不可能,……”
“什么?”琉璃没听清,封华刚才的声音被呼呼乱斗的风和云给掩盖了。
“我说,没听过一级僵尸还有让断掉的肢体重新生长出来的能力!”封华大声重复了一遍。 僵尸所谓的不老不死只是相对于人类的短命而言,就算是一级僵尸还是会被相克的法术消灭,当受到一般的物理性攻击时伤口会很快愈合,前提是那个伤口还存在于僵尸的身体上,如果在战斗中被厉害的法师砍掉身体的非要害部分,也同人类一样不可能再次生长出来,只是不会因此大出血而死罢了。
“别看我,我可没这个本事,太无厘头了。”西门烨脑中闪过香港的早期僵尸电影中,四分五裂的僵尸将散落在地的身体各部分重新接起来,还把装歪了的头扶正的搞笑画面,“不过……会不会是凤凰血的能力?”
“凰血让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身体的各部分可以不断重生?”琉璃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小贝才要寻找凤凰血吗?
小贝如今的实力简直是个未知数,等到他凑齐所有的凤凰血之后又会怎样?
“照这样推测,不知砍掉他的头以后会不会也再长一个出来。”琉璃小声咕哝着,考虑要怎样应对已经超越了一级僵尸定位的对手,“火是对付僵尸最好的武器,但是小贝好像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特别注意如何破解各种用到火的法术,我们接下来的攻击最好出其不意,但他所知道的术法可能比我们还多,而我们现在根本就不能靠近他,近身的攻击也不可能……”
“你想怎么做?”琉璃故意留下半段话,让封华有点不安。
“大日如来净世咒。”琉璃认真道,“我看他的路数也是道教一派的,对佛法也许就没办法了。”而且据说大日如来净世咒是对所有妖魔鬼怪都有用的。
“我反对!”西门烨只差没举手,“你认为小贝会蠢到听你一直念吗?”
“所以你们要帮我困住他啊。”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周围叫嚣的风云突然安静了下来。
异常压抑的空气,山雨欲来的阴郁,西门烨恍惚间很熟悉。
“该不会是……”
雷鸣沉闷的低吼从他们头顶滚过。
霎时间,天空中千百条银蛇撕开浓稠的黑云,把三个阴阳师当成了靶子一样射来。
“雷神令!?”
琉璃没听过西门烨口中的名词,响彻天际的巨大雷声让她没机会问了。
闪电的速度太快,疯狂而密集的攻击使头顶的结界摇摇欲坠。
而同一时刻,小贝脚下的土地猛烈震动,高大的土墙拔地而起,将他围困在中心,并向他挤压过去,那是西门烨的“风土林动”。
刺耳的梵音飘忽遥远,却又近在耳边,小贝感觉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
净世咒的力度在加大,雷电的袭击力度终于减弱。
有效果了?
西门烨的精力集中在小贝的周围,结界只剩封华一人坚持,所以虽然事情在按琉璃预计的轨迹走,她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啊————”
充满愤怒的尖利嚎叫几乎刺破耳膜,也许这才是僵尸真正的声音?
天空霎时间亮如白昼,接着,琉璃看见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向自己冲撞而来——
“……封华?”
琉璃有些茫然地看着覆盖在自己身上紧闭着双眼的人,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是封华……是封华为她挡住了雷击?!
小贝的攻击是针对她而发的,上个瞬间她还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琉璃艰难地翻身而起,让封华的身体可以躺在旁边的土地上,急切地拍着他的脸颊,脑子里的理性成了浆糊,只想确定他的生死,“封华?封华!”
这时,琉璃也发现西门烨正趴在她脚边猛烈地咳嗽,灰头土脸,头发都烤焦了,明显也被雷电的攻击波及。
与离得较近的封华不同,刚才西门烨并不在这个位置上,他看见了雷电闪下的方向却依然扑过来,他……也是想救自己吗?
说不清是为什么,一阵酸胀的疼痛涌上琉璃的眼睛和鼻子。
西门烨撑着手肘坐起,边咳嗽边紧张地问:“你没事吧?封华呢,他怎么样了?”
“我没事,封华他……我不知道,他没有外伤,但,但昏迷不醒……”琉璃哽咽着,心里有团焦灼的火在燃烧,也许应该庆幸封华还有呼吸,甚至连一根汗毛也没烧着,但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了,他是为救自己才成这样的,万一他再也不睁开这双眼睛了……琉璃真的不敢去想。
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们,血一样鲜红的光芒在不远处亮起。
“琉璃,好像是凤凰血……”
西门烨说得没错,三颗凤凰血的碎片在空中旋转,小贝那被大日如来净世咒所折磨的身体在迅速复原。这次,他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西门烨,老实说,你还能撑多久?”琉璃有些消极的想,实在不行就先想办法逃走吧,她当然知道不战而败是可耻的行为,她也并不怕死,但她一点也不想失去西门烨或者封华。
“你的提问有问题,好像一开始就认定我们最后会输似的。”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有信心呢?”琉璃叹口气,西门烨有时就是太好斗了,“西门,你和封华都收了重伤,我们回去吧,留得青山在……”说着如此羞耻的话,琉璃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要。”西门烨突然露出一个孩子一样的微笑,眼神深邃却纯净,“其实你说错了,这不是信心,是决心,因为我必须要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所以我不可以失败。”
琉璃眨眨眼:“……哈?”
西门烨突然飞快地凑到她身边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告诉你。”
然后也不理琉璃的反应,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看向对面的小贝。
琉璃捂着温度不正常的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家伙,居然在战斗的中途……调情?
对面的小贝居然看起来更“年轻”了,这真是神奇的□效。
琉璃也站起来,什么也不多说了,准备开战。
但事情总是会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抱着大不了一死的觉悟应战的琉璃,最后看见的是一连串诡异而莫名其妙的画面:从意气风发的小贝的脸色来看,似乎原本是想给他和西门烨一个痛快的了断,但是,小贝结印的双手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然后他高大的身体开始快速的缩小,接下来的事发生得太快,以至于琉璃还没看清,小贝那缩致仅有七岁孩童般大小的身体就在胀成一个球后,爆炸了……
“……我发誓那不是我干的,虽然我很希望是。”西门烨同样惊诧莫名。
《尸变》尾声
“对不起,我也无能为力。”被琉璃硬拉来的莫林看着躺在床上的封华道,“我从没看过这样的状况,他全身发烫,好像是他体内封印的那个东西帮他吸收了攻击,但现在有另一种力量要爆发出来,看起来……像是书上所描述的魔气……但又不完全是。”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原本还想说你读的书比西门烨还多,说不定看过这样的先例。”
“我可以试着去问问我的一个朋友,他对封印术有很深入的研究,不过他这个怪人也比较难找,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
“先谢谢你了。”琉璃很真诚的弯下脖子。
“不用客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封华刚回来时还只是昏迷不醒,睡了一天后便开始全身发热,到后来连皮肤都呈现出夸张地红色,仿佛身体内部有团团大火在燃烧。
魔气是源于体内封印的濒临崩溃,一旦魔气爆发,封华的血肉之躯根本不可能承受。
坐在他床边椅子上的西门烨这次也没办法,只能先帮他修补已经出现裂口的封印,却发现魔气在他体内到处流窜,想要全部压制回去太难了。
无能为力的焦灼也让琉璃充满了自责感,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用冰龙决为封华降低散热。
而且这几天偏偏冰龙决好像也出了问题。
“小贝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呢?不仅破了子午火,而且好像还影响到我的冰龙决,这几天每次用起来都很吃力。”琉璃抱怨的声音很轻,她不想打扰修补封印的西门烨,只有并排靠墙站着的莫林听见了。
“对了,说到子午火,上次你们拜托我查破解的方法,已经有点眉目了,说起来还是从蒲辉留下的那堆古董书里找到的,一本专门记录阵法的书上有记载子午火阵和一种破解的方法,但是……”
“怎么了?”
“但是这个方法太过不切实际,所以我想小贝用的应该是其他方法。”
“你不妨先说说看。”
“这个破解子午火的方法也要用到血,而且必须是‘出生在十二个时辰之外’的人的血,你认为世上存在满足条件的人吗?”
“出生在十二个时辰之外?”琉璃重复着这几个字,完全想不出其中的玄机,太天方夜谭了吧?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满足这个条件吧,小贝果然用的是其他方法。想到最近几次使用冰龙决时的力不从心,她要是不为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心就是圣母了。
从封华家出来,琉璃一直送莫林到楼下,当谈到小贝离奇的殒命时,两人都来了兴致,索性在小区的林荫道上边走边谈。
“我倒觉得小贝会得到这样的结局不是偶然。”莫林说,“凤凰血让人长生不老,关键在于一个‘生’字,源源不断的重生,僵尸的‘不老不死’却恰恰是因为新陈代谢停滞,永远失去生命的活力,小贝只想到从凤凰血中得到重生肉体的能力,殊不知凤凰血的力量与僵尸本身的力量在本质上是相斥的,也许在一开始会起到短暂的效果,但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就体内矛盾的两股力量必然会相冲。听你们的描述,他当时在很短的时间内借用大量凤凰血的力量,最后会自爆也在情理之中。”
琉璃点点头,“我后来有仔细考虑这个问题,和你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但我还有一个疑问。”
“是什么?”
“小贝的身体在爆炸前曾经缩小到只有孩童的大小,我总觉得这点很奇怪。”琉璃接着道:“会不会凤凰血本身的力量就是有副作用的,而且是很强的副作用?”
“你为什么这么说?”莫林不懂什么才叫“很强”。
“只是我个人的推测。”琉璃道,“你的先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从世上消失得一点踪迹也没有。千百年的岁月中,凤凰血以四分五裂的形式在民间辗转流浪,如果族人们只是一直安静地隐居在某个地方,他们会让最珍视的东西处于这样的状况而不顾吗?更何况你不是说你们一族和凤凰血之间有奇特的感应吗,如果用找不到凤凰血来做借口也说不过去吧。”
“你的意思是……”事实上莫林已经有些明白了。
琉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莫林,你有想过那最后几根竹简上所写的内容吗?”
莫林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道:“我母亲说,全族的人都知道要用‘重生’的方式实现长生不老,但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实现过,就是因为缺少了最后几根竹简,那上面有着最关键的几句,有些痴迷于长生不老的族人一生都在研究最后几句话。”
“但也许不止那样。”琉璃凝重地看着莫林,“我很难想象你的先祖们当年具体遭遇了什么,但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凤凰血一定给他们带来了足以影响全族的深重灾难,就像它曾经带来的力量与财富。但这些应该都暴发在小贝死去之后,所以他并不知道会产生这样的结果。而小贝也许就是对长生不老术很执着的那些人之一,他原本打算从死亡中重生,所以才会在墓室内留下可以打开石壁的机关,可是他的重生计划却失败了,当他醒来发现自己意外成为了僵尸时,还是会又惊恐又迷茫,又很不甘心吧。”
琉璃说着说着竟有些怜悯起他来,他也不是自愿成为以血液为食的僵尸的,西门烨之前曾经分析过小贝和涅槃有过交战,如果不是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他后来组建僵尸军团并且抢夺凤凰血的种种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呢?
琉璃看着脚边从树叶里落下的细碎阳光,不说话了,她也不懂为什么现在会开始试着去理解僵尸这种传统的大反派生物,似乎是因为她现在总是担心不能和成为了僵尸的西门烨融洽相处。加上魔气袭身的封华和还未揭开神秘面纱的涅槃,真是有够多事可烦的。
而与她并肩前行的莫林却在想别的,他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他一个从很早前就代代相传的说法,说他们一族与凤凰血的特殊联系,既是一个契约,也是一个诅咒,他到如今也没理解契约的含义,但对诅咒的说法已经有点体会了,不过将他那些留在中原的族人推向灭亡的,不是凤凰血,而是他们的贪婪。
热门游戏
下了晚自习,翔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在学校煎熬了十个小时后,终于迎来了一天中最美妙的时刻。
他打开电脑,放进光盘,点开桌面上被设计成黑色骷髅图样的小图标,浓重的黑色瞬间绽放在屏幕上,“无人生还”几个滴血的红字渗透出来。乍看之下,只是一个制作粗糙又没什么创意的以恐怖元素为主题的单机游戏。
一个月前当好友小卢向裂着大白牙神秘兮兮地向他推荐这款游戏时,翔子也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又不是第一次玩恐怖游戏,无非是音乐惊悚点,画面血腥点,鬼怪恶心点,没过关的主角死得难看点,但在怀着反正没事不如试试的心态玩了一次后,翔子就突然陷进去了。他也说不清这游戏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反正短短的几日他的大脑就被这游戏所沾满,虽然还不至于像小卢那个老玩家那样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但吃饭、睡觉、走路、洗澡时都会想着通关的方法,上课就更不用说了,他逃避老师枯燥说教的神游有了新的去处。
而且因为是恐怖游戏,翔子发现自己变得神经敏感起来,半夜醒来时会觉得黑漆漆的房间里还有其他的东西靠在枕边,坐在餐桌上却感觉桌下的脚碰到异常的物体,窗外的狗叫也能引起他一阵恐怖的联想,也开始怀疑楼上婴儿的啼哭怎么这么凄惨,稀奇古怪的噩梦随之增多,但对从小就喜欢追求刺激的翔子来说,在短暂的心惊胆战过后,摇头自嘲的翔子却更加忍不住想看看下一关是怎么个恐怖法,要知道,已经很久没有哪部鬼片能让他觉得不无聊了。
翔子点进“继续闯关”的图标,画面立即回到他闯了10天都没能过的第五关“钟楼夜歌”。
开始了,红色残月下,“翔子”站在颇有旧上海氛围的中西合璧式的钟楼前,钟面破损的时钟还在缓缓走动,当指向十二点时,一群嘎嘎怪叫的黑色乌鸦从楼顶挂着两片玻璃的窗户飞出,哗啦哗啦扑闪着翅膀向他袭来,“翔子”大叫着挥手赶走企图啄他眼睛的乌鸦——每次在这般固定的热场之后第五关正式开始。
身后的铁栏已经锁死,翔子试过,如果选择绕过钟楼走到后面的荒园,在被接连的猛鬼惊吓后只有死路一条,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面前的钟楼除了正中间那扇被风吹得吱吱响的大木门外,侧墙上还有一个被野草掩藏住的破洞,根据之前的经验,翔子知道从这个大洞进去,不仅可以走捷径,还能避开潜伏在二楼一个转角处干掉了他37次的蛇头人身的小BOSS。
这条路线走了不下20次,“翔子”踏在松松垮跨的楼梯上,避开硕大的蜘蛛网和网下那个会让自己掉进鬼窟的陷阱后,用在一楼窗帘边捡到的匕首刺穿猛然扑来的白面女鬼,然后进入旁边一间小房并关上门,躲在里面等走廊上由远而近的独脚老兵“咚!咚!”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再打开房门继续上楼。
整个过程都有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尖利哀歌在空气里回荡,翔子真是爱死这逼真的音乐效果了!这一关既然称作“钟楼夜歌”,想必唱歌的人就是这一关最后的BOSS吧,翔子的好奇心越来越旺,真想看看终点处等着他的是何方妖鬼。
不知不觉中,墙上的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该死!”翔子气得直砸桌子,就差一点点就能进到最后那间房了。
在翔子准备再接再厉重新开工的时候,敲门的声音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阿翔,你没事吧?”
翔子这才醒悟,自己刚才的过激行为把那个罗嗦的后妈找来了。
“没事!有一题怎么都做不出来,我心急。”翔子笑了,真是个蠢女人,还一直以为我每天都在认真的学习。
“没关系的,做不出来可以慢慢想。”房门外的后母想了想,“今天会学习到很晚吗?干脆妈妈给你做点宵夜把?”
翔子轻轻“切”了一声,心想这人脸皮也太厚了,自己什么时候承认她是“妈妈”了。
“不用了,哪敢劳您大驾。”
“……那你做完作业早点睡,别把身体累坏了。”
“我又不是傻子,做完作业当然会去睡觉!”
听见女人默默走开的脚步声,想到她脸上难堪的惨白,翔子的心里就觉得一阵畅快,这种勾引他爸爸的狐狸精,当然要趁爸爸出差的这段时间教训个够。
可是被她这么一搅和,玩游戏的兴致也全没了。
翔子看看时间,没想到已经十二点半了,这么说他已经玩了整整四个小时。玩了四个小时却还是没有通关,而且只差最后一步,这么想着的翔子又觉得很不甘心。
这真的是今天的最后一次了。原本放在“关闭”上的箭头点了对话框下面的“取消”,然后再次用左键连续点了两次桌面上那个黑色的骷髅图样。
但等了好几秒,熟悉的黑色满屏却并没有出现。翔子以为是刚才没点上,于是又不耐烦地试了好几次,但这台刚买没多久的新电脑一点反应也不给他。
“怎么回事,死机了?”
觉得为了最后玩一次还要在这个深夜重启一起电脑有些不划算的翔子可惜地叹口气,他还是有理智的,明天还要上学呢,他还要维持爸爸心中刻苦努力迎战高考的形象呢,可不能让那个女人在爸爸面前参上一本,万一惹怒了多金的父亲大人,谁给他钱花?
翔子正想关电脑,突然听见了一阵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凄厉而模糊的歌声。
还在想谁这么无聊大半夜唱得这么阴森学鬼叫,一阵寒意陡然从脊椎直冲上翔子的脑门,让他的后脑勺和脖子阵阵发麻——那不是刚玩过的游戏里的配乐吗?可是游戏明明没有打开呀,而且这是第五关才有的配乐。
稍稍冷静下来,翔子又想说不定是哪个邻居家的小孩也在玩着这个游戏,并且和自己一样到了第五关,毕竟这个游戏在这段时间很红。这么相通了后,翔子剧烈的心跳逐渐向正常状态还原,他喘口气,用手摸了摸额头,好笑自己怎么能突然流出这么汗,最近果然变得超级敏感了。
“谁?!”
翔子猛的转身,身后只有安静的床和衣柜,以及被他锁上的房门。
可是……去他妈的什么邻居!他明明听见有人贴在他身后唱歌! 阴凉的气息就吹在他耳朵上!
这时,翔子房间的灯熄了。
“停……停电了……没关系,只是停电了……”尽管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想要离开这个房间的愿望从未如此强烈过。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翔子摸索着朝房门口的方向前进。
可是顶多只有五步距离的路程,为什么走了二十几步还没到呢?而且为什么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有碰到?自己的房间有这么空旷吗?
“有……有人吗?有人吗?”这样的情况怎么看都不妙,翔子终于忍不住喊起来:“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
诡异的歌声再次响起,如同驱不走的冤魂一样缠绕在他周身,不远处还有铁链滚动的声音在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古寺迷团
“烨哥哥,放心吧,我是东方家最珍贵的掌上明珠,而你是我的未婚夫,爸爸妈妈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是啦是啦,我充分相信他们对你的宝贝程度。” 西门烨对被东方思莹紧紧拽着的胳膊一阵怜惜,“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事先征得他们的同意再去……”想到东方思莹老爸老妈的严肃脸孔,西门烨就发颤。
“电话里他们又没有说不让你去!”
都说出“我们家劫后余生,现在到处都一片混乱,思莹的父亲还躺在医院里,况且我们也的确不知道让僵尸还原成人类的方法,所以虽然很想帮助西门烨那孩子,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样的话,难道还不是在婉拒吗?有时候琉璃真觉得东方思莹单纯到犯傻,犯傻到可爱。
“安啦,反正有我在一切都没问题的。”信誓旦旦的东方思莹盯着西门烨看,后者打着哈哈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的枯燥高速公路景色,还装出很兴致勃勃的样子。
琉璃看着前排座位上摸样亲密的二人,叹了口气:说得容易,东方思莹是没有见识过她家的二位家长有多古板和顽固。
话虽这样说,他们还是踏上了以东方家所在的X市为最终目的地的行程。这还是与上头商量后做出的决定,否则他们就不能坐在这辆以执行公务为名的越野车上了。
他们身上背负着多项任务。首先是要在途径龙隐寺的时候,请求寺中的方丈永明大师帮助封华控制他体内崩坏的封印。其次是要去协助阴阳师世家东方家重建家园,这么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事实上东方家上上下下,包括拜在东方家门下的弟子在内,几乎垄断了X市的所有国家阴阳师席位,所以东方家的大面积受创就等同于国家阴阳师第25分队的工作停滞了下来。明明急需人手,东方家却拉不下面子请求援助,善解人意的领导便主动为他们调动支援。更重要的是,根据情报人员的追踪和估测,神秘组织“涅槃”的活动中心一直在向X市集中,也许是因为上次对东方家发动的攻击并没有达到原先的目的?所以与X市相隔不远,并且曾与涅槃有过几次交手经验的W市小分队便成了很好的选择。加上摆平了小贝的乱子后W市进入了暂时的宁静祥和状态,所以琉璃便将W市的事务暂时交给几位能力很不错的后起之秀代管,自己则与成为僵尸的西门烨、昏迷不醒的封华,以及一位擅长防御,最重要的是擅长开车的队员——景椿一同上路了。
至于半路杀出勇敢拦车的东方思莹,考虑到他们的最后的一项任务——帮助西门烨重新回归到人类这个种群,的确需要东方家的帮忙,而东方思莹在这件事上无疑是个很适合的说客,所以就让她上了车。
为了照顾体温如火的封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冰龙决为他平衡温度的琉璃和他坐在一排,他们前面的一排是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再往前就是独自开车的景椿染成咖啡色的后脑勺。
闭上眼睛小睡了会儿,醒来时琉璃发现窗外已是一个小城镇的街道,这应该就是他们计划中借宿一晚的地方——云山镇。
云山镇坐落在青云山脚下,山上的龙隐寺虽然不是什么全国人尽皆知的千古名寺,但在附近几个城很有名气,也有不少求神拜佛者慕名前来,所以也带动了小镇的旅游经济。暮色下的小镇,热闹中又带着一丝古朴的沉静,远处红霞中的青云山就像一座翠绿的屏障,将小镇环抱在内。因为青云山山壁陡峭,山路曲折,古木森森,怪石棋布,十分不便于走夜路,所以远道而来的游客都会和琉璃几人一样,选择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早上再上山,如果是旅游的旺季,有时就会造成旅馆房间的紧缺。
幸好离暑假还有二三十天,琉璃几人很顺利的找到了个干净舒服的旅馆。在车上一直和美女快活西门烨在琉璃的呵斥下驮着昏昏沉沉的封华先上了楼梯,东方思莹怜惜地伴随其后,就是没怎么帮到他。为了确定明天的行程和路线,琉璃和景椿还留在一楼大厅的服务台前询问。
“请问一下,从这里开车到青云山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出了镇之后是走右边的那条道对吧?听说山上的路很难走,车子能开上去吗?”景椿对一位长相憨厚的男服务员问出一连串问题。
“呃……”男服务员一个也没有回答,还露出奇怪的表情,“你们是要去龙隐寺吗?”
“是啊,来这里的游客不都是去那儿的吗。”一旁的琉璃对男服务员的反应很好奇。
“你们来的可真不巧……”男服务员喃喃着。
“为什么这么说?”性子急躁的景椿抢先问道。
“听说是封了。”说话的是同样站在服务台前,穿着身黑衣、背着黑色大旅行包的青年人,好像刚才正和另一个乡土气息浓厚的女服务员说话。
“什么叫封了?龙隐寺被封了?”景椿问。
“对啊,就是今天早上事。”女服务员凑了过来,浑身散发出八卦的气息,“这两天上山的游客和镇民都反映龙隐寺很不对劲,都不敢靠近那儿了,我昨天听阿玉说寺里的和尚都不见了,还听说阿新家媳妇前天上了山,结果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们说怪不怪?”
微愕的琉璃和景椿对看一眼,他们居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难道没有报案吗?” 琉璃不禁问道。
“当然报了案,人家派出所也派人上山了,还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人,我听我一个在派出所看门的朋友说,这是因为前几波去龙隐寺办案的警察都接连失踪了,最后一次的时候组织了好大一支队伍一起上山,结果更离奇,他们在山里绕了好几圈硬是没找着龙隐寺,今天早上就对外宣布把通向龙隐寺的山路给封了,说是在破案前谁都不许进去。”女服务员说着环抱起了自己的胳膊,“哎呀,真是太邪门了,只是和您说说我汗毛直竖的,所以我劝你们几位还是别去了。”
“行了吧你,说得那么玄乎,都不知是从哪听来的。”男服务员把还想接着说的女人轰回去做事,接着对琉璃和景椿道:“她就喜欢道听途说,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但这两天龙隐寺那一片的确发生挺多怪事,路也确实给封了,所以我劝你们明早还是打道回府吧。”
看他们不做反应,刚才说话的黑衣青年也插话道:“她刚才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不过大部分是事实,离这里不远的回望山还有间天元寺,你们要是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可以去那里转转,就不要冒险去龙隐寺了。”青年说完就拿着房间钥匙,背着他那个黑色大包上楼了。
“还说别人,他自己刚刚还问我有没有谁会愿意带他走山路呢。”女服务员又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接着道:“今天他自己上山了一次,结果居然没找到龙隐寺,要我说,还找个什么劲儿啊,肯定是鬼打墙,有人带路也找不着,不用再找了。”
密室失踪
琉璃看了看表,“现在的时间是零点十五分,你最好能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你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担心你啊,你以为我喜欢大半夜跑到别人房间门口乱敲门吗。”门外的西门烨一脸委屈。
西门烨指的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封华,原本是琉璃一间单人房,西门烨和封华一间双人房,但封华在五个小时前陡然体温飙高,西门烨给楼上(单人房和双人房在不同楼层)的琉璃打手机让她来救急,琉璃赶到时封华已经“红光满面”,最后是有惊无险,但为避免这样的状况再次发生,琉璃就和西门烨交换了房间。
“幼稚。”琉璃阴沉着脸正想关门时,西门烨急忙阻断了她:“开玩笑的啦!我是来报案的!”
“那好吧,给你三分钟。”琉璃拉开门,西门烨却说:“不进去了,边走边说,案发地点就是我隔壁的604房!”
琉璃回头看了眼封华,虽然一小时前才帮他降了一次温,但就这样离开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带了手机吗?”琉璃问西门烨。
“带了……”西门烨开始后悔说了实话,“干什么?”
“借我用用。”琉璃没经过西门烨允许,就从他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并对握拳反抗的西门烨说了句“等等”,然后把躲在某个行李包中偷偷跟着他们一起来的涓儿从床底下踢出来。
“喵!你这样是虐待动物,我们需要充足的睡眠!”
“你吃晚饭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还有什么可抱怨的,而且是谁总是声称自己不是宠物是魔的?”
涓儿乖乖地闭上了气呼呼的嘴巴。
“你在这里好好看门,我们出去办事,如果封华的身体有什么异常,就到楼上604号房去找我,或者给我打手机。” 说着把西门烨的手机交给了涓儿,“……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吧?要现在通讯录里找到我的号码,然后……”
“你那怀疑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本大爷都会上网找妞了,会搞不定一个小小的手机吗?”
琉璃假心假意的摸摸它脑袋,“那就辛苦你了,魔王大爷。”
西门烨看着被涓儿叼在嘴里的手机,扑了过来,都泫然欲泣了:“我刚买的……”
“可是我的手机比较贵呀……”琉璃理所当然的说。
根据西门烨的举报,他从八点多开始就听见隔壁的604号房间有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房间里的人在看恐怖片,一惊一乍的配乐让他都不能安静的看会儿书。
“这个旅店的隔音没那么糟糕吧,他把音效开得很大声吗?”
“与那些都无关,是因为僵尸的五感比人类强很多。”西门烨眉飞色舞地接着说:“我本来以为一部恐怖片顶多一两个小时,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大大的挨过去就行了,可是到了十一点那个声音还没停,人家看不下去那些肥皂剧要睡觉了的说,最要命的是我房间的床刚好靠在与604相邻的墙壁旁,所以关上电视后躺在床上发呆的半个小时中,我发觉一段同样的配乐在隔壁重复了三遍,我这才知道原来隔壁的老兄是在玩那种恐怖游戏,想到他不知会玩到几点我就一直无奈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到屁股一凉……”
“什么?”
“我是说,有股子邪气从墙那边冒出来。”
“……”琉璃瞪了西门烨一眼,“你接着说。”
“奇怪的是那种邪气逼人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我本来想去604救人,但刚下床那股邪气就消失了。”
“那后来呢?”琉璃急切的问道。
“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原来说到这里,他们刚好来到了604号房门前。
琉璃不明白他那故作神秘的笑是啥意思,犹自推了推门,还是锁着的。回头看西门烨,后者笑嘻嘻地敲了两下,片刻后听见了门锁转动的清脆声响。还在想这么看来604的房客应该没事的琉璃,却在开门的瞬间只看到对面墙上敞开的窗户和飘荡的窗帘。
“烨,怎么这么慢啊?是这个女人动作太愚钝了吗?”
追寻声音出处的琉璃看见一个小小的花枝招展的手工艺品仿佛正对着他们的膝盖说话。
“小琉琉,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哦。”西门烨把他越来越华丽的女儿托起,放在肩膀上,翘着莲藕腿的小琉琉却趁着西门烨看不见对琉璃做了个鬼脸。
琉璃强忍住把她塞进马桶洗洗脑的冲动,想知道西门烨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于是根据他的示意继续往里走,只有床、衣柜、电视柜、桌子,以及一个方正的小型厕所,一眼就可以看穿,604号房间的主人并不在这。
“如你所见,他失踪了。”西门烨接着解释道,“当时邪气在我鼻子前一闪而过,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我又想深更半夜的时候去拍陌生人的房门可能会让人家当强盗给逮起来,刚好我们两间房的窗户离得很近,所以我就让小琉琉从我这边的窗户爬了过去……嘿,别用这种眼神,她是个鬼魂,爬墙难不倒她!”西门烨顿了顿,好像是忘了讲到哪里,“总之,后来就发现房间的住客居然不见了。我自己可以作证,在这段时间内,没听见有人从604号房进出的声音,窗户倒是一直敞开着,但外面有防盗网,我可不认为他能和小琉琉一样娇小。”
“这算是密室失踪?”
“是啊,我总想,这种时候要是柯南在就好了,就算不能破案,也能使劲揉揉他的脸……”
琉璃一头的汗,边仔细观察房间,边语气平静道:“说到柯南,你和他倒是有相似的地方。”
“是吧是吧,你终于肯认清真相了,我和他一样聪明!”
“不是,是同样有瘟神的气势,走到哪哪就出人命。”
“你怎么能那么说烨,那是你自己才对吧!”小琉琉先西门烨一步冒火。
“你看看你看看,小孩子都不喜欢你,所以我说你的个性该改改了,要多笑笑才行。”
琉璃没理他们,有些眼熟的黑色大包吸引了她的注意,琉璃回忆着,脑子里出现在楼底下和他们说话的青年,但已经记不起他的具体摸样。一叠纸散落在床上,其中几张被夏日沁凉的山风吹着翻滚在地,摆在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是开着的,占据屏幕的“GAME OVER ”闪着触目惊心的红色光芒,电脑旁边也有被一支笔压着的七八张纸,有些散乱,黑色的钱包和正充电的手机相伴坐在角落的床头柜上。
“以你的个性,这里的东西恐怕都已经被你的爪子碰过了吧。”
“嘻嘻,放心吧,我看过之后都还原了,没留下指纹,也没破坏案发现场。”西门烨笑着道,“钱包里的名片应该没有造假,这家伙是个私家侦探。”
“是吗?”琉璃走进木质轻巧的桌子,一个男生淡漠的笑脸嵌在那叠纸最上面的一张的角落里,纸上的内容是男生的简略资料,最上面几行有“程立翔”、“18岁”、“高三”的字样,纸张中间位置上 “6月11日凌晨1点左右于自家房间内失踪”几个字下面被划上了红色的波浪线。
与没有国家阴阳师头衔的西门烨不同,琉璃有权利在案发现场搜查证据,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要留下指纹比较好。
琉璃带上很久没用的特制手套,将第一张移开,看了看第二张,好像是类似于警方的“口供”之类的记录,看起来是某个亲人对于程立翔失踪前的行为举止和当晚发生的其他琐事的回忆。
第三张是一张列表,总共有十八行,由上往下依次出现了十八个名字,每一行除了姓名外,还列出了年龄、职业,以及失踪时间和地点几栏。粗略看来,这些人的年龄跨度比较大,最小的是只有13岁的中学生,最大的则是27岁的上班族,他们失踪的时间集中在五月下旬到六月底这一个多月,地点则没有什么明显的共同点,多数是在家中莫名消失,但也有被人最后一次看见在网吧出现的,那位头衔很高的年轻上班族甚至是在他个人的办公室内失踪的。而这张纸的主人却用鲜红的笔在右下角写上了“游戏”两个大字和一个夸张的惊叹号。
“无……人……生……还。”琉璃小声念着下一张纸上出现的名词,想起某部经典的推理小说也是这个名字,但在这里显然并不作此指代,“是游戏吗?”她看着下面一排排黑色的小字,开发商、发行商什么的,冒号后面的公司名称却被红笔给划上大大的“叉”。
“就是游戏,而且正是这位604号房的老兄,叫什么来着……对了,尹凡失踪前一直在玩的。”
“你怎么知道?”
“看看你手上其他的几张纸,都是《无人生还》的通关秘籍。”
西门烨说的没错,好几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着“在桌角捡起十字架”、“用之前的蜡烛点燃火把”之类的话,有从网上直接下载打印的,也有手写的,从字迹来看这部分出自尹凡笔下,有点混乱,也许是边玩边记录下来的?
失踪之疑
“小孩子玩的游戏能把人弄不见?”东方思莹不可置信地指着屏幕上对着镜子梳头的烂脸女人,“难道能放出个贞子把人吃了不成?”
“咦,这个想法不错,可实施性很大,可是贞子们的动作没那么敏捷吧,那种阴阴的邪气持续了不到三秒也。”正体验着游戏的西门烨道。
“而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了,死之后的魂魄也没见着。”琉璃补充道,“所以我比较倾向于他们是在一瞬间从这个时空彻底消失。”
“从这个时空消失?”几位老师可从没和东方思莹讲过这样的案例,“可能吗?这又不是穿越小说。”
“虽然不是穿越小说,但我们生活的基调是灵异神怪故事也,有什么事是不会发生的?”西门烨笑道,“我发现这游戏其实还有点意思……看,走出这个迷宫还需要结合星宿的排位也。”
“是吗?”琉璃看着手上的“通关秘籍”,“上面没有提到这一点啊。”
“外行人多死几次记下正确的顺序也可以过关啦,但我们这样的内行一眼就能看出门道,所以可以一次就通过呀。”早就甩掉通关秘籍的西门烨玩得不亦乐乎。
“那就更说不通了,他花费大把心思做出这游戏就是为了把人变不见?”东方思莹不可理解。
“很多时候不能用正常的心理来解释罪犯,尤其是高智商犯罪的罪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变态,对他们而言犯罪甚至是一项艺术,他们热衷于创新和挑战。”西门烨仍看着屏幕,在他轻描淡的语气下,那些罪犯冷酷的心反而被生动的勾勒出来,东方思莹怔怔的说不出话,于是房间内的空气也跟着冷却了半晌。
琉璃将游戏的名字又读了一遍,失踪者没有死在这个空间,但读着“无人生还”四个字,总感觉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们从这里消失后又会去哪呢?
“不行!”东方思莹突然两只手压重重在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如果真会让人从这个时空消失,那烨哥哥这样玩下去不是很危险吗?”
西门烨吓得一愣,心想还好这台笔记本是尹凡的,随后正色道:“作为正义的使者,和危险打交道是不可避免的啊。”开玩笑,要不是知道有刺激的危险在前面等着,他还玩个什么劲?
“我知道你很想打击邪恶,可是你没必要亲自去犯险啊,你可以把这种工作交给其他人,比如琉璃,她是队长,那是她的本职工作,或者是那个在一旁闲着的……恩……”东方思莹指着景椿,却一直想不起这个在她眼里龙套般的角色叫什么名字。
景椿放下手中的纸、笔和电话,快人快语的他早就受不了这个只会叽叽喳喳的娇小姐了,“你把话说清楚,谁闲着了,我在和警方核对这张纸上失踪人员的信息,你不知道你的大嗓门都已经打扰到那些警官们了吗?”
