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金周末的傍晚和林平在龙河广场的花园里坐了好一会儿,后来天渐渐晚了,林平说,我们该去吃点东西了。于是楚金和林平就去了一家叫做“男人之家”的小酒店。“男人之家”里并不是没有女人,楚金和林平去吃饭的那个周末,在“男人之家”里用餐的就有两个女人。楚金看见那两个女人时恍惚了一下,林平马上就感觉到了,他选了个离那两个女人比较近的位置,喊楚金过来坐。楚金背对着低头窃窃低语的两个女人,显出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平坐在楚金的对面,可以清楚地看清那两个女人的模样。女人的模样是都市夜晚最常见的那种,林平在见到她们的那个周末便认定了她们不是好人。后来他和那两个女人已经很熟悉了,并且他还把其中一个带到了床上。林平很直接地问你要不要,要就脱衣服,不要就滚蛋。那个名叫玉娜的女人瞪了他一眼,很快就把自己脱个精光。林平不得不承认玉娜实在是个很妩媚的女人,她在进行中让你不得不生出些惭愧的感觉。那一次林平从她身上下来,想要穿衣服时女人抱住了他。女人说呆会儿再穿衣服,就这样躺着不好吗?林平不好事后太绝情,反正穿不穿衣服这时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但他想了一下,还是穿上了短裤,女人来扯的时候,林平坚绝不让她动。林平说,有了这块布,我就有了做人的感觉。
和女人之间的这些细节,林平从来不瞒着楚金。他和楚金认识已经有五年,这五年里很多人认为他和楚金有同性恋的倾向,就连楚金的女朋友都这样怀疑。林平认为他们很无聊,两个男人之间其实还是可以有许多其它事情的,譬如说在大街上寻找女孩子。这是林平的职业,林平是一位摄影师。
跟林平一样,楚金有关女人的故事从不瞒林平,但这一次显然出了点问题。事后林平回想,那一切都是从那个周末在“男人之家”里开始的。
吃饭的过程中楚金一直沉默不语,林平对隔壁那两个女人发表了一些看法,楚欣未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在林平从摄影包里掏出那架才买的“尼康F2”相机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看他穿的军装,应该是个少尉吧。林平并没有把他的出现和那两个女人联系起来,他手中的相机已经对准了楚金后面的那两个女人。穿军装的少尉挡住了镜头里的视线,林平以为他很快就能过去,但等了一下镜头里还是只有那少尉,并且,他听到了争吵声。一声轻脆的响声过后,他从取景屏上移开视线,发现那少尉已经离开了,两个女人中的一个捂着脸一副很倔强的样子。林平立刻就明白是那个女人挨了揍,少尉同志下手不能说不狠,那个女人的嘴角有一些血正缓缓渗出来。
林平心里有些懊恼,如果他及时换一个角度的话,就可以抢下这个镜头。他正在想那个军官和女人之间可能会发生的故事,忽然对面的楚金就不见了,他回头,正看到楚金从后头一个勾拳打在那军官的右眼上。
那天后来发生的事很乱,林平和楚金两个人都不是那个少尉的对手。最后酒店的老板跑出来说110快到了,那少尉似乎比林平和楚金更怕事情闹大,他丢下对手先跑了。林平和楚金也跑了,林平在奔跑时注意到了楚金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很自然地,他也拉住了另一个女人的手。
那晚林平和楚金跑散了,那个名叫玉娜的女人在一条小巷里告诉林平,另一个女人叫娅琳,那个少尉是她的丈夫。林平听了心里便有些埋怨楚金,但玉娜最后说,那男人挺不是东西的,他们离婚已经半年多了。
林平和楚金怎么看都不像是街上混的那些青年,他们举止文雅,衣着整齐,而且都有很好的职业,甚至楚金还上过电视。他帮助一个孤寡老人十年如一日,还在去年冬天跳进城北的大兴河救过一个落水儿童。当然,人的行为和他的本质往往存在着很大的差别,这些并不能说明楚金就是一个思想如何高尚品行如何端正的人,但至少,林平和楚金不会是痞子,虽然,他们在那个周末让人看起来和两个痞子也没多大分别。
