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骤然爆发出“嗷”的一声尖叫。大家立刻起身望去,发现那个异常脆弱的短发女孩满口鲜血,连带下颌脖颈都是血迹,运动装衣袖下的手腕更是血流不止。“她、她自杀了!她用嘴去咬腕子!”大妈高声惊叫。
“快!攥住她的手腕,有没有领带?腰带?围巾?借用一下!”星顿时从长久的温柔乡里挣脱出来,帮忙把女孩抬到最后排座位躺下,用围巾扎紧了她的小臂。
血没有止住,依然汩汩地流淌,很快在车厢地板上汇聚成一汪血泊。星知道她这是咬断动脉了,但眼下没有药品、没有手术器具。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孩陷入昏迷。
潇不想看鲜血淋漓的场面,也看不见。乘客们都挤向后座围观,叽叽喳喳地出着毫无建设性的主意,也不知是出于关切还是激动。
但新鲜事件很快就要结束了,女孩进入休克濒死状态,大妈让她的后脑勺枕在自己大腿上,摸着她的头发,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泪花。围观者们也不住叹息。
然而猝然之间,叹息中又迸发出几声震惊的尖叫来:“消、消失了!”“不见了?”“人呢?人呢?”
潇浑身一颤,起身上前挤开围观者,赫然发现躺在后排座位上的短发女孩消失不见,连同大妈也无影无踪,只留下后座与地板上的一大摊血迹。
他望着周围一张张愕然的脸,问:“她俩人呢?”
“消失了,就像幻影一样……”星一脸迷茫,“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悦紧抓男友的胳膊,忐忑地问。
众人沉默了。
“她们会不会……回去了?”一直寡言少语的耳机男不太确定地说。
乘客们一下子哗然了。人人争着各抒己见,喊叫声、嘈吵声甚至是咒骂声响成一片。
“死了以后又死一次,搞不好是魂飞魄散了!”
“少他妈乌鸦嘴!既然我们是被撞死才到了这车里,那会不会在车里死了又到另一个世界……或者就能出去了?”
“不对啊,那女孩是死了,大妈可没死,怎么也出去了?”
许久后,争论终于慢慢平息。虽然一切都是妄加揣测,谁也没有更多的证据辅佐,但绝大多数人都赞同或默认了这一观点:他们两人有可能是回到正常世界中去了。
“那女孩因为死了所以消失,而当时大妈触碰到她,所以也连带着消失了。”
“我们也碰了,怎么没消失?”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只能带走一个,多了不行。大妈离她最近。”
悦咬着指节,边思考边说:“或许被这辆车撞倒并不意味着死掉,而是进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整件事就是一个生死颠倒的过程,只有在这里死了,才能活着出去。那么反过来说,如果在这里活着回去……”
“回去会死?”长发浓妆女惊呼,“这么说,那小女生回去会活,大妈反倒会死?”
悦连忙摇头:“我不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完全没有事实依据……”
“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胡楂大叔皱着眉说。
浓妆女人怒道:“那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胡楂大叔挑衅地瞪她:“反正我在这半死不活的鬼地方也待够了!我有胆捅自己一刀,你敢不敢被我带着一起走,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女人瑟缩了一下,偃旗息鼓了。
星与悦又抱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咕哝着。片刻后,星抬头说:“大家,我要宣布一个决定。悦说,她已经在一辆永远出不去的车里困了整整半年,不想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困在这里,这样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所以我们决定一起自杀,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星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我最爱的悦在一起!”
悦接着说:“虽然我们决定离开,但也放心不下大家,所以我们想了个办法。大家知道,外面世界的人看不到这辆车,除非在它撞人的几秒间,但我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事物。我和星自杀后,如果活着回到人间,就在我们被撞路段的两侧放起烟花,这样你们看到烟花,就知道我的推测是否正确了。”
其他人错愕过后,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潇犹豫了一下,问:“你们真要自杀?”
星与悦坚定地点头。
浓妆女与耳机男同时出声:“带我走!”“一人带一个,刚刚好!”显然两人十分想借消失的机会出去,却不敢赌命自杀,只好赌悦的推测半对半错。
胡楂大叔冷笑一声:“我目送你们走,然后我也走。他奶奶的这鬼车谁爱待谁待,老子是宁死也不待了!”
小两口商量好,打算坐在短发女孩消失的地方,用螺丝刀自杀。星身为医生,熟知人体要害部位,知道怎么让人死得既迅速又不痛苦。他在自己和女朋友后颈比划了个点,要求浓妆女和耳机男看准用力刺进去。
无奈充当刽子手的两人战战兢兢横不下心,最后还是大叔喝了一声:“那就换一换,你俩自杀,带他俩走!”
求生欲望顿时像肾上腺素一样鞭策了他们,浓妆女人面孔扭曲,扭头朝剩下的三个男人自欺欺人地尖叫:“我不是杀人犯!你们转过身去,不要看!不许看!我不是杀人犯!”
大叔朝潇使了个眼色。两人都不想跟歇斯底里的女人较劲,便听话地转过身背对他们。而湘作为司机,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只是偶尔从车内后视镜里木然地窥望几眼。最后他们都死在车里。
第二天,报纸上报道了有辆黑色出租车上的全部人离奇死亡,原因无法查明。引起了整个社会的轰动。
为了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当地警察与媒体的人联合,说是那些人得罪了黑社会的人,被黑社会的人谋杀,警方终于得以解决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