东方思莹的怒气油然而生,这小子一路上都用下巴对着她,而且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呛声了,“喂!你知道用这种恶劣的态度对东方家的大小姐说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景椿本不想把事闹大,但听她这么说,血气顿时冲上脑门,从椅子上站出来毫不退让的顶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看回去:“我只知道惹了我的人后果都很严重。”
“要不是烨哥哥告诉我要保持淑女风度,我早就教训你了,你干嘛老和我唱反调?”
“恰恰相反,要不是我修养良好,我早就用袜子堵上你的大嘴了!”
“你……你怎么可以在女生面前说这么恶心的话!”
被忽略掉的西门烨乐得自在,开始继续闯关,而双人房另一边的角落里,蹲在床上的涓儿正摇头叹气,“啧啧,你看你多可怜,他们只顾着自己打情骂俏热热闹闹,把你就这么冷冷清清的扔一旁,也只有我这个好心人不眠不休的陪着你。”涓儿对躺在旁边的封华说,
“恩……景椿,警方那边有消息了吗?”不想让战火继续蔓延以致伤害无辜的琉璃上前拉了拉景椿的袖子,打断了他和东方思莹间兹兹冒烟的交流电。
和东方思莹最后互瞪了一眼后,景椿不再看她,转身和琉璃一起坐回椅子上,东方思莹也回去西门烨身边坐下。
调整好情绪的景椿回答琉璃道:“已经核实了,18个人都在警方的失踪人口名单上,但警方目前也只将他们作为失踪人口来处理,因为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本身就是问题儿童,贪玩、颓废、堕落,有8个已经不是第一次离家出走,至于其他的,从概率的角度来讲,这18个人来自两个省、六个不同的城市,也许他们连大城市每日失踪人数的零头都算不上,最重要的是,警方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任何的联系。”
“这样啊……”琉璃继续看手里的几张纸,“根据程立翔继母罗秀琦的确认,她曾委托尹凡调查程立翔失踪一事,但罗秀琦对尹凡调查的进度却并不清楚,只听他提过在调查中发现有不少和程立翔情况相似的人。尹凡只是私人侦探,他所能查到的很有限,这18个人可能只是数十乃至上百受害者中的一部分。”
“这么说警方又看走眼了?”景椿一直对警察们的办事能力很不以为然。
“其实也不能怪警方,如果不是罗秀琦强烈要求,尹凡也不会调查《无人生还》这个游戏,更不会顺藤摸瓜地查出这些表面上‘正常’的失踪者之间的共同点。”
“奇怪,罗秀琦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在桌子另一边玩游戏的西门烨突然问道,景椿还以为他早就没听其他人说话了,可见他一心多用的本事很是超群。
“罗秀琦说程立翔一直是个努力学习的学生,常常做□课到很晚,可是在他最后出现的房间内,电脑上却开着游戏的,罗秀琦觉得程立翔一定是交到了坏朋友,坏朋友不仅教程立翔染上恶习、沉迷于游戏,还教唆他离家出走。于是尹凡开始调查这段时间和程立翔走得近的人,后来发现罗秀琦锁定的嫌疑人——卢韦,那天晚上正在离程立翔家2公里远的女友家,而且,”琉璃顿了顿,“卢韦也在那18个人之中。”
“哦?”西门烨看看琉璃:“他是在哪失踪的?”
“在他女友家,和程立翔同一天,时间只相差十分钟。”琉璃找出需要的那张纸,看了看道:“卢韦的女友叶静给警方的口供是,她只是嫌客厅里的麻将声太吵去关房门,再转头时坐在写字台前玩电脑的卢韦就不见了。尹凡的调查笔记上写着,他后来亲自去拜访了叶静,让她回忆更多的细节,叶静说卢韦当晚正是在玩一个叫做《无人生还》的电脑游戏,卢韦曾竭力向她推荐过这款游戏,但她一点也不喜欢,而卢韦那段时间好像着了魔似的乐在其中,尹凡听了之后才注意到程立翔和卢韦失踪前都是在玩游戏,而且是同一款游戏。”
“原来是这样,总算弄清前因后果了。”准备休息片刻的西门烨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他们消失的时间只相差十分钟,是巧合还是必然呢……”
“那就得看你的了。”琉璃道,“西门,你玩了这么久应该有点发现了吧?”
“有啊,一开始就很奇怪了,尹凡已经玩到了第九关,我明明点的是继续,可是游戏又从第一关‘废弃校园’重新开始,这不是很奇怪吗?”西门烨回答道,“不过这个游戏也许不能用常理来理解,也许在程序的设定中,每当一个玩家‘失踪’时,游戏就会自动从第一关重新启动。”
“还是你刚才根本就手抖点错了……”琉璃并不否定西门的推理,但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也不是不可能,尤其是有东方大小姐在一旁捣乱的时候。
刚才从琉璃手里拿过尹凡手稿研究了一阵的景椿突然问西门烨道:“对了,你玩到第几关了?”
“第八关,活尸陵墓……呃,不对,下一次再打开就是第九关了,我看看……叫古刹幽魅。”
一共有九关,虽然刚开始借助了“通关秘籍”,但玩上手后西门烨就开始自己动脑了,他用1点到3点、8点到12点(中间睡觉去了)总共六个小时的时间打到第八关的战绩显然是相当优异的。
“在前八关中都没有异常状况吗?”景椿接着问。
西门烨摇摇头。
“真是奇怪。”景椿皱起了眉头,“叶静回忆说当晚卢韦失踪前玩到的是第六关,叫做“骷髅迷城”,因为那里面模仿骨头咯咯响的声音一度让她想笑。”
“也就是说,他们的失踪和他们玩到第几关没有关系。”第一个设想被推翻的琉璃有些沮丧,“会是时间吗?当玩家玩游戏的时间积累到一定程度时,让他们消失的契机就出现。”
“好像也不是。”景椿抬头道:“叶静说卢韦从一个半月前就开始接触这个游戏,有一个月的时间几乎天天逃学泡在游戏里,而尹凡借助下载的通关秘籍两天就过了前五关,后面四关是他自己玩的,但也只用了六天,怎么算都是卢韦玩的时间比较长吧。”
“说不定我们把罪犯想得太正常了,我们要换一种思维方式,他所设定的那个条件或许……或许根本就没条件,一切都是随机的。”西门烨提出大胆的猜测,马上就得到了东方思莹的响应,“对啊对啊,你们分析来分析去的,我越听越糊涂,为什么要想得那么复杂呀?!依我看,就让那个不懂礼貌的闲人去不停地玩,玩着玩着他就会消失,然后不就知道什么情况下他会消失了?”
东方思莹说着不顾景椿眼里的火焰将西门烨刚才关掉的游戏又打开,并点了“继续闯关”,她想就让琉璃和景椿一直傻傻的守在这个电脑前吧,她就可以和西门烨出去走走,欣赏青山绿水了。
就在这时,房间中的众人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寒,将他们包围其中。
虚拟世界
琉璃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扭曲和撕扯着,头和身体的旋转让她晕眩得想吐,周围是吞噬所有的黑暗,她看不见其他人,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伴随着在太空中坠落的失重感,琉璃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吸进了鼎鼎大名的宇宙黑洞之中。
周围的压力挤着太阳穴,让她什么也不能思考,只能随着力量的洪流前往未知的地方,知觉逐渐离她远去。
琉璃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湿黏黏的地上,一团黑影遮住她看向天空的视线,琉璃眨眨眼,才看清是两只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的乌鸦,小豆似的眼睛还是夸张的血红色。它们该不会是准备把自己当做晚餐吧?
琉璃用力赶开嘎嘎尖叫的乌鸦,撑着手坐起身来。眼前的世界让她一时有些迷茫。
似乎是在深山中,天空是一篇妖冶鬼魅的黑紫色,比月亮还冰冷的太阳露出模糊的轮廓,颓败的植物在沼泽般的土地上东倒西歪,不只是动物还是人类的残骸散落各处,乌鸦们一声声不详的叫声中,混合着腐臭的烟雾让四处深深浅浅的黑暗更加扑朔迷离。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琉璃艰难地站起来,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在一个举目所及没有其他活人并且明显不善的地方,除了呆在原地等死,也只能到处走走了。只是不知该往哪边走比较好,因为四处都一样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而且没有那块土地看起来像是“路”。但在这种情形下最糟糕的情况是迷路、原地打转,所以琉璃选择远处一座突兀的山峰为坐标前进。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来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琉璃慢慢走着,注意周围的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这让她神经高度集中。而同时,不管怎么样,在偌大的一个空间孤军奋战的感觉,还真有点空虚。
“谁?!”琉璃看向右边那几棵奇形怪状的树,一个高高的身影从后面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亲爱的,能在这里看见你真是太美好了!”
仗着天时地利以及自身动作迅捷的身理优势,西门烨充满爱心的大拥抱居然如愿以偿了,但他也很快的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除非人家甘心情愿让你吃。
“你没觉得这里的景象有些熟悉吗?”一瘸一拐的西门烨问道,同时在心里第七次问苍天,身为僵尸的自己为什么还是会被一个人类踩得脚肿。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到过这么有个性的地方。”琉璃回答道。
“不一定非得亲自到过才能有印象啊。”看着某处的西门烨微微歪起头,“也可能在电视上、图片上曾经刚好看见过。”
琉璃顺着西门烨的视线看上去,勉强能称做是羊肠小道的路的尽头,在残留着几片叶子的槐树旁,一座缺了半边顶的亭子孤独的立着,只有大小不一的嶙峋怪石在周围装点,长方形的牌匾因时间的腐蚀而模糊一片,已经看不出字迹。琉璃看着看着也开始觉着眼熟。
“古槐亭?”琉璃想起来,还真看过一座非常相似的亭子,不仅是外形,连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周围的环境构造也很像。那是在离开家之前,她曾看过龙隐寺的相关介绍,有座亭子在去龙隐寺必经的半山腰上,据说是古时候某位宅心仁厚的住持主持修建的,为的是让上山下山的宾客能在亭子上小坐休息,夏日有树荫送凉,秋冬有檐瓦遮雨,后来的故事与其他名胜古迹差不多——经过几百年的风雨,古槐亭在商业旅游的推动下成为了龙隐寺的十大景点之一。可是照片上的古槐亭古朴雅净,槐木掩荫,恬趣盎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西门烨耸耸肩,表示他也没完全弄清是怎么回事。“也许我们穿越到了很多年之后的龙隐寺。”他开玩笑道,随后望天想了想,“没想到穿越的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很多年也不至于有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过的效果吧?”琉璃打断西门烨逐渐偏离主题的联想,“再往前走走吧,这只是一个很眼熟的亭子,我们不能以此来判断一切。”
“我当然知道。”收回视线的西门烨撇撇嘴,“但你不能有点幽默感吗,男女主角一起穿了也,多有小说感的浪漫啊!”
琉璃挑挑眉:“穿到这么一个毫不浪漫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们距离亭子只有五六步的距离,琉璃终于看清牌匾上左边那个唯一清晰点的字这么巧还就是个“古”字。
琉璃正想和走到她前面的西门烨说什么,却听后者轻轻地“咦”了一声。
亭子的正中间,颤动的土地裂开一条缝,与周围格调不是很符的靓丽紫光从地缝里射出,接着一个丑陋而花哨的大怪物从土里升了出来,高耸的肩膀将剩下的半边房顶给掀翻。
琉璃不得不说,这怪物长得很有新意,一时竟看不出到底属于妖魔鬼怪四种非人类中的哪种,但战斗之火已经点燃,容不得他们多想。
西门烨逆阴阳五行诀中的天雷岚火从手中脱出,紫电和红火交织着冲向挥舞着巨大肉壁的不明怪物,但飞翔在空气中的华丽光芒很快就莫名消失了,怪物自然一点也没伤着。
琉璃也一样,想发动金刚伏魔圈,但金光只无力的闪了两秒,没有任何后续的化学反应生成。
“哇呀呀,它过来了!” 西门烨大叫,拉着同样发觉事情不对的琉璃一起先逃开再说。
“怎么回事?”琉璃不禁困惑,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不是攻击无用,而是攻击根本就没发出去。
“我们可能真的遇到大麻烦了。”西门烨一边跑一边不知从哪掏出一块石头,“也许这个能有用。”
“是什么?”琉璃对那块其貌不扬的白色石头一点信心也没有。
“龙心玉。”
“什么?”
“龙心玉,可以在紧急时使用。”西门烨说着却开始犯愁,“但每关只能用一次,而且这玩意儿要怎么使用啊?”
什么意思?琉璃脑中一时有点转不过来西门烨的话,但回头看看步履沉重却依然迅速的怪物,就一把将西门烨手里的石头抢了过来,“不知道怎么用就乱用吧。”死马当活马医的她将石头向后面的庞然大物用力扔去。
结果石头在抛物线的顶点突然发出温暖而瑰丽的华光,被光照到的怪物惨厉地狂吼一声,全身瞬间消融成无数碎片飞散在空气中,转眼消失不见。
西门烨上前捡起掉落在地的龙心玉,原本呈现白色碧玉一样的质地变成了磨砂的触感,西门烨笑笑:“真有意思,这就是不能再使用的表示吗?”
“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些奇怪的话,你似乎已经心中有数了。”
西门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龙心玉放在手心上拿给琉璃看。琉璃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把这块石头捏在手里的感觉很奇怪,原来夜明珠一般的玉石有个难看的缺口。
“每一关除了要杀死大BOSS外,还要找到分别散落在九个关的龙心玉碎片,当集齐九块碎片并组成完整的龙心玉后,才能将所有从地底深处逃出来的妖鬼都封印回去,这就是这个游戏的主线设定。”西门烨接着道:“收集到三分之二,也就是六块碎片后就可以开始使用龙心玉,但不管有没有增加新的碎片,每一关都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大多数人会留在对付最后把关的BOSS时使用。”
“你说的是……《无人生还》的游戏?”
西门烨点点头:“醒来的时候我的手里就拿着这块玉石,当时没想这么多,自然也没看出来是龙心玉,纯粹觉得形状很奇怪质感也很舒服就收了起来,现在看来每个到这里的玩家都会拿着自己之前得到的龙心玉碎片吧。”
“我们进入到游戏里了?我们虚拟世界中?”不敢相信的琉璃抚额,“而且还要继续自己没完成的任务?”这也太荒唐了,她看看自己的身体,想起《黑客帝国》里只是数字符号的人类,自己总不会也是如此吧?
“不像是单纯的虚拟世界,但应该是在游戏里。知道吗,刚才走到亭子前面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脚在某个时刻突然不能再往前走了,就像是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墙,游戏中的人物不是也走到特定的地方就不能再前进了吗?除非他们选择别的路线,或是杀掉蹦出来的拦路者。” 西门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我们现在可以再回到亭子那里试试,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现在应该可以顺利的通过了。”
于是他们便沿着刚才的路线走了过去。
听了西门烨的话,琉璃一边走一边回想着现实世界中的一系列事情,又联系到他们刚才的所见,问西门烨道:“《无人生还》第九关的名字是“古刹幽魅”,会不会是以龙隐寺为背景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啊,现实世界里龙隐寺刚好出了状况,所以我想这个世界对现实世界是有真实的影响的。
“是想让我们找到最后一块龙心玉的碎片,然后才能回去吗?”
“我不肯定,毕竟谁也不知道制作这款游戏的人邪恶的程度,说不定就算找到了也会出现别的情况,别忘了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无人生还’,只能希望制作者是一个制定规则并且遵守规则的人。”西门烨有些凝重,“而且我们的法术在这个世界无法使用,而龙心玉也已经不能再使用了……”
陷入迷雾
登上亭子之后,视野开阔了许多,满目疮痍的山尽是死亡的气息,的确隐隐有座青瓦黄墙的建筑嵌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腰上。
“你看你看,这个布局,这个构图,和那些图片上的多像啊。”
而此时琉璃的注意力却被亭子边的一块庞大的怪石给吸引了过去:“石头后面……好像有个人躺在地上。”
“不会是藏着的怪物吧?”从西门烨的角度看不真切,“要是我们一过去它就弹出来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只是脆弱又无助的路人甲乙也,能死晚点就晚点吧。”
“我想怪物应该不会穿球鞋吧?说不定是和我们一样被‘吸’进来的人类。”琉璃说着已经走向大怪石,西门烨还是有些担心,但乖乖跟了上去。
等走近了,琉璃和西门烨都睁大了眼睛,琉璃更是“好险”的出一口气,因为躺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封华!
“怎么连封华大哥也进来了,他也太无辜了吧,都没看过这个游戏一眼的说。”
“是啊,太奇怪了。”琉璃原本还担心他们穿了之后在外面的封华要怎么办,她探了探封华的额头,意外发现没有像之前那么热了。
“咦,是我看错了吗?他刚才眼珠子转了一下?”
西门烨的话刚刚说完,就看见封华关闭了多天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像是在适应外部的光线,也像在迷糊地思考自己在哪。
在琉璃和西门烨的大眼瞪小眼中,封华还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抚着疼痛的眉心含糊道:“怎么回事……我……好饿……”
最后两个字让紧张的气氛向大跌眼镜偏离。
西门烨伸出五根手指头在封华眼前晃了晃,“封华大哥,你还好吧?”
封华缓缓动了动僵直的脖子,回到道:“还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睁大眼,“对了,小贝呢?你们别管我,快去对付他吧!”他的记忆明显还停留在昏迷之前的大战中途。
“你冷静点。”琉璃按住封华的胳膊,“小贝已经是过去时了,我们在解决另一个案件。”
“这么说我昏迷了很久?”封华抓抓蓬乱的脑袋,“可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我会躺在地上啊?”封华看着自己满身的湿泥说。
“哦,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西门烨望天叹口气,聪明如他也不知从何讲起,“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被弄到游戏里了,而一直昏迷的你被弄进来了。”
“游戏里?怎么可能……”看封华一脸诧异,就知道他对这个一觉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坏消息很难以接受。
“你还能站起来吗?”琉璃很是担心,虽然在昏迷的期间有为他注射葡萄糖,但那对腹中空旷状态下饥饿的胃酸是起不了治疗作用的,况且她根本就不确定从现实世界来到这里到底经过了多长时间,但应该不短,因为听封华这么一说,她自己也饿了。
“这可真不公平!”西门烨愤愤然,“为什么我们的绝招都不能使用,但是肚子还是和在现实世界中一样会饿啊?!难道让我们吃那些虫都不吃的烂树皮吗?”西门烨看着凋零的槐树说,看他激动地样子,似乎饿劲也上来了。
“我没事的。”封华对琉璃摇摇头,但看起来连笑容都那么吃力。
情急下,琉璃掏掏口袋,居然让她找着了半袋巧克力豆,她生平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对甜食的钟爱,但是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小豆子,琉璃又想起,“我们的法术在这里是失效的,所以这些现实世界的遗留物也不知能不能吃。而且我们有三个人,大家只能分着吃了,当然,封华身体虚弱,所以可以得到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我和西门烨一人一半。”
“哎,我说,怎么会演变到这么凄凉的地步啊!”西门烨接着说:“我要红色的那种。”
于是在坐在古槐亭里分食巧克力豆的凄惨时光里,琉璃和西门烨给封华更详细地讲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等等,我觉得游戏的设定和龙隐寺的传说有很大关系。”封华突然道。
“龙隐寺的传说啊……”西门烨回忆了一下,“我大概记得,是说很久很久以前,有条狂妄自大的龙危害人间,但后来受佛祖感化,最终修成正果,但它却自愿牺牲升天的机会,用金身将在人间肆虐妖鬼邪魅镇压在一口水井下,现在这口藏龙井已经位列龙隐寺的十大景点之首了。”
“这也是寺庙名字的由来,因为据说隐身在井下休眠的神龙仍在守护着这一方土地,一旦人们的安宁生活受到威胁它就会显灵,甚至是苏醒过来为大家除害,所以上山拜神的百姓还要多摆一位神,就是这位‘土地’龙神。”封华补充道。
“封华,你是不是想说,在游戏的设定里,玩家最后的一步就是要将完整的龙心石放到藏龙井里?”琉璃问。
“细节上也许有出入,但大体上是这个方向。”封华道。
“当集齐九块碎片并组成完整的龙心玉后,才能将所有从地底深处逃出来的妖鬼都封印回去……”西门烨默念着游戏说明上的句子,突然点头拍拍封华的肩膀:“原来龙心玉代表神龙,行啊封华大哥,很符合游戏的设定也,这次的头等□是你的!”
“别高兴得那么早,要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找到最后一块龙心玉碎片,还要留着小命到达古井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是啊,得想点办法。”西门烨看着高高在上的遥远目的地陷入深思,“话说从现实世界带来的巧克力豆其实可以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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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有谁听见我说话了吗?”涓儿徒劳地抓着对它来说像山那么高的墙壁,只听见自己的叫声在回荡,“有一只可怜的猫儿等着你们来救呢……”
它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不过是坐在床上自娱自乐的说说话,怎么白光一闪黑风一卷它就到了这么个可怕的地方了呢?黑魆魆一点光也没有,虽然它的视觉不需要光的支持,但还是很不舒服,更何况还没个人陪它说说话,不,不是旁边没人,可那家伙还昏迷着,涓儿只好担负起寻求救援的沉重角色。
“唔……”一声轻轻地呻吟从身后传来。
“咦?”涓儿转过身来,看见地上那位的眼皮动了动,“不会吧,之前闹得那么凶,现在你又这么随便就醒了?”
地上的人皱起了眉头,头缓慢的偏了偏,可眼睛还是睁不开的样子。
涓儿跳过去用肥爪把他的脸颊粗鲁地揉来揉去:“喂,你到底醒是不醒?别吊本大爷的胃口啊!”
终于,微微睁开的眼睛透着一丝迷茫,在环顾了四周陌生的环境后,最后落在涓儿身上。
“是……涓儿吗?”
干涩状态下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更不喜欢他叫出的自己讨厌的那个名字,但涓儿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你还认识我呀,你睡了好久呢,封华!”
诡异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封华眼前昏暗一片,只有几条细弱的光线从很高的上方散落下,要不是涓儿那双傻乎乎亮晶晶的淡紫色荧光眼,封华才不能一下就认出是它,“对了,琉璃……琉璃她有没有事啊?”封华激动地坐了起来。
涓儿歪着头看他,努力挤出表示疑惑的川子眉:“你忘了吗?你昏迷之前替她承受了小贝的攻击,所以她现在很好啊……恩,其实也不是很好,他们都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封华完全不明白,是在和小贝的战斗中不见了吗?怎么又一觉醒来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他们玩游戏的时候一起不见啦,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涓儿也很想讲清楚,但一只猫的脑容量和表达能力是有限的,更何况其他人又没向它讲述案情。
“玩游戏?”封华很难根据涓儿的只言片语来拼凑整个故事,看着这只本领不大脾气倒不小的猫,无奈的封华放弃了让它解释刚才的话的打算,苦笑道:“那好吧,你总知道这是哪里吧,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喂,我只比你早醒来一点点,我也很莫名其妙呀。”涓儿撅着嘴,“不过我知道琉璃他们离这里一定很远很远。”
“为什么?”封华问,“……你不是在瞎掰吧?
“笨啊,我的绝技就是找人啊!我有搜索过,附近都没有他们的气息。”愤怒的说完后,蹲在地上的涓儿用后腿挠挠耳朵,看来即使在这样诡异的情况下它也没有紧张或者害怕,还是应该说这是迟钝的另一种表现?
眼睛逐渐适应了环境,四周的景象逐渐有了大致的轮廓,封华发现他们所处的平地被高耸的光滑的石壁所环绕,“我们这是在一口枯井的底下?”
“是吗?”涓儿附和着,随后自言自语起来:“我是不是看过那部电视剧里有这个情节的?”
有些虚弱的封华竭尽全力燃起一朵火莲,借着空中飞舞的火莲所带来的明黄光芒,封华隐约看出最上面的井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光线应该是从细微的石缝中射进的,可是距离太远,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也看不清。按照常理,石头是他们进来之后封上的,他一时想不出搬起大石头把他们一人一猫关在井底的人会是谁。而且话说他从那么高摔下来居然没缺胳膊断腿,也算奇迹了。
“恩?怎么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涓儿的惊呼打断了封华的思考,他顺着涓儿鼻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赫然出现在石壁上,后面似乎是一条很长的地道,但里面太深太黑,火莲发出的光在接触到洞口的时候就被黑暗吞没了。涓儿说得对,洞是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封华确定刚才打量环境时没有看到。看来是不能照常理去想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封华没跟涓儿直接打过交道,但印象中除了口味包罗万象之外和其他猫的习性没什么区别,于是两手一合将涓儿肥肥的肚子环抱起来。
“啊!偷袭我!放肆的人类!快放手!”涓儿扑腾着前后腿,“而且我才不要进去呢!一看就知道很危险,要去你自己去啦!”
封华看它那么激动就松开了手,可想而知涓儿自由落体运动后砸在了地上。
其实封华还挺同情四仰八叉的涓儿的,但和琉璃在一起久了,大概知道要怎么对付它——它吃硬不吃软,所谓的“硬”通常作威胁解释。
“那我就自己去了。”封华对地上的涓儿道,“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留在这,邀请我们进洞里去的那位可能会很生气哦。”
涓儿收起准备在封华脸上盖章的尖爪,突然端坐起来,道:“……切,我才不怕呢……但我刚才又仔细的想了想,你太弱了,我跟你是不熟啦,但也不能看你进去送死,所以就陪你进去吧。”涓儿跳到封华脚边,咬着他的裤脚眯着眼道:“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最好一步也别离开我。”
“是啦,大人,快走吧。”
于是照明的火莲在前,封华和涓儿一起走进了洞中。而在他们身后的大洞也随之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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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不好!”
“游戏是你重新点开的,关我什么事!”
“因为……因为你天生命衰啊,霉运都传给我们了!”
“你们别吵了,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还是大家坐下来一起想想吧。”
劝阻东方思莹和景椿吵架的,正是在这件案子开始没多久就壮烈消失的那位侦探——尹凡。
而且不只他一人,坐在尹凡身边郁郁寡欢的就是他自己最近的调查对象程立翔,程立翔旁边一脸颓然的则是他的好友卢韦。至于围在这一片光亮区的其他人,景椿也对其中两个的名字有印象——在尹凡留下的那张列表上看见过。
散落在这个看不到边际的黑暗空间里,他们这个十几个能从各个方向聚集到一起,全是因为尹凡的侦探素质让他随身携带了优良的照明设备。当醒来的景椿推开倒在身上的东方思莹后,也是看见了一星光点,以为是出口,才驮着尚在沉睡中的东方大小姐朝这个方向走,虽然最后没发现出口,但意外的遇到了本案的关键人物。
经过与尹凡的一番交流,景椿得知尹凡在掉入这个空间后,同样想要寻找出口的他也曾打着电筒走过一段路,他运气好,在遇到一个昏迷的落单者并唤醒他后,他俩不久就遇到五个一起跟随光亮指引而来的人,问过后知道他们并非一起来到这个空间,也是在寻找出路或者呼叫救助的过程中相互遇到的,并且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个空间已经不是用两条腿走一两天就能走完的,于是有些累了的尹凡干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谁知之后的几个小时里,从各个方向来到尹凡这儿的人越来越多,程立翔和卢韦的相继出现更是印证了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句老话。
但人越多,大家却越绝望。
当然,这些都发生在景椿与他们会合之前。
东方思莹似乎是睡着了,景椿终于可以和尹凡安静地聊一聊。
“你那支超级手电筒还能坚持多久?”说实话,这是景椿目前最担心的问题,要是没了这最后的光亮,这些人恐怕会崩溃吧,而根据推算,从尹凡消失的那天算起,这只电筒少说至少点了两天。
“电筒和里面的电池都是特制的,还可以使用三天。” 尹凡想了想,接着道:“不过我觉得这个地方时间的计算方式有些奇怪。”
尹凡做了个让景椿看看旁边闭上眼休息的程立翔和卢韦的眼色,景椿这才在脑子里把尹凡的意思转过来:是啊,这两个人消失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个没有食物和水的地方却活得好好的,不是太奇怪了吗?这么说,说不定这个地方不仅没有空间的边界,还没有时间的概念?
“这也许是个好消息。”景椿解释道:“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掉落到了其他位置,其中一定有比我们早很多天到的,这样一来他们不就有希望生还吗?”
“生还……”尹凡繁复念着这两个字,良久后才问景椿道:“景椿,说真的,你觉得游戏的名字叫做《无人生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公平挑战
“你捡起这盏破纸灯是要干嘛?”琉璃指的是倒在亭子一角,像是被风吹到了这里之类的一盏脏兮兮的纸灯。虽然这么想很不对,但西门烨提灯的动作真的让琉璃想起了那些古装电视连续剧里夜晚时行走在宫廷里的……太监。
“你没玩过这个游戏不懂啦。”完全不知道琉璃可恶联想的西门烨还在笑嘻嘻地解释着,“很多角落里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之后都可以派上大用场,都是通关的必要道具,而且你不觉得这盏灯搁在这里很不协调吗?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啊。”
琉璃想起之前看过的通关秘籍,的确有很多字句都是在说“要在某处找到某物”,“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要生存下去就只有真正地像游戏中的角色一样去‘玩’这个游戏?”
“对啊,我们的绝招都失效了,只能试着老老实实通关,还不一定有用呢,都没个前辈来指导一下这里的生存法则。”西门烨回答道。
琉璃想这样也对,其他玩家都是普通人,他们进入到游戏中也不可能使出国家阴阳师会的东西,只能依靠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向重重危险挑战,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才公平吧。
“你说绝招失效?”封华突然问道,随后也试了试自己的状况。
“是啊,我们在现实世界的那些招数在这里是无效的。”琉璃对看样子也一样招数失效的封华说,“不过……我发现并不是完全使不出来,否则我的金刚伏魔圈不会在可是的一瞬间有要发动的迹象……” 虽然后来光亮又消失了……
听了琉璃的话,将纸灯放在一旁的西门烨想了想,道:“也是诶,如果这里真的是游戏的世界,那么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和游戏的编程有关,也许他们之前设计了让我们的招数无法使出的程序,但是这个程序存在着瑕疵。”
“这样啊……”也就是说只有现实世界的人破坏这个程序,他们的招数才能在这个世界重新起作用,不过如果真有这位救世主,那他也就可以直接破坏整个游戏将他们救出了。琉璃失望的叹口气,封华都进来了,理论上景椿和东方思莹也进来了的几率更大,那样的话现实世界中还有谁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呢?她之前虽然有和总部联络过,但就算找不到他们,总部也不会想到他们都成进入到游戏的世界了吧?”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沿原路返回看看呢,我们是直接走到这个亭子的,说不定一路漏掉了重要的道具。”接受了残酷现实的琉璃只好积极扮演好存在于这个游戏中的人物。
“我觉得应该不用。”说这句话的不是西门烨,而是封华,看着另外二人有点奇怪的眼神,他解释道:“因为我也常常玩游戏啊,游戏世界里,故事所发生的虚拟场景当然会有固定的边界。这一关叫做‘古刹’,设定的场景应该是在龙隐寺里,而不是龙隐寺所在的这座山里。这座亭子的出现相当于是标志着后面都是龙隐寺的范围,所以你们来到这里后游戏才正真开始吧。”
沉默了几秒,仿佛是思考了会儿的西门烨向安静的琉璃问道:“我觉得封华说的有道理,你觉得呢?”
琉璃看了西门烨一眼,“你对这个游戏比较熟悉,就按你说的做吧。”
以古槐亭为新的起点,三人行走了没多久,发觉他们所走的路程远比之前看起来的要短,就像是突然间会了缩地□,一步跨了几十米。是不是因为游戏中的人要从一个地方去另一个地方并不需要走很多步呢?景色的方位和环境的构造都一样,实际走起来却不一样,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关系还真难理清。
“你看起来有些不安。”琉璃观四周的环境时,偶然看见西门烨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有一点啦。”西门烨马上眉开眼笑了,“我只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你和封华也会来到这个地方。”
琉璃知道他的意思,“确实和我们之前看过的不太一样,好像每次都只有玩游戏的玩家失踪,卢韦的女友就是很好的例子,当时她和卢韦在同一个房间中,但是并没有和卢韦一起进入到游戏的世界。我记得还有几个相似的例子也是如此,最后也只玩家会消失不见,与他相隔很近但没有玩游戏的人会留下来。我们这次的情况显然和特殊,我想既然连封华都来了,说必定景椿和东方思莹也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听你们这么说,感觉这次的事件说不定就是针对我们而设下的陷阱,你们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封华语气担忧。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西门烨苦笑着。
那之后没多久,抬头就可以看见被斑驳的院墙托起的写着“龙隐寺”三个大字的大牌坊,残旧的程度比古槐亭那块好一点,至少三个字都看得出,只是“龙”和“寺”两个字浅到和水印差不多。
琉璃正观察着大门内宛若一张旧到发黄的黑白照片般的景象,就听见身旁的西门烨对封华说:“我想我们应该离近看看那块牌匾。”
“我们已经在牌匾正下方了。”琉璃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三个字里‘隐’字非常突出,所以牌匾后面很可能隐藏着道具。”西门烨认真回答道。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玩这个游戏。”琉璃小声道。
由于封华有着大昏初愈的特权,所以西门烨垫在了最下面,封华站在他的背上,琉璃则站在封华的肩膀上,这样摇摇晃晃的玩杂技才刚好摸到了牌匾,如果是在现实世界,玩家可能只需要用鼠标点一点就能轻松搞定吧?
从下面看牌匾和石壁是紧密连合的,但琉璃发现牌匾下端边缘的某处还真有像是纸张的一角的不明物露出。
琉璃吃力地举起手,将纸拉了出来,于此同时,三人叠成的塔也倒了。
“要命啊!”西门烨在最下面惨叫着。
“根本就看不出要表达的是什么。”琉璃晃晃手上的纸条,比她刚才看见的露出的那一角大不了多少,也许原来的纸条上写着关键的一个词或者一句话,但现在只剩最后两个字的下半部分。
“不会是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把纸条给扯断了吧?”西门烨紧张地问,他可不想重叠一次罗汉。
“不会……吧,这张纸并没有塞得很紧,我是先抽出纸条然后才重心不稳的。”琉璃也不想再次尝试从高处掉落的感觉,而且纸条确实是轻轻一拉就掉出来了。
“可能另外半张在别的地方。”封华道,“设计者不会一开始就让我们这么容易的得到关键的提示。”
西门烨点点头,“那倒是,我在其他关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直接的字面提示一般都要绕几个弯才能最终得到。”
于是三人达成一致,决定继续向前。
“好吧,里面就是充满危险的古刹了,谁要当先锋呢?”
这么问的西门烨被琉璃给推进了大门,还好并没有毒箭或者鬼火之类的东西射出来。
三人小心奕奕地走到第一座名为“天王殿”的大殿前,只能看见悬挂在大门口的大蜘蛛网,里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清,虽然天色昏暗,但毕竟是白天,里面的浓重的黑暗果然不符合现实世界的实况。
“不行……”西门烨拦着琉璃和封华,“我们不能现在就进这座殿。”
“为什么?”琉璃不太明白。
“因为里面太黑了,而我们的照明设备目前还不能用。”西门烨指指手里提着的破灯,解释道:“在这款游戏里,如果想要一次过关,选择正确的路线就很重要,设计者是不会把过关的路线安排得很顺畅的。天王殿里的光线那么暗,我们进去之后什么也看不见就什么也做不了,而且我们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一样可以用来防身的道具,这都是在暗示我们应该先去别的地方,至少要等能解决照明的问题之后再来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这么进去一定是送死。”
“你那么信誓旦旦,谁还敢进去。”琉璃道:“但我记得龙隐寺的建筑还有地藏殿、龙神殿、藏经阁、千佛塔什么的,对了,还有那口关键的水井,那经验丰富的您觉得我们到底应该先去哪里呢?”