林平和楚金都是从省里一所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这小城的,林平学的是摄影专业,回来后到报社实习了一段日子,因为报社的编制紧张,而且竞争太厉害,偏偏林平是个天生散漫的人,虽然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可以进入报社,但他还是从报社出来了。林平的打算是先赚点钱,然后再考北京的电影学院,所以,他在青年路上开了家图片社。生意不是太好,但多少也比上班拿的多。在许多人眼里,他是那种不安份的有知识已提前进入小康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林平的身边当然不会缺少女孩子。林平替女孩子拍的艺术照在这个城市相当有名。
那天,林平和楚金在图片社的暗房里冲洗黑白照片,楚金看到显影盆里渐渐清晰的两个人是玉娜和娅琳,便问娅琳也到这里来过啦。林平说其实她是陪玉娜来的顺便替她也拍了两张。楚金听了便有些不自在,林平说我没让她穿那些又透又露的衣服。楚金说她穿不穿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她老公。林平笑笑说你别瞒我了,我知道你跟她真的不一般,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
于是,楚金开始在林平面前回忆往事。第二天玉娜和娅琳来看片子的时候恰好楚金也在,林平便抽空到对面的花店买了几朵玫瑰,让花店的小姑娘给送过来。娅琳接到玫瑰的时候显然很吃惊,楚金也吃了一惊,因为他凑过头去看到系在花上的一张小卡片末尾写着他的名字。
那晚林平抽空带着玉娜先溜了,林平把图片社留给了楚金。
楚金在林平走后显得很平静,他先和娅琳到一家酒店吃了点东西,然后再回到图片社的时候,他拉住了女人的手。他说,让我送你回去吧。
娅琳和丈夫离婚后单身住在城北的一间两室一厅里,楚金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娅琳当然明白意味着什么。她考虑了一下,同意了。楚金就到外面叫了出租车,把娅琳的车放到车尾箱里。楚金提出先让车去另一个地方,他要拿个东西,娅琳当然同意了。后来车停在一个小巷口,楚金进去没一会儿提着一个包出来,他没说里面是什么,娅琳便也没问,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好奇心已不很大了。于是车又向前驶动了。楚金觉得这个夜晚很温暖,他侧头看娅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他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个夜还很长。在这样的夜中,你说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呢?
楚金当着娅琳的面把一件褪了色的黄军褂穿到了身上,他说你还记得吗,这是你那一年送给我的。娅琳便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她还是想不起任何和这件黄军褂有关的记忆。娅琳想我怎么会送他这件黄军褂呢,真是活见鬼了,这件黄军褂有什么好,现在连乡下来的农民工都不穿了。楚金看她满脸疑惑的样子,便笑了。他说你记不起来了吗,在那年夏天,在那个叫做民主路小学的补习班里,你真的忘了吗?
娅琳在心里叫天哪我什么时候上过民主路小学的补习班,看来楚金一定是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娅琳想那个女人什么不好送为什么要送他一件黄军褂呢?
