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礼物
越是深爱，就越是痛恨。
那个女生出事后，警方来学校调查了一次，所有嫌疑都指向了我。可因为有了好几个目击证人都说看到一个凶狠的男子那天晚上从小巷里匆匆跑出来，所以最后这件事情也就 不了了之。
只是从那天起，再也没人来找我的麻烦。人们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我，肖可也一样。在学校的任何角落遇上，他总是赶紧低下头，加快脚步从我身边离开。
我默不作声，在这样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找到一席安宁场所。而后很快的，我就转了学。没有人来送我，当然也不会有人怀念我，包括肖可。
所以当重逢时，他轻松地叫出我的名字，态度熟络得犹如一切未曾发生过的那一刻，我便决定要杀了他。
接完他的电话，我来到和肖可约好的地方。当时月光皎洁，他们学校的情人路位置偏僻，适合谈心。我和他并肩而坐，听他倾述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底的事情。到最后，他又说 了一声“对不起”，希望能得到我的原谅，和我重新开始。
我在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用一个拥抱回答了他。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个拥抱，我十分用力，就像和过去的自己说再见。之后，我转身离开，留下呆滞的肖可。
第二天，我翘掉了下午的课程，准备了一切，带上镜子来到他们学校。天气预报难得准确了一回，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我来到他们宿舍楼下，给肖可打了个电话。肖可有两个手机，一个对外，另一个号码只有我知道，他说这是专属于我的热线。
我让肖可去顶楼，说我给他准备了一件意料外的礼物。肖可去了，在电话里我听见他爬楼时气喘吁吁的声音。之后他在楼顶打转，问我东西放在哪里。我笑起来，抬起头看着 那栋光污染严重的大楼对他说：“你到大楼边上，我指给你看。”
肖可的影子出现在大楼边缘，太阳热烘烘、白亮亮地悬在他的头顶。我仔细凝望着他，就像当年一样。他就像阳光下一个无法抹去的黑点，又丑陋又卑鄙。
一阵风吹过，我的头发被弄乱了。我自然地取出镜子来，对着天上晃了晃。白色的光一瞬间晃花了他的眼睛，电话那头的他叫了一声，就这么掉了下来。摔在离我不到两米的 地方，鲜血四溢，死不瞑目。
七、秘密
我盛装出现在此，不过是为了参加肖可的殉葬。我发了条短信到肖可对外的手机上：我到了，你快些。然后我从口袋里取出肖可的另一个手机，静静地等了两分钟，回复了一 条短信：再见。
这是那天晚上我们见面之后，我找他要来的。我跟他说我要冷静两天，再决定是否继续，如果要继续，我会把手机还给他。我猜当时的肖可一定非常焦躁，我了解这个人的性 格。
再然后，肖可如我预想的一样，从楼上摔了下来。其实如果他没有摔下来，以后他也一定会死。但我相信这是老天在帮我，在这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帮我杀掉他。
我挤开围观的人群，来到他跟前。我跪在地上，将手机悄悄滑入他的衣袋，然后双手抓着他的衣领嚎啕痛哭，快要晕厥过去一样。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将那年夏末淤积于胸的所有痛苦全部哭了出来。一直到警车出现，有人把我拉开。
在他同学的证词中，他自杀的原因是我提出了分手。我可以想象那几天他的状态，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因为当年的我，在厕所听见肖可和他们的对话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爱肖可，就像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恨他一样。
菩萨的堕落是这个世界最让人绝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