藏经阁内
琉璃揉揉刚才不小心撞到的头,然后继续竭尽全力地抱紧自己的膝盖。整间藏经阁里就只有这个矮柜的柜门的角落画着驱邪的霹雳咒,虽然又小又模糊,但至少不是乱画的,放在现实世界应该也能用,现在她也大概能掌握这个世界的生存规则了,例如她找到的这个柜子大概是让玩家能躲在里面等待时机的,可是普通的玩家能认出这个毫不起眼的污点是干什么的吗?琉璃深表怀疑。
糟糕的是,游戏的设计者当初大概并没有想到会有三个人一起玩,所以矮柜的空间是按照顶多容下一个大胖子的大小来设计的,虽然大概是为了增加真实性里面还放着占了少许空间的两摞经书,但即使把书全给扒了出去三个人也……
“哇呀,我快要挤出去了!我不想和那个女鬼嘴对嘴呀!”
琉璃也很可怜西门烨,柜门根本就关不上,一脸黑青的女鬼以贞子的招牌姿势匍匐在外面,头却是高高抬起,从两扇柜门间敞开的大缝里对他们咧嘴笑着。
至于他们为什么来这里,全是因为西门烨那一堆似是而非的推理。
什么“从风水地脉上看,龙隐寺成降龙(注:与升龙相对)之势,寺门是展开的龙须,天王殿是龙头,大雄殿、地藏殿、白衣殿、龙神殿这些殿堂依次向上组成龙身,高高的千佛塔则是竖起的龙尾,而散落周围藏经阁、讲经堂以及各个禅院就是龙爪”,什么“因为寺名中有一个‘隐’字,所以不能一开始就直接去走隐藏在暗处的龙身,那代表着‘阴’,相反要走旁边的龙爪,这样暗合‘一鳞半爪’这个成语。”
所以在西门烨这位深谙游戏制作者嗜好忽略习惯的老玩家的极力推荐下,三人绕过了大雄殿和地藏殿,来到武侠小说的又一个经典地点——藏经阁。当然,中间迷路的过程忽略。
藏经阁的光线的确比天王殿要亮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而且一进来他们就被这位难看的女鬼大姐给缠上了。
若不是女鬼处处学习贞子,非要在地上爬而不是在空中飘,若不是琉璃小姐眼疾反应快找到了藏身之处,他们三个恐怕早就被那裂到太阳穴的张大嘴给吃了。
“没关系,她很快就会走的。”
不知西门烨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再安慰其他两个人,但他确实说对了,大约过了不到五秒,女鬼就消失了。
“待会儿再解释,赶紧出去找线索,她马上就会回来!”
西门烨话还未说完,在重力终于战胜摩擦力的作用下,他自己就如皮球一样率先滚了出去。
其实西门烨不解释琉璃也猜到了大半,这个女鬼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次,消失的频率不确定,消失时间的具体长度也不一样,但每次都很短,少则三、四秒,多则八、九秒,逼着自己开发游戏思维的她猜设计者是想让玩家每次只能趁女鬼消失的时候出来继续通关。
西门烨顾不上疼痛,把早就瞄准好的方桌上的那个火柴盒拉开,取出里面唯一的一根火柴,然后将桌子中间那只可疑的崭新的蜡烛点燃。这也是西门烨玩这个游戏的经验之一,整个游戏的背景色调都比较昏暗,如果能够在某个场景中获得新的光源,例如灯、电筒、火把、甚至是打火机,就要尽快获得,不仅仅是为了让环境更明亮,有时这会是下面几步得以进行下去的关键,有几次火和光还起到了驱散鬼怪的作用,当然,这都要看设计者对出现的鬼怪的不同设定。
在这段时间里,琉璃则去到她从刚才开始就很好奇的一幅水墨画前,画上一片明丽的桃花几乎将画面占满,隐约可见背景是一座古朴的宅院。粉色的桃花或开在枝头、或随风飘落,看起来很美,也很平常……可是这里是佛寺中神圣而森严的藏经阁啊,在不是黑色就是蓝色封皮的严肃佛经旁点缀这种粉嫩嫩红彤彤的东西,想让人不注意到都不行。
当西门烨点亮蜡烛的时候,图画右上角那两句模糊的题字清晰起来。
琉璃将画上的题字记在心里,然后就听见西门烨大喊着“快回去快回去”,唉,为了保住小命以及救出其他受害者,琉璃只好咬咬牙继续陪幕后BOSS玩这场荒唐的游戏。
当琉璃和西门烨旋风一般回到狭窄的矮柜里时,封华还在一排书柜前徘徊。
“封华,快点!”
抱着一摞书的封华急匆匆地向矮柜跑来,女鬼大姐却从半路杀出拦住了他的路,而且女鬼的力量好像随着游戏的进程变强了,突然开始使用瞬间移动的本领,不管封华往哪跑,女鬼都能嗖的一下出现在他面前。
这下可糟了,琉璃和西门烨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也相继从矮柜里挤了出来。
“西门,把那幅画给烧了!”
“什么?”
没时间解释,琉璃自己动手,把那幅桃花图从墙上扒了下来,西门烨想琉璃这么做肯定有她的原因,于是将之前自己点燃的那根蜡烛对准了琉璃手上的画。
妖娆的粉红从中间破了个洞,琉璃松开手,掉落在地的画静静燃烧,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嚎叫随之响起。
贞子的模仿者在与封华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开始像放在火炉里的冰激凌一样迅速融化,直至最后仿佛全被地板吸收了般消失不见。
“最后的结果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琉璃上前捡起不仅没有烧毁,还一烧如新的画,还是那片桃林,但桃树下却站了位穿白衣的女子。
“上面的题字也变了。”
西门烨和从女鬼手中逃脱的封华凑了过来。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是李白《山中问答》里的句子。
西门烨摸摸下巴,“那刚才上面写的是什么?”
“人间四月芳菲尽,桃花依旧笑春风。”琉璃回答道。
“咦,这两句诗是重新组合起来的吧?”
琉璃点点头,“‘人间四月芳菲尽’的下一句是‘山寺桃花始盛开’,‘桃花依旧笑春风’的上一句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哇塞,没想到琉璃大人这么有诗涵。”西门烨道。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头上蹦出小十字的琉璃接着道:“把砍掉的两句连在一起,就是‘山寺桃花始盛开,人面不知何处去’,我想应该是指这幅桃花图诞生后画上的人就不见了,所以这个女鬼原先是在这幅画中的。”
“好像有点道理,可是为什么要把画给烧了?”
“……我只是觉得可能烧了画,原先在画中地女鬼也会被牵连……而且桃(逃)之夭夭,灼灼其华(花)……”到后面琉璃有些心虚。
“啊?是说要从这里逃走,就必须把花给烧掉?可是……好牵强……”西门烨评论道。
“拜托,你前面发表的那些推理哪个不比我说的这个更牵强啊!”琉璃早就忍不住了,“而且结果证实我说的是对的。”
“是啦是啦。”西门烨笑笑,他哪敢在琉璃面前造次,“不过话说回来,设计者的确在第九关放了很多文字游戏,我想新出现的题词也是在告诉我们下一个要去的地方。”
“是吗?”琉璃一下没看出来。
“‘别有天地非人间’,就是在说,天王殿和地藏殿现在都不是人间的景象,联系我们所处的环境背景,当然不会是天堂而是地狱,所以我们下一个要去地方要在大雄殿或者千佛塔中选择。”
“是……吗?”这难道不牵强?“就算不能去天王殿和地藏殿,还有龙神殿和许多院落可以选择,为什么非要以你说的那两个为选择对象?”
“哎呀呀,你真是没玩过游戏,那口藏龙井就在龙神殿后面的院子里,哪里明显是我们此行的终点,游戏的设定是那里面的妖鬼全逃出来了也,我可以想象那个地方现在正被一堆阴魂不散的魑魅魍魉环绕着,没弄到完整的龙心玉之前就去那里简直就是自愿当他们的晚餐吧?而那句‘桃花流水窅然去’,就是提示我们要去留意山泉流经的路线,我记得山泉的源头和千佛塔离的很近,其中一路支流在大雄殿旁边汇成一方池塘,据说每当夏季的时候就会满池荷动……”
“停!”琉璃灭了西门烨的偏题之苗头,揉揉自己的额头,“这样以点概面的推理到底有没有问题呀……”
“我认为西门烨说的是对的,但更确切的说,我们要去的是大雄殿。”刚才犹如突然消失了般一直没有说话的封华突然开口道,手上还拿着本差点让他险些丢了命的书,看琉璃和西门烨投来疑惑的目光,封华知道他俩对他刚才的行为和现在的论断很不解,于是将自己所做的事一五一十地解释了一遍。
原来在最靠近方桌的书架的第三层,整齐摆放的书本旁有一个像是缩小了的日晷的装饰物。一般的和尚有没有装点藏经阁的雅兴暂且不做研究,但西门烨点燃桌上的蜡烛后,这个日晷的指针在烛光的照耀下指向了某个时刻。
封华解释,他注意到藏经阁内的十二个书架的侧面贴着按照十二个时辰的顺序做的标记,每个书架可以放四排书,但中间有块垂直的木板将书架分成左右两部分,所以简单说每个书架有八格的书位,每格的旁边又有对应着每个时辰中的上四刻、下四刻的标记,所以日晷指针所指的正是某本书说放置的位置。
“我根据指针所指,找到了‘酉时三刻’那一格,但上面总共有三本书,我不能确定是哪一本就全抱了过来。刚才翻了一下,真正有用的居然有两本。”封华摇摇手里的《妙法莲华经》,“这是其中一本,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我开始还以为是和琉璃手中的那张拼在一起的,但看了后发觉整条的意思是完整的。”
琉璃接过纸条,西门烨也凑热闹的拉起纸条的一角,二人只见上面写着:仁,儒,忍,寂。
翻译成梵语,就是——释迦牟尼。
释迦牟尼,尊称“大雄”。
“好吧,算你蒙对了。”琉璃对得意的西门烨耸耸肩,随后问封华道:“你说有两本书都能用上,那另外一本呢?”
“就是这本《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什么?”西门烨挠挠后脑勺,“呃……对不起,我没听清,我对佛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在行。”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封华重复了一遍,并把经书交给琉璃和西门烨看,“因为这七本书里,就只有这一本是除了封皮有字外,里面也是真的有字的,所以我想接下来的某个时刻可能要用到里面的经文吧。”
这算是设计者偶尔流露的仁慈吗?琉璃哭笑不得。
“好吧,那么我们现在就赶紧向下一个景点大雄殿出发吧!”西门烨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将桌上的蜡烛放进了刚才被他暂时遗弃在角落的那盏纸灯里,果然很配刚刚好,这样一来他们便有了移动照明工具。
“可是这一关就这么结束了吗?”琉璃还以为女鬼姐姐OVER了以后还会有其他东西蹦出来的,这不是最后一关了吗,就目前来看难度系数也不怎么惊艳啊。
“那是因为我们有三个人合作,而且三个都很厉害呀,让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来试试,恐怕早就让女鬼抓去到地府当新郎了。”
好像也对。但还是太容易了,如果打定主意置他们于死地,根本不用费这么多劲,因为游戏的规则是人设定的。
与他们玩这场游戏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琉璃看着走在前面的西门烨和封华,心中充满迷惑。
龙神显灵
在这个巨大而黑暗的空间里,飘在前面的火莲显得那么渺小。
“怎么转了这么长时间,我都快睡着了,是不是鬼打墙了?”懒惰的涓儿早就沉甸甸地躺在封华的肩膀上。
封华正在想似乎没有必要向一只猫解释眼前的空间并不是幻象,而是他们真的到了另一个很大的空间,注意力就被前面突然出现的个光点吸引过去。
“喂!你没看过西游记吗?这种时候出现这种好看的光肯定都是妖怪在迷惑你,别过去呀!”
封华摇摇头,“不,我觉得不会有事。”因为从进入到这个空间开始,封华就感觉到一股清圣的力量,越往里走身体就越舒畅,好像体内残存的魔气在被这股力量所净化着,而现在他的感觉也告诉他,这股力量正是来自前方出现的那道纯净祥和的淡金色光芒。
“好吧,随便你,待会儿可别求我救你!”涓儿闷闷道。
光亮越来越炽盛,不是因为封华的靠近所产生的视觉效果,而是仿佛代表着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睡中苏醒。
当封华前行到一定的位置时,光点好像炸开般绽射出无数道光线,强烈到让人无法直视。
等到封华移开挡在双眼前的手时,沾满他视野的庞然大物赫然是——一条龙
惊讶的涓儿张着嘴巴,封华的脑子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一片,虽然曾经遇到过一条蜃龙,但人家一直都维持着人类的摸样,现在一条嘴巴比你整个人还大、鼻孔里吐口气就能把你给打飞的东西活生生的蟠曲在你面前,能不被震撼一下吗?
封华冷静下来,仔细看了看,才发觉浑身散发着淡金色光华的龙更像是一个空虚的影像,隐约可以透过它的躯体看见它身后迷蒙的黑暗。
被一条大龙盯着看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封华等了会儿,看对方除了龙须一直在飘啊飘之外没有其他的动静,便开口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的?”
“他们很危险。”
龙的嘴巴没有动,低沉浑厚的声音却仿佛从各个方向传来,震得涓儿毛都竖了起来。
“可是‘他们"是指谁?”封华觉得自己的声音对比之下小得像蚊子。
“进入到虚幻世界中的人。”
“虚幻世界?”封华越听越不明白。
“现实和虚幻已经连在一起,他们虽然是在虚幻世界被封印,但仍会像被我镇压在身下的那些孽障一样,在黑暗的虚空中,永远不能出来。”
“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虚幻世界到底是指哪里?他们会被谁封印?而我又应该怎么做?”
“你的朋友们,他们被迷惑了,被引向错误的方向,你必须设法阻止,否则他们将沦为黑暗的帮凶……”
“喂喂,长得帅点就可以危言耸听了吗?你在那故作深沉个什么劲儿啊,把话说清楚好不好!”涓儿在发现对方只是虚影后也壮起了胆,他最讨厌这种外表威严又华丽、内在圣洁又清正的活物了。
“朋友?难道……是指琉璃他们吗?他们怎么了?他们现在在哪?”
但就在这时,金色的光华突然黯淡下来,影像开始模糊。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我会尽最后一点力量帮助你……一定要阻止他们……”
话还没说完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明知道不可能抓住,封华还是下意识地向前伸出手,一阵飓风却从前面扑来,将他重重地向后拖去。
封华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强睁着眼,最后还能看见的画面,是大龙的影像化为了漫天的金粉,然后全部飞回了最初那个明亮的光点里,伴随着光点的重新沉睡,整个空间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但在那之前似乎有一星光亮划过黑暗飞到了他的身边,他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在旅馆的床上醒来后,封华便知道那不是幻觉,他的手里确实握着一块亮晶晶冰莹莹的石头,只有小手指的指甲般大小,居然一路上没有从他的手中滑落。
“把它拿开,那块石头中让我觉得不舒服!”涓儿撇着嘴。
封华大概能理解为什么涓儿不喜欢这块小小的碎玉,只是拿在手心就感觉有股清和之气在全身游走,似乎有抑制和净化魔气的作用,而涓儿不管怎么说曾经是个魔,接近的时候当然不会和风华一样感觉良好。
看来那条大龙就是帮助自己从魔气袭身中解救出来的那位无错。封华用一小块布将碎玉给起来,打好结后又用一根细线穿过,像佩戴护身符一样套在了脖子上,虽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至少不容易丢失吧。
如今身边的唯一伙伴涓儿,知道这间房就是他们离开前住的那间,也大概知道失踪的人有琉璃、西门烨、东方思莹还有个叫景椿的,此外什么也不知道,看着一张张舒服地躺在房间各处似乎写有关键信息的纸,封华简直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含着在桌上找到的美味食物,可怜的封华还没吃饱就要开始做弯腰运动。
“又是游戏?”手中其它的七张纸也全和一款游戏有关,就在这时,一阵手机的铃声突然再房间里响了起来。
“咦,琉璃的手机!琉璃回来了?”在柔软的枕头上打盹儿的涓儿跳了起来,虽然它一直表现出讨厌它主人的样子,但现在似乎很高兴。
封华很不想打击它,不过铃声确实是从椅子旁边那摊还没收拾到的乱七八糟的纸张里发出的。
封华将手机从纸堆里扒出来,貌似听见了远方的涓儿大人的失望唉叹。
当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的是“总部”时,封华既意外又高兴。
“奇怪,怎么接电话的是封华?”电话那头的晓诗发出呵呵的奸笑,“看来你和你上级的关系又更进一步了呀……不对呀,你不是昏迷了吗,现在好了吗?害我担心了好久呢!”
“呃……说来话长。”想起那条龙的话封华就非常担心,什么叫做“被迷惑”?琉璃他们现在正掉入别人的陷阱里吗?
“我醒来之后就没见过琉璃他们,西门烨、景椿包括东方思莹现在都失踪了……”
从电话那头不出意外的传来夸张地大叫。
“难怪呢,我说怎么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好不容易有点头绪了,还准备第一时间告诉琉璃队长的!”晓诗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晓诗,听你的意思,之前琉璃和你们联系过吗?”封华感觉有道曙光亮了起来。
“是啊,她报告了大概的情况,并请上面派人去调查开发那款游戏的厂商。”
果然是和游戏有关,这么说起来,封华也记起涓儿曾说过琉璃他们消失前在玩着电脑游戏。
“那调查的结果呢?”
“那个公司是一家很正规的公司,问题出在开发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身上,是他提出了这个游戏的企划案,设计和制作也是他一手策划的,但是那些并非出自他的本意,他是被巫术控制洗脑了。”
“巫术?”
“嗯。”晓诗点点头,“他声称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策划过这款游戏的开发,后来他通过了谎言测试,而且也的确在他房间找到了可以用来操纵人的木偶,现在上头怀疑这件事和‘涅槃’有关。”
又是涅槃?感觉现在一听见这个名词事件的严重度就要上升几个档次。
“整件事情太复杂了,不如具体的情况我整理之后发给你吧。”
“好,谢谢你了。”封华接着道:“这边的情况也拜托你跟上级说明一下。”
“那是当然。”
挂上电话,坐在椅子上的封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好像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动了,有些僵硬的肌肉很容易累。
巫术……电脑……
不知为什么,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封华的脑子里蹦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他隐约想起那个人在大学的时候也是以高超的电脑才能而闻名全校的。
光碟之迷
封华从莉莉发来的一堆文件中找到了琉璃失踪前呈给上级的情况说明报告,然后对照着总部新的调查结果的看了半天,才对他们现在正经历的事件有个大概的了解,知道很多《无人生还》的玩家都和琉璃他们一样在玩游戏的过程中失踪了,也得知了他们原本的目的地——龙隐寺最近的诡异状况,还大胆猜想他所遇到的那条龙就是沉睡在藏龙井下、镇压着无数妖鬼、被附近居民尊称为“龙神”那位。而联系着那条大龙最后留下的那几句“虚幻世界”、“现实和虚幻已经连在一起”云云的只言片语,一个异想天开的恐怖猜测在他的头脑中萌发。
“其实你的猜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那条年纪过大的龙大概不知道电脑游戏为何物,所以才用他自己能理解的方式,也就是‘虚幻世界’来指代,而从犯罪美学的角度来讲,反正制作这款游戏是为了把人从一个空间转移到另一个空间,能转移到游戏的世界之中无疑是最完美的设定。”说话的是在白云楼一案中与他们有过合作的眼镜仔韩云,因在灵异事件科顶着电子机械全能型人才的大帽子,所以这次当仁不让地受命前来支援国家阴阳师,“我们之前就曾经遇到过一个很相似的案子,但那个疯狂的科学家只是让他选定的实验者的神经系统与虚拟世界相连,当他们在虚拟世界死亡的时候,现实世界中的大脑神经会真的认定他们死亡,但那是建立在人类大脑强大的暗示□能的基础之上的。我至今还没听说过肉体也进入虚拟世界的前例,这实在难以用科学来解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所解决的本来不合科学定律的难题吧。”
封华皱着眉,“但我还是不太懂龙神的话,他的意思好像是,那些被弄进了游戏里的玩家不久将会被封印,我必须在那之前及时将他们救出,但对于同样进入到那个世界琉璃和西门烨几人,龙神却叫我阻止他们,还说什么‘黑暗的帮凶’之类的,难道……他们就是将要封印那些玩家的人,所以我才要阻止他们吗?这太难以想通了,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龙神不是也告诉你了吗,他们被迷惑了……虽然我也很难想象什么能迷惑住琉璃那么冷静人和西门烨那么狡猾的人。”韩云拍了拍封华的肩膀接着道:“总之你也别在这个环节来回打转了,我们就像龙神说的在他们犯下错误前将一切搞定不就得了。”
封华很好奇韩云那接近自负的满满自信是从何而来:“怎么你头脑中已经有办法了吗?”
“如果他们真的是身处游戏的虚拟世界中,我想,唯一的办法在现实中侵入游戏,破坏相应的程式,让游戏停下,或者让他们从那里回来。”韩云回答道
“可是没那么容易吧?《无人生还》并不是线上游戏,不可能做到一下就让整个系统都崩溃,单机游戏的玩家之间都是各自为营,即使破坏了一台电脑上的游戏,对安装在其他电脑上的游戏程序能有影响吗?”
韩云左右摇摇头,“你错了,表面上看《无人生还》是单机游戏,但实际上这个游戏早就已经超出单机游戏的范围,你想,那些玩家失踪后,他们之前打开的游戏窗口最后肯定都会被其他人关闭吧,但是他们所进入的那个游戏世界却一直在运行着,与现实世界中是否有玩家正在玩、有多少玩家在玩都没关系,所以在现实中一定存在着一台……恩……总机。”韩云老半天才想出比较符合的名词。
“总机?”封华一时不太明白这个词用在这里的具体含义
“恩,当玩家进入到游戏的虚拟世界之后,他们的状态就与先前自己玩的那台电脑无关了,因为有某个‘总机’将他们集中到同一个设定的世界,并且统一控制那个世界的一举一动,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台‘总机’,然后破坏掉在那台电脑上运行的游戏。”
“那么,使用那台‘总机’操纵那个世界的人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就算不是最终的BOSS,也是幕后的大□臣。”韩云看向若有所思的封华:“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老实说,的确有个人很值得怀疑……不知能不能从朱强提供的那盘光碟上上找出更多线索。”
封华口中的朱强,正是这款游戏的发行商——红星公司的市场开发部经理,也就是将自己的公司也拖入犯罪事件的那个中了巫术的可怜虫,封华和他亲自联系过,感觉他的确不像是在说谎,朱强所记得的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件事就从一个黄色的大信封中取出一盘光碟,而对于之后自己着了魔般极力推荐这款游戏,还在公司大会上拿出非常有说服力的市场调研报告等一系列行动完全没有印象,根据公司其他员工的口供,游戏的编程全都是从老朱提供的那盘光碟里拷贝的,公司设计部和游戏程式的设计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那盘光碟的来源,也很老计重施,是通过邮寄的方式躺在了大朱的写字台上,之后的调查结果一点也没出大家所料——寄信地址是虚构的,根本不存在。
“这盘光碟上真的含有咒语吗?”韩云将手里的本案罪证翻过来到过去地看了又看,“红星公司的其他员工在拷贝数据时也曾用到这盘光碟,咒语却只对朱强有作用,我对你们的世界越来越好奇了呢。”
“在过去的五年中,朱强对市场的准确预测为公司带来了丰厚利润,业绩水平无人能及,基本上只要是他所推荐的项目公司都会批准和支持,所以为了保证得到的傀儡是全公司上下最权威的游戏推行者,加诸在光盘上咒语是针对朱强一个人而下的……”
韩云看封华说着说着又突然安静下来,以为他是在因为复杂的事态而忧愁。
“别一脸凝重,至少有这盘原始光碟在手,很容易就可以研究出破坏游戏程序的程式,而且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最后一招。”
“最后一招?”原本从沉思状态回过神来。
“很简单,用病毒。”韩云接着道:“向所有电脑发送能破坏这个游戏的电脑病毒,这样一来那台总机也会跟着遭殃,采用这个方法可能会对‘无辜’的电脑产生一定的负面作用,但到了最后一步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尽量减少病毒对电脑其他□能的影响。”
“可是……如果那台‘总机’并没有联网呢,病毒只能通过互联网发送吧?”
“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我想那台总机恰恰是通过网络将分散各处的玩家集中到一起的。”韩云说出自己所想,但看封华好像还是有疑问地样子。
不等他发问,封华自己就解释起来:“我刚才是在想,为什么一定要使用针对朱强的巫术,用巫术控制所有接触到光碟的人不是会更方便一些吗?而且让原始光碟这么重要的线索留下来也很不合常理,上面留有使用巫术的证据,对方其实是完全可以操纵朱强将光碟毁掉的,这样一来才能更彻底地将一切推给朱强啊。”
“是很奇怪,那你的意思是?”
“他是故意留下这些线索的,想以此说明我们有多么无能,迷惑琉璃他们犯下错误也是出于一样的恶趣味,我想我更肯定弄出这场闹剧的到底是谁了。”将涅槃、巫术、电脑天才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以及以轻视挑衅的态度将别人耍得团团转的自恋,有哪个名字比司徒宁三个字更符合呢,可是这也只是封华直觉的推测。
“破坏游戏程式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再去和朱强联系一下。”封华向韩云解释道:“因为光碟上的诅咒是根据一种降头术改良的,其中要用到朱强的血,我想能轻易得到他血的人也没几个吧?既然对方已经仁慈地留下了线索,我们要是不好好利用就太对不起他的良苦用心了。”
不管怎样,此刻封华的斗志被完全激发了出来
最终封印
有个男生突然在一旁大哭起来,似乎是终于到了崩溃的极限,他着一哭不要紧,其他人也被感染了,纷纷情绪激动起来。
“喂!一群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儿啊!”东方思莹大吼着,可是却完全没用,被搅坏了心情的她转而将怒气发泄在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真是的,你为什么这么没用啊?”
景椿挑挑眉,“什么?”
“我说,如果是烨哥哥在这儿的话,他早就带着我出去了!”东方思莹重重地重复。
“哦,那还真是抱歉,可惜他不在。”景椿重重地回答。
似乎是那位哭男的感染力实在太强,刚刚还教训别人的东方思莹竟也眼中泛起泪光,她咬着嘴唇小声道:“你……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奇怪,这个刁蛮女是在表示自己很害怕吗?她也有气弱的时候啊。这么想着的景椿不想再跟她吵下去了,甚至有点可怜她,毕竟人家只是个小女生,“用不着那么悲观啦,大不了是一死,死后变成鬼,你又不是没和鬼打过交道。”
旁边的尹凡已是一头汗,有这样安慰人的吗?
“而且琉璃队长,对了,还有你的烨哥哥可能还留在外面,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景椿补充道。
这才像句人话吧,尹凡擦擦汗。
“你懂什么!就算要死,也应该和烨哥哥死在一起……”
尹凡和景椿互看一眼,拜托,那是重点吗?
这小女生的痴情还真难理解。
景椿看看周围一成不变的黑暗背景,虽然嘴上安慰着东方思莹,但在内心也隐隐觉得他们就像是被关在牢笼里待宰的羔羊,还不如来场痛快的拼杀,这种坐在地上无力等待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和在藏经阁的经历差不多,在后来的路途中也是不断遭遇体力、脑力以及对饥饿的承受力的挑战,比较大的收获是在大雄殿和地藏殿中分别获得的两件战利品——两张皱巴巴的破纸片,刚好可以和他们之前在龙隐寺大门牌匾下找到的那张拼凑在一起,完整的句子便呈现出来:玉在塔。根据目前的状况,当然就是龙心玉在千佛塔的意思
“突然出现这么直白的文字,有点不习惯也。”西门烨呵呵笑了几声:“不过其实也很废话,除了藏龙井所在龙神殿,龙隐寺里的其他建筑我们都拜访过了,下一站本来就是要去千佛塔的啊。”
“也不能这么说,前面的环节耗时很长,恶鬼邪灵不断出现,可以直接拿出使用的辟邪物却很少,按理说一般的玩家早就需要借助龙心玉的力量了,但龙心玉一直都没出现,这几个字就可以让玩家肯定没有在之前漏掉龙心玉。”封华接话道。
“啊,也是。”西门烨对封华点头道:“这个游戏的设计者真的很细心呢。”
“这几个字其实很模棱两可。”一言不发的琉璃从写着三个字的纸上抬起头,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远处千佛塔的最上面的几层,她望着塔顶接着道:“大家一般会习惯地理解是玉在塔顶,但狡猾的设计者也可能把玉安排在塔底、塔中间的某个隐蔽处,甚至是千佛塔附近的某个地方。”
“不对,指的就是塔顶。”封华道。
“你这么肯定?”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肯定,我是说,根据龙隐寺的传说,千佛塔的塔顶供奉着一颗舍利子,我想在游戏的设定里很可能会用龙心玉来替换。”
“呵呵,想知道设计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去看看就知道了。”西门烨说着展开了他们在天王殿一尊佛像后发现的那块羊皮地图,开始在曲折交错的道路中寻找去千佛塔的捷径。
千佛殿,大大小小的雕塑,加上墙上的壁画,共有九百九十九个“佛”,而第一千个,指的则是塔顶供奉的那颗舍利子。
从如两颗被虫蛀了的大黄牙一样难看的厚木门中进入后,西门烨手里的纸灯笼又成了唯一的光源。开始只看见小型的铜塑,不知是不是灯光太有效果了,总觉得影影幢幢下的一尊尊佛像全无平日的慈悲为怀,墙上的那些大型壁画更是形同鬼魅。
“我耳边总有奇怪的喘息声。”琉璃直直看着墙上的一个半躺着的睡佛:“而且刚才我看见他的眼珠子好像转了一下?”
“我也觉得那两尊菩萨的雕像好像跟着我们转了转头的说……”
西门烨话音刚落,各种乱七八糟的怪叫声和怒喘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触目所及的雕像和画像都仿佛获得了新生般缓慢动,因为铜锈的关系,雕像的僵硬四肢只能逐渐灵活,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三位闯入者,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将他们揉成肉末,大片的碎石从墙上掉落,那些壁画中的人物也正从墙里挣扎而出。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琉璃嘴里念诵的,正是封华在藏经阁中找到的、打开后唯一真正写有文字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一路上捡到的可以用辟邪物都已经在之前的其他地方用掉了,琉璃想也是时候用到了,就试了试,而周围蠢蠢欲动的无机物们真的停下了动作。
“琉璃大人,真有你的诶。”西门烨说着突然将琉璃的手拉向自己,让毫无准备的后者踉跄了两步。“离人家近点嘛,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琉璃挣扎了两下就没跟脸皮堪比铁壁的人计较了,在琉璃声音的护送下,三人小心地慢慢前行。
但念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刚才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诸位又做起机械运动来,琉璃只好赶紧重新念诵。可是现实中这座塔可是有七层也,这样念要念到什么时候啊!!
“唷,你的手在传达你的急躁哦!捏得我好疼。”这么说的西门烨眼睛仍是看向前方的,“别急,马上就到了。”
琉璃正在心里问“你指的是到哪里”,前方色彩丰富的墙壁上突然融出一个和门一样大的圆洞,波动的白光由里向外倾泻出,西门烨指的是这个吧。
虽然有点怀疑他突发预知能力是从哪来的,但在封华率先进去后,琉璃还是任由西门烨将自己也拉了进去。
琉璃感觉这断华丽的道路好像具备升降梯的□效,在白光中只走了一小段路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比刚才单调得多的景象:被关闭的窗所环绕的圆形房间很空,中间那个半人高、一人宽的石台显得很突兀,晶莹透亮却明显残缺的白色玉石就躺在上面的小型莲花形雕塑中
“总算到这儿了。”封华说着就要去取安静躺着的龙心玉碎片。
“等等。”琉璃拦住了他,“你就不怕有陷阱吗?”
“呃……可是已经时间不多,就算有陷阱也得试试,你说对吧?”
琉璃没再阻拦,封华便上前将龙心玉碎片拿在了手里,一切很顺利。
“看,什么都没发生,你们有时候想太多了。”封华说着将玉石递给了西门烨,意思是让后者把这最后一块碎玉和之前的合在一起。
“你说的对,设计者这次玩的是心理游戏,他一定是算准了越到后面玩家都会越谨慎。”似乎是想对封华说什么的琉璃被西门烨笑着抢先说了话,然后西门烨便将最后一片玉放到了合适的位置,龙心玉在他手里完整了,只是,这关键的环节缺了点惊喜吧?
而就在这时,房间中心的石台缓缓降下,与地面平行后还在缓慢向下凹陷,直至出现一级级不知通向哪儿的阶梯。
“又是条捷径的样子,可是好深哦,怎么有下地狱的感觉……”在西门烨不详的自言自语中,三人顺着阶梯而下。
大概走了十分钟,来到了阶梯底端连着的走道后,就有浓重的邪恶气息从前方扑来,但下一秒,一直安静的龙心玉发出了光亮,他们三人就像被包围在看不见的屏障里,邪气全都绕道而行。
从出口穿出,明明是露天的开阔地,景象却仿佛比没有窗的室内还要黑暗,如果不是有龙心玉的保护,失去现实世界中能力的三人恐怕早就会被这邪气侵体了,而且还有明显的诡异响动满布四周,是因为惧怕龙心玉而暂时避开躲藏在周围的鬼怪们。
最终的目标——藏龙井,就在眼前,散发着恶心味道的黑色烟雾不断从井中冒出,让人一点也不想靠近,但使命在身的三人当然不能顺着自己的意愿离开。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修复封印啊,把这块玉扔进井里就可以了吗?”望着井口的西门烨疑惑中,“奇怪,我好像感觉里面有股奇怪的气息,而且……不是属于妖鬼的……好像还有说话声……”
“西门烨,你还在犹豫什么,快将玉放回原位啊!”封华急切道。
“可是里面……”
“快点啊,让玉回到井里这一切就结束了,大家就都可以出去了。”
“那好吧。”西门烨妥协地将龙心玉向井口扔去。
什么也没有发生。
“怎、怎么回事?”封华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哎呀……对不起,手滑了一下。”西门烨挠挠头说。
“行了,我演不下去了。”琉璃走过去,捡起掉落在井边的龙心玉,然后转身看向封华:“你是选择自我介绍,还是选择被严刑逼供呢?”
意料之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就是封华嘛……”
“得了吧兄弟,当时连我都听出来了。虽然封华平时使用的是他家的密宗,但也不至于会外行到把‘般(bo)若(re)’念成‘般(ban)若(ruo)’。”
“封华”似乎想了好几秒,才知道西门烨在说他在藏经阁找出的两本关键的经书中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对佛家的东西一向不是很了解,紧张的时候会说错也不奇怪的吧……”
琉璃也不急不缓地接着道:“是哦,对佛家的东西不了解,却知道释迦摩尼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仁儒忍寂?”
“碰、碰巧知道而已……”
“好吧,给你一次机会,使出皇甫家的绝学证明你自己吧。”琉璃轻巧地道。
“开什么玩笑,你明明知道我们所有的绝招在这个世界都是不能使用的。”
“是吗?”琉璃用毫不遮掩的怀疑的眼神看向他,“见到你没多久之后我就告诉过你,我说我发现西门烨和我并不是完全使不出招数来,在开始的一瞬间还是会有发动的现象,后来西门烨给的解释是游戏的程式中存在漏洞,我之所以对你说那些话,是因为我发现你当时试验自己能力的结果和我们俩的并不一样,你真正像是完全使不出任何招数,而你的状况肯定才是设计者想要的效果,我的本意是想和‘封华’研究为什么‘封华’会不同,但你给我的下一个反应却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切,对自己不一样的状况完全没有发出疑惑,就好像根本就没在听我的话只是急于将早已准备的剧本表演出来一样。”
“封华”结巴了好几秒,“难道从那时候起……”
“不,只是觉得眼前的封华很奇怪。”琉璃接着道:“真正让我觉得可疑的,是你不久之后的几句话,当时你为了向我们说明古槐亭往后才是这一关真正的地域范围,而提到这一关的名字有‘古刹’二字,问题是我和西门烨都只是告诉你,我们进入到一个游戏的世界之中,游戏以龙隐寺为背景,但并没有在你面前提过这一关的名字是‘古刹幽魂’……”
面对着一时无语反驳的“封华”,琉璃的话倾泻而出:“之后你就露出越来越多的马脚。比如在藏经阁中,我后来仔细回忆过,根据游戏的设定,包括我所看的那幅画的题词在内,所有的文字在蜡烛点燃之前都是模糊不清的,火光亮起时文字才开始清晰呈现出来,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书架上的标签全是模糊的,你不可能知道书位是以时间来标记,当然也就不会联想到那些毫不起眼的标签和日晷刻度的关系。你应该也记得从西门烨点起蜡烛到女鬼出现的这段时间有多么短吧,而你在这么短时时间内却好像早有目标一般去看日晷的刻度,还将刻度与刚刚清晰的标签相对应而找出了关键的书籍,这难道不令人费解吗?”