后来楚金坚定地说一定是你不知觉中得了失忆症一类的毛病,否则你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坚持要娅琳回忆一下这么些年她的脑部是否遭受过意外的撞击,娅琳立刻就想到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她变得不像开始时那么坚定了。
楚金温柔地说这些年我还保留着这件黄军褂,虽然它已经褪了颜色。楚金讲这话时,娅琳看见他的眼睛变得朦胧起来,那里面很深,深得似隐藏着一段她遗失的历史。女人心里立刻有了些感觉,她已经好几年没有类似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生出来时,一些温热的湿润在她身体里飞快地蔓延,好象雨天里一些菌类植物的交合,轻微且沉重地,让你无法抗拒。娅琳这时适时地想到她曾有过的一个女儿,女儿现在正跟着那个男人已经几乎把她给忘了。
娅琳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年那个精瘦的男生么,你的样子变化可真大。
楚金笑了,他说你记起来了,你记起来了。他说话时眼睛里有一些泪就落了下来。娅琳抱住了他的头,心里想,我怎么碰上这么个多情的小男孩。
娅琳跟楚金讲了三年前车祸的事,她说我可能真的不知觉中得了失忆症,你能告诉我那年夏天在民主路小学补习班里都发生了什么吗?楚金的心情这时候看起来很愉快,他说只要你能记起我来就行,我会让你恢复记忆的,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地,回忆起我们那年夏天发生的一切事情。楚金把娅琳揽在怀里,一只手搭在她的乳房上,用很温柔的声音说你这上面的那颗痣还在吗?
这下娅琳真地震惊起来,她心里想我难道真地失忆过,难道我真地在许多年前曾和这个小男人发生过什么故事,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呢?这时候楚金拧灭了台灯,他们俩都陷入在一片黑暗中了。楚金如何动作的娅琳没有一点感觉,她只在想为什么会是这样。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对于做爱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激情,它在生活中不可缺少,但一两次具体的要求却又是可有可无的。她看到身边的黑暗亮起来了,她自己却在黑暗中渐渐熄灭。她这时候开始变得痛苦,她像一头疯狂的母兽,执着地冲进自己的记忆深处竭力探寻一段历史,她明知自己的探寻不会有任何结果,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她感到黑暗让她无法承受了,她在楚金即将进入的时候用力推开了他,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小腹上,让他充份感觉到上面一道长且宽的疤痕。她说我已经结过婚了,我还有过一个女儿。
楚金在黑暗中的眼睛黯淡了,他呐呐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
娅琳忽然重重地推开了他,用的劲大了点,差点把他推到床下去。娅琳就这样赤着身子跳起来,大声叫,滚你妈的蛋吧,你这臭小子编这么个故事来骗人,你不就想和女人上床吗,你没必要搞得这么纯情,跟你还是个处男似的。从我这儿滚出去,我的年龄已经够做你妈了,我见过的男人多了,你是最蹩角的,滚吧,滚得远远的,别再来烦我!
楚金对娅琳的变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从床上下来,只是那么很忧伤的望着光着身子的女人。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忧伤得让娅琳想起一些很古老的、好象不属于城市的爱情。
想到爱情时,娅琳的脸便有点红,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因为她认为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已经不再有可能感觉爱情了。她对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悔,但这时楚金已经穿上衣服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娅琳忽然就感觉到是自己今晚伤害了这个男人。
只有一个人的这个夜晚娅琳在一个皮箱里翻出几本以前上学时看的小说,那个叫琼瑶的台湾女人曾经是她少年时最崇拜的偶像。娅琳躲在琼瑶的夜晚里仿佛回到了她的少女时代,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不是很危险?
林平在暗房里正放片子,玉娜来找他。玉娜从来没看过放照片,很好奇,林平便有心在她面前卖弄,将放片子说得很玄。俩人有话没话地闲扯了一阵子,话题便转到了楚金和娅琳身上。玉娜说你知道娅琳和楚金是老相好吗?
林平头趴在放大机镜头下对焦,他说我怎么不知道,他们那年夏天在什么狗屁补习班里早恋,你说他们那会儿才多大呵,现在的孩子都提前进入青春期,要不怎么说人家纯情呢。
你说他们那会儿都能干什么,不会也像你有了块布才有做人的感觉吧?
你多大他们那会儿多大呀。林平头也不抬开始替相纸曝光,玉娜想说什么被他摆手制止了,他在用心读秒。拉上挡片,他把相纸丢到显影液里显影。玉娜这时来搂他的脖子,他一把推开了。他说,你不能回去问问娅琳,看看楚金那会儿到底把她给怎么了。不过楚金真要把她怎么了她也值了,楚金那会儿肯定是个雏儿,说不定还是初恋。
玉娜很假地做出副好奇的样子,说楚金肯定跟你说了他们那会儿的故事,楚金把娅琳怎么了你也一定知道,是不是?
我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林平把显完影的片子挟到定影盆里,他说娅琳没跟你说吗,她讲起来肯定比我讲得要精彩,你去问她好了。
玉娜说一个女人怎么好意思讲自己的那种事。
别来烦我好不好,林平已经很不耐烦了。他说反正是娅琳不好,是她对不起楚金。也就是楚金,要换了我,再见到娅琳非把她掐死。
玉娜还想再说什么,林平已经打开暗房门,她只好出去。
玉娜走后,林平立刻到外面打传呼给楚金。他说你小子别跟我玩这手了,你那补习班初恋的故事也就骗骗小姑娘行,跟我就别玩这套了。
电话那头的楚金说真的有补习班,谁骗你谁是孙子。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刚才玉娜来问我你跟娅琳的事,我照你跟我编的故事跟她说了,她这会儿应该和娅琳在一块儿。
楚金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的楚金传呼又响,他回电话时已经料到是谁,果然是娅琳。他放下电话时心里想起另外一个女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娅琳家的方向去了。
这时候正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放下电话的娅琳慵懒地舒展四肢躲在床上等待一个男人的到来。她特地换上了一件粉色的质地柔软露肩露背的睡裙,她开始幻想楚金的手抚过它们时肌肤上会有的颤栗。她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享受过男人的爱抚了,她想我真的曾在一个补习班里遇到过那个男人,这对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在那时已经什么都发生了,我们现在不过是在延续一个故事。在等待的过程中娅琳极尽自己的想象来虚构一个少年时的故事,她在故事中看到一个明眸善睐巧笑嫣然的女孩,她想那是我吗?她忽然变得羞涩起来,她看到十六岁的少女娅琳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肩头走在阳光里,那男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了,他是娅琳初恋时的男朋友。娅琳这些年已几乎把这段历史遗忘了,她开始怀念那个男人,她在怀念中等待另一个男人的到来。
娅琳想,我曾经对不起过他,我现在一定会补偿的,用我的一切。
楚金在往娅琳这儿来的路上。楚金和娅琳一样走在自己的历史中。
楚金回忆那一年他上民主路小学补习班的事情,那一年这个城市街头的少年最流行的着装就是一身肥大的黄军装。楚金想我还从不曾穿过黄军装在街上走过呢。穿着黄军褂的样子很滑稽,但是很威风,那一年的楚金最想穿的就是一件黄军褂,最好还能有一条黄军裤,腰上系着很宽的牛皮带。牛皮带的作用除了防止宽腰的裤子滑落外还可以在战斗中作为武器。那一年街头少年的所有战争中,牛皮带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像楚金一样梦想自己能穿上黄军褂的少年在那时还有很多,比如说小妖。小妖是后来大家替他起的绰号,那时他已经在这个城市的街头少年中很威风了。他后来当然可以穿黄军褂,但那时街头少年已经开始流行黑色的双排扣西装,这是跟港台录像里学的,港台录像曾经是一代人的生活教材。楚金知道小妖曾经和他一样想穿黄军褂,小妖比他幸运,小妖穿过黄军褂,在那年夏天的补习班里。
楚金亲眼看到另外几个穿黄军褂的人在校门口殴打小妖,在小妖穿上黄军褂的当天傍晚。这对楚金无疑是种打击,使他这一生都保留了对黄军褂的遗憾。那几个殴打小妖的人楚金知道,他们都是这城市里最有名的痞子,楚金听说他们最近成立了黄衣帮,他们不让其它人穿黄军褂。
你为什么不穿黄军褂?楚金的耳边响起一个女孩的声音。
在往娅琳家去的路上楚金回忆往事,他的眼前出现一块蓝色的小点。那是种特殊的蓝,楚金在后来的日子里再没有见过。楚金想起那是在补习班的课堂上,楚金趁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从前排往后门溜。他是弓着腰跑的,他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那块小蓝点,还有白晃晃的一片白色。楚金在当天晚上回到家后便开始想坐在教室后排的一个女生,女生今天上课时穿了一条绿色带碎花的短裙,她的两腿微微分开,蓝色便在她张开的世界里呈现在楚金的眼中。
后来的楚金一真认为是那块小蓝点诱惑了他,其实那女生长得并不很漂亮。
那女生在某天对楚金说,你为什么不穿黄军褂呢,你不觉得穿黄军褂很威风吗?