一旁的西门烨也接嘴道:“与此相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我们能顺利地到达这里也许很值得庆幸,但问题就在于实在是太顺利了,从表面看来这都是依靠我在玩游戏中积累的经验,但实际上你一直在急切地把我们引向正确的方向,但就是因为太过急切,让我们这一次失误都没有的旅程理想化到不符合常理了。”
其实,琉璃原先还以为只有自己注意到了“封华”的异常,一直想找机会和西门烨说这件事,没想到西门烨抢先一步,在牵着她手的时候,在她手心悄悄写下“华”和一个大大的“?”,琉璃这才意识到西门烨可能早就已经发觉了。而琉璃给西门的回应则是——无回应,但这恰恰是让西门烨知道,没有在西门手心回以一个困惑的“?”的琉璃默认了与他的观点是一致的。
琉璃上前一步,直视着“封华”质问道:“开始的时候我曾经怀疑你是司徒宁,但我想他向来心思缜密,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所以——你到底是谁?你帮助我们‘通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呵呵……” “封华”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既然已经被你们已经拆穿,我也就失去了留在这里的理由,那么只好按照方案B执行了。“
“方案B?”西门烨歪着脑袋。
“我可是游戏的设计者啊。”在轻扬的得意笑声中,被琉璃和西门烨围住的“封华”如同被巨大的橡皮擦擦掉的图画一样转眼消失了,只留下一句虚无缥缈的“玩得开心点!”
琉璃和西门烨眼前的景象开始如水草般软软地扭曲起来,和混进了背景中的黑色墨水一起搅动,周围的颜色越来越暗,琉璃手中的龙心玉黯淡下来。
“他好像是在外面启动全面毁灭模式了也,我们是会被立刻妖魔鬼怪们吃掉,还是会和之前的那些玩家们碰个面再一起共赴黄泉呢?”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对着我笑,表明你也感觉到了吧?”
“感觉到什么?”
“我所念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能有用不全是因为符合游戏的设定,而是真的发动力量了。”
“呀呀,真没意思,本来还想吓吓你的。”西门烨笑着挥挥手,而当看着被自己偷偷结下的结界挡在外的凶神恶煞们越聚越多时,笑容就变得苦楚起来:“虽然很想感谢在真实世界攻入程式的漏洞帮我们恢复战斗力的某个仁兄,但是妖魔们持续以这种排山倒海的架势不断攻来的话,我们恐怕还是没机会说了……”
“四周变化的速度开始减慢了……”琉璃一边在西门烨的结界里结出第二道结界一边道,“他们既然能破坏掉一个程式,当然也能破坏掉其他的,救我们出去只是时间的问题,恩……如果没有其他人再□来一脚的话。”
“在傻等着别人救援的时候好想去井底看看呢。”趴在井旁边的西门烨向里看着,“我刚才真的有感觉到生人的气息,以僵尸对食物敏锐的嗅觉哦。”
“你非得要把话说得那么恶心不可吗。”
“不过底下的震荡好像比我们这儿厉害一些,是因为由不同的程式控制的关系吗?”西门烨一指放在嘴唇上,一副天真的困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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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他们都应该死!!!”
两天前,封华在朱强那条线中抽丝剥茧,突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连接点——卢韦的女友叶静。年仅17岁的叶静早就辍学,居然曾在游戏的傀儡推行者朱强家当过小保姆,虽然只待了短短一天的试用期。说起来其实有点好笑,叶静被辞退的原因,是她打过腊的地板让朱强摔了个腿破血流还差点折了腰,走之前她很敬业地清理了血迹斑斑的地面,但那也说明她有机会搜集用于对朱强本人下咒的血液。
这只是封华直觉的猜想,但后来连续24小时监视叶静的结果,就是发现她一直把自己关在长期租住的房屋中,加上封华和韩云找到她之前的时间,大约有整整五天没出门,和琉璃他们消失的时间刚好相符。由于窗帘密密实实的遮挡,连她是死是活都看不见。
而正好在这时,韩云研制出的新型“破坏+追踪”式病毒发挥了效用,他向大面积的电脑用户发出的针对电脑上《无人生还》游戏的漏洞攻击并最终促使游戏系统崩溃的病毒,还有锁定游戏用户的□能,而根据反馈到韩云手里的IP数据,叶静的确是玩家之一。
即使没有更多的证据,封华和韩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破开了门,而在昏暗的房间里大笑的叶静正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居然都没注意到陌生人的闯入。
宽大的屏幕被分成左右两个部分,左边以空旷的室外为背景,色调稍微明亮一些,彷佛是在地底的右半边则更加黑暗,上面左右动来动去的迷你小人——能分出男女但看不出是谁,夸张的是可以从他们头上顶着的矩形图标上看见人名,在左边的构图上徘徊的一男一女正是琉璃和西门烨二人是也。
“你们不能这么做!还差一点就能成□了!”
“幸好我的病毒之前就侵入这台电脑,否则琉璃和西门烨还有那些玩家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韩云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弹奏着阻止毁灭系统继续进行的希望。
“说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吧?”封华揪着叶静挣扎的胳膊道:“你身上没有灵力,就算拿到朱强的血也做不出那么有效的诅咒,更别说独自研究出将游戏和现实连接在一起的方法。”
叶静冷冷笑道:“没人指使我,这一切都是我干的!那些沉迷电脑游戏的人都该死!凭什么我这么聪明努力,却被爸妈剥夺了上学的机会,而花着我打工的钱上名牌学校的弟弟却可以天天玩游戏?我恨他!我恨他!这些人都一样,用家人的钱来虚度光阴,浪费社会资源,他们是社会的垃圾!死了是为社会做贡献!”
可激动地大喊的叶静突然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而且夸张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拜托,还没说怎么才能让琉璃他们出来呢!封华急忙托起叶静的头部,查看叶静疑似中了剧毒的状况。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她怎么了?”韩云也紧张地回过头来。
封华收回探鼻息的手,看着叶静残留的笑脸和放大的瞳孔道:“她死了。”
三方会和
在东方思莹悲愤交加得有些累了,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们所处的那个看起来除了黑暗啥也没有的空间陡然地动山摇起来,说“山摇”真是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在开始散落了不知从何处来的碎石子后,就开始下起恐怖的巨石雨来。
“怎、怎么会这样?周围不是无边无际的吗?”起身时右手不小心撞到身后某个硬物的景椿吃痛道。
“错不了,我们身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尹凡的手电所照之处,空虚的黑暗已经化为了实实在在的石壁,而且在碎裂和崩坏,“可能……”
“可能什么?”东方思莹紧张不已。
尹凡犹豫道:“怎么说呢……虽然不知道确切情况,但应该是……最后的期限到了吧,这个空间即将崩溃……”
什么意思?难道是末日来临死亡将至吗?耳边“我还不想死!”“这一定只是个噩梦!”“我要回去!”的呼喊声一直不绝,东方思莹开始脑子泛起浆糊来,恰在这时,一声巨响她的头顶上炸裂开来——
“啊!”
夸张的惊叫从东方思莹的喉中蹦出,不是因为被石头砸到了,而是因为关键时刻有个软软的大物件从背后将她扑倒在地,还和她一起在地上滚了两圈。
“你这次是从花痴晋级成笨蛋了吗!居然傻站在那儿等石头砸……”
抱怨声越来越小直至哽噎的景椿从东方思莹身上让开,坐起来的东方思莹本想吼他几句无礼,并责怪他粗鲁的动作害自己的脚踝也扭了,但在尹凡慌忙打过来的灯光中看见景椿的半壁肩膀已经染红了后,一时间又将怒气生生咽回了肚子里,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没事吧?”尹凡走过来,在景椿的身边蹲下,然后开始翻自己挂在腰间的小包,身为私人侦探的他总是随身携带着简单的急救用品。
景椿摇摇头,随后看了看逐渐平息的周围自语道:“又停下来了?”
“大概有人在想办法救我们,简单说就是有另一股力量在阻止这个空间的毁灭。”
听了尹凡的话的东方思莹稍稍安下心,可那颗脆弱的小心脏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伴随着大家再次响起的惊叫声,周围的实体化的石壁竟像投入火炉中的巧克力一样汩汩融化,不过诡奇的画面很快就结束了,他们所在之处的背景换成了一片白纸一样什么都没有的空白。
而且前方有熟人出现。
“烨、烨哥哥!”
惊喜的叫声让迷糊的众人看向同一个方向,如果不是刚才扭了脚,东方思莹已经热泪盈眶地扑到二十米开外的西门帅哥的怀里了。
“啊?呃,你好你好!”西门烨尴尬地对东方思莹挥着手,“好多人哦,景椿和尹凡也在呢,可是……怎么突然两军会和了?”
“是啊,是要大团圆就此结束了吗?可我怎么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回光返照呢?”自言自语的琉璃和西门烨一起向一直在寻找的失踪者们走去,“还好他们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
和警方说了大概的情况的封华放下电话,接着就听见韩云的一句“糟糕。”
封华赶紧走到韩云的靠椅后面,而后者正对着一片空白的显示屏瞪着眼。
“有其他人出手。”韩云吐字依然很干脆,但听得出声音有些紧张,“他攻击了这台‘总机’,或许应该说是‘前总机’,电脑的系统完全崩溃不能再用了,他很可能已经接过了控制权。”
“怎么会这样,能在你眼皮底下做到这样的地步……会是司徒宁吗?”封华的直觉一直在告诉他,此人与此案的一定有联系。
韩云没和司徒宁直接交手过,但也对其鼎鼎的大名耳闻已久,如果这真是他搞的鬼,那么他黑客的才能确实不在自己之下。
“而且我还担心另一个问题。”韩云接着道:“我查看了叶静之前的游戏记录,她一直和琉璃、西门烨走同一路线,而且她在游戏中扮演了‘你’。”
“我?”封华眨眨眼。
韩云严肃地点了点头,一边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对封华道:“你不要忘了,游戏的世界是虚拟的世界,所有的东西,包括人物在内,都只是数字符号。也许在这款游戏的设定中,普通玩家只能扮演闯关的主角,也就是‘自己’,但安装在这台‘总机’上的游戏却有着额外的□能,只要事先输入相关数据,每个人都可以尽情扮演自己想要的角色。那条龙不是说过吗,你的朋友们被引向错误的方向,我想叶静就是凭借着扮演成你才成□地误导了琉璃和西门烨,但是既然她可以这么做,其他人也完全可以做同样的事。”
“你是担心还有间谍混在他们中间?”
“不知道,但这么方便的害人方法不多用几次不是太浪费了吗,而且我想不管是谁,只要稍微有点头脑,在干坏事的之前都会给自己多安排几条后路。”
“那现在该怎么办?”封华心急道。
“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封华看见韩云的笔记本电脑上出现了《无人生还》游戏初始化的画面。
紧接着发生的事又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几道白光突然从封华的胸前散出,明亮的程度让原本专心的韩云也回过头来。
“是……那块碎玉……”
当封华意识到白光的来源时,韩云惊愕的眼神已渐渐被白光所湮没,而等封华再次看清自己的所在时,与他同在的伙伴变成了包括琉璃和西门烨在内的一堆人。
貌似封华被碎玉的力量带入了游戏世界,可是……大家的目光看起来不太友善。
封华立刻想起韩云说叶静曾经“扮演”过自己的事,慌忙摇手喊道:“我不是那个冒牌货,我是真的封华!”
“封华一直在昏迷中,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已经从琉璃那里得知了她和西门烨二人之前经历的景椿第一个表示怀疑,“而且,证据呢?”
“证据?”封华飞快旋转地脑子,一股怨气首先破记忆而出:“有了,这件事叶静一定不知道,琉璃总喜欢用手边的电视遥控器砸到处磨爪子的涓儿,至今已经砸坏了三个,有一次还误把我忘在茶几上的手机扔了出去!”
在大家安静而诡异的注视中,琉璃轻咳了几声,眼睛垂垂地看着地面,以一点也不在乎恶行被人爆出来了的口气道:“是真的。”那又怎样,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顺手……
“封华大哥,你也受苦了!”西门烨如找到知己般摇着封华的肩膀,大有与君同勉的架势。
“等等,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叶静这个名字?”站在稍后的卢韦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呃……我刚才的确有说,而且就是在指你的女友叶静。”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卢韦的封华有些不知怎么委婉才不会伤到对方,“其实一直在琉璃和西门烨面前假扮我的人就是叶静,她因为嫉恨沉迷电脑游戏的弟弟而想报复你们所有人,还想要让琉璃和西门烨成为实现这个目的的凶手,不过……她现在已经死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做这种歹毒的事?再说,她哪有能耐搞出这么多花样!”
“她的确只是一枚棋子,而且利用她的人说不定还留在我们之中。”
“那是什么意思?”琉璃看向这边。
封华解释道:“叶静可以假扮成我,真正的幕后黑手当然也可以假扮成其他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的紧张起来,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更何况很多人相互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封华摸着挂在胸口的“护身符”,那里正传来隐隐的颤动。“我大概明白龙神帮助我来这里的原因了……”
虚实相连
泛着淡淡金色的华光自封华胸前的护身符里散出,他整个人似乎都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哇塞,你的意思是你身上的不明发光物是龙神给你的哦,不会是真人版的龙心玉吧?”西门烨嚷嚷着。
“我想,龙神的力量要用于镇压井下的妖魔,分到这块碎玉上的力量不足以让你们全部出去,但却可以让我进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所看见景象和你们看见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奇怪了,你怎么能肯定你和我们大家看见的不一样?”景椿直言道。
“因为,在我的眼中,你们之中的某个人并不是实实在在的,而是一堆奇怪的数字符号。”封华说着看向距离他不过几米的众人中的某处。
“真的假的,为什么会那样啊?”东方思莹不解地问。
“很简单,你们大家是身体进入了这个世界,但就和身体仍留在真实世界的叶静一样,那个伪装者的实体并没有真正地进入这里,他只是在外面用鼠标和键盘构筑着一个虚拟的角色——我说的对吗,尹凡?”
众人的目光随着封华话音的落下而齐帅帅看向同一个方向,被点名的后者在愣了愣后转而暧昧地一笑,淡淡叹了口气:“调查离奇案件的私人侦探就刚好住在隔壁房间,琉璃队长,你真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吗?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跑出个龙神来帮你们,枉我拖延这么长时间,还准备将计就计修复好程序后一网打尽的。”
“居、居然是你?”现场反应最大的恐怕就是景椿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制造这一切的变态紧挨着共处了N长时间,手不自觉地摸上之前被尹凡包扎的伤口,深怕他刚才擦的是毒药。
“在现实世界遇到你的时候居然一点也没看出破绽,我也太有失水准了。”西门烨也有些不相信,“不过既然有那么精湛的变脸术为什么不换张更好看的脸,那样不是更方便钓美眉吗?”
他完全不介意大家纷纷投来惊诧而异样的目光的样子。
“你……是司徒宁吗?”虽然只是虚拟出的人物,但琉璃总觉得对方那漫不经心的自恋态度和司徒宁很像。
尹凡却笑了起来:“是或者不是有什么区别,难道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吗?”
“哦?”琉璃挑挑眉,“可是我记得我们的能力好像都恢复了。”
琉璃的话还没说完,一招雷火相生已经从西门烨的掌中劈向尹凡,站在原地的尹凡马上被电解般碎成看不见的分子。
“真抱歉,手又滑了一下……可是谁叫你那么欠扁呢。”
“呵呵,没关系的,西门先生……你没听封华说吗,你眼前的‘我’只是一堆数字符号,你们就算杀了这个虚拟的尹凡,对我本身不会有任何损害。”
不出一秒,又一个新的尹凡生成在众人面前,“琉璃队长,看来这次就算有龙神抽空来搅局,你们也插翅难飞了吧。”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琉璃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在脑子里思考着对策。
“琉璃队长,马上你就知道了……程序已经修复好了。”
就在尹凡笑着的时候,宛若被巨大的白色纸盒困住的的众人发现周围的背景再次异变。
“奇怪,怎么好像在往回变啊?”
“还有完没完了?”
人们似乎都开始对恐惧麻木了。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到处是高拱的石壁的、看起来很像是黑漆漆的大山洞里的地方,不同于先前的是,尹凡没有打手电,但空间里有不知是从哪里射进的微弱而均衡的光线,让人们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而最为引人瞩目的,是尹凡身后那面石壁上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圆形翡翠浮雕,一条栩栩如生的龙正盘旋于雕花玉盘上,玉龙口中所含的比拳头还要大的玉珠散发着和封华手中的碎玉相似的柔亮华光,那大概就是所谓的“龙心玉”了吧,不过是虚拟的。仔细看才发现玉雕后面是一扇从中缝开启的石门的轮廓,也就是说石门被玉雕给封了起来。
“这里是……”是个让封华感到熟悉的地方,“是藏龙井的下面!我就是在那里遇到龙神的!”
“没错,这里的确是以藏龙井的井底为原型设计的。至于我的目的,一则当然是为了遵从‘涅槃’清除人间污秽的宗旨,惩罚这些沉迷于电脑游戏的不听话的小孩,让他们永远被困在他们最爱的游戏世界,不是很妙的结局吗?二则,”司徒宁微微笑了笑,“就是充分收集力量,来自于怨灵的负面力量。”
尹凡说着,掌心触碰上身后的“龙心玉”,顿时间瑰丽的清辉溢满四周,接着整个龙形浮雕也浮出奇异的流光,而那被封印的石门则开始沉重而缓慢地向里开启,浓烈的阴气从渐渐变大的缝隙中奔泻而出,但与想象中会有无数异型钻出的情形不同,随之出现的却是一股仿佛能吸进周围一切的巨力,在将众人疯狂地向门另一边的世界拉扯。
“而这个,就是我所设计的收集器。”
场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大部分人都是手边有什么就抓什么,也不管那到底是墙上凸出的石块还是人家的腰,离门口近一些的几位更是直接战胜地心引力的脚离地飞起,但却被从两边石壁突然延伸而出的土墙挡住,才没有被大风抓进深渊。
“之前就听说你们一行之中景椿的防御能力出众,这样出神入化地利用周围环境的结界真让人赞赏。”
“客气客气,比不上你演技的出神入化。”景椿愤愤回道。
“不过,这是我设定的世界,我最清楚游戏的规则,也随时可以修正游戏中出现的BUG。”
景椿以土遁做出的结界瞬间瓦解,幸好马上有新的屏障堵上。
“其他几位国家阴阳师朋友,也别尝试做结界了,撑不了多久的,放过你们施展能力的漏洞马上就要被修复。”尹凡继续笑着说,“本来想借琉璃队长和西门先生的一臂之力,但事已至此,就算再怎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我也必须亲自开启杀戮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边扮演游戏角色,一边还能修复设计程序,就算他IQ高,也没那么多双手吧?”支撑着结界的西门烨小声嘀咕着。
这期间,尹凡有些狂妄的笑声在一片混乱的场面中格外刺耳,然而,在封华的眼中,尹凡的身体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这是?”停下笑声的尹凡显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而且虽然尹凡身后的那扇门还在缓缓开启,但吸住众人的巨力渐渐平复下来,场面也好不容易又得到了控制,
“他掌心长绿毛啦?”有些失常地看着自己双手的尹凡让西门烨也好奇起来。
“不,他在‘实体化’,是龙神的力量。”封华直直地看着尹凡逐渐变化着的脸部轮廓和五官,不知在别人的眼中是否也是如此。胸前的龙心玉虽然在光亮上没有很大的变化,但是温度已经开始热得灼人,封华感到蓄积其中的力量就要爆发。
“真的假的,他的本尊也要进入这里了吗?那我不是可以好好打他一顿出气了。”西门烨兴奋了。
“把他身上的玉抢过来!”意识到什么的尹凡焦躁起来,不知是在向谁发号施令。
但都来不及反应,封华的脖子已被从后面人重重扣住,胸前穿住碎玉的细绳则被另一个人从前面扯断,而配合这一系列动作的二人正是卢伟和程立翔!
不过片刻后,他两又被琉璃和西门烨给擒住了。
“……哎呀,他们俩好像是在很早以前就中了尹凡的招,一点也没看出来也,司徒宁当初拿走的那本《邪神密录》真不是盖的……”
结果被琉璃给了当头一喝:“现在是感叹那个的时候吗?!”
“放开手,把碎玉交给他们,否则我立刻命令他们两人自行了断。”尹凡气急败坏地对琉璃和西门烨说,他指的当然是受他控制而丧失心智的卢伟和程立翔。
琉璃和西门交换了个眼神,无奈下一同放开了手。
然而,当卢韦拿着碎玉奉上前时,尹凡却是浑身颤抖地对他怒吼道:“蠢货!拿到我跟前来做什么,快把玉毁掉!毁掉!”
卢韦立马开始把玉扔在地上狂踩,程立翔也随之加入到他的行列之中,但碎玉仍完好无缺地继续缓步变亮。
而在尹凡暴走的时候,封华的身体也出现了异样,肩膀上的封印开始宛若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但是即便是碎玉离身,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也不应该出现这样强烈的反弹。
“封华,你怎么了?”封华跪在地上痛苦的样子让琉璃紧张起来,她看见了曾经出现过的红色流纹在封华皮肤上游走着。
“好难受……背……要裂开了……”
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划破空气,在封华倒在地上的瞬间,一道烈焰从他背后的肩胛骨处迸射而出,熊熊火光让每个人几乎睁不开眼,而如离弦之箭的火焰以几乎没人看清的速度直射向尹凡,最终的目的地却是尹凡身后开启的大门——
火焰推着尹凡一同冲入了门里,石门随后轰然关闭,落在地上的碎玉升起到半空中,紧接着与镶嵌在石门浮雕上的玉珠融为一体,仿佛给整条龙注入了新的活力与力量。
但片刻后,众人的最后一眼,是黑暗。
《虚实》尾声
“一般来说,如果是以活物当做‘容器’,那么当魔物冲破封印而出的时候,原先的宿主便会立即死亡,像你这么命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景椿对可怜的、都数不清是第几次从昏迷中醒来的封华道。
“我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们。”
“那是因为有本大爷在远方保佑你啊。”
跳上床踩在封华肚子上作威作福的涓儿被琉璃给扒到地上滚了出去。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知是为什么,琉璃一反常态的略带温柔语气反而让大家背后有点发冷,也让封华有点不知所措。
但被她这么一问,也许是心理作用,躺在病床上被众人围着的封华,感到后肩上缝了七针的地方的确又开始隐隐刺痛,但他摇了摇头道:“还好,没什么大碍了。”他更关心的是,“听你们刚才的意思,是从我身体里出去的麟将尹凡推入了石门后的空间,并且和他一起被龙心玉的碎片给封印在……游戏世界里了?”
“你身上的黑色印纹都消失了,说明封印已被解开,而根据当时的状况推断,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琉璃回答道。
“真难以相信会是这样的结局。”封华突然想起麟之前曾经说过,如果想出来的话,他随时都能从封华身上的封印里出来,换话句话说他是自愿被封印住的,而麟也曾经表示希望封华在他魔性袭心之前将他转移到另一个更强的封印之中,所以这次麟一定是趁意识还清醒时自己选择了新的归处吧,而且还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患。但想到好几次帮助自己的麟就这样离开了,心里还真有点伤感,同时又担心起留下的隐患。
“可是,那之后,他们会怎么样?我是说麟和司徒宁,他们会……再出来吗?”
“谁知道,虚拟世界的事我们哪说得清。漫画里面不是有那种情节吗,说不定哪天机缘巧合,某个贵人按了某个键,他们就从封印里出来了。”西门烨对封华道,“不过也不用担心,到时候是他们来到现实世界,先别管会发生什么,这里可是咱们的地盘。”
封华觉得西门烨说得也有道理,自己不该太过焦虑。
“封华,听你刚才的口气,你很肯定尹凡就是司徒宁?”琉璃突然问道。
封华点点头:“恩,因为我看见了,尹凡最后实体化后呈现的真实容貌的确是属于司徒宁的。”
“不要提那个大变态了,想起曾和他靠得那么近我就心有余悸,要是当时他真的趁机加害于我,我一定做鬼也不放过他!”景椿愤愤然捏起拳头。
“就会说些不吉利的话,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东方思莹从门口缓缓踱进,跟在身后的维多拎着一篮子色彩缤纷的水果。
景椿一看是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是哦,看来阁下的狗嘴里可以吐出象牙。”
“你!”东方思莹抓起一颗硕大的火龙果就朝景椿的头砸去,“亏我还特地去给你们挑了这些好看的水果!”
不过在景椿条件反射的一避之下,火龙果却朝可怜的行动不便的病患飞去,幸好被半路杀出的一只纤纤玉手给截住。
“水果是很漂亮,对你说声谢谢了。”坐在床边把玩着手里红球状凶器的琉璃道:“不过这里是病房,为了不打扰病人的修养,请二位到别处打情骂俏。”
“你、你胡说什么!谁、谁跟他打情骂俏!”东方思莹的反应更加激动了,都口吃起来,脸好像也因为生气而涨红了,“水、水果都是送给烨哥哥的,其、其他人都是沾了烨哥哥的光,尤其是这个……这个……这个坏蛋!”东方思莹直指着景椿的鼻子。
“哈?可是这里受了伤的不是只有封华和景椿吗,为什么要给我买水果,还买一篮子?”西门烨莫名其妙地问道。
“总之,就是送给你的啦!”东方思莹说着抢过维多手里的篮子,一整篮全塞到了西门烨的怀里,“烨哥哥,你拿好了!”
然后什么其它的话也没说,就飞快地跑出房门,维多也傻头傻脑地跟了出去。
“神经病,出来露个脸就又走了,什么意思呀?” 一头雾水的景椿看着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嘀咕着。
“意思就是,某人跌价了。”琉璃斜睨着西门烨道。
“呃……”西门烨起先事不关己的望天眨巴着眼,然后又心虚地以手中果篮里的水果为话题岔开大家投来的疑惑目光,“来来来,大家吃水果,送出一个是一个,我还乐得清闲……”
又一次的死里逃生后,大家更加珍惜生命,顺带也更加珍惜粮食,所以不管来源有何诡异难懂,大家还是开始其乐融融地分食东方思莹送来的高档水果。
“切,都是些中看不中吃的,还没我家红富士甜呢。”景椿时不时会发出类似的牢骚。
“就是啊,还干巴巴的。”涓儿也会发出类似的附和。
封华反倒是因为觉得尝过的几瓣红橙太甜而没有再吃,“对了,我还没问,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大家对看了几眼,最后西门烨耸耸肩道:“不知道,在他们二人被封印之后,我们就跟着眼前一黑啥也不知了,醒来的时候全趴在旅馆的房间里,景椿还压在了同样昏迷的韩云的身上,韩云到现在都不知他背后大面积的淤青是哪来的呢。”
被点到名的景椿一下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假咳了两声,“西门前辈,多余的话就没必要提了。”
“可是不说多余的话,就不是我的风格啦……”西门烨还想再喃喃几句,但被琉璃横了几眼后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琉璃接着西门烨的话讲述后续内容:“后来我们从警方那得知失踪的玩家们都回来了,但他们对这次离奇经历的记忆比较模糊,大部分人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又长又怪的梦,也说不清消失的那段时间自己去了哪里。”
“甚至对我们这些大英雄都没什么印象。”西门烨补充道。
“行了,到一边吃你的爱心水果去,我还有事要和封华说。”琉璃挤开插到她和封华之间的西门烨。
西门烨眯起眼:“嘻,其实你是在吃醋吧?”
琉璃抄起之前抢到的那颗火龙果,向西门烨的屁股砸去,终于胜利地赶走了多话的后者。
“封华,东方家又出了事,这次好像也和涅槃有关,所以我们准备明天就动身前往东方家,但依你现在的状况肯定不能适应一路的劳苦,你不如先留下来,过几天养好了身体再去和我们会和。”
封华却反对道:“可是涅槃现在失去了司徒宁一员大将,一定在气头上,不知还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这点疼痛我还是能忍的,而且等到了东方家,伤口就刚好愈合得差不多了……”
“哎呀,封华大哥,你就把它当成是一个战略嘛,因为现在东方家已经让涅槃给‘与世隔绝’了,没人知道里面的情况,我和琉璃二人作为先遣兵先进去打探打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还有你……和景椿在外面随机应变,不是更稳妥吗?”
“恩?我也要留下来吗?”景椿指指自己。
“也好,就像西门烨说的,你们两人在外面接应吧。”琉璃想了想后回答道。
“对了,那东方思莹呢?”封华问道,他并没有特别的意思。
“我当然希望她能和我们一起去,毕竟她是最熟悉东方家的人,但她一向任意妄为,怎么可能听从统一调度。”琉璃说着看看西门烨,又看看景椿,自言自语道:“不知现在哪边的吸引力比较大呢?”
梨花飘雪
双手握着方向盘的西门烨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我说东方啊……”
“干嘛那么见外,烨哥哥,不是告诉过你叫我思莹就可以了吗?”
“……思莹啊,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为你家人担心呢?据说东方家上上下下一夜之间全不见了也,你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内幕啊?”
“为什么要担心?” 东方思莹不以为然道:“我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他们都那么厉害,那些拜于我们东方家的弟子也个个都是精英,而且还有那些忠心耿耿的式神们的保护,如果是光明正大的正面交锋,我们家才不会输给什么叫涅槃的邪门歪道,他们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才让我们家暂时退避到安全的地方。我相信凭我们家族的实力,只要时机一到,一定能一口气解决那个涅槃的!”她说着捏起拳头,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家英雄大获全胜的完美结局。
“可是你一直和他们联系不上诶。”琉璃回头疑惑地问:“你就没想过也许有其他的可能性?”
“我已经猜到他们去哪了啦,不会有别的可能性的。”东方思莹摆摆手,接着又看了眼琉璃道:“当然了,不被我们家承认的你是绝对不会知道那个地方的。”
琉璃回过头,只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道:“真羡慕这种无知的乐观,一定从来都不会有烦心的事吧?”
却还是被东方思莹听见了。
“你才无知呢!而且……而且谁没有烦心事啊!”
“奇怪,我有说是‘你’吗?干嘛这么激动,不打自招啊。”
东方思莹自是又气得说不出话,满脸通红地对琉璃道:“哼,好女不跟恶女斗!”随后便将俏脸蛋转向窗外。
“当东方思莹硬要和我们一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到目前为止还是你的魅力比较大呢。”琉璃对旁边驾驶座上的西门烨小声道。
“哦?难道不是吗。”西门烨高深莫测地眨眨眼。
“她没有要抢你旁边的副驾驶座,没有阻止我坐在你旁边,没有像往常一样监督我和你的一举一动,甚至都没听见我们现在的对话,一路上都在望着窗外发呆,还自己承认说有烦心的事,除了爱情还有什么能让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烦心的?这些不都很能说明问题吗?”
“我无所谓啊,唉,只是从此苦了景椿老弟。”西门烨以哀悼好青年的口吻道。
琉璃又向后看了一眼,不禁在心里为一会儿笑一会儿茫然的东方大小姐叹口气,想当初,东方思莹因为被路过的西门烨所救,于是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西门烨,如今被一个景椿所救,“爱”西门烨的心就开始动摇了,真不知这个单纯的傻妹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明白“爱”的真正涵义。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到了东方家所在的紫云山祁风谷中。
没错,他们家就是那种只有在武侠片里才会出现的修建在山中、占地面积以“亩”为计算单位的“山庄”。
最夸张的是,山庄前还设有和桃花岛上的桃花阵相似的——梨花阵。不过这绝非抄袭或模仿武侠小说,据东方家古老的族历记载,山庄的第三任主人创下这梨花阵时,距离金庸大侠出生的时间尚有好几百年。
而且二者运转的原理也不一样,桃花阵乃是黄岛主根据五行八卦所设立,而这梨花阵的变幻依仗的却是式神的力量。
“式神”这个词,似乎在日本的动漫或者小说中出现的较多,但事实上,就像“阴阳师”是起源于中国百家争鸣时期的阴阳五行学说、并在公元六世纪才传入日本一样,“式神”这个名词也并非日本原生,而是由中国传去,并最终在日本发扬光大。
至于为何没能在中国兴盛,大概是因为中国的两大领军派系——佛道两家的高手习惯于降妖伏魔,而不是利用妖魔。
言归正传,“式”者,侍也,式神即“侍神”的意思,简单说就是侍奉其主的神怪或灵体。式神必须经过一些特殊的仪式认主,只有能力得到式神的认可,式神才能被收复,并为主人所用,听从主人的命令。而式神的力量往往也与操纵的阴阳师的力量有关,施术者精神力越强,式神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强大。就像同样是操纵东方家家传的那只狐仙,他在东方思莹手里所能发挥的力量,与在东方思莹老爸手里所能发挥的力量,根本是决然不同的两个档次。
据不完全统计,包括那些东方家的弟子所持有的中、低级式神在内,如果哪天全部召唤出来的话,盘旋在东方家空气里的各种各样的式神将达到八十到一百个之多。
当然,平常不可能放出那么多来挤占空间,但有五个式神是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守护在东方家的四方和中心,梨雪便是其中之一。
梨花点点,片片飞雪,站在纷纷扬扬迷乱人眼的花瓣雨中,西门烨表现出异于往常的兴奋。
“我还以为这个地方已经被涅槃给炸烂了呢,想不到还保存得还挺好嘛!这里可是有我美好的回忆呢!”
居然还在飘飞的白色花瓣中跟跳芭蕾舞的男演员似的转了两个圈。
“怎么烨哥哥曾在我们家门前有过美好回忆吗?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而且……你来过我们家吗?我们不是在国家阴阳师选拔培训班里认识的吗?后来每次邀请你来的时候,你都是这事那事的推脱婉拒,你来过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的啊。”
“呃……说来话长,所以就不说了。”西门烨突然收起舒展的手脚和笑脸,严肃道:“你的亲人们还等着我们呢,我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琉璃真想朝他扔几个鸡蛋或者番茄什么的。
“话说回来,祁风谷三面环山,入口只有一个,去东方家的路也只有这一条,如果涅槃的人进去过的话,不可能不经过这里的。”
“所以说这个阵已经被破了,只是涅槃没我们想象的那么暴力?”西门烨顺着琉璃的话道。 琉璃缓慢地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西门烨一眼,“以前也有人破过阵,但破阵的人过了梨林之后,阵型会自动还原。以我们进入到梨林的距离来看,如果梨雪尚在的话,这些梨树的方位早该开始变化了。”
“是啊,梨雪看见是我,一定会让这些梨树让出一条道的,难道说他们把梨雪给……”东方思莹有些难过起来。
“真是可惜,我还隐约记得那位大姐很漂亮的说,虽然当时那个谁吸引了我大多数注意力……”
“什么那个谁?到底是谁啊!”西门烨的声音一点也不小,东方思莹很清楚地就听见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我喽?琉璃在心里说着这句话,她当然是将西门烨那句“吸引了我大多数注意力”理解为是讽刺,因为她当时的样子简直狼狈至极。
那时爷爷刚刚去世,她就被东方家赶出了门,在爷爷出殡之前,她从孤儿院偷溜出来,想见爷爷最后一面,可是却被这片梨树林给拦了下来,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斗赢那个梨雪。
“对不起,我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滚在一片梨花瓣铺成的地毯里有些虚脱的琉璃恍惚听见梨雪的这么说,然后就听见一声“喂,你没事吧”在头顶上方响起。琉璃将俯卧的姿势换成平躺,映入眼睛里的,除了阳光、蓝天、梨花,便是一个蹲着看她的男孩故作好奇的撅嘴和眨眼。
“你还这么小,能做到那样已经相当不错了呢。”
真好笑,就好像他多大似的。琉璃在心里“切”了声。
男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这个式神确实很强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那个男孩自然就是眼前的西门烨, 其实当时西门家也被邀请参加东方老爷子的葬礼,但因西门烨年岁尚小,所以家人并没有打算带上他,但西门烨却悄悄地跟在后面,并瞒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实施了一系列挑战东方家的各种传说的行为,害得当时的东方家众人还以为是哪时结下的仇人趁着老爷子还未入土来搞暗中破坏。
至今也无其他人知晓那时的破坏者就是西门烨,除了他那位一失足就拔不出来的共同犯罪人。
唉,真是一个糟糕的相遇,一段心酸的往事啊!琉璃兀自忧郁地叹着气。
叛变之痛
“不大对劲也,这块地我们之前有走过吧?我认得那棵脱了几块皮的树,而且……”西门烨的两只眉毛做出一个别扭的弧形:“琉璃她人呢?”