楚金说我的衣架上就有一件黄军褂,我明天就穿给你看。楚金的衣架上真的有一件黄军褂,楚金从南极路部队物品商店买来已经很久了。它在楚金的房间里只是一种摆设,楚金虽然无数次想象自己穿上它走在街道上的情景,但他还不曾想过自己能真的穿上它。他在女生面前的随口开河,把他自己逼上了一条绝路。
楚金还是没有能穿上他梦想的黄军褂,这天放学的时候,他畏惧的那几个少年拦住了他。听说你明天要穿黄军褂?其中一个说。楚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更重要的是他一上来就懵了。他说我不穿黄军褂我怎么敢穿黄军褂呢?然后他就看到了女生鄙夷的一张脸。那女生说,你骗我,你是个懦夫。
一些笑声和谩骂在楚金身边响起,一件黄军装搂着女生离开了。那一次很多人都看到了楚金的哭泣,楚金在校门口伤心地捂着脸,边上有才出来的同学问他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呢?
我为什么要哭呢?楚金在路上想,我就要去女生那里了,我可以在她面前穿黄军装了,我已经不用再哭泣了。
楚金抱住了娅琳,拥抱因为在意想之中,所以,楚金并没有预想中的惊喜。女人已经完全不打算保留自己了,她在一上来就想用自己的热情融化这个多情的小男人。楚金在颤抖,他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种异样的苍白。娅琳感觉自己就要燃烧了,她迫切需要进入,她的疯狂是对时间的一种追溯。她终于感觉到男人的手在抚摸了,这是她所渴求的,她想,让我保留这一刻吧。许多个男人在她眼前穿梭而过,有的留下些痕迹,有的连影子都很模糊,她忽然想到那个少尉,她想他其实还是爱我的,我其实不应该对不起他的。
女人这时偶一侧目,忽然看到楚金在流泪。他的泪水为我而流,娅琳心中轰然欣喜。她抱紧了楚金,她让楚金的头埋在她的胸膛上。
对不起。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她开始时还没有能把这三个字和她当前的处境联系起来。而当她看到楚金下床穿衣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听到楚金又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她看到这个男人把那件黄军褂重新收进了包里。此时的楚金泪流满面,他眼中的娅琳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而且皮肤已经有些松驰,乳房略微有些下垂,褐色的乳头显示她已是个做母亲的人了,还有她腹上的长长的疤痕,这一切,让楚金感到很难过。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不是那个女生,你也从来没有上过民主路的补习班。
难道你忘了吗,难道你已经真的不认识我了?娅琳光着身子在床上伤心地叫,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会让你想起我的,我会让你一点点地想起我来。娅琳忽然做了件楚金决对想不到的事情,她下床让身上多了块布,楚金再不曾见到的小蓝点便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楚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恐惧。他手指着娅琳,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金拉开门离开时想起另一个女孩还在龙河广场上等他。那是个很清纯的女孩,一年多时间里楚金坚持只是吻她而不做其它的举动。女孩已经有些奇怪,现在再清纯的女孩也懂得很多事情。楚金想,我不会让她失望的,就在今晚。
楚金在今晚走到另一个女孩身边,那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