西门烨发誓五秒前她还跟在自己后面,怎么转个头人就没了?
“这……这好像是梨雪的幻影移花大法?”一旁的东方思莹看了看四周后也疑惑着,可是如果是梨雪的话,怎么可能会为难她呢?
西门烨回头看了眼,刚刚顺着走到这里的小径已经被一排梨树给遮不见了,满地的花瓣也覆盖了他们来时的脚印,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哎呀呀,不好的预感直窜直窜的说。”西门烨闭着眼揉揉眉心,而之前那些悄悄变换位置的梨树开始明目张胆地移形换位起来,东方思莹慌张地左顾右盼,突然感觉每个方向的的景色都是一模一样的,而在空中飘舞的浅黄色花瓣陡然猛增了几倍,乍看之下就像是北方雪灾时铺天盖地都能把人给埋了的大雪。
“以这样的阵势……接下来不就是……”记忆中的片段鲜活起来,西门烨不好的预感随之成为现实,花瓣不再轻柔地飘下,而是如一只只锐利的暗器疾风暴雨般向靶子二人组射来。——这便是东方家式神梨雪版的“暴雨梨花针”。
梨雪从来不会对东方思莹不敬,东方思莹对这一招自然只有耳闻而已,此时在困惑和惊愕的双重作用下有那么几秒大脑和手脚仿佛失去了正常反应的□能。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飞针越来越近,从距离最近的开始,花瓣突然燃烧起来,火红的燃烧圈在空中不断扩大,直至触及地面和围绕着他们的一圈梨树,顿时火星四飞,烟硝滚滚。
在东方思莹意识到时身旁的西门烨使用了火行术时,不知从何处来的漫天梨花居然再次降临,但东方思莹眼见着一层层的花瓣扑头盖脸而来,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以她和西门烨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狭小低矮的无花空间。
“上次我就发觉,梨雪发飙的时候,这些梨树梨花就成了承载她灵力的媒介,不管怎么消灭都是徒劳,梨树会马上长出来,花瓣的数量也源源不断地增加,然后再继续攻击,而且她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灵力仿佛没有尽头,虽然招数并不激烈,也不是真的要伤害你,但就是能和你耗着,耗得你精疲力竭还不能走出梨林。我可不想浪费精力和她耗上三天三夜,还是先用结界抵挡一下,让我思考思考该怎么办再说。”
“上次?烨哥哥你真的来过?那后来……后来你没能破关吧,不然我怎么会没有在家中见过你……”东方思莹低下头,样子有些失落。
西门烨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把当年的事告诉东方思莹比较好,当时这个梨花阵是在火与冰的配合中破掉的,先由小西门烨用火行术烧出一条平地,然后由小琉璃用那还有些生疏的冰龙决将那块地表完全冰冻,要知道树木的生长不能离开泥土,冰洁的地面生长不出树木,其他地方的树也不能转移至此,他们便一边以结界抵挡刀片般飞掠的花瓣,一边继续开拓土地,但因为不知道正确的出林方向,绕了几个弯后才找到梨林和通往东方家正门大路的连接口。而且西门烨后来想了想,梨雪那时应该是故意放了水的。
而现在,果不其然,有些发焦的土地开始由里向外翻转,从翻新的土中长出了新的梨树,并飞快茁壮起来,简直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将他们重重包围住。
想到这些,西门烨又不禁在为那段往事中的女主角——琉璃大人担忧起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不过状况应该也好不到哪去吧?
“烨哥哥,那个好像是……铉燕?”
西门烨朝着东方思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高大魁梧的大块头从梨林深处慢慢走出,黝黑的肤色与在他周身飘飞的淡雅梨花形成鲜明对比,瞪得溜圆的眼睛活像两个铜铃。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接连两个式神都叛变的事实让东方思莹深受打击。
“他就是守卫东方家南面的式神铉燕?”上次来的时候,西门烨恰巧没能遇到他。
“烨哥哥,你要小心啊,铉燕本是剑灵,他自炼剑炉中而出,不惧烈焰,而且他的攻击是可以破结界的!”
东方思莹的话刚说完,一把目测下至少有十米长的巨型大砍刀就从天而降劈上了二人头顶的结界,结界应声碎裂——但刀锋还维持在原处,就像在和空气僵持着,而在结界失效的瞬间趁机侵入的花瓣也在空中凝滞不动。
“东方,我的念力坚持不了多久,快让你那个樟树精式神出来。”
东方思莹虽然不明白西门烨想让维多做什么,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维多召唤出。
“它不是可以伸缩身体的吗,让它变大,越大越好。”
原本就比正常人大一圈的维多立刻向天冲成了绿巨人,地上的梨树都只过它的膝盖,而分别坐在它左右肩膀上的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东方家家宅。
维多朝目的地迈开大步,一步就是好几米,带着地面也剧烈震动,脚边不少梨树七倒八歪的躺下。
“没想到这招这么好用。”东方思莹的心稍微明朗了点,“居然把维多给忘了,要是一开始拿出来就好了。”
“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惹怒了对方的后果,是梨花飞旋的飓风和刀剑相交的骤雨一起追击而来,维多的双手扩大了数倍,将肩膀上的二人护在双手交握的手心里,有不少兵器已经□了维多身上的厚树皮,维多的行进变得艰难。
而维多的手心里则成为了一个暂时封闭的空间,但西门烨这次学那个“尹凡”带上了照明设备——夜明珠,以备不时之需。
“树精和花妖同属木系,我想梨雪的梨花针暂时对维多造成不了很大伤害,但铉燕的刀剑它是受不了的,我得去对付那个钢铁男,你就和维多暂时挡一挡梨雪的攻势。”
“啊?我一个人?可是……”
“别可是了,东方,你得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不能每次遇到阻碍就想着有人来救你,这样你永远也不会有进步的。还有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你的式神,你要学会相信它并且和它并肩作战。”
东方思莹很少看见西门烨如此认真的眼神,完全不能拒绝地点了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只好用上压箱底的宝贝,你先拿一下这个。”西门烨将手里的夜明珠交给了东方思莹,
然后抬起右手,对着清莹的光亮注视着手腕上的月牙色手镯。
东方思莹曾经见过,西门烨左手手腕上绑着的是两根多□能红绳,右手手腕上则是貌似是象牙打磨成的一支手镯,但从没看他提过来历或着使用,不禁好奇这手镯有什么特殊的□能。
“这支人骨手镯我之前还真没试过。”西门烨歪着头道。
血魔重出
将腕上的镯子取下后,西门烨摸了摸下巴:“我们的运气倒是不错,这片林子长得这么茂盛,底下应该也埋了不少七七八八的作为养分吧?这一用不知会把什么东西招出来。”
“啊?什么叫七七八八?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东方思莹困惑地挤起眉毛,然后接着说,“但我们家到确实有个关于这片梨林的传说,说是祖师爷曾在这里杀死了一个血魔,而血魔死后这一大片土地都被染得像鲜血一样红,过了很长时间的红色也没褪去,当时祖师爷担心血魔的躯体虽然已死,但他的怨气化解不了,总有一天会以某种方式复生,所以才将家安在附近,为的是能一直守住血魔。而到了东方家第三代当家东方沅沭继承家业的时候,他组织大家一起在红色的土地上种了数十棵梨树,说来也巧,那之后土地的颜色渐渐褪去,而树上的梨花却被染得赤红,此后花开花落,又辗转百年,梨林越来越大,花的颜色也逐渐变淡,中途还有位梨花仙子修成了正果,也就是梨雪,然后……就成了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东方思莹顿了顿,“不过我也不确定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有多大,你知道,很多传说都或多或少有添油加醋的部分……”
哇塞,傻姑娘终于有点开窍了,还知道他们家的传说不能全信,西门烨看着东方思莹点了点头,“是真是假,试一试便知。”看着手里的人骨镯,西门烨又犹豫地喃喃起来:“不过要真是血魔……这次会不会玩得太大了……”
说是这么说,西门烨怎么可能真的会在乎玩得太大,他根本就是把事情搅得越天翻地覆就越开心。
东方思莹看西门烨用两手的拇指和中指将玉镯托起,放在与心脏平行的位置,然后便开始念出一连串她完全听不懂的咒语,但手镯回应出的紫红色幽光却让东方思莹感到心中发怵。
刻着奇怪符咒的手镯表面开始出现三条深黑的细线,沿着镯子画满一圈后从空中直直落下,到达西门烨脚下后居然开始向三个方向继续延伸开去。
东方思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西门烨缓缓睁开眼,笑着说了句:“搞定。“
正想问问清楚,脚下突然一阵晃动。
“糟了,维多有些支持不住了。”东方思莹扶着维多手心里的皮肤,“它受了很重的伤。”
“没关系,他马上就可以休息了。”西门烨胸有成竹的样子。
东方思莹果然没再感觉到从维多身上传来的被攻击的颤动,不禁抬头问西门烨道:“外面怎么了?”
西门烨感觉了一下周围后却笑着道:“可以让维多放我们出去了。”
“现在就出去?”东方思莹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她相信西门烨的判断,于是将指令传达给了维多。
如同传说中一样鲜血淋漓的土地让被维多重新放下地面的东方思莹惊诧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梨树林中的一大块被夷为了平地,而且仿佛是被地上的血液给吞噬掉了。
不远处,立于“血”地中心的人有着夸张的身高,也裹着夸张的深红色斗篷,长袍拖地,仔细看去,被厚厚的帽子盖住的脸好像只是一团空荡荡的黑暗。
而从血红的地面延伸出去的三条影子般的黑线则分别蜿蜒到三个直立的身体的脚下,其中一个是铉燕,那个穿着鹅黄底淡紫色绣花旗袍、气质清雅的古典美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梨雪,最后一位打扮得像不良少年的人则是个生面孔。
“那人是谁?”那头如同被炸烂的彩虹般的头发让东方思莹忍不住嫌恶的皱起眉。
西门烨打量了那人几眼:“你别看不起他,他就是让梨雪和铉燕向我们进攻的人。”
“怎么可能?我们家的式神为什么会听他的话?他又不是他们的主人!”东方思莹激动地大叫,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自由之身的式神可以随时认主,但如果式神已经有了主人,那么就只有在前人主人已经离世的前提下,式神才能易主。
“你冷静点,既然‘髓灰’绑住了他的影子,他就一定和那两个式神的异常状态脱不了关系,但我觉得他还没有让那两个式神同时认可的本事,所以他走的应该不是易主那么光明正大的途径,而且仔细看看,你们家那两个式神的眼神有点奇怪,可是又不像是中了幻术迷魂术那么简单。”
西门烨含糊的措辞只让东方思莹头更晕乎。
“他妈的!我X,这什么东西!”不良少年剽悍的叫骂相当有魄力,但那幅和自己运转不灵的身体艰苦斗争的样子还是有些狼狈,“你们两个倒是他妈的给我动啊!之前对付我的时候不是挺狠的吗,这才几下就蔫了,真是白要了你们两个傻X!”但不管他怎么呵斥,同样被锁死的铉燕和梨雪也完全动不了,更别说发动任何攻击。
“他怎么能说这种话!”东方思莹有让维多上前给他两大耳光的冲动,但红袍人脚下继续向外扩散的血色确实慑人,虽然还有段距离,依流淌的方向和趋势看也不会向他们这边扩散,但东方思莹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而这时东方思莹才惊奇地发现,往外淌的并非是血液,而是密密麻麻的有着鲜红色甲壳的小虫,它们以不可抵挡之势向被牢牢锁住的三个目标碾去。
“他们……梨雪和铉燕……”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血魔的战斗习惯,不过我想他们大概会一起被这些虫子给……吃掉吧。”
“血魔?吃……吃掉?”东方思莹难以想象立于眼前的红袍人真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血魔,更难以想象梨雪和铉燕被虫子们给一点点啃噬的样子,“烨哥哥,不能想办法救救他们两吗?他们一定不是甘心为坏蛋做事的!”
“问题不在那。”西门烨看着渐渐爬上三人脚背的红潮,有些无奈:“血魔都已经执行了契约中约定的命令,现在又反悔,恐怕……”
“想不到西门烨也有为难的时候。”
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循声抬头看去,说话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站在一棵幸存的梨树顶端,留着利落的短发,最绝的是怀里竟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那孩子略显瘦弱,长得灵秀白净,但看着他的时候总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他的眼神实在不像是属于一个纯真的小孩。
“头目,救救我!救救我啊!”红虫已经爬满至腰部,快要崩溃的不良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般大喊着。
“不会吧,那个女孩就是涅槃的老大?”东方思莹不可置信,她在头脑中想象的N种可能中可没有这一种。
“裴瑜,或许我们该帮西门烨做个决定,犹豫不决只会害人害己。”更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小孩居然对抱着他的少女说出这么成熟的话,稚嫩而冰冷的声音让人听了难受。
“是。”少女简短的回答中尽是毕恭毕敬,随后空出的一只手朝不良少年所在的方向平着伸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就从少年身上落了出来,并且飞到了少女的手里。
“头目,头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能抛下我!你不能……不能……”
钻进口里的虫让不良少年不能说话了,他似乎是以主犯的身份被红虫首先掩埋,他的惨境没夺得他口中的头目的同情,这边梨树上的二人都没多看他一眼。接下来应该就轮到那两个式神了。
“这是夺魄镜,那两个式神已经失去了七魄,虽然三魂仍在,算是活着,但已无思想,无记忆,也无七情六欲,等同于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我想如果他们还有意识的话,一定希望自己还不如早点死去,那样说不定还能在最后保留点尊严,比成为敌人的杀人机器要强上百倍。”少女看着西门烨冷冷道:“而且只是让血魔重组,你就已经要付出相当的代价了吧?反悔契约可是要被反噬的,劝你还是放弃那两个式神吧,否则只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更何况,你还得省出点力来对付这面夺魄镜呢。”
要对付夺魄镜说的新乱子稍后再谈,“什么?烨哥哥你要为弄出血魔付出代价?”东方思莹抓上了西门烨的手。
西门烨看着她叹口气:“那是当然了傻丫头,所谓等价交换嘛,不然人家凭什么让我使唤。”
“烨哥哥,我、我不想你有事!”激动的东方思莹差点哭出来。
“我怎么会有事呢。”西门烨偷偷地眨了下眼,这真是一剂强力的安慰药,东方思莹立刻就想,西门烨那么天才,一定是先有后招才敢走这么大胆的一步。
镜镯相争
“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孩子都这么大了。”西门烨抬头对被唤作裴瑜的女生道,后者雷打不惊的脸陡然转青,“而且口气也很大,你手上那面镜子真有那么厉害?”
“大胆!我们的头目是神子,你竟敢对他无礼,是想试试这夺魄镜的威力吗?”
东方思莹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她刚才好像听见女生说什么“头目”“神子”的?难道涅槃的老大不是那个女生,而是这个看起来都还没断奶的娃娃?东方思莹的下巴是一时半会儿合不上了。她不自觉地重新打量起这个小孩子,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套的是一件超级宽大的白袍,配上那端正漂亮的五官,如果忽略掉那太过成熟的眼神,以及让人叹为观止的真实身份,乍看下还真有些小说或者影视剧里出现的灵童之类的人物的风采。
“神子哦?那还真是失敬。”西门烨眨了眨眼,但并没有对小孩子的尊贵地位表现出很多吃惊,“可是谁叫我天生皮痒,好奇心又重,我是真的和想知道,你那镜子对于一个身为死人僵尸的——也就是在下我,是否也有用?我还从没听说过僵尸也会怕‘失魂落魄’,不知神子大人可否赐教?”
裴瑜看了怀里的小孩子一眼,后者转过脸对着地上的西门烨淡淡一笑,笑得西门烨毛骨悚然鸡皮乱跳。
“既然西门公子盛意拳拳,你就去教讨一下西门家的绝学吧,正好我也很好奇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一声酸得掉牙的“公子”比甜得腻人的“烨哥哥”还让西门烨浑身不起毛。
“是。”
裴瑜将小孩子放下,“神子”不愧其名,也稳稳地立在梨树那枝桠乱伸的顶端,于裴瑜走开几步后,双眼含笑地看着西门烨二人,像在饶有兴致地欣赏小蚂蚁搬家。
夺魄镜随着裴瑜念咒的声音从她手里飞起,悬到半空中,镜面呈现出水银流动的波纹,似乎所连接的另一个世界就要破镜而出。
“小心暗器哦!”
裴瑜不知为什么会蹦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在她反射性睁开眼前,面前的镜子就突然发出“砰”的一声脆响,夺魄镜一下扑到了她怀里,还有个什么东西砸到了她的脚,随后从树枝的间隙里掉了下去。
“西门烨,你不遵守游戏规则,你居然砸镜子?”裴瑜终于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啧啧,都说小心暗器了,怎么还是让我给扔中了呢?” 西门烨无辜而惋惜地摇摇头,“啊,差点忘了,我是二级僵尸,动作太快,让你反应不过来了吧?习惯成自然了,抱歉啊抱歉。”
“真是幼稚!”裴瑜不知西门烨在耍什么花样,但这样的做法未免太天真了,“你以为这面夺魄镜那么容易就会碎吗?”
“裴瑜,你先仔细检查一下夺魄镜。”一旁默默观战的涅槃头目突然开口道,“可不能小看西门烨的鬼主意。”
他这么一说,裴瑜整个就困惑加失措起来:“头目,不可能的,您知道夺魄镜是不会碎的……”话虽如此,听话的裴瑜还是马上认真地检查起手中的镜子,确实没有裂痕,没……有……
“就是啊,先检查一下再说话,我的人骨手镯也号称怎么都摔不断,可是现在也出现瑕疵和小裂口了也。”西门烨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放大镜,正将从地上捡起的人骨手镯放在放大镜下晃来晃去。
“你……你用人骨手镯砸夺魄镜?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裴瑜激动的原因也包括她真的发觉夺魄镜有些异常,虽然很细很细,但右上角的确出现了一条擦痕——不,是在一点点扩大的裂痕!
“我只是突然想起‘矛’和‘盾’的故事,想知道这两个都据说不能人为毁掉的邪器哪个比较硬啊,看来是不相上下啊……”
“你到底懂不懂?!你这样做蕴含在镜子和手镯里的巨大邪力可能会全部外泄,而我们两个都有可能被反噬的!”那只臭僵尸居然还一脸天真的笑,真气死裴瑜了。
“烨哥哥,真的没问题吗?”东方思莹也被西门烨的突发奇想吓了一跳。
“无所谓啊。”西门烨耸耸肩,随手扔回地上的人骨手镯开始迸射出诡异的乌紫流光,而裴瑜手里的镜子竟开始猛烈地颤抖,让裴瑜吓得松了手,镜子也步手镯的后尘摔在了地上,而且有几块碎玻璃掉在了镜框的外面,另一道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诡异的褐光随之爆发出来。
“我早就找好替身了。”
空间在两股力量的相交下竟开始变得扭曲,仿佛世界即将崩溃,维多用身体做成围墙,挡住骤然而起的飓风,护住西门烨和东方思莹。
与此同时,东方思莹惊奇地发现血魔在慢慢消失,那些血红的虫子也不见了。东方思莹正想去看看倒在地上的梨雪和铉燕的伤势,却被西门烨给拉住:“现在的情况很混乱,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预料,你还是不要到处乱跑比较好。”
在树上被不定向的大风吹得摇晃的滋味就没那么好受了,幸而牢固的结界也马上生成。
西门烨怡然自得立于恶劣环境中的摸样尤为刺眼,他特意举过头顶给裴瑜看的一团干巴巴的东西就更不像话了——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木偶。
“一个木偶就能做你的替身?”有那么简单的话裴瑜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你的话……当然不可以了,不过我就可以这么用。”西门烨笑道:“其实由于本人有惹祸上身的嗜好,所以我在很早以前就在一个木偶身上施了复杂的替身法,并且一直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前提是我本身就和木偶一样是没有生命的。所以如果你也要学我的话,就先找一个可以做你替身的活物出来,然后再一步步慢慢施法吧。”
裴瑜的脸都绿了,没想到西门烨还会出这么一招,转身战战兢兢地请示那位从头到尾完全没有插手这场恩怨的意思的“神子”:“头目……”
“真奇怪,那个什么‘神子’的,为什么一直没出手?我真的很好奇一个小孩子能使出什么招数,有什么能耐能领导一大帮的手下?”东方思莹靠近西门烨的耳边低语。
“他是不想出手,同时也不能出手。”西门烨回答,看东方思莹一脸懵懂,只好接着道: “你没发觉他现在比刚才长大了一些吗?”
“啊?”东方思莹的视线穿过被阵阵狂风带起在空中乱飞的花草枝叶,落在双眼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的“神子”身上,发觉以旁边的裴瑜为对照物,“神子”真的是神奇地长高了。
“他刚才不是一直让裴瑜抱着的吗,没猜错的话,他正在‘恢复’期,在恢复到成人的体态前他的身体会很虚弱,而且也恢复不了全部的实力,现在他们周围的那个结界又耗去了他的大部分力量,他根本就管不了我们,不然我哪里敢这样乱玩?”
东方思莹点点头,正想问西门烨接下来要怎么办,却看见西门烨手中的木偶发生了异变。
“烨哥哥,你快看,你的木偶怎么变黑了?”
“不是什么变黑,是被‘髓灰’缠住了,这表示反噬已经开始。”
东方思莹记得那个奇怪的名词,就是之前绑住梨雪他们影子的东西。
而他们所在空间的震荡也越来越大了。
误闯禁地
人骨镯,夺魄镜,把这两样宝贝分开来,也许在崩溃的一瞬间所发出的力量也不会这么有震撼力,但在如此近的的距离下有两个股互相不容的巨大力量同时爆发,危险指数便瞬间上升几个档次。
站在树上的二人对此当然是心中有数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裴瑜有些慌了手脚,看向仍然闭目养神一丝不乱的“神子”:“还请头目指示!”
“你又错了。”神情自若的“神子”缓缓开口,稚嫩的声音让人感到透骨的寒冷:“如今你是你,我是我,没有‘我们’。”
看见一团团灰白的烟雾从已经完全碎开的夺魄镜里飞出时,裴瑜开始语带哭腔:“头……头目……不,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丢下我!我承受不了反噬的力量,还有这空间,会把我撕裂的!”
不久前才在那位不良少年身上上演的惨剧转眼就落到了曾轻蔑地看着他死去的裴瑜头上,他若泉下有知,应该在拍手叫好吧。
裴瑜不能不害怕,破开镜子而出的是千百年来被禁锢在镜子里的一个个的“魄”。
魂魄魂魄,三魂七魄,只要有怨恨的种子,经过时间的熬煮,最后一样会在腐烂的泥土中生根发芽。虽然缺少魂的依靠,但这些“怨魄”咬起人来也不见得会逊色多少。而照现在他们猴急地撞击着裴瑜周围的结界的情形看来,裴瑜即将以成为他们牙下亡魂的结果成全夺魄镜反噬的惩罚。
“头目……不,是神子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看在我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
“我不会将力量浪费在没用的人身上。”
她的神子大人回应给她的,是逐渐缩小的结界范围。
“不——”
裴瑜的身体全部从结界中脱离出来,短发被狂风吹得翻飞,她那略显细弱的身体在风中大幅度摇摆,终于一个不稳从树顶摔落,还没落地,那些数不清的一直眼巴巴等待着这一刻的白雾就凶猛的扑了上去,将裴瑜最后的高音惨叫都给淹没了。
有血喷洒出来,东方思莹突然觉得很恶心,不想再看,将眼睛埋在西门烨的肩膀上。
空间的扭曲越来越严重,即使有维多和西门烨的结界合作,这边也快要撑不住了,让东方思莹第一次同意那个在梨树顶上轻松屹立不倒的小屁孩确实有两下子。
“西门烨,我对你很感兴趣,真期待下次见面时你能带给我更多的惊喜——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小屁孩又朝西门烨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接着他身后那混乱的背景中就突然融出了一个黑色的圆洞,是刚好可以容下这位神子个头的大小,而向内延伸的深度则深不可测,感觉另一端连接着百慕大三角洲都有可能。
然后,高深莫测的神子大人,就拖着那身累赘的白袍,抬脚走进了那个黑洞里,并与黑洞一起消失在西门烨和东方思莹的视线中。
“他……就那样走了?那是什么招数,我从来都没听说过!”东方思莹有些目瞪口呆,虽然他们都是身怀异于常人本领的阴阳师,但这里到底不是哈利波特的世界,哪能完全不依靠外物的力量只用脑袋想想就空间转移的?
“不清楚,但应该是他之前就安排好了的,而且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全身而退时带上其他人。”
真是冷血又残酷,偏偏是个天真可爱的小朋友的身形,东方思莹想,这种搭配才叫人一个心底生寒。
“呃……不过东方啊,我好像算错了一步……”西门烨抬头看着漫天混乱的局面道。
“嗯?”东方思莹没听懂他意欲所指。
“就是,那个……”西门烨笑着抓了抓脸颊,“我原以为那个什么神子的总会发挥点神力平息这场混乱,但没想到他第一个溜走……啊,还真让人失望~”
“烨哥哥,你、你不会是说……”东方思莹瞪大了眼。
“就是那个意思,我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西门烨耸耸肩,眼神很无辜。
而就在东方思莹脑袋有些当机的时候,一道奇妙的光在他们身边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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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琉璃在心中反复重复着这个疑问。
当时的情形吧,不过是有沙子吹进了眼睛,她轻轻揉了两下,睁开眼时,西门烨和东方思莹就不见了,而周围梨树已改变的排布让她认不出来时的路。她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也没听见那个方向飘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大部队走散了,虽然那个大部队也不过只有两个人。
而且琉璃察觉到周围弥漫着一股异香,琉璃回想着小时候待在东方家时的往事,似乎曾听说过,当梨雪释放出一种特别的甜香时,梨花阵就会配合上幻术一起使用,那时无数的梨树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变幻莫测,应接不暇,真正让来者晕头转向。
但就算梨雪还健在的话,应该也不会用这招来对付身为救兵的她才对。琉璃这么想着,向前迈开脚步。
既来之则安之,她打算顺着梨树让出的小道走一通,看看对方究竟想要怎么样。
琉璃可以感觉到梨树的位置在不断变化,在有目的将她引往某处,但这样的状态大约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之后突然停了下来,琉璃原以为终于到达目的地了,可在原地等了好几分钟,又在周围转了几小圈后,仍是什么特别的事物也没出现,什么特别的人也没遇到。
这下她糊涂了,感觉正遭遇的陷阱好像只执行了一半就因外力的介入而停止了一样。
这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该往哪个方向走了呢?
在琉璃正观察四周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窜起一阵强劲的风压,推得她向前踉跄了两步地,周围密压压的梨树在一瞬间突然纷纷瓦解成灰,而她脚下的四周则变为了有些荒芜和阴森的山地。
等她用力站定向后看去时,才发现那股力量其实来自很远的地方,紫、褐两道光冲天而起,相互纠缠搏斗,下面则是一团飞沙走石的混乱,只有个绿色的巨物时不时从风沙中显出真身,像是维多的样子。
“自己都火烧眉毛了,还有空担心他们?”
琉璃转过头,有些惊奇地发现语调中竟是不可一世之气的不过是位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一张娃娃脸稚气未脱,眉眼间却是飞扬跋扈的嚣张。
“真不知他们在搞什么,等了老半天都没见人影,还害我自己走出来。”少年喃喃抱怨着,接着就开始上下打量着琉璃,鼻子翘得高高的,“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样个厉害的角色呢,原来我的对手就是你啊,也就一张脸还过得去,真没看出你又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少年不以为然地道,“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的面上,要是你现在向我跪地求饶,保证以后不插手任何涅槃的行动,并且自愿在我手下为奴为俾,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与其说琉璃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有看轻少年的意思,只是那几句不知是从哪部武侠片里改变而来的盗匪台词实在是太好笑了。
而同时,琉璃的眼球也被少年身后那两个刻在巨石上的大字给吸引了过去——“禁地”。
神秘救星
东方家的禁地,是东方家一个绝对的存在。
绝对不允许有人进入,包括东方家的人在内。
从这两个硕大无比充满震慑力的“禁地”二字就能看出。
根据记载,该禁地正是东方家史上最负盛名的阴阳师——东方苿荇立下的,这件浩大的工程也给其后不过三周东方苿荇就离世的唏嘘结局更添一抹神秘色彩。
至于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个禁地,东方苿荇曾解释说,封闭的山洞里沉睡着一个既可以造福人间,也可以毁天灭地的危险事物。言下之意,至于到底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山洞洞口早就用山石封死了,普通的平民百姓自是只能围着山壁外围走圈圈,而不普通的人也不能用异能或炸药开启山门,因为以刻着“禁地”的巨石为界,过界的人会莫名的变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单单是靠近这里,身怀的各种法术也会威力大减,不仅如此,代科技中物理原理以及化学反应,都会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失效。
而东方苿荇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达成这样的好效果,并且还维持了好几百年,则一直到现在也没人找出确切答案。
琉璃想那涅槃之前的算盘大概就是想让她丧失反抗之力吧,但是能力会被影响的不只是自己呀,不知这大言不惭的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耐在手?
“我在很认真的问你诶!你半天不表个态是什么意思啊?这么不给面子!”对面的少年不耐地挑挑眉。
“那我就很认真地回答你——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要是你现在承认错误,及时改过,并保证以后绝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我就放你一马,怎么样?”
少年听出她是在学自己刚才的口气讲话,脸上涌起一阵愤怒:“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可别怪我待会儿没有绅士风度!”
“……你别怪我以大欺小就行。”
“谁小了!”少年怒哼一声,抬起的手掌上托着一个颇有古风韵味、做工精致的金色锦袋。
“这就是你要拿来对付我的东西?”说实话,琉璃之前没见过,一时看不出这个秀气物件其中的玄机。
少年轻哼一声,将拴着锦袋口的绳结套在食指上,让后让锦袋绕着他的食指在空中做离心运动,微微歪着头,脸上几分玩世不恭的轻蔑,“我让你先出,你有什么招数就尽管使出来吧。”
还有点气势,可惜那嘟得老高的嘴只会让人忍俊不禁。
从一开始,琉璃就在打量他,因为感觉他身上并无邪气,不明白为他为什么要和涅槃为伍,也迟迟没有动手,思忖着该用什么来对付他,因为那些驱邪除魔的法术对身无异邪的人起不了作用。
“喂,你动作快点好不好,我们两个这样站着很无趣诶,你再不动手我就要动手喽!”少年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后,有些生气地说。
这反倒合琉璃的意,古语云知己知彼,她不想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出手,于是有几分挑衅地冷看着那个沉不住气的毛躁小子道:“我看你气色挺红润的,难不成是赶着去投胎吗?”
少年的短发都气得竖起了几根,也不再跟琉璃客气了,扯开束住锦袋口的绳子,小小的开口随之冲出一阵奇怪的风,然后两个外形奇怪的不明物就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正当看清地面上两只肉呼呼活物只有巴掌大小东西的琉璃有些跌眼镜的的时候,轻落在地面上的两只小动物骤然以几何倍数变大,这一变大丑陋的部分就全暴露了出来,一个像豺又像狼,血盆大口里尖牙森森,愤怒的圆眼里尽是嗜血的戾气,另一个更加奇形怪状,乍看下有着犬的的轮廓,可是眼耳鼻口全是一团模糊,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是歪斜糊烂不成形,真是个纯粹的怪物,而且周身怨气升腾。
“没见过吧,这两只上古凶兽——睚眦和混沌,就送给你当见面礼了。”少年笑起来。
琉璃还是挺吃惊的,传说中好腥杀有仇必报的睚眦和怨气所化不分善恶的混沌,居然同时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个袋子究竟是何物啊?
心里泛着疑惑,琉璃的手下也不含糊,立刻同时召唤出了朱雀和玄武之灵,原本二人之间相离的空白之地顿时被四只大型动物沾得满满的,神兽对凶兽,胜负总有对半吧。
朱雀神鸟展开火焰之翼,被令要以火焰灼清混沌的腾腾怨气,拥有龟蛇之貌的玄武也蓄势待发,准备用水攻之柔克睚眦的猛攻之刚。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样,他们都说你的召唤术很厉害,可那些是对我是没有用的。”少年摇摇食指,口中默念咒语,手里锦袋的开口张大了些,然后非常西游记的一幕就出现了:冲上前的朱雀和玄武一起被一道黑风给卷进进了锦袋里,与此同时那两只凶兽就畅通无阻地向琉璃扑来!
“啊,你醒了?”
琉璃眨眨眼,视线随着焦距逐渐集合在一点而不在模糊。
像清泉一样澄澈灵动的大眼睛,让那颗小脑袋看起来更加小了,笑容温和而乖巧,属于相当讨人欢心之列,最难能可贵的是身上有股清奇的灵气。
好家伙,一天之内又遇到第二个不得了的小正太。
琉璃一个温柔版鲤鱼翻身从地上坐起,被两头凶兽围扑的一幕还在眼前,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的?
“因为我救了你呀!”小正太说着又朝她拱进了些。
“你救了我?”琉璃看着那双看起来绝对纯良无害的眼睛,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种种,隐约记得好像是身后的石壁在最后时刻发出几声巨响。
“没错,就是我让山壁开启,让你得以躲进这个山洞的!”小正太拍拍自己单薄的胸脯。
琉璃当然不相信,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哪来那么大的能力啊。
“你不相信?我干嘛要骗你啊,不然你怎么解释现在发生的一切?”小正太有些不高兴地别过脸。
琉璃不语,而且这孩子的穿着打扮属实怪异,长发束成髻,青衫拖至脚踝,一点也不像是现代人,像是古代画卷里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恩?我的装扮哪里怪了?” 嘴上这么说,小正太还是前前后后打量了自己一番。
奇怪,琉璃发觉这孩子好像能听见自己在想什么,不是用的是哪门子的异术。
“什么呀,我生来就有这个本领,而且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但就是听得见,我有什么办法!”小正太更委屈了,脸皱成了一团,“我救了你,你还怀疑我不是好人,真气死我了!”
琉璃愣了愣,心里所想的东西能被人听见,这感觉可真怪异,一时都不知怎么“想”才好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我是谁,这里是哪里,对不对?”小正太没坚持多久,就又主动缠了上来。
“嗯。”琉璃点点头,事已至此,只有开诚布公地对话了。
小正太扑在琉璃的膝盖上,歪头看着她笑着道:“我的名字太难记了,你就叫我小尾巴好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说话的样子是挺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让人都想上去摸两把他的头。
“才不是那个意思呢!”小尾巴气呼呼地跳起来,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对不起,我不该做乱七八糟的联想。”琉璃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可爱呀……”小尾巴在心里回味着这个形容词,心情好了起来,对琉璃笑道:“你这人还不赖。”但随后眼神突然黯淡了些,“可惜了,真可惜……”
“什么可惜?”
“你不知道吗?你将来会英年早逝的,最多只能再活十年。”小尾巴认真地道,“不过换个角度来想,你也算是赚到了,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的啊”
冥河传说
琉璃愣了愣,然后在那张水嫩嫩的脸上使劲拧了一把,小正太嗷的一声惨叫。话说小正太的脸还挺冰的。
“长得可爱我就不忍心欺负你了是不是?什么叫我不该活在这世上?我当你这次是童言无忌,就算了,下次再拿我开玩笑试试。”
“算了还捏得这么疼……”小尾巴捂着脸颊,水润润的眼睛泛起委屈的红,嗫嚅道:“还是孔夫子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什么东西?”琉璃真想再捏他一把,他才几岁啊,真是人小鬼大。
“才不是人小鬼大,我的年龄可比你大多了,而且我也没说笑,你原本真的不该‘活’的,因为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胎死腹中了,你多活了十几二十年呢。” 小尾巴笃定地回答道。
“……越说越不像话,那我又是怎么‘出生’的?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的要打你屁股了。”胎死腹中?完全接受不了这恶心说法的琉璃一点也不客气地亮了亮可怖的拳头。
“你能安然出生,并且一直活到现在,当然是因为当时有人救了你。”生气了的小尾巴以“这都想不到”的神情横了琉璃一眼。
“那你到说说看,是谁救了我,他又是怎么救活一个已死的胎儿的?”琉璃当然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种奇事,就算是那流芳千古的“借尸还魂”之说也不可能让死人真的活过来,顶多是让鬼魂在人间停留的时间可以长一些,要是真能让死人复活,阴曹地府不早乱套了,说到底这不是聊斋的世界。但眼前这位是将她从两只上古凶兽嘴下救出的人,还会神奇的读心术,绝非一般平常人等,琉璃不得不以认真的态度审视他所说的话,即使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还能怎么救,命当然只能用命来换。” 小尾巴的语气就仿佛在说夏天当然比冬天热一般。
琉璃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沉默地看着小正太的眼睛,他的意思是说,有人为了让她死而复生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这怎么可能呢,谁会在二十年前舍命救她?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那个救你的大恩人是谁?”
“那你又知道我多活了十几二十年?”
“这你就不懂了,我感觉得到。”小正太一本正经地故作高深道:“你并非生于人间,你身上有冥河的味道。”
“冥河?”是琉璃很耳熟的名词,却又不能一下就清晰地在脑海中反应出来,“你是说黄泉?还是……忘川什么的?”
小尾巴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不对不对,黄泉只是通往阴间的路,忘川也只是奈何桥下的河流,顶多和轮回转世扯上点关系,哪能和死而复生沾上边啊。”
“那你口中的冥河究竟为何物,和死而复生又有什么关系?”琉璃疑惑地问。
“准确地说,不仅仅是死而复生,冥河是一条可以让死人活,也可以让活人死的河流,生命之火在河中起起灭灭,但不管是哪种,向冥河祈求的人都必须付出昂贵的代价,以命换命,以寿抵寿,而且祈求者死后的灵魂也不得再入轮回道,而会被困在冥河之中,和其他冤魂恶灵一起随着黑色的河水永远流淌下去。”
琉璃之前没听过这种说法,随着小尾巴的描述在头脑中想象冥河那浮满灵魂的水面,还真是诡异至极,但是真有这样一条神奇的河流吗?而且……感觉小尾巴刚才说话的口气突然变得相当成熟呢。
“你没听过是因为知道冥河的人原本就不多,但冥河是的的确确存在的,我这么纯良,你该不会以为我在信口雌黄吧?”小尾巴又听见了琉璃的心声,回答着她心中的疑惑,“而且我成熟也不奇怪啊,我不是说了我比你大很多吗?你的岁数连我的一个零头都赶不上呢!”
琉璃没有理小尾巴夸张地自我介绍,接着问道:“难道有人用冥河的力量救了我?”
“没错,形象点说的话,是冥河应了他的祈求,把他的生命给了你。”小尾巴看琉璃低着头不说话眼神有些恍惚的样子,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挪了挪嘴道:“是有点难接受,但你别太伤感了,救你的人一定希望你活得开心快乐,而且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事已至此,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琉璃回过神,看了他一眼,道:“你都跟我说了,我能不放在心上吗?”琉璃顿了顿,“不过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真是的,我和你又没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骗你?我是好心想要提醒你,冥河是世上最公平的河流,有人将自己的生命给了你,但是他能给你的也只是他余下的阳寿……”小尾巴越说越小声。
“你是想说我会很短命是不是?”琉璃看出他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我……我可没这么说,只是有这个可能啦……主要是我看你的面相,最近可能会有血光之灾……”小尾巴支支吾吾的,偷看了几眼琉璃的脸色后,不说话了。
琉璃的脸色确是一直很难看,不过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小尾巴那匪夷所思的叙述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自懂事起就生活在孤儿院,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后来爷爷找到了她,爷爷告诉琉璃,她出生后没多久父母就因意外而去世,刚开始她对最亲爱的爷爷的话没有一丝怀疑,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她再也不能忽视东方家上下那对她如仇人一般的态度,时不时就会有“害人精”、“不详的人”之类的词蹦进耳朵,让她隐约察觉到父母的死亡和自己有所关系,每次向爷爷求证父母死亡的详细过程时,爷爷要么就闭口不谈,要么就转移话题,这反而更让琉璃明确父母的死并非那么简单,如今听这小尾巴的一席话,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莫非是她的父亲或母亲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向冥河祈求,才让她得到可以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的?
“你的父母吗?挺有可能的,毕竟可怜天下父母心……”小尾巴突然的出声打断了琉璃的思绪。
“你能不能别再偷听我心里的想法了!”琉璃从来就不喜欢把心□裸地呈现在他人面前。
“都说了这不是偷听,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天生就能听见心的声音。”小尾巴委屈地挠挠后脑勺。
“小尾巴,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是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冥河的事?”不管怎么说,这个小正太实在给了琉璃太多讶异。
“我知道不奇怪呀,我自己是没去过,但是他也曾经利用冥河的力量救过一个人。”
“哪个他?”
“他的名字吗?不知道。”小尾巴摇摇脑袋。
“不知道?”
“我脑袋里面没有这一块的记忆啊。”小尾巴指指自己的太阳穴,泰然自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他生前做过哪些事,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记得很清楚,现在时间一长,连最重要的几件大事,我也只记得个大概了。”
琉璃有些无语,只好接着顺藤问下去:“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事你会记得?”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小尾巴似乎在努力地转动脑瓜子,最后还是颓然地摇摇头:“不知道。”
真伤脑筋,碰了个记忆不完整,仅存的记忆还模糊不清的关键人物。
琉璃叹口气,决定换个问话的方向,朝小尾巴挪近了些,“小尾巴,你一直在说冥河,可是冥河那么神奇,你知道它在哪、怎样才能到达吗?”
小尾巴想了想,搬出脑海深处的句子:“冥河哪里都不在,又哪里都在,只要你诚心祈求,它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琉璃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你当这是在演话剧啊?也太文艺腔了吧。”
补天奇石
“这不叫文艺腔,这叫玄妙。说话不玄妙,那还有神秘感吗?还有给人想象的空间吗?”小尾巴做洗发水广告似的甩甩发髻上青白的发带,“你不懂,高人都这样。”
琉璃扯住他那飘柔的发带,对啊的一声地从幻想回到冷酷现实里的小尾巴道:“对不起,请恕我这个平凡人刚才有眼不识泰山,请问高人能否高抬贵手一次,别再绕圈子,直接告之所谓的‘哪里都不在,又哪里都在’到底何解?”
“这个……啊……那个……要靠你自己去琢磨,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也就是说有缘的人自会解开天机,无缘的人告诉他也是对牛弹琴,阁下一表人才蕙质兰心,何不试着自己去参透呢,说不定你就是这个有缘人哦。”小尾巴摇头晃脑一板一眼,就差没摸摸看不见的长须了。
看着那张透着赖皮的微笑的小脸,琉璃走进了一步,“……你绕来绕去一直在说废话,难道……你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冥河在哪对不对?”
“怎么可能!我可是危急时刻出现拯救你们的高人!我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的!”小尾巴一下伸直了脖子,但被琉璃盯了以会儿后渐渐面露尴尬之色,吞吞吐吐地说:“我之所以不说,真的是天机不可泄露,很天机……太天机了一点……”
“天机到你也不能完全参透是吧?”
“对对对,就是那个意思,你果然冰雪聪明啊!”小尾巴对琉璃竖起了大拇指,“所以说你才是那个有缘人,我就没那个缘分了。”小尾巴感叹“真可惜”耸耸肩,眼睛直纯良的乱眨巴,但脸上明显带着这样都能蒙混过去的狡笑。
琉璃能感觉出小尾巴已经是尽力帮她了,因为他自己的力量也很有限,特别是那个不知是被墙撞过还是怎么了的脑子,记忆是残缺不全的,琉璃也不想为难他,而且这个又抽象又模棱两可的冥河只是突然冒出的新鲜词汇,虽说和自己的身世有莫大的关系,但并不在他们这次行动的计划之列,看小尾巴的状况短时间之内也不可能想清楚个所以然来,还是先想办法解决和涅槃的大战吧。
“一问三不知的救世主大人,是你把我弄进这个山洞的,你总该知道我怎么样才能出去吧?”
“你这就要走?可是你是有缘人啊,你走了冥河怎么办?我的任务怎么办?”
“什么你的任务?这和你的任务有什么关系?”事情有了很小却很奇怪的转折。
“我无日无月年复一年地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一个命运与冥河息息相关的有缘人,把冥河的事告诉他!因为当他手握冥河的力量时,世界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而等到今天,这个有缘人终于出现了,就是你啊!”
小尾巴说着朝琉璃张开双臂,那宛如表演希腊英雄神话剧般的腔调让鸡皮疙瘩乱窜的琉璃赶紧挡住热情的臂膀:“顶多也就是中国,怎么会扯到世界啊,你不是古人吗,哪来那么多新鲜词汇?”
“从你脑子里学的……糟糕,说漏嘴了!”小尾巴捂上自己的嘴,看琉璃微微讶异地歪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后也没有别的动作,就又膨胀了胆子,“总之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还没理解到冥河的力量有多么巨大,如果你能掌握那种力量,任何敌人都不足为惧了呀!小小的涅槃又算得了什么?”
“你知道涅槃的事?我明白了,你不仅在偷听我的心理活动,还在偷窥我的记忆。”琉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才不是偷窥!你说的太难听了,我只是担心会和现代人之间有代沟,自学了一下沟通方式。”小尾巴激动道,“而且,那、那也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无论是你要渡过命中的这个大劫,还是人间要逃过这场浩劫,都必须依靠冥河的力量,而能让冥河重现人间的人也只有你,你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更不能逃避你的命运!”
“命运?”琉璃默默地轻念着这二字,心想太虚无缥缈了点,她最不赞同人的一生都沿着既定的轨道行走的这种理论,人的道路应该自己选择。
“你不相信命中注定这回事?”窃听者小尾巴很不服气,“那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拉起琉璃的手,没经过她同意就拽着她开始在和迷宫差不多的山洞里左转右拐的狂奔。
“你这是带我去哪?” 这小尾巴拽人的力气还不小,加上骨瘦如柴,弄的琉璃一阵手腕发麻。
“去验证你其中的一个命中注定啊!只管跟着我就是了。”
琉璃突然也很想见见她从不相信的、那所谓的命中注定,就任由小尾巴在前面领着自己跑了。话说回来,这个山洞里没有明显的光源,但是却有可以让人看清周围的5米内景物的淡淡光线,而琉璃觉得光似乎是来自于石壁上,也许是某些会发光的山矿晶石吧。
而当琉璃看到小尾巴想要让她看的东西时,她更肯定了这一点。
他们来到的天然石室并不大,但从上到下,各色闪闪发光的晶石布满了各个角落,说是色彩缤纷的梦幻世界也不为过,简直像是彩虹的源头,更绝的是,走进后才发觉原来每块石头的本身竟是透明无色的,却会发出色彩交织辉映的光,而随着观看角度的不同,呈现出的光也会随之变化。
“这些就是……我的命运?”琉璃觉得其中寓意比冥河还高深,“莫非这些就是西方魔法故事里的水晶球的原料,可以预知命运什么的?”
“不要想得那么表面。”小尾巴用力拨弄下一小块拿在手里,然后对琉璃晃了晃,“我的附带任务就是带你来这儿,来见见这个禁地一直在保护的东西。”
“禁地里保护的……东方苿荇不让任何人碰的就是这些石头?”琉璃不免有些吃惊,据说用不好甚至会毁天灭地的危险物,她正亲密地置身其中。
“东方苿荇……他叫东方苿荇吗,好像是这个名……算了不管了。”小尾巴摇摇脑袋,随即道:“这些石头也是帮你破解乾坤袋的唯一法门哦。”小尾巴说着将手里的石头放在了琉璃的掌心。
“乾坤袋?”琉璃想了想,抬头道:“你是说刚才那个嚣张的小男生?”
小尾巴笑着点了点头,“乾坤袋里无边无际,能容纳万物,从古至今吸进去的东西千奇百怪,吐出两只上古凶兽也不足为奇。”
琉璃仔细地端详手中的石块,不知是不是被绮丽的光刺激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在头脑里冒出来:“五彩石?”
“没错,就是传说女娲用来补天的五彩石,你真的很聪明!”小尾巴猛的拍了一下琉璃的背,那大概是他理解的现代人的热络方式,“袋容乾坤,石补天宇,你说这二者哪个比较大呢?”
琉璃看着手里的五彩石,又想了想,回答道:“一样,都是无穷大。”
“孺子可教也。”小尾巴满意地点点头,果然自找苦吃地又挨了恶女琉璃一捏。
“乾坤袋吸进五彩石会怎样,我也很期待结果呢。”琉璃道。
小尾巴揉着脸上的红印,道:“你看,禁地外你遇到乾坤袋,禁地里你又刚好得到五彩石,这不是命运地奇妙安排吗?而我就是命运安排给你的贵人哦!”
“你一天之中要给自己挂几个光荣称号啊?想当我的贵人,等验证这些真的是五彩石再说。”琉璃再次无情的打破了小尾巴想稍微抬高一点身价的卑微的企盼,随后问小尾巴道:“可有一点我想不通,五彩石只是用来补天的石头,为什么说用不好会有毁灭天地的力量呢?”
“这、这,这我怎么知道?我的任务里又没有向你解释五彩石的不当使用方法这一项。”小尾巴尽量让自己显得无愧的说完因由,却被琉璃一副“就知道,关键时刻尽掉链”的表情击垮了,心虚地整理了半分钟衣襟后心情重新好了起来,于是冲琉璃眨了眨眼睛,道:“不用担心,时机一到,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这就叫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地下通道
“伯父,伯母,是不是小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伯父伯母有哪里不满意的?”西门烨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时值东方思莹老爸老妈那殷殷切切情情凄凄的眼神盯着他汗毛直竖。
“唉,可惜啊可惜。”东方父对西门烨满怀遗憾地叹了口气,“西门世侄资质甚高,若是一直袭于名门正派之下,想必如今一定会有一番更大的作为,可惜啊。”
西门烨感觉他那恨铁不成钢的悲痛还压抑着绝大部分,只希望他别化悲痛为行动才好。
“是啊是啊,我们东方家门下弟子虽多,但就是缺少像阿烨这样天赋又高、又不拘一格勇于创新的人,我们看着你长大,一直觉着你长大后有自成一家的潜质哩!唉,没想到中途你会离开西门家,还转投那个什么蛊王的门下,真可惜了,不过哪个年轻人没有个叛逆期呢,现在回头也不晚的,阿烨这么聪明,学习能力又强……”
对类似的话已经听了不下八百次的西门烨但笑不语,倒是东方思莹截断了母亲的唠叨,斩钉截铁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那会伤害到烨哥哥的,而且烨哥哥就是烨哥哥,无论他使用哪门哪派的法术,他还是一样的那么厉害,他一样会保护我,我也一样的喜欢他!”
虽然都数不清这是东方思莹的第几次毫不委婉的告白,但这一次西门烨感动的程度比以往都要高那么几丝丝,“唉,这人一老,心都变软了,我得找回以前面热心冷、处处留情皆无情的浪子的感觉。”西门烨在心里对自己严肃地点了点头。
“话不能这么说,那些邪门的术法虽然威力不输,但使用的次数多了,就算没有伤害到别人,也会对自己的身心造成不好的影响,总而言之啊,西门世侄还是早些重归正道的好。”
“世伯说的是,小侄定会深刻反省,认真改过,绝不辜负伯父伯母的殷切期待。”西门烨恭恭敬敬地回敬着,他可不想与二位固执又自我意识强烈的长者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心想要是哪天真改邪归正了,二位还不立马把他们那颗掌上明珠塞进自己怀里即刻完婚,还是免了吧。
要问为什么西门烨会与自己名义上的准岳父岳母(他和东方思莹并未正式退婚,虽然西门烨从未承认父母代自己做主的订婚的效力……)久别重逢,这都要感谢东方家历史悠久的四通八达错综复杂宛如迷宫的地下密道系统,而经过多次的修缮和改良,古老的地道也变成了如今这般现代化的铜墙铁壁,墙上都有完善的照明设备,也不用担心地下空气的质量问题。
在危急的关头,二老通过地道的其中一个入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西门烨和宝贝女儿拉进了深入地下的安全地带,暂时躲过了地面上不可预知后果的邪气乱斗。
事实上,外界所传闻的东方家上上下下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也是因为在涅槃来袭之后,伤病初愈的大当家,也就是东方思莹的老爸东方罡,就下达命令,要大家一边抵御攻击,一边逐步向地下通道转移,然后让剩下的弟子们护送无辜且无还手之力的仆人、园丁、司机等从各秘密出口离开,只留下家族里几位最核心的成员。
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和涅槃抗争到底。
“就目前的发展势头来看,涅槃明显是想打开禁地,根据东方家祖上遗训,我们现在要去东方家禁地,万不得已时必须毁掉保存在里面的那个东西。”东方罡对不解的宝贝女儿和名义上的未来女婿道,“东方苿荇当年曾经交代,若是有人打禁地里东西的主意,而凭当时东方家的实力又没有全胜的把握的话,就要进入到他亲手封印的禁地之中,将在里面沉睡的东西给销毁得干干净净,决不能让奸邪之人得到其中一分一毫的力量,这地道建造的初衷也是如此,可以避开结界从地下进入禁地之中。这一路必将危险万分,我想这是我们东方家的使命和责任,但和那些投于我们门下学艺的弟子们无关,不应让他们也都牵扯进来,所以也下令让他们离开后就不要再回来。”
“原来是这样,我早就知道,东方家才不可能会消失什么的,爸爸一定是心里早就有其他的计划,消失只是迷惑敌人的障眼法!”东方思莹眼里闪着亮亮的光,之前稍稍的担心完全烟消云散。
“你的叔叔婶婶已经从另一条路线先行一步,我们约定救了你们俩后就尽快快赶上他们。”东方母补充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与他们会合,爸,妈,让女儿也助你们一臂之力吧,还有烨哥哥,世上没有难题会难倒他!”
“等等,伯父伯母,请恕小侄冒昧,小侄有一事想要问清楚。”看东方罡点了点头,西门烨便接着道:“不知伯父伯母可否告知,东方苿荇特别设下禁地所保护的到底是什么?”
“这……”东方夫妇互相看了眼,然后东方罡缓缓道:“西门世侄,我们从未将你当外人看,关于禁地的秘密,不是不愿意告诉你,而是除了东方苿荇之外,这世上没有其他人进入过禁地,也不可能知晓禁地里的真实情形,东方家的历任当家也包括在内。”
“不会吧,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可能就要去毁灭的是什么?那你们又怎么知道怎么做才能将其毁灭呢?”西门烨难得的激动了。
东方罡却轻轻拍了拍西门烨的肩膀,“我知道你想来思虑周全,但这个问题反而不用担心,因为东方苿荇已经写下了毁掉禁地保存之物的方法,当然,也写明了保存之物的秘密,就封在这里面。”东方罡和妻子原本是走在前面的,这时就转过身,将一个细细长长的竹制圆筒拿给西门烨看,有些像古时绑在信鸽脚上装信的那玩意儿。
西门烨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发觉中间一条红色的细线其实是一排纤小的咒文,是西门烨曾经看过的一种非常偏门的封印,“你们一直没打开过?”
“当然,东方家的人绝不会对祖上不敬。”东方罡接着道:“更何况,只有进入到禁地的某处,将竹筒放到缔结时设定的特殊位置,封印才会自行解开,也就是所谓的地缚印。我们到时只需取出里面的纸条,按东方苿荇所写的步骤去做就可以了。”
“那个‘特殊的位置’应该只有东方家的人才知道吧?”
“没错,是一个代代相传的口诀,这样即使东方家以外的得到了竹筒,也不能使用。”
“东方苿荇想得可真周到。”西门烨点头赞叹,然后将细细的竹筒还给了东方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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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刚才往我的乾坤袋里扔的是什么?”少年气急败坏地甩着手中仿佛卡住了喉咙结果什么也吐不出来的锦袋,眼睛不时翻向上狠狠地瞪着琉璃:“快把你该死的妖术解开!”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是你的敌人,怎么可能反过来去帮你解决疑难?”琉璃淡淡地回敬道,“你那乾坤袋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时候休息一下了,你就趁此机会乖乖回学校读书吧,出来太久你爸妈会担心的。”
“谁要你管,真多事!”少年对好言规劝他的琉璃丝毫感激也没有,“就算没有乾坤袋也没关系,在得到它之前我也一直是凭自己的力量活着,你只管放马过来,要打就打,要杀就杀,痛痛快快的,我最讨厌罗嗦了!”
“可我一点也不想和你继续打下去。”琉璃对张牙舞爪地小豹子道:“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打心底想和我为敌。”琉璃对平静了些的少年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加入涅槃吗,小朋友?”琉璃也没感觉到少年有意图净世的魄力,这小孩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被拐上涅槃这趟贼船的,琉璃实在想不通。
少年嫩脸一红,捏拳道:“谁是小朋友?再说,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我看你并没有邪心才多说两句,你不要被复杂的大人们给骗了。”
“琉璃……”突然从琉璃身后的空气里蹦出来的小尾巴扯扯琉璃的衣角,“原来他的身世也挺可怜的,放他一马吧,我们这就回禁地去,我还有事要交代你,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也进不了禁地。”
琉璃知道小尾巴一定又“不小心”偷看了人家的内心和记忆。
“……胡说八道!谁身世可怜了?哪冒出的小屁孩,滚回家吃你的奶去!”少年对小尾巴怒目相向。
“小屁孩?我都可以当你爷爷的爷爷了,看在你是为了救人而误入歧途的份上,我就姑且饶你这没礼貌还不知好歹的混小子一次!”
“救人?”琉璃不解的看着小尾巴,然后又看向少年。
小尾巴的火消了些,小声地回答道:“恩,他是被涅槃的头目蛊惑了,以为得到禁地里的东西后就可以让死去的家人复活……”
“你……你闭嘴!闭嘴!谁要你多话了?!”少年先是惊诧,转而气氛无比,情绪有些失控,眼圈好像也泛起淡淡的红色。
并行不悖
“就这样让他跟在后面,真的没问题吗?”琉璃回头看了眼沉默不语、上下左右打量着禁地、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还故意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
小尾巴摆摆手:“没关系,脾气是臭了点,认知也出现偏差,还有重度的自恋,但他不会是坏人,只是被人利用了,他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说不定还是你的贵人。”
“你确定?从他放出的两条猛狗嘴下救出我的不正是你吗?而且贵人一说又从何说起?”
“这你都想不通?算了,还是让高人来开导开导你吧。”小尾巴拍拍自己的胸脯,朝后看了眼,似乎是不想让少年听见下面的话,接着示意琉璃弯下腰,凑近她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那个乾坤袋不是谁都能用的,明白了吗?”
“你是说他手上的乾坤袋会选择主人?”
“就是这个意思。奇怪,你应该知道乾坤袋的来历吧?”
“大名鼎鼎的乾坤袋我当然听过,说起来乾坤袋和补天石都是《山海经》里记载的上古十大神器,相传乾坤袋为弥勒佛所有,他曾化身为布袋和尚帮助人间的穷苦百姓,但我总觉得那小子手上拿的如果就是佛祖用的那个,也太夸张了点吧?就好像你给我看的五彩石,我想那些也只是炼造补天石的原料而已,因为女娲炼五彩石补天,共炼就36501颗,实用36500颗,仅尚存一颗在人间,不可能会有一满屋那么多,而且相传她将自己的万年修为贯注于这颗补天所余的五彩石之上,但我靠近那些石头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其中蕴含了那么大的灵力。”
小尾巴的嘴张成了一个可爱的椭圆:“哇,本来还想捉弄你一下的,你眼力真不赖!那些五彩石的确没达到可以补天的级别,那小子手上的乾坤袋也的确不是本尊,但那个翻版乾坤袋曾多年汲取正牌的灵气,已经非常有灵性了,绝对不能小看它,它不会让随便一个路人甲来驾驭自己,那小子一定有过人的潜能。”
“也对,那个小袋子的威力我亲自领教过,是挺神奇。” 琉璃顿了顿,将自己从脑中浮现的丢人往事中拉回,然后低头道:“不过小尾巴,我刚才就想问了,我们有必要说得这么小声吗?”
“非常有必要!”小尾巴激动地举起拳,又向后瞟了眼,“那小子太自我膨胀了,你看他那鄙夷咱俩的神情,要是让他知道自己真的是天赋异禀,还不乐得飞到天上去,顺便把我们俩踩在脚下!”
“看不出,你还挺计较的,”琉璃慢慢地说,伸手捏了捏小尾巴的脸,真不知他那些时髦的话是从哪学来的。
“谁叫他那么没礼貌!居然叫我回去吃奶!……可恶,可恨!”跺脚发泄过后,小尾巴的怒气稍微平息了点,“要不是看在他身世可怜,又有可能会对你有帮助,我才不让他跟进禁地里来呢!”
“喂!你们两个在前面一会儿偷偷摸摸一会儿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呢?你们敢合计陷害我看看!”突然凑过来的少年气势汹汹。
“是你自己非要进禁地的,又没人逼你,你要是怕就回去好了。”小尾巴气呼呼地道,转而露出扭曲的怪异笑容:“嘿嘿,不过这个禁地不是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的,你有本事的话就自己走出去吧,我可不想送你!”
少年只“切”了一声,“你不用激我,不搞清楚东方家禁地的秘密我是不会走的,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花招。”说完转开头继续去端详一路枯燥的石壁。
本想还击的小尾巴被琉璃以“因为这种事浪费时间就太孩子气”的理由阻止了,不甘心的小尾巴就对少年做了个鬼脸,故意忽略他的后者却没看见。
“那谁,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反应慢了两秒的少年发现琉璃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但败给了琉璃一次的他没有回答这个女人问题的心情。
“你不说我也不勉强,这样吧,你那个乾坤袋不是挺厉害吗,它是你的代言物,所以就管你叫袋子,怎么样?”
少年冷哼了下后就继续不做声,琉璃便接着道:“袋子,没意见就这么定了啊。”
“你才是呆子!”
蹦出愤怒的反对后少年又不语了,琉璃和小尾巴相视着耸耸肩。
五六秒后一个声音却从脑后传来:
“莲珈。”
“什么?”
回头的小尾巴看见一张不耐烦的脸:
“我说,我、叫、莲、珈!”
虽然还不确定具体是那两个字,但是属于听起来就蛮好听的名字。琉璃脑中产生了这样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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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哥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一路都不说话?”平时比谁都活泼的西门烨,一直安静的话周围的空气都会好似少了点什么,让人感觉不自在。
“没什么,有点担心。”西门烨回答说。
“啊?烨哥哥,你也会有担心的时候?”在东方思莹的心里,西门烨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遇佛杀佛遇神弑神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化身,什么都难不倒他,他也可以从容地面对所有的难题。不过仔细想想,这次遇到的挑战的确超越以往,他有所担忧也可以理解。想到这里,东方思莹便想说点什么安抚他烨哥哥的不安:“放心吧,烨哥哥,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以前那么多的难关,我们不是都闯过去了吗?再说这次不仅有我,还有我爸我妈在一旁坐镇,我们几个并肩作战,一定势不可挡!”
西门烨抓抓脑袋:“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是担心……担心琉璃……”
他缓慢的说话声并不大,但在地道中显得非常清晰,结果不仅是旁边的东方思莹瞪大了眼,前方的二老也刷的转过头来。
东方罡沉默了会儿后问道:“流萤……琉璃也有来?”
“琉璃是和我们一起进东方家的,但后来在梨林里走散了。”西门烨解释道,不过东方罡的反应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怎么你们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所有进入东方家范围内的人你们都能知晓得清清楚楚呢。”
“以前式神们还正常的时候的确是那样没错,可现在东方家的一片混乱,到处是涅槃的据点,我们能知道思莹回来了,还是因为在她身上的护身符里下了追踪咒,要不是那样,还不能及时地救下你们呢。”东方母道。
西门烨点了点头,然后脑袋就耷拉了下去,“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外面危机四伏,我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
“没办法,情况特殊,她也只能自求多福了。”东方罡说了下结论般的这句话后就不再过问琉璃的事,亦步亦趋跟随着丈夫的东方母自然也没再说什么。
这冷漠的态度让西门烨有些不爽,虽然他之前多多少少也知道琉璃和东方家的糟糕关系,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亲戚,血浓于水的事实是不能否定的。
“你们就一点也不担心她吗?她也算是伯父的亲侄女吧?”西门烨也不明白最擅长隐藏情绪的自己怎么会突然沉不住气的问出这么一句,瞬间结成的尴尬气氛用鼻子都能闻到。
“……烨、烨哥哥,你今天是怎么啦?我爸说的对啊,失散已成事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哪,就算担心也没办法。”东方思莹压低声音在西门烨耳边悄悄道,“而且,别为了一个外人惹我爸不高兴啦!”
“她不是外人,她也是姓东方的!”西门烨反而声音更大。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东方罡威严沉稳的气质尽失,吼声里有着明显的躁怒。
残酷往事
感觉东方罡的态度相当生硬,决定今天一定要将一直堵在心口的疑问解开的西门烨的语气放柔和了些:“伯父,刚才是我的态度不好,我向您道歉,我只是不明白,难道你们和琉璃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她最终离开东方家的时候也才十一二岁,一个小女生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让你们那么记仇啊?西门烨实在搞不懂。
西门烨话语的尾音消逝了几十秒后,东方罡依旧沉默不语,迈着沉沉的步伐向前走着,似乎对西门烨的道歉不感冒,在西门烨以为他就要这么一直发闷气下去的时候,却听见他说:
“都已经那么久,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现在也没有闲□夫说那些闲话。”
结果还是句废话,不过应该是表明东方罡不再生西门烨的气了吧。
看了看一脸阴沉的爸爸,又看了看顽固地想要知道答案的西门烨后,不想让气氛继续变坏的东方思莹轻声对西门烨道:“你是不知道,琉璃她……”本想说她是个大瘟神大灾星,但在和琉璃共同经历了许多事之后,东方思莹对她的感情产生了很微妙变化,以前在二叔二婶以及某些三姑六婆的影响下常常挂在嘴边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反正啊,我三叔是被她妈妈连累而死的,而我最敬爱的爷爷也是为救她而死。”
东方思莹口中的爷爷自然是东方家的上任当家东方凝语,而她所说的三叔应该就是传闻中东方家的不孝子——东方矍。
关于东方家当年的“丑闻”,西门烨也曾从八卦的老妈那里听过,说是东方凝语三个儿子中资质最高、最被外界看好要继承东方家衣钵的小儿子,在二十二岁的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和东方家决裂了。
“那个女人的家族与东方家有世仇呢,家里头邪门得很,做了不知道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唉,这算什么事儿啊,真不知东方矍是怎么想的……对了,阿烨你将来可千万不能像他这么叛逆,要绝对的听爸爸妈妈爷爷□话,知道吗?”老妈当时仿佛就是这么教导自己的,西门烨想,而如今残酷的现实也证明老妈的灌输式教学没起什么作用。
而对于东方老爷子的去世,当年小西门烨和小琉璃一起闯东方家的关卡时,小西门烨就曾问小琉璃“他们为什么不让你去参加你爷爷的葬礼呢?”,当时小琉璃的回答就是一句相似的“因为爷爷是因我而死的”。
想起那时年纪小小的琉璃想要极力隐藏却还是流露在眼间的深深自责,西门烨就觉得心头沉重。
“我听琉璃说,孤儿院的院长在院门口捡到她时,她还不满周岁,只有一封塞在襁褓里的信和一块挂在脖子上的护身符随身带着,她从小体质奇特,常会吸引一些阴气很重的脏东西纠缠左右,在东方家找到她之前,她一直是依靠那块护身符的力量活下来,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出现在她周围的妖鬼居然越来越多,即便是后来有了东方家的庇护,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有一些相当厉害的角色趁虚而入想要将她吞食,她的附身符对此已经没什么实质作用,只有寸步不离的跟在东方老爷子身边才能时时受到可靠的保护。”
西门烨一边跟着大家往前走,一边自顾自地说着,完全不管有没有人理他,东方思莹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她不好打断,也就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最奇怪的是,见多识广的东方家也没能研究出琉璃被阴物纠缠的原因,东方老爷子为了要帮琉璃从这种危险的境地中彻底解脱出来,不仅日夜不休地翻阅各种古籍,还带着琉璃走访大江南北寻求解决之法,而老爷子的身体也在这个过程中消磨得日渐虚弱,就在老爷子因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卧床休息几天的时候,一只盯了琉璃很久的狼妖王终于对孤立无援的祖孙俩发起了攻击……”
“够了,不要再说了!”看来西门烨厚颜的激将法起了点作用,东方罡道:“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为了救琉璃,父亲他和一群狼妖同归于尽了。”
“但那场悲剧也不能怪琉璃呀,她的体质是天生如此,真正的该怪罪的是袭击她们的狼妖才对。”西门烨不吐不快。
“你根本不懂,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东方罡终于回头和西门烨撞上了视线,静默了几秒后,重重地叹了几口气,随后对西门烨道:“西门,你听过操骨师吗?”
西门烨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名词,但还是点头回答道:“是用骨头做灵力媒介的人,听说他们不仅能操纵已失去生命活力的骷髅,甚至能控制活人身体上的骨头,是行事十分隐秘的一族,还常充当暗杀者的角色。”
“没错,犯下无数罪恶的操骨师一族与东方家世代的仇怨用一本书都写不完。”东方罡说着又将背影留给了两个后背,眼睛集中在他们正前往的遥远的彼方,好似回忆着什么的样子,“矍那么优异出众,多少女孩对他芳心暗许,他却偏偏爱上了操骨师一族的女子,最后怎么可能不是一段冤孽呢?”
“别这么说。”一旁的东方母扯了扯东方罡的衣袖。
“本来就是,他们太年轻,什么都凭热情,完全不顾现实,他们两人在一起就注定会是个悲剧!”东方罡有些激动,回头看了西门烨一眼后接着道:“东方家没有一个赞成他们的结合,开始的时候,最坚决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就是爸爸,爸还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胁矍,没想到矍毫不犹豫地就和那个女人一起离家了,爸还因此气到大病一场,整整半个月卧床不起。但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不只是东方家,操骨师一族不可能会放过背叛家族的人,他们因为担心琉璃的母亲会向敌人泄露家族秘术的秘密,就对离开东方家范围的矍他们展开了毫无亲情可顾虑的追杀。”
“难道……琉璃的父亲是被她母亲的族人杀死的?”突如其来的残酷猜测震击着西门烨的大脑。
东方罡没有回答,只缓缓地接着道:“虽然开始非常生气,但没过多久,爸就决定决定冰释前嫌,知晓他们被追杀后,还让我们去帮助他们,但或许是为了躲避追杀的缘故,他们隐藏得很深,过了好几个月我们也没能找到他们的行踪,在我们以为他们也许同样躲过了操骨师一族时,却在某个清晨发现了矍的尸体……当时尸体的样子惨不忍睹,全身的骨头都冲出血肉暴露在外,并且凄凉的吊挂在东方家的大门前……是他们!是他们故意这样做,好向东方家示威!”东方罡愤怒而颤抖的声音,以及他话语中那血腥残忍的事实,让西门烨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难以抬动,心情更是沉重得无以复加。
东方家是把对琉璃母亲家族的仇恨转移到了琉璃身上,西门烨想他们自己是不会不明白这点的,但仇恨这种东西,往往是指向发泄的渠道,而非仇恨的源头,那不是西门烨三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与此同时,西门烨也在想,不知道琉璃知不知道这些事,似乎是在爷爷的保护下而与这段往事隔绝了,要是告诉她,她能承受住这样残酷的事实吗?想着想着,与分离的想念以及担忧搅和在一起,就成了满心的酸楚。
最后机关
对照着手上的羊皮地图和相配套的文字说明,东方罡在墙壁上摸索着,然后用力一推,一面隐秘的石门缓缓移动,接着由于机关被带动,石门以中轴线为中心自动翻转了九十度,西门烨便随着前面的一家三口从新开的入口进入。
里面陈旧的气息与曾多次修缮维新的外面不一样,面积不到十五平方米,天花板和地面间的距离却有十七、八米的样子,西门烨想,在东方苿荇立下禁地并修好地下通道后,也许多年来这里就没什么人进来过。因为是坚固的石室的关系,可以挡掉泥土中很大一部分潮湿水气的侵蚀,但毕竟年代久远,四人如果不是中途带上了东方夫妇有所准备的能过滤甲烷等毒气的特制口罩,现在一定能闻一股浓重的腐烂霉味。
“奇怪,应该是在这里的,怎么一直没看见他们?”明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方正布局,东方罡却转着圈四处观望。
“爸,怎么了?”东方思莹不解地扯扯东方罡衣服的袖子。
“是你的二叔二婶,我们之前约好的,他们先来探路,我们去救你,然后再在这个石室里面碰头。”东方母代她老公回答道。
此时东方罡已继续按照祖先留下的说明按了墙壁上一个凸出的石块,墙上马上浮出一面向上延伸的扶梯,隐约可见扶梯的尽头通向一个圆形的图案,整个组合让人想起城市里的下水道出口,但修这石室的时候中国还没下水道系统这么先进的东西。圆盖子的颜色和周围的石质不一样,好像是用玄铁铸成,只是远远的看去就很厚重的感觉,但明显只有打开这个铁盖才能进到上面的空间。
东方罡抖抖地图,又抬头对照了几眼,“上去之后再走一小段距离,就可以到禁地的中心位置。”
“他们会不会是先上去了?”西门烨做再正常不过的猜测。
“不可能!”东方罡斩钉截铁地否定道,“因为没有思莹的那一部分,他们打不开那个机关。”
“我的那一部分?”东方思莹的双眼写满了问号,她之前并没有听说过此事。
“就是自你很小的开始就贴身带着的‘戒指’啊。”东方母提醒道。
东方思莹想起来,那枚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而从大拇指一直移驾到小指,最后实在是因为尺寸太小而改为用细绳穿起来和一块护身符一起挂在脖子上的金环,东方思莹一直以为那是和护身符差不多□能的东西,还曾嫌其太累赘而偷偷拿下,结果却很不幸地被东方母被发现,并被父亲严厉地训斥了一顿,虽然还是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那么重要,但从此之后就再也不敢离身。
没想到却是和进入禁地的机关有关。
“金环一共有三枚,雕刻的纹路都有略微的区别。”东方罡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这是保存在我这里的,还有一枚在你二叔身上。”
“可这金环要怎么用?”好奇的东方思莹有些心急了。
东方罡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在某个地方停下脚步,在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后,突然道:“是这里!”
将浮在面上的泥灰和青苔扫去,雕刻在墙壁上的抽象图腾清晰了些,在东方罡触摸的位置上出现三个凹进去的圆圈,呈品字形排列,看来是要将三枚金环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就是说,没有二叔的那枚金环,我们也同样上不去啊。”东方思莹隐隐有些遗憾,离禁地越近,她也越对这个神秘的地方感到好奇。
“不,现在就能上去。”
是一个不熟,却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冰冷而略显稚嫩的声音。
大家都转向声音的来源处,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狭小的空间已经被沾满,除了一高一矮两个站着的人外,还有三个身影趴在地上。完全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身后的,就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一样。
“你是……小宝?”
西门烨傻傻地对矮个子的那个,也就是才不见没多久就又长大了不少的涅槃的头目眨着眼。
“烨哥哥,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东方思莹并没有听见谁直呼这位头目名号的记忆。
“我不知道啊,乱起的,没办法,因为‘小贝’已经被用了啊,难道小宝不好听吗……”
在西门烨胡言乱语的时候,一旁的东方罡突然喊道:
“是你!是你!”
西门烨看见东方罡额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有点奇怪的是,东方罡眼中怒火的所指,是小宝(姑且这么叫)旁边那位个子高高,眼睛细长,但整体的外貌平凡到丢在人海里就认不出的年轻男子。
“之前就是他让你爸受重伤的。”东方母皱着眉,对两位疑惑的晚辈解释道。
第一次见到男子的二人也不出意外的露出吃惊的表情,送东方家现任当家进医院躺了几周的居然是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而惊讶过后,东方思莹的心情也马上转为了愤怒,但在她开骂前对面的声音就响起:
“涅槃左右二使,左使司徒宁你们应该很熟,就不多说了。这位是我们的右使,也与你们有过一面之缘,他叫无非。”
小宝彬彬有礼地介绍身边不说话的下属,其泰然,其自若,顿时衬托得剑拔弩张的东方罡阵营好像很愚蠢的样子。
“上次是你们运气好,东方家可没那么好欺负,这次一定要让你们乖乖求饶!”东方思莹捏起了拳头,大声喊着。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一直软趴趴地匍匐在小宝脚前的三个身体,最左边的那个突然动了动。
颤颤巍巍抬起脸沾满血迹,肿成了实实在在的猪头,但多看了两眼后东方思莹还是认出那是一位年纪很小的师弟!仔细看看旁边昏迷不醒的也是两位平日交好的师兄弟。
“真不巧,他们几个从地下通道出口爬出来的时候被我们撞见了。”小宝面无表情地说,声音里浮着几丝笑意,“东方罡,你不错啊,几个徒弟的骨头都挺硬的,不过人到底是肉做的……”
“师、师父……对……对不起,我……我还不想死……”小师弟竟崩提一样泪如泉涌,混合着血水从脸上流下。
“别说了少聪,是师父不好,师父没考虑周全,不该让你们去冒这个险……”
东方罡先前的指示是让他们到了东方家范围之外后再出地面,但大概是因为对路线不熟,他们提前出了地面,不幸地刚好遇到了小宝,之后小宝就从他们嘴里逼问出了地下通道的秘密。
“哇,你们也太残忍了吧,小宝,未成年人看太多这种血腥的场面会对成长造成负面影响的!”西门烨道。
“西门烨,我欣赏你,所以不跟你计较,但不知道的话可不要乱叫别人的名字。你说我残忍?他们又没死,而且被他们护送的几个仆人我都放走了,难道还不够仁至义尽吗?他们三个既然拜东方家为师,就是东方家的一份子,曾沾上东方家的光荣,现在承受这份磨难也是应该的,这才叫公平。”小宝不以为然道,看了眼神色悲哀的东方罡一眼,接着又道:“师徒情深确实感人,不知待会儿是不是又要上演兄弟情深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二弟……”
“他们三个手上的地图和你手中的可不是一个版本,根本没有列出这个石室的所在,那么,你以为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混蛋!你把我二叔二婶怎么样了?!”要不是西门烨拉着,东方思莹已经冲了出去,因为还戴着口罩,她那愤怒的却因气息冲撞而扭曲了的发声听起来有些滑稽。
小宝只摇了摇头:“可惜,当时并不知道三枚金环的事,只拿了地图……所以,只能强行突破了。”
“就是这里。”小尾巴转头对琉璃道,顺便瞄了眼走近几小步的莲珈。
“你不是想说这块又丑又笨重的大石头就是补天石吧?”琉璃觉得这种工地里随随便便都能踢到几十上百块的石头和之前看见的梦幻的五彩石实在差太多档次了。
“你不能光看外表!”小尾巴严肃道,“你要感觉它那无边无限的内在!”
琉璃只好上前,并小心奕奕地伸出右手想要感觉一下差不多有半人高的大丑石的内在。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石头时,一声爆裂的巨响突然从身后传来,强烈的风劲推着她的脸差点和丑石来个难看的亲密接触。
汇合之后
琉璃被强大的风力推着转到了大石头后面,刚好撞见缩着头猫着身子躲避在此处的小尾巴和莲珈。
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外面就一下子风平浪静了。
躲在石头后的三人伸出头去,这个石室不大,所以大石头虽然在一边的尽头,还是一眼就能看见石室另一头的地面上裂开的一个黑色大洞,还在往外冒着诡异的灰烟,周围竟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频频传来。
“痛死我了,我的帅脸啊,我无暇的肌肤啊,都磕破皮了……”不幸正面着地的西门烨用纯正的哭腔悲鸣着,那饱满的音色说明他没什么大碍。
“你、你们是谁呀?!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太无理了!”
原来是一直居住在此地的小尾巴大人看见不速之客后发飙了,他正一边耍狠,一边往琉璃身后躲。
琉璃在梨树林中就与西门烨他们失散了,之后就被引到禁地来,所以唯二两个站的好好的人她都没见过,但从他们身上明显可以感觉到来者不善的傲慢,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和小尾巴一样很有中国古典美少年风范的矮个子,那身飘飘然的白袍,圣洁清逸中又透着点神秘的诡异,竟有点不像是留在俗世凡尘的人。
“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进来,想不到却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琉璃队长,您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大了,别来无恙?”美少年道,当看清琉璃身边的人时脸色却变了变,“……莲珈?你也在这里,你的任务倒是完成得挺有新意。”
“既然已经进入到禁地内部,为什么不汇报?”话很少的无非突然严厉地指责起莲珈。
“我只是想弄清真相。”之前很任性的莲珈突然展现出比外表成熟得多的冷静和无畏。
“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头目欺骗了你?你想要背叛组织不成?”
“算了,反正最后我们也进来了。”美少年拦下了无非,“而且涅槃向来是以自愿为前提的,莲珈已经不需要我们,我们也就不再需要他了。”
很宽容大度的话,但那陆冰锥一样的眼神让莲珈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就难么轻巧的被赦免了,恐怕自己只是因为对方现在没多余的□夫理背叛者而逃过一劫。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哦!感谢上苍,让我还能看见你!”
小型山洞里突然响起了刺耳又酸牙的肉麻呼喊。
随着噩梦一样的做作的鼓噪声飞快的接近,毫无准备而瞪大眼的琉璃猛地被抱进了一个怀里,对方好像特别激动,动作粗鲁又用力,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放……放手……”琉璃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只言片语,手捶打着对方的后背,“叫……叫你放手!你个乱吃豆腐的色胚!”
西门烨终于放开了手,还是一脸欠揍的痞笑,但弯成一弯看着琉璃的那双桃花眼却湿润得有些过了头,让琉璃摸不着头脑。
“西门……你这是干嘛呀?”我们也就三、四个钟头没见而已吧?
他们二人这样你侬我侬的不打紧,就是把在场的其他人给惊吓到了。
“烨……烨哥哥,你……你为什么……她……你们?!”西门烨直白大胆的动作让东方思莹大受刺激,话都说不清了。
“阿烨,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和琉璃……”连古朽的东方母都看出那对小男女之间不大对劲,联想起地道中西门烨对琉璃维护的态度而已经猜到大概的东方罡也板起脸表明隐隐的不满,但当家就是当家,凡事都以大局为重:“西门贤侄,希望这件事过后你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思莹,你也是,你已经长大了,应该明白轻重缓急”言下之意,就是呼吁众人暂且把注意力从言情小剧场重新转回到大敌当前的危机上,不要因儿女私情而误事,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西门烨无所谓,东方思莹喘了好几口妒气才勉强点头,算是答应老爸的话。
“今天的戏波澜起伏,都出乎意料的精彩。”白袍美少年拍手道,“但我想后面只会越来越精彩。”
“你到底是谁呀,知道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很讨厌吗?”并不知道少年身份的琉璃不过说句心里话。
“琉璃,不能这样,好歹小宝是涅槃的头目,在他下属面前你得给他留点面子。”
“他是涅槃的老大?!”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已经开始正太当道了吗?小尾巴和莲珈还不够,居然又冒出来个只手遮天的。
“是啊,小宝这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好听吧。”
琉璃照样不予置评,西门烨照样不在意的笑笑。
小宝又看了琉璃几眼,道:“闻名不如见面。琉璃队长,你比大家先一步到这里,知道的一定也比我们多,但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你身后的东西就是补天石呢。”
惊讶、疑惑和求证的目光纷纷射向琉璃,琉璃却看着小宝道:“是不是补天石不是我说了算,我是真的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还想你请教你是如何得知这块就是补天石的,而且就算是补天石,又有什么用处呢?”
“补天石的用处吗?马上你们就会知道了。”小尾巴头也不转一下的对身边的好手下道:“无非,现在可以使用能力了吗?”
“禁地外有无形的力量扰乱,能力不能完全施展出来,现在进来之后反而好了很多,可以试试。”
“很好,那就让他们也进到这里来吧,我的计划是时候开始了。”
“‘他们’指谁?”琉璃小声问西门烨,小宝所指的应该是在禁地外的人。
西门烨摇摇头,贴近琉璃耳边道:“也许是刚才那几个东方家的弟子,他们还在下面呢。小宝大概是想拿他们作人质威胁我们,或者做些变态的事恶心我们吧。”
“管他想干什么,总不能让他为所欲为。”琉璃刚说完,就听见一个低沉雄厚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不要轻举妄动!”
是东方罡在说话。
“那个无非的怪异能力不是你能对付的。”东方罡压低了声音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想不出父亲会被何种术法难住的东方思莹忍不住问。
东方罡紧盯着无非道:“你们刚才没有发觉吗?他撕开最后一道关卡的方法,就是扭曲空间。”
“扭曲空间……还有这样的能力?真少见。”不是谦虚,西门烨真没见过。
“没错,他对空间有种特殊的控制力。”东方罡接着道,“后来我仔细想了想,自古以来,道家流传着某些得道高人通晓穿墙、缩地、飞天、入海的传说,说到底,那是对空间阻隔和物质障碍的突破,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知晓了这些神奇法术的秘密,并加以融汇和改良,最后不仅自己可以在不同的空间中自由转移,还能反过来影响空间和空间里的其他事物。当初我就是一开始没看出他使的是什么怪招,才着了他的道,被他带入了似乎是时空裂缝的地方。”
东方罡眉头紧皱,捏成拳的手发出关节摩擦的响声,看来那是他不想提及的回忆,过程可不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这么说来,在梨林的时候小宝最后好像穿越空间一样离奇消失也可以解释了。”西门烨道。
“怎么一个个都那么紧张地样子?”小宝打断了正义一方的秘密谈话,“我说了,精彩是一步步升华的,现在只是让无非变一个无关痛痒的小小的法术而已。”
和那时相似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只有空气的半空中突然融出一个黑洞,而这次的黑洞仿佛有生命一般,居然蠕动着往外吐东西,不一会儿两个人高马大的身体就被吐了出来,最后还带出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仔细一看,这次躺在地上的虽不是西门烨猜测的那几个东方家的弟子,但也是熟人。
“琉璃,能见到你太好了!吓死我了!”
封华和景椿好像失去了意识,一旁四仰八叉的涓儿也一动不动。
“这样一来大家就都到齐了。”小宝中度面瘫的脸也作出了嘴角上弯的表情,“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始。”
“你把他们怎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琉璃和东方思莹几乎同时喊出以上的话。
“我要做什么需要向你们解释吗?”小宝一点也不给二位美女面子,“待会儿你们也只有乖乖配合的份儿。”
“他想用补天石引出冥河!”突然冒出来的小尾巴使劲儿揉着太阳穴,像是用脑过度了,“居然还想用那么变态的方法,真亏你想得出!”
除了琉璃外,在场的许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见“冥河”这个名词。
“你也知道冥河?”小宝仔细打量起这个几乎被他忽略的角色,猛然意识到被进入到禁地的兴奋冲昏头脑的自己简直是糊涂一时,琉璃和莲珈是怎么进来的,只是误打误撞那么简单吗?这个小孩又是谁,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会打扮得那么奇怪?他又是怎么知道冥河的事的?
“看什么看,你别否认,我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你……原来是这样,有意思。”紧盯着小尾巴的小宝最后冷哼了声,“你不是人类吧?”
就在这时,一道奇异的淡光映在众人的脸上。
原来在众人的注意力被新出现的封华和景椿二人吸引去的时候,靠近石壁的东方罡竟发现用来解开竹筒上地缚印的凹槽就在身边,他利用大好机会解开了竹筒上的封印,并取出了里面记载东方家禁地秘密的纸条。
同胞兄弟
与东方罡所想的几种情况都不同,纸条上只写着两个细细的繁体字。但并非刚才涅槃的头目所提到的“冥河”二字,而是——
“黑……水……”最快凑过去观瞻的东方思莹不自觉地读出纸上内容,因不解而抬头问父亲:“那是什么?”
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大,加上这会儿出奇的安静,东方思莹那好不容易特意秀气起来的声音也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咦,我在哪听过……”喃喃自语的是小尾巴,琉璃却也觉得有些耳熟,但印象很模糊,西门烨一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其他人则看向东方家的当家东方罡。迎着大家投来的目光,东方罡似乎有话想说,却看了涅槃二人几眼,迟迟没开口。
“用得着那么神秘吗?难道你认为我会不知道黑水的传说?实话告诉你,我对这个词会出现在那张纸上一点也不意外,你女儿都开口问你了,你就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吧,父女之间指不定都没下一次谈话的机会了呢。”小宝说着竟低低地讪笑起来。
“真是可恶!”东方思莹厌恶死对面那个邪恶外加变态的豆丁了。
东方罡想,都到了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同心协力,他自己难以参透其中奥秘,确实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想办法,便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我不知这二字指的是否就是那条神话中的河流。我所知的黑水,最早见于古今地理志之祖的《禹贡》,其后《山海经》中的《海内经》、《西山经》、《南山经》、《大荒西经》等都做过记载,但每条记载又都有一些出入,比如有说黑水出自幽都之山,有说出自昆仑之墟,但总结起来,它的出发点就是西极的冥都,而黑水流经的朝云之国、三身之国、轩辕之丘、不死之山等神奇国度,既包括帝王甚至神明的葬所,也包括不死、长生等奇异之人的故乡,它的归宿,则是流进代表得道升天的羽民之国,并汇于太阳所生之树——若木。”
“爸,你有没有记错呀?你说的河这么神异,和我们东方家的禁地能有什么关系?”
“伯父说的没错,我以前也看过关于黑水的记载。”是西门烨开的口,他接着道:“我还记得屈原曾说‘黑水玄趾,三危安在?延年不死,寿何所止?’,黑水从死亡和黑暗之渊出发,却流向生命和光明的所在,跨越了从死到生、从冥间到天界的鸿沟,可以说黑水同古人的不死观念有着深刻的联系,当然,现在人们认为那只是一条想象的河流。”
“人类就是这样,没见过的就否定,殊不知,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不能否定。”小宝冷哼了声,接着道:“在我看来,那些书上的记载并不完全准确,但方向应该是对的,所谓的黑水,也就是冥河,冥河就是黑水,是可以让人超越生死、获得永恒的神奇之河。”
“可是东方家的禁地里明明只有个大石头,和什么黑水冥河的能有什么关系?”琉璃边说边开始重新打量四周。
小宝先是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仍闭着眼的封华和景椿,然后看着琉璃道:“时机一到,你们自然就会知道。”
“小宝,我怎么觉得你越看越眼熟了呢?”西门烨没头没脑的发言完全打断了紧张的气氛。
不过经西门烨这么一说,琉璃也觉得眼前已成长到十三、四岁摸样的小宝有点像……
“当然眼熟了,这都没看出来啊,他是你那个什么小贝的弟弟!”
一语惊人的小尾巴顿时成了焦点,众人的眼神在他和小宝身上往返了几次后,随着小宝一动不动狠盯着小尾巴的态度,最终回到了小尾巴身上。
“你们干嘛都看我?不相信吗,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也不经大家同意,小尾巴突然自顾自的闭上眼,同时将两手指尖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像极了电影里自称超能力者发□时招摇撞骗的姿势。
但小尾巴能力可不是吹嘘,瞬间一个接一个片段走马灯一般飞快地闪过众人的脑海之中,像是在观看另一个人的某段记忆,琉璃对小尾巴孩子气的任性行为也只有无奈的叹气,简直连拒绝画面进入的方法都没有,小尾巴将小宝的记忆强行灌入到了每个人的脑子里。
数十个画面过去了,而外在的世界实际上只过了短短数秒。
“够了!停下,停下!”抓狂的小宝大手一挥,众人脑中的片段突然消失了,因为小尾巴被他挥出的一道怪风吹飞了起来,幸亏被离得近的琉璃和西门烨给眼疾手快地拉了回来。
“头目,你没事吧?”
小宝对上前搀扶他的无非挥了挥手,表示已经没事,然后转头恶狠狠地恐吓小尾巴道:“你这个偷看别人的记忆臭小子,我记得你了,有你好看的时候。”
“谁……谁怕你啊,你……你是反派人物,我是在帮大家看清你的为人!”理直气壮的小尾巴又开始往琉璃身后躲。
小宝突然大笑了几声,接着对众人缓缓道:
“也没什么不能给你们看的。没错,他就是我的哥哥,亲哥哥。但在‘他们’眼里,这个事实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我这个瑕疵品活在世上的唯一意义,就是被他们拿来作为实验对象,不停地进行长生不老术的实验,这样就能将最完美的术法试用在最完美的哥哥身上。说起来,我真是命大,不管那几个老家伙怎么折腾,我还是活了下来,还不断地得到一些奇异的能力。”他抬起双臂,从宽大的袖子看向拖地的下摆,似在欣赏着自己的身体,“我能成为涅槃的统领者,还要感谢他们几位当时的痛下狠手。”
想不到小宝也是那一族的人,西门烨突然想到,也许小宝身体飞快地增长正是那种“死而复生”的法术的重生阶段。
“那后来呢?为什么你活了这么多年,而你那完美的哥哥却没有完成长生不老术?”对小贝的身世一直很好奇的琉璃突然记起刚才看过一个画面,是小宝往碗里加入很少量怪异的粉末,然后将饭菜端给了小贝,“……是不是和你给你哥哥吃的东西有关?你给他吃了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毒药,你们不嫩想象我有多恨他,只要他不在,我就会顶替他成为族中的神,而不是可悲的试验品。”小宝时隔多年的仇和之火再次在眸中燃烧,顿了顿后他接着冷酷地讽笑道:“我在他面前一直扮演着无怨无悔任劳任怨的好弟弟,他不知多信任我,或许该说是怜悯我,不过那不重要,因为他并没把我从噩梦中救出去!”
小宝的声音有些激动,他安定了一下自己的气息。
“暗地里,我却每天在他的食物中下毒,每次的用量都只有一点点,毒素在他体内慢慢积累,但除了我之外,谁都没能从外表上看出他一天比一天的憔悴,有点可惜的是,我还没毒死他,族中不知情的长老们就按照计划将最终研究出的术法施在他身上,但没想到,连上天都帮我,我下的毒好像起了某种作用,哥哥他如预期的死去,七天之后他却没有如预期的死而复生,十天,一个月,四十九天之后,他的身体居然出现腐烂的征兆,万分失望的族人终于将他下葬,但还抱着某一天或许他还是会醒来的希望,在他的墓室里做了能从里面打开墓室石门的机关。没想到,斗转星移,天地易色,他的墓室竟受地下泄出的尸气侵袭,当他再次从墓室里出来时,已经失去了人类鲜活的血肉,而成了一具干巴巴的僵尸,你们说,是不是很好笑?”
小宝说着自顾自地仰天长笑起来,笑声久久地在石室上空回荡,想黑云一样压得人心情沉重。
三星聚合
笑声渐渐平息的小宝突然做了一个扫视地面的动作,接着看向琉璃几人的笑眼闪烁着露骨的不怀好意。
“和你们聊了这么久还挺愉快的,不过好像没时间继续了,最终时刻即将来临。”
还没来得弄清楚“最终时刻指”的是什么,从低低的地面就传来几声低沉的鸣叫,宛如野兽,循声望去的琉璃还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因为声音的出处是封华与景椿躺着的地方。
但眼见为实的打击随即接踵而至,封华与景椿二人晃晃悠悠地站起,四肢似乎因长时间的麻痹而诡异地扭动着,喉咙里的震鸣低吼只比刚才更加恐怖,当垂下的头抬起时,比迷茫而冷戾的眼神更夺人注目的,是他们额心的——第三只眼?
红色的第三只眼,居然像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一般,如一颗心脏在不停地膨胀伸缩,又在上下左右地缓缓转动。
他们却不动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真是恶心、龌龊、心理变态!”从因惊愕而手捂上嘴的呆然状态恢复正常后,东方思莹气氛地骂道。
“干嘛发那么大的火,我虽然开了他们的魔眼,但魔由心生,我所引出的心魔是本来就存在于他们内心的,不止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你们也同样有,换句话说,我只是引出了他们压抑在内心的潜藏恶念,何罪之有?”
“我看你脸皮厚得都可以去累长城了,好好两个人被你弄成这样,还问何罪之有?是真的太久没大人教育你了是不是?”琉璃这次是真的火大了。
“你想干什么?”站在小宝身后的无非适时地站出来,警告道:“如果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就好好听我们头目讲话。”
无非的威胁看来很起作用。
“有话只管说,但我也希望二位明白,我们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顾虑同伴的安危,要是逼急了,最后弄出鱼死网破的结局,对大家都不好。”也许是物以稀为贵,西门烨难得的严肃之态显得特别有威严,让东方罡都有些刮目相看。
“那也不是我所希望的结局,所以如果你们肯合作的话,事情就会顺利很多。”小宝接着道,“时间紧迫,我就来简单的解释一下,我今天的目的,当然就是要引出冥河,我们都感觉不到冥河的存在,其实可以理解为冥河存在于与我们所处的世界平行的另一个空间,但有时它也会在我们的世界现身,而古往今来,冥河的出现从不是偶然或随意的,只有在发生大规模的战乱、饥荒、病疫之后,或是出现极为异常的天兆时,冥河才会出现在人间。”
“那又怎样,和我们东方家的禁地有什么关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小宝悠然地上前了两步,视线定格在他们身后的丑石头上,“补天石,女娲用其补天,正是因为它能与无形的空间相融相粘,所以在一定的条件下,它也能成为链接不同空间的桥梁。但正如我刚才所说,即便是两个空间相连,冥河也不一定会通过桥梁到达这里,除非这里有足以吸引它的理由。”
“什么叫吸引它的理由?莫非你想要制造人间浩劫什么的?”琉璃直截了当地问。
“人间浩劫吗?说实话我有想过,但那太不切实际了,听说当年东方苿荇能引到冥河,最主要的原因是人间原本恰逢改朝换代之际,乱世之秋,战火连绵,横尸遍野,也正因此促成了僵尸横行的绝佳条件,不仅如此,魔界的先锋也掺和进来,人间一片凄惨,东方苿荇也是顺势而为,而如今我的力量顶多只能在小范围掀起波澜,所以我只好出奇制胜。”
“你说就说,色眯眯地盯着我看干嘛?”西门烨又回到一脸无赖的痞相,不过小宝突然无故直直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让他很不舒服。
小宝不介意他的胡言乱语,一笑了之,但也不再看他,而是两手背在身后,缓缓开口道:“你们可曾听过‘三星聚合,天地异变’?”
“他在说什么?我以前在哪听过……”东方思莹询问的看向离得最近的父亲。
思索了片刻后,东方罡答道:“三星,应该是指‘杀破狼’。”
东方思莹仍像小狗一样歪着头。
于是西门烨补充道:“其实就是七煞、贪狼、破军三颗星,紫微斗数108颗星中最重要紫微、天机、太阳、武曲、等十四颗主星,会分别落在先天命盘中的十二宫位,而落在命宫中的星即为命宫主星,这颗星就代表每张先天命盘的最主要的特质,影响个人的性格与命运,而当七煞、贪狼、破军在命宫的三方四正会照时,就是所谓的“杀、破、狼”格局, 传说古时很多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就属此种命格,七煞为勇绝肃杀之士,破军为横扫天下之将,贪狼则为机巧诡诈之星,而且古代的人还相信,要是这三颗星一聚合,则天下大乱,必将易主。”
“说的一点也没错。”小宝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你们大概还不知道,今天在场的各位之中,刚好杀、破、狼三星齐聚。”说着惊天之语的小宝将两手分别搭在封华和景椿肩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欠扁表情。
“难道……在他们俩之中?”顺应小宝暗示的琉璃不得不想到这个猜测。
小宝只拍拍封华的肩:“琉璃队长,枉你和封华共事了这么久,你对你属下的了解可不够,他就是‘破军’的命格啊。”
在他这么说之前,只对天干地支阴阳五行纳配的八字算命术略通一二的琉璃的确没注意到封华用紫微斗数中算出的命格是这么奇特,只记得他的八字确实很“硬”。
“你不会是想说,景椿刚好就是另一个吧。”不知为什么,琉璃隐隐有这种不好的预感。
小宝没有直接回答,脸上的笑意义暧昧,眼睛的视线在环视众人一圈后停在了西门烨身上。
“‘贪狼’星,要请到你还真不容易呢。”
“烨哥哥,是真的吗?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我们以前居然都没注意这点,给他们配婚的时候明明看过他的八字的……”
除了说话的东方思莹及其母亲,冥思的东方罡则在掐指默念着什么,似乎是在算是否真的如此。
“我的命格是贪狼?难怪之前你们涅槃对我那么感兴趣,还请我师弟来对付我,害我被小贝……现在应该说被你哥哥给弄成了僵尸,这么想想,我和你们的仇怨还挺深的,之前都没觉着呢,看来我是休养太好太大度了,这笔账总得找个时间算算清楚……”从西门烨喋喋不休的状态来看,并没有对自己的特殊命格有过多的惊异。
“西门……”
西门烨转头,看向轻声喊着他名字的琉璃,后者在发现自己回应了她的低吟后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西门烨愿意把那理解为是有太多的话要说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我没关系的,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他既然说要借用三星引冥河,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你……要小心点。”
“有什么关系,有你保护我啊。”
“……你怎么不去找块豆腐撞死。”
“打扰你们的情话很抱歉,但是误了时辰会不太好,而且,他们俩也快撑不住了。”小宝指的自然是封华和景椿,他接着道:“凡事都有两面,西门烨刚才对杀、破、狼的解释是站在中立的角度,然而实际之中,七煞也可能兴风作浪,成搅世之贼,破军冲动暴躁刚愎自用,贪狼更是奸诈狠辣贪多骛得,俗话说个性的形成有七分靠的是后天的成长环境,他们俩虽命有杀破狼之格局,却因从小到大所经历的种种而抑制了性格中的某些部分,现在我所做的就是将他们性格中潜藏的另一面引至极致。但是,因此所产生的魔气如果一直在体内积累的话,早晚会无可挽回的。所以在那之前,贪狼君,你就乖乖配合我们完成工作,到时我自会让你们的朋友恢复原状。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与我们血战一场,不过他们的身体可等不了多久,而且我自信‘魔眼’不是你们想封就能封的,那套术法可是失传很久了。”
“那也不能随你愿,谁知道你心里在做什么阴险的打算,引出冥河之后,你还不弄得天下大乱!”东方罡毫不客气地吼道。
“我只是想借冥河的力量达到永生,并没有想过要伤害平民百姓。”小宝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你想要我怎么做?”
西门烨的话截断了原本正义一方应展开的作战商议。
“很简单,第一步,就是同样要开魔眼。” 小宝慢慢道,得逞的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嚣张,“不用担心,事成之后也同样会为你封眼。”
“不行!当我们是傻瓜吗?你的话里有可信这种东西存在吗!”斥责着小宝的琉璃没意识到她正像怕西门烨会做傻事似的紧拉住他的手腕,“而且你不是已经达到长生不老吗?都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还不够满足吗?为什么还执着于冥河的力量?”
小宝又发出之前那样夸张的大笑。
“你们觉得我这幅样子就算是真的长生不老了?你们能体会到每到一个灵界点身体的骨骼和血肉就疯狂回缩的痛苦吗?你们能理解一颗上百岁的心常常只能缩在这样一个弱小的躯壳里的怪异感吗?这才不是什么永生,我只是一个死不了的怪物!”
争议选择
听他这么说,琉璃突然觉得他的身世的确有些可怜,但同样的,他的所作所为也有可恨之处。
小宝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眼睛扫过对面的几人,最终停留在西门烨身上:
“决定好要怎么做了吗?别说我没提醒你们,犹豫和迟疑只会让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烨哥哥,你不用顾虑太多,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们两个,大不了大家同归……”东方思莹的话没说完,有气势的声音突然很突兀的减弱,到后来只看见东方思莹激愤地不断张口,却好似是在观看一场默剧。
“思莹,你怎么了?”遇到这种事,最焦急和担心的还是东方母,东方罡也下意识地朝女儿所在的方向移动。
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的当事人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大家,然后在上前迎接关切的父母时蓦的如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般踉跄着倒退两步。不服气的东方思莹重新向前撞了几下,试了两三次之后的结果是发现这面“墙”居然是360°旋转将她困于其中的,而且根据隔音效果来看应该上下也封了顶。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方罡怒不可遏,大有真想不顾一切和他们拼命的架势,东方母则和女儿一起用力地拍打着横在她们之间的阻隔,诡异的是拍击的手掌下没有产生任何的声音,如同在拍打空气,坚硬的空气。
“无非他是在给你们示范什么叫做不同的时空交叠在一起。”小宝缓缓地道,站在他旁边的无非甚至刚才都没动一下,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怎么施行术法的。
气急的东方罡忽然双手结印,在他念动咒语前却听小宝道:“说句实话,无非现在的能力还很不稳定,你最好别乱来,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会害你的宝贝女儿从这个空间消失,当然了,她会穿越到某个有意思的时空里也不一定,不过,也有可能被黑洞之类的东西给吞掉或者撕碎……”
在东方罡你们敢那样做试试看的喊话中,小宝继续看着西门烨道:“西门烨,其实本来可以让你也成为笼中困兽,到时就算你坚决抵制我的力量,我可以和你慢慢耗,不怕开不了你的魔眼,但现在我没那么多时间,而且我总觉得西门烨你实在太狡猾了,如果没有一个可以威胁你的东西在手,谁都猜不出你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怎么样啊西门烨,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我就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还是对你来说这个漂亮的未婚妻筹码不够大?那么,下一个就换琉璃队长来做人质如何?”
西门烨的脸色变了变,琉璃却抢先他一步对小宝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因为要是我成了你的人质,我宁愿自行了断也不会让自己被你拿去威胁别人。”琉璃声音平静,却十分坚决,她接着道:“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希望我死,留我一命说不定会对你有用。”其实琉璃是想到小尾巴称她为冥河的“有缘人”的事,在场的所有人中,与冥河真正有过联系的只有她一个人,虽然她不相信宿命论,但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件让她也产生了冥冥之中有什么已经注定了的感觉。但她还不肯定小宝是否已经知晓这点。
“你果然很聪明。”小宝对琉璃假情假意地赞许着,接着道:“不到万不得已,我确实不打算伤你或者杀你,可是东方思莹怎么办?还有封华和景椿,你们就打算放任他们这样不管吗?”
“糟糕,他对我有防备了,他好厉害啊……”小尾巴不明所以的嘟哝声在身边徘徊,琉璃猜想他大概是在尝试着再次窥窃小宝的内心真实想法和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可是却失败了。
异常安静的沉默在空气里凝结着。
“你引出冥河的目的真的仅仅是为了让你自己得到永生吗?”片刻后西门烨打破了沉默。
大概是成□来的比预想的快,小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回答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我对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也没有什么兴趣,涅槃所惩罚的,一直是本身有罪内心污浊之人,以洗涤世间的罪恶,这点你们不是不知道。”
西门烨深吸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助你引出冥河。”
“西门,你在说什么呀,怎么能这么快就和他们妥协?”东方罡显然对未过门女婿的莽撞非常不满。
西门烨自顾自地继续对小宝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宝问道。
“只是要你必须遵守你的刚才说过的话,保证之后让封华和景椿恢复原状,也能不伤害东方思莹,”西门烨看了琉璃一眼,“还有在场的其他人。”
“没问题。”小宝干脆地回答道。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要接受我特制的一种蛊,我自信天下间只有我才能解开,你已是不死之身,但我想你对疼痛还是会有感觉的,如果事后你违反了誓言,或是我在这个过程中很不幸的死了,十二个时辰之后你身体里的蛊虫便会开始啃噬你的身体,我想那样的疼痛即使是你也是难以忍受的,而且这疼痛会跟着你一辈子,换句话说,会伴随着你一次又一次的重生,直到永远。”
小宝冷笑了下,道:“现在是我们占上风,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你觉得你可以威胁我吗?”
“这不是威胁,如果你刚才所说的保证是真的,那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不是吗?”西门烨道,“时间可是过得很快的,你不是说‘时辰’就要到了吗,可要快点考虑好啊。”
小宝当然不想让西门烨在自己的身体里种什么蛊虫,那样等于是让对方获得了一个主动权,但他也不得不认真权衡西门烨的话,因为之前由于封华和景椿内心的抗拒,他花了差不多两天时间才成□地将他们心中的魔诱导出来,西门烨的精神力只会比他们更加顽固和坚强,除非处于自愿,否则根本就不能赶上根据天空中星辰运作轨迹而算出的最佳时辰。
“阿烨,你可不能急昏了头呀!就算,就算是为了思莹……东方家只会战死,不会投降,更不会助纣为虐……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想思莹她,她会理解的。”东方母拔高的声音有点打扰了小宝的思考,他抬头时正听见西门烨道:“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吗,小宝他不过想要长生不老,那就让他长生不老好了……”
西门烨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腕被人用力地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原来是琉璃。
“你也太草率了,那个人的话能相信吗?他变态的!涅槃的确声称要洗净世间,但你忘了吗,他们名字的由来取的是‘灭世重生’的意思,冥河的力量也绝不是停留在可以让人获得永生那么简单,不然为什么不叫生命河、长生河什么的,而要叫黑水、冥河这么诡异的名字呢?”
“她说得对,东方家的家训也说,禁地里的东西既可能造福人间,也可能毁天灭地,我不相信他的目的会那么单纯。”东方罡严肃地警告着西门烨。
“而且到时候他得到了冥河的力量,获得永生的肉体,搞不好还像神话里说的得道升天什么的,你的那个小小的蛊术还能让他放在眼里吗?”
“你们会不会想太多了?”
西门烨轻佻的一句回应,显得担心的大家都小题大做似的。
“什么?!是你的脑袋瞬间退化了吧?”
西门烨将眼看就要抡起拳头砸他鼻子的琉璃拉低了些,古灵精怪地压着声音道:“哎哟我的琉璃大人,你不要妨碍我实施我的作战计划行不行?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啊。”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呀?”琉璃也压低了声音。
离他们很近的东方夫妇将西门烨刚才的窃窃私语模糊的听了个大概,对视一眼后也等着西门烨的回答。
“总之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西门烨朝琉璃眨了下眼,咳嗽了两声后变回正常的音量,“可是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大家一起玉石俱焚吗?我认为在这种双方僵持不下的情况下,不如先按他说的办,你们没看见封华和景椿看起来已经不行了吗?其实冥河那么虚无缥缈,他的方法能不能让冥河出现根本就很悬,再说如果我能在他身体里种下蛊,我们反而多了一个牵制的筹码,想来想去这样做都是最好的。”
与其说西门烨是说给琉璃和东方夫妇听的,不如说他更像是说给小宝听的。
冥河口开
小宝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就与西门烨达成了协议。
西门烨朝小宝走去前对琉璃和其他人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让琉璃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在小宝伸出的手臂上种下蛊虫后,西门烨便按照他的要求放松身心,完全接受他力量的引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眉心间就裂开的一条细细的缝,血红的眼珠从缝中缓慢钻出,隔着时空屏障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的东方思莹因泛起一阵恶心而转开头。
魔眼出现后西门烨没说话,也没其它的反应,虽然在按小宝的指示行动,琉璃却觉得他的眼神却和已经失去自我意志的封华和景椿有些不同,应该还没有完全丧失心智。但这更多的是琉璃的期望而已,坏就坏在西门烨之前又没透露他所谓的作战计划的详细内容,让琉璃也不知道事情是否在按照西门烨所预想的方向走,此时此刻的琉璃也只有紧张地注视着眼前场面的变化的分。
小宝授意西门烨、封华和景椿三人围绕补天石而坐,三人的位置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补天石则是三角形的中心。
待他们盘膝坐好后,小宝让无非发给他们一人一朵只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暗红色的奇异莲花,要他们轻放在手心之中。
“你们最好不要靠近,更不要中途胡乱插手阻碍,如果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干扰而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对在场的正义之士说了这番话后,小宝便转过头去,双手结成一个琉璃没看过的古怪的印,嘴唇上下开合,念起大概全场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咒语。
放在三人手心里的暗红莲花随之脱离了他们手掌的支撑,缓缓漂浮起来,直到悬在与他们的前胸相平行的位置,并开始缓慢地转动。
琉璃的手心都快捏出汗了,也不知小宝到底在做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见一缕缕黑色的气丝断断续续地从西门烨和封华眉心的魔眼里飘出,聚集到身前的莲花之中。
“那三朵是什么花,我以前从没见过……是在收集他们的魔气吗?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旁边的东方夫妇默不作声的互相摇头,琉璃便知他们也没看出小宝这是在做什么,收回视线时却无意看到歪着脑袋的小尾巴却若有所思的样子,琉璃便开口问他:“怎么了小尾巴,你知道他们用那花是在干什么吗?”
琉璃也只是问问,对小尾巴并没带多大希望,但小尾巴在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却答道:“那花好像叫业火红莲。”
“没想到你还真的知道。”琉璃急不可待地接着问道:“那你知道那种花的是用来干什么的吗?西门烨他们没危险吧?”
小尾巴为难地挠着头,“其实我只是看到了那个叫无非的人的记忆,他比较弱,防不住我的力量……”
“你又干这种事?”琉璃快言快语,小尾巴不高兴地撅起嘴:“这是天赋,不善用就对不起天了,何况我是用来对付敌人。”
小尾巴说的自然有理,琉璃叹了口气,“那你还有没有探听到其他有用的信息?”
“那个自以为是的头目曾经跟无非说,这种莲花是随着冥河的水流落到人间的,和开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类似,业火红莲盛开在冥河的岸边,如果能看见一大片的业火红莲,就证明离冥河不远了。”
“可是就算那三朵真的是开在冥河之畔的业火红莲,对于小宝他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因为冥河的力量非肉体凡胎,也非寻常花草所能直接承受得起,如果没有与冥河的力量存在共通之处的内在属性,业火红莲也不可能常年在冥河岸旁生长吧,但要如何运用业火红莲个冥河之间的联系我就不知道了,那个头目用的似乎是某种秘法,之前他也没向无非透露过,所以我也探不出来。”
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琉璃只好在点了点头后继续焦急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奇怪,为什么景椿手里的莲花没有反应?”
问话的虽然是琉璃,但显然这个奇怪的阵的缔造者也注意到了这点,因为小宝不知何时停止了念咒,正皱着眉观察着没有真正发动的法阵。
“头目,会不会哪里出错了?”无非低头小声地问小宝。
“你去看看景椿手里的业火红莲,好像有点问题。”
无非回答了句是,向景椿走去,在拿起他手中红莲端详的一瞬间,小宝却突然重新念起咒语,
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无非蓦的跪倒在地。
即使用肉眼也能看出三朵莲花几乎在同时变得更加鲜红如血,妖娆诡丽,想要脱离危险境地的无非仿佛力量全被抽走,不能动弹。
“这……这是为什么……”无非破碎的话语从抽搐的嘴间碰出。
“封华的确是破军,但景椿的七煞身份却很牵强,真正的七煞是你才对。”
大家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峰回路转的情况出现。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七煞?”无非虚弱的声音颤抖得更加严重。
“你最好别这么激动,像西门烨他们那样心平气和的接受,才不会与业火红莲的力量相冲撞。”小宝对无非缓缓地说,但后者哪里听得进他的话,还在愤怒的驱使下本能地与外力抗衡,小宝看他狼狈的样子,叹了口气道:“也罢,看来不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是不会静下来的。其实你和景椿出生的时间差了五分钟,最适合的人选是你而不是他,我也想如果可以的话就用他,但刚才已经试过,他与其他二星不能连成一气,就只好用你这个正位的七煞了。你和他们不同,伤天害理的事也做了不少,心中的邪念已经滋长,不需要开魔眼引出潜藏的魔性就能很快激发出七煞的能量。”
“你居然一直欺瞒我到现在……你留我们在身边,就只是为了能在这一刻用上?”无非盯着小宝所在的方向悲愤地长叹
“我也不想的,但对于三星来说,引出冥河无疑有一定危险,我深知无非你为人谨慎,而且本性自私多疑,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如果对你告知实情,恐怕你不但不会相助,说不定还会生出其他的事端来,我也是思虑良久才决定出此下策,你不要怪我。”
琉璃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小宝原本冷冰冰的声音竟第一次带着几分柔和的心虚。
“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你却这样对我?我早该看清的,你利用完了就一脚踹开他们,总有一天也会一脚踹开我,报应……报应啊……”
在无非忽然发出的阵阵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怪音中,小宝转开头,声音又变回无情的冷涩:“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要是能成□引出冥河,得到了永生的力量,我不会忘了要分你一杯羹的。”
说完这些,小宝马上又接着念起咒语来,让逐渐停止下来的莲花重新旋转起来。
眼看三朵业火红莲膨胀之势愈盛,一阵“哇”的大声惊呼打破了无比紧张的气氛——东方思莹因突然失去阻拦身体的屏障,从时空“监狱”中掉落了出来,很明显这是因为自顾不暇的无非加诸在她身上的力量减弱所致。
东方母赶紧上去扶起宝贝女儿,一阵心疼地问长问短。
“我没事啦!外面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烨哥哥会愿意去帮他们做事?还有那个无非,他为什么跪在那里?又为什么突然放我出来?”
“这……一言也难尽啊。”东方母不知怎么才解释得清楚。
“你们为什么一点反应液没有,就只是站在这里?烨哥哥他明明很危险啊!”
“回来!你鲁莽行事,弄不好不但就不出西门烨,还会害了封华他们,甚至让冥河的事更加棘手。”东方罡拉住了离弦之势的女儿。
“难道就这样放任那个头目随心所欲吗?”东方思莹大声叫起来。
东方母将女儿的话想了想,道:“现在少了个能控制空间的无非,你已经脱离危险,说不定是反守为攻的好时机,但阿烨刚才说他有计策在身,却又没说他到底准备怎么应对,又怕贸然行动反而打乱了他的步调……”
“依我看,西门烨所谓的计划,根本就是个大谎言。”
琉璃没来由□的发言无疑如平地一声雷。
“什么意思?”东方思莹一把抓起琉璃的手腕。
“他也许有着无人可及的聪明,却也常常会做出没人会做的傻事……”琉琉看着西门烨淡淡地答道。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别一副你很了解他的样子,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心急的东方思莹开始摇晃琉璃的肩膀,也没意识到自己动作之急躁蛮横。
“女人就是麻烦,整天叽叽喳喳的也不累。”
观战的小尾巴转身去看这有点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属于谁的声音的来源,看见这位几乎被遗忘的角色让他有点不知该怎么反应。
“莲珈?”小尾巴盯着存在感消失了一阵的少年,“刚才关键的时候你上哪去了,现在跑出来凑热闹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我是要告诉你们,我知道他们额上的魔眼不一定非得依靠涅槃头目的力量才能封住,还可以用其他的方法。”
“真的假的?”
“你为什么不早说!”
众人都开始激动起来,被责备的莲珈一点不退让,底气十足,“你们还好意思这样质问我,是谁让我的乾坤袋堵上的?要想封他们的魔眼必须用我乾坤袋里天地间仅存的一枝七晶海棠,没把握能重新拿到七晶海棠之前我怎么和他们撕破脸皮啊!”
“你的意思是你修好你的乾坤袋了?”
琉璃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在场的东方家三口并不知道之前琉璃和莲珈的渊源,自然也不懂她在惊讶什么。
“废话,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我!”莲珈不以为然地抬高鼻子,
不仅琉璃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小宝也在心里发着疑惑,不自觉地就开始看莲珈的记忆,发觉他是利用补天石和五彩石之间奇妙的吸引力将乾坤袋里的那颗五彩石吸了出来,原来莲珈从进入到这个石室开始,就想女娲炼五彩石补天,补天石会不会存在让大大小小的五彩石粘结一起的某种物质,于是就在与小尾巴一起躲在补天石后的时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悄悄用小刀划下了一些补天石的石削,后来废了好大的劲引五彩石出来,偏偏在他快要放弃时却成□了,真不知是不是天意。
“可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在小尾巴偷看他记忆的时候,莲珈已经打开手里的锦袋,并没有做要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的动作,而是将袋口对准对准围绕着补天石的几人。
“你有脑子吗?当然要先把他们从涅槃的控制下救出来才行。”
不知是对冥河的渴求太过心急,还是对“魔眼”这个砝码太自信了些以致疏忽大意,小宝一心专注着催动业火红莲,无暇顾及其他人,这个大漏洞却刚好让莲珈有机可乘,奇异的风随着莲珈的一阵低喃开始在石室内翩翩穿行,平稳地浮在空中的莲花开始左右大幅摆动,紧接着以几乎都能听见“嗖”的一声响的速度,三朵业火红莲就接连摆脱了小宝的掌控范围,被收进了乾坤袋里。
“你可真行呀!”小尾巴本想拍拍莲珈的肩膀,却被后者臭屁地闪开,接着莲珈上前一步,抬头对小宝道:“‘魔眼’的秘法是我们家所保藏的秘密之一,涅槃为何会得知,是否也该给我一个交代呢?”
“真可笑,你们真以为你们赢得上风了吗?我要念的咒已经全部念完了啊。”小宝居然不但没生气,还很怡然自得的微笑着,看着补天石的方向道:“你们没听见吗?”
他不是在危言耸听,从补天石处传来猎猎响动让原本为西门烨他们松了口气的琉璃不禁又揪紧了心脏。
最终章!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袭上众人,脚下的地面如苏醒的猛兽般蠢蠢欲动,墙壁也开始有生命般收缩和膨胀,这一切都是因为周围的空间在急剧地扭曲,琉璃几人所站位置的上空恰巧有几块大石头突然掉落,躲避危险的东方思莹一个没站稳向前倒,连带的将莲珈扑在了地上,引起一阵混乱,相互搀扶的东方夫妇和被小尾巴死拽着的琉璃则自顾不暇。
而与此同时,在石室的另一边,一道细线在补天石的中间迅速地向两边崩裂开,明显有什么东西即将从里面喷薄而出。
让某些人苦苦寻觅求之不得的冥河,本尊还未出现,首先到达的是浓重的黑暗和死亡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地从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快,得离开这里。”
没有业火红莲力量作祟而情况些微好转的无非惊讶于听见了西门烨的声音。
西门烨已经将仍昏迷的景椿扶起,并示意无非托起他身边有转醒迹象的封华。
按理说他们曾经是敌对的仇人,但此时的无非在犹豫了片刻后就按西门烨的意思用尚有些僵硬的身体支撑起封华,意识不清的封华下意识地随着无非的步伐离开危险地带。
小宝对已经利用完了的工具的逃走并不介意,但混乱之中一直稳如泰山镇定自若的他开始还一脸春风得意,后来似乎也感觉到来物不善的气息,才察觉到事情也许不像他所设想的那么理想和美好。
即便如此,小宝仍直直的盯着补天石不放,一步也不离开,不知是执迷不悟还是自我欺骗。
出神地看了几秒后,小宝突然飞行一般轻飘飘地落在蹒跚离开四人面前,出尘的气质还真符合他之前所负的“神子”的盛名。
“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不能走。”展开一只手拦人的小宝说。
“冥河都帮你引出来了,你还想怎么样?”最先开口反抗的是胸中一口闷气还未咽下的无非。
“是我之前料想不周。”小宝以解释的口吻道,“冥河的力量太诡秘,我无法确定该如何正确地利用,所以必须请你们帮忙试验一番。”
无非从牙齿里挤出一丝冷笑:“原来是想拿我们当小白鼠。”
小宝没接无非的话,从表情来看有默认的意思,他转向西门烨道:“西门烨,真抱歉,我并不是原本就打算违反和你之间的协定的。”
“罢了,我原本也没认为你会有多么遵守诺言。”西门烨竟笑了笑,然后对旁边的无非道:“你们先走,我来拖住他。”
无非愣了愣,有点迟疑地看着西门烨,“可是……”
“他们俩先拜托你。”
在无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西门烨突然发力将他所搀扶的景椿推向无非,本来就驮着一个封华吃力不已的无非一下慌了手脚,在惊诧西门烨的力量大到难以置信时,退后几步的自己就随着飞来的人肉弹一起倒了出去,当然也殃及了以无非身体为支撑物的封华。
摔落到地面并被景椿沉重的上半身压到喘不过气来时,无非才忽然记起西门烨本来就是应该拥有非人类的力量的,他是僵尸啊。
艰难地重新支起身体的无非都没来得及骂西门烨两句乱来,就在山摇地动的巨响中看见对峙的西门烨和小宝被汹涌冲出的黑色大浪所吞没。
“大家都没事吧?”从一片混乱中解脱出来的东方罡环顾尘嚣平定的四周,却惊讶地看到原先补天石所在的一小块地区被奇怪的黑色“虚空”隔绝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同样注意到此种怪异情形的琉璃在看见离虚空不远的地上只有三个熟悉的身影时,不禁焦急地大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们,西门烨呢?”
“快起来,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重啊!”
被莲珈推起身的东方思莹刚才伤到了脚,一站起来就吃痛地大叫,都没工夫回敬莲珈两句,只在原地叫着:“对啊,烨哥哥呢?为什么只有他不见了?”
过分的安静,让无非喃喃的声音也清晰地传入大家耳中:“他……他们都在里面。”
无非手指的明显就是那一片黑色。
东方罡的状况最好,便快速地走到无非身边,探查余下的三人的情况。
“他们俩应该暂时没什么大碍。”无非看着从头到尾一点也不知道外界的重重惊险、看起来甚至像是熟睡了的封华和景椿道。
“那你呢?”东方罡问曾经的敌人。
“还好。”无非淡淡地道。
与那团黑色阻隔近距离接触,东方罡这才看清形成阻碍的是液体不像液体、气体不像气体的黑色不明物,前方的一块空间宛如陷进了没有实际形体的黑洞之中。
“……这里面难道就是冥河?”东方罡对这突发的状况只能做此猜测,他下意识地想要冲进那透着诡秘气息的黑色之中一探究竟,只是轻轻一碰,就猛的如触了高压电般被重重弹开,居然夸张的弹回到了他的妻子女儿身边。
东方思莹和她母亲紧张的惊叫声响了起来,她们围上了受了伤的东方罡,而有点冲动也想要去挑战那黑色虚空的琉璃是被另一件事拖住了脚步。
小尾巴坐在地上,有点发愣地看着自己那颜色逐渐变淡的身体,像是随时就会成为完全的透明,继而永远消失不再出现一样。
“小尾巴,你怎么了?”半跪在地上的琉璃扶着小尾巴的背,竟感觉像在触摸着一张轻薄的纸。
“我想是时间到了吧。”小尾巴答道。
“什么时间?”琉璃已经可以从小尾巴的前胸看见放在他背后的自己的手掌。
“我的使命就是守在禁地里等着有缘人出现,我等到了与冥河有缘的你,现在冥河也已经出现,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小尾巴看起来很平静。
“怎么会呢,小尾巴,你不要乱说……”琉璃也知道自己是在口不择言地胡说。
“你不用为我难过,这样的结局我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过了太多年,有点忘了。”小尾巴说着给了琉璃一个安慰式的傻笑,“这是我只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迎着琉璃不解的目光,小尾巴用右手食指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随着额心传来的些微疼痛,连串的画面也涌入琉璃脑中。
“冥河的力量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冥河也不是一般人能随意进出的地方,被包围进冥河之域的西门烨他们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你自冥河重生,如果有人能再进去的话,也只有你了。”
小尾巴的模糊的话语在耳边呢喃,脑子被一幕幕动态片段强行填满的琉璃却无暇回应他的话。
等琉璃凌乱的脑袋稍微平静下来后,她才发现面前空空一片,手里摸到的是空气,小尾巴没了踪影,地上却有一块奇特的石头,琉璃捡起来才发现并不是石头,而似乎是一块手指的指骨,联系到刚才脑中闪现的画面,琉璃心下便有几分了然。
琉璃起身的时候刚好东方思莹也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她们的目标起点明显是同一个方向。
“看什么看,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救烨哥哥,就算腿瘸了我也不会扔下他不管。”
东方思莹本想对情敌示威,但在看到琉璃的表情时突然失了争上风的兴致,她不明白为什么琉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感觉好像要哭出来了。
“喂,你怎么了?有什么好哭的,也太软弱了吧,这次连我都没哭呢。”
“没有。眼睛进了沙子。”琉璃撒了谎,刚才小尾巴给她的一段画面让她的心间混乱、纠结而万分难受,而看过之后她也明白了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喂,等等我!我才不会输给你!”东方思莹转头看了受伤的父亲和照顾他的母亲一眼,接着就忍着疼痛追赶上琉璃。
“他们就交给我,魔眼的事我也会搞定,你有要做的事就去做吧。”
不放心封华和景椿而俯身查看他们情况的琉璃回过头去,是莲珈步伐潇洒的走了过来,莲珈看琉璃眼神疑惑,便接着道:“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啦,但从你的表情来看,你是要做个很艰难的决定,要是有后顾之忧的话,就不能下足够的决心吧。”
琉璃本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热情地帮忙,但想了想后觉得这个问题也没有多大意义,莲珈自愿来帮他们,知道这样的结果就够了,于是琉璃对他感谢地点了点头。
“你行吗?”东方思莹却怀疑地看了眼莲珈,随后又叹口气,“可是现在也只有相信你了,你一定要用那个什么七晶海棠让景椿好起来。”
“用得着你说。”莲珈不屑地回敬了句。
“你!你!要不是我急着去救烨哥哥,我一定让你好看!”
“不,你别跟来了,你不可能到达冥河的,强求只会让你自己受伤。”琉璃警告地看向东方思莹。
“要你管!”东方思莹就是不喜欢她那副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掌握的样子,于是赌气般上前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想起刚才那么厉害的老爸都被击成重伤,她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
“我可没那么傻要第一个冲锋陷阵。”东方思莹下了这个结论。
“那就麻烦让个道。”旁观东方思莹冲出去又退回来的琉璃道,她擦过东方思莹的肩膀走到疑似黑洞的边缘前,停了停脚步,回头对东方思莹道:“照顾好他们,我走了。”
东方思莹不解地眨眼,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干嘛要用说遗言的口气啊!让我听了很不爽诶。”
琉璃没接她的话,开始继续向前的步伐。
“喂!听见我的话了吗?跟你说话呢!……小心点!”
东方思莹不确定瞬间被融进黑暗空间之中的琉璃是否听见了她至今仅有的一次关心。
“琉璃,琉璃?”
被温柔的声音唤回意识的琉璃缓缓睁开眼,眼前模糊的影像逐渐凝聚成熟悉的脸。
“西门烨……你还在,真的是你!太好了!”
琉璃先是重重地在西门烨脸上捏了一把,大概是确定看见的不是虚像,然后猛的坐起,一把搂住了西门烨的脖子。
西门烨受宠若惊地呆然了半晌后,心里逐渐涌起一丝甜蜜,就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地回抱住琉璃的腰。
西门烨有很多的话想问,但又实在不想打断这能安静地感受琉璃颈项间体香的粉红氛围。
最后果然是琉璃推开了他,意外的是她居然没习惯性的追究西门烨的无礼行为,而是延续着紧张的关心:“对了,你现在是完全没事吗?有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还有,那个小宝呢?”
“别紧张,我没事,至于小宝……我待会带你去个地方,还是你自己去看吧。”
“有什么好卖关子的?”琉璃有些不高兴地偏了下头。
“不是卖关子,而是我也解释不清楚。”西门烨站起,并伸手将琉璃拉了起来,接着道:“先别说他了。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直立起来后,环顾四周的琉璃才发现身处的是怎样一个奇异的世界。
头顶是泛着淡紫色微光的广阔天幕,蓝色的点点星光点缀其间,脚下则是满地开得如火如荼的业火红莲,大片的红色仿佛一直蔓延到天边,潺潺的水声自远处传来,甚至在这里就能感觉到湿润的水气,也能远远地看见一条宽阔无边的银白河流,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冥河?
“为什么和我之前看到的不一样?”琉璃自言自语着。
“你指什么?”
“冥河。”
“你以前看过冥河吗?”西门烨看了眼流水声传来的方向,对琉璃接着道:“我们边走边说吧。”
“是。是小尾巴让我看到的。”琉璃说着想了想,将之前收起的那块指骨放进西门烨的手中,对困惑的西门烨,徒增了西门烨又一个困惑。
“这是什么?”
“是小尾巴。”
“小尾巴……那个缠在你身后的少年?”西门烨记得琉璃曾经这么叫过那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少年。
“就是他。小尾巴消失前给我看了一段画面,应该说是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但他给我所看的内容也是不完整的,我只能猜出个大概。”琉璃看了西门烨一眼,下决心般接着道:“我母亲……好像是已经匿迹了很久的炼骨师一族的。”
这点西门烨早就从东方罡那里得知了,但他觉得从琉璃的表情来看她对父母的惨烈过往只知道一部分,此时只语义暧昧地道:“以前从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的事,就猜到你对他们知道得不多。”
“是啊,爷爷有心隐瞒,东方家上下自然没人敢多半句嘴,我一直以来就只知道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而母亲也在我出生不久之后就死了。”琉璃接着道:“言归正传,你手上的那块指骨其实是东方苿荇的。”
“东方苿荇?那也是小尾巴告诉你的?”
琉璃点点头,“东方苿荇的左手其实有六指,死前他将自己的灵力封存在多出的一节手指中,后奉于东方家的禁地之中,以保护禁地的安全。我母亲通过父亲以前告诉她的方法进入到东方家的禁地,她想用炼骨师一族的秘术与东方苿荇残留在这块指骨里的灵识沟通,因为只有东方苿荇才知道如何唤出冥河,结果,这个过程中却出现了副产品——也就是小尾巴,我想他应该是东方苿荇一部分灵识集结而成的产物。”
“呃,没想到他的来历这么传奇……可是你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做?”
琉璃垂下眼睛,低声道:“是为了我。”
“你?”这是西门烨没料到的答案。
“母亲唤出冥河,是为了用她的生命来换取我的生命。”
“……一命换一命?还有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
“从死亡之渊流向生命之源的冥河并不是像小宝所讲的那样,只要借助它的力量就能得到永生,而是祈求者可以借助它的力量让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只不过相对的必须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那就是——祈求者自己的生命。”
琉璃越说声音越小,西门烨几乎产生了她泫然欲泣的错觉。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其实母亲在怀胎第八个月的时候发生了交通事故,医生的抢救没能救下孩子,也就是说我原本是流产掉的死胎,后来母亲带着已死的胎儿来到东方家禁地,向冥河祈求用她的生命和灵魂来换取我的重生,于是在我重生的那一刻,母亲的魂魄便永远地归入了冥河之中……”
“琉璃……”西门烨突然握住了琉璃的手,那从指间传来的热度让此刻想要找点依靠的琉璃忘了挣脱,“如果你想哭的话,我温暖的怀抱和厚实的肩膀随时都为你准备着!”
琉璃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你太瘦了,抱起来不舒服。”
“哪有!我可是骨肉均亭、肌理光滑,要我脱衣服给你亮一下吗?”
“你别污染了我心灵的窗户。”
西门烨想琉璃此刻还能开玩笑应该没很大问题,的确是内心坚强的人,于是缓和了下气氛后就接着道:“可是有一点我想不通,如果你母亲在你重生的那一刻就去世了的话,你又是怎么到孤儿院去的呢,你们当时不是在东方家的禁地里吗?”
“在进入禁地之前母亲就做好了准备。因为只有东方家的人知道如何进入禁地,母亲原本也打算如果成功了的话就请东方家的人接管我,所以她就写了一封信给我爷爷,信一直放在她一个好朋友的手里,母亲要那个朋友在算好的大致的时间将信交给爷爷,爷爷在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果然马上来禁地找我们,可是当时我们已经不在禁地里了。”琉璃对西门烨接着解释道:“当时的情况和现在有些相似,我和母亲都进入到一个异时空,冥河穿流而过,但那里的河水是浑黑的,并非像前面那条河那么清澈。”琉璃指了指越来越近的那条银光粼粼的大河。
“根据小尾巴给我看的画面,冥河消失了之后,回到原来时空的我却出现在一家医院的大门前,那也许是因为时空转换的过程中发生了错位,但我算是幸运的,因为当时我正发着高烧,医院的医生治好了我的病后就将我送入了孤儿院,七年之后,爷爷通过母亲死前用绳子系在我脖子上的父亲送给她的玉戒指找到了我,听说那是东方家的传家宝,再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真是一个又长又纠结又难以置信的故事。”西门烨对琉璃道:“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你要往前看啊。”
“西门……说实话,我其实有点难以理解,母亲她为什么会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换一个已死的胎儿,我……就那么重要吗?”
“你当然重要!”西门烨心想在我心中尤其重要,“我想,在你母亲看来,你是唯一的她与你父亲之间爱情的延续吧,当时你父亲已死,所以她才不惜一切也要救活你。”
“可是,她也可以选择救父亲的……”
也许是因为那时你父亲的尸体已经烧成灰无法再复原了吧,西门烨这么想着,却没说出来。
“不论当时你母亲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结果是你活了下来,这是既定的事实,其他的事你根本就没必要多想,你反而应该多想想要如何珍惜你的生命,因为那是你母亲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所以,开心点吧!”西门烨突然伸手将琉璃的嘴角往上拉了拉,这下终于惹到了琉璃,换来落在背后和肩膀上的暴力的拳头。
“这里没东西吃,你可不要将热量浪费在这种运动上。”避开了最后几圈的西门烨道,顺便接过了琉璃砸来的小嫩手,在琉璃第二次发飙前,西门烨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我想到了一点,也许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冥河的下游,而你母亲当时接近于冥河的上游,所以颜色不一样。”
“会……会是这样吗?”
“只是我的猜测,但真的有可能啊,冥河的终点不是什么象征生命之源的若木吗,要是汇在若木下的水是黑色的话不是有些奇怪?”
“好像有点道理。”琉璃说着,本来好好的却突然瞪大眼睛:“西门,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手有温度?”琉璃直直地盯着握紧自己的大手。
“你现在才发现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来到这里之后不久我就突然恢复到人类的身躯了,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现在我倒是觉得就算真的只是个梦也没什么,至少梦里还有你,而且还可以这样放肆地牵着你的手,还可以这样——”西门烨说着拉起琉璃的手在嘴边轻轻地啄了一下。
琉璃脸上一阵火辣:“知道是放肆还不快放开!”
“不要。为什么你连我做梦也要干预!”西门烨义正言辞道。
“这根本不是梦啊!”
“不可能,这一定是梦,不然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重新变回人类,你的解释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不放!”
“你别耍无赖了行不行!”眼见着西门烨厚脸皮地将制住双手改为桎梏的环抱,无奈下的琉璃在犹豫了会儿后接着道:“可能……是我的祈求产生了效果。”
“什么意思?”西门烨严肃起来,不再开玩笑了。
琉璃躲避着西门烨的眼睛,有点后悔提起了这个话题,可是既然已经说出,西门烨一定会追根问底,也没不好再回避。
“因为,在进入异时空的时候,我认为你一定凶多吉少,就对冥河许了愿,希望……能用我的命去换取你的重生……”
西门烨放开双手,怔怔地看着琉璃:“什……什么!你怎么可以那样做!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西门烨激动得都有点词穷,琉璃还从没看见他这么生气过。
“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
为了让他安静下来,琉璃竟鬼使神差的主动抱住了全身颤抖的西门烨。将脸靠在西门烨胸前的琉璃轻轻地说:“你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还在啊。”
安静了片刻后,琉璃听见西门烨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我明白了。僵尸介于生和死之间,所以你向冥河祈求的结果是将你一半的生命给了我,对不对?”
“不知道,我想是吧。”
有点不高兴的西门烨捧起琉璃的脸庞,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是你的生命啊,你为什么可以说得这么轻巧呢?”
“我只是觉得,如果对象是你的话……分给你一半的生命也没什么关系……”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被突然冲上来的柔软物给堵回喉咙里。
等呆了半晌的琉璃从茫然中回过神来时,才真切地确定这突发的事实:她被西门烨给——吻了!
她的唇被温柔的含着,吮吸着,青涩而浓密的吻,西门烨就近在眼前,颤动的睫毛,一脸认真的情深,环在自己腰上的强制而温柔的手,这一切让她有点……醉了?
“你、你干什么!”蓦然清醒过来的琉璃一把推开了西门烨。
“对不起,我以为你在向我告白,你太深情了,所以我有点情不自禁……”西门烨耸耸肩。
“告……告什么白!我最讨厌你了!”琉璃怕他听不懂似的重重地喊着。
“好了,别闹别扭了,反正也让我亲了,我又不能吐出来还给你,要不……你也强亲我一下?”
头脑热哄哄的琉璃那伶牙俐齿的嘴上功夫处于当机状态,只好以赌气的闭上嘴转身急行来逃离这讨厌的气氛。
“生气了?我开玩笑的。”追上来的西门烨扯着她的手腕。
甩开西门烨的时候,越过一块大石头的琉璃正好看见了前方的一个人影,他静静地矗立在冥河之畔,冥河水浩浩汤汤地从他前方几米处淌过,而从背影看,这个一动不动的人无疑就是——小宝。
又走进了些,已经能看见小宝的半个侧脸了,感觉他仿佛成了一尊蜡像般毫无生机的琉璃拉住脚步不停的西门烨,指了指小宝:“他怎么了?”
“之前我也不清楚,但听你说了那么多之后,现在我就大致想通了。”西门烨对琉璃道:“因为小宝对冥河祈求让自己永生,冥河其实实现了他的要求,让他有一个长生不老的身体,却在同时像他索要了报酬——他的魂魄,所以他现在只是一个不老不腐,却没有魂魄的躯壳。”
“真没想到……他自己一定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琉璃竟有点于心不忍,她看着眼前这条川流不息、和平日所见江河的没很大区别的银带,想着平静的水面下千百年来不知隐匿了多少魂魄,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是啊。”西门烨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琉璃道:“不知我们会有怎样的结局呢?”
“应该不久之后就能回到原来的时空吧。”琉璃这么回答着,心里却突然记起小尾巴给她的那些画面,她是因为异时空偶然开启一个大裂口才误打误撞的回去的,她一点也不确定是否能安好地回去。
“琉璃,你知道吗,我从没这么担忧过,异时空的变数这么多,有很多事也是我们所不能理解和应付的,万一我们永远被困在这里怎么办?我们说不定很快就会饿死。或者会突然被送到另一个更危险的时空,甚至被挤进时空的裂缝之中,那时又该怎么办?而且,你将一半的生命给了我,就算安全地回到了原来的世界,说不定也会害你很年轻就……”
“别说了。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西门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悲观了?”
“因为你好不容易才喜欢上我啊,我还没享受够这种感觉,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一辈子相亲相爱啊。”
“……你能稍微含蓄点吗?”琉璃真不知该怎么回应这甚至有点恬不知耻的表白了。
“现在不赶紧全说出来,以后很可能就没机会了!”
“那你就对着这条大河说个够吧。”
“你怎么这么没情趣啊……对了!我怎么会忘了这个!”西门烨突然兴致高涨的不知从哪掏出一颗淡蓝色的珠子,对琉璃道:“你还记得梦吗?就是和蜃龙在一起的那个?”
“当然记得,可是他能帮什么忙?”
“这是他给我的‘预知之梦”,用它可以看见未来的景象。”
“未来?”琉璃反复念着着两个字,然后对西门烨道:“我不想看。”
“为什么?”
“如果未来并不如我们所愿的话,那不是徒增此刻的烦恼吗?”琉璃看向西门烨的眼睛, “其实,未来是怎样真的那么重要吗?只要把握现在不就好了,有句话叫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有些事是上天注定,我们无法改变,但如果我们能活着一天就快乐一天,那么即使某天必须迎接死亡,也死而无憾吧。”
琉璃的话让西门烨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有点自寻烦恼,释然的他一下笑了出来。
琉璃竟也笑了,但笑得太淡,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下意识的反应,但西门烨却看进了心里,如冰雪初溶一般的笑。
此时此刻,两人都觉得,只要有彼此,只要有爱相随,就有力量去面对一切的艰难险阻,有勇气去面对任何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