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尹尚书躺在床上,想到自己已经是尹右丞了,不由一阵得意。只是这官运近来来得有几分奇怪。尹右丞一会儿想到女儿,一会儿想到儿子,最后想到莫言阁,白日里吃的那贵妃鱼的味道似乎还在口中……不知何时,他身体发飘,似乎飞了起来。低头看脚下,见波涛汹涌,水花飞溅,自己竟骑在一头金色大鲤背上。这大鱼高高跃起,忽然化身为龙。尹右丞不由伸手拉住了龙角,大龙被拉痛,愤怒地甩头。尹右丞一声惊叫,睁开双眼,原来是场怪梦。可脸上觉得有些凉,用手一摸,竟是水珠。
正奇怪时,听屋门被家人一阵乱敲,有人痛哭道:“贵妃薨了。圣上急诏。”尹右丞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忙忙穿戴齐整,让家人备车马。临行叮嘱,不能让公子出门去莫言阁。
参拜过后,尹右丞偷偷瞥了一眼皇上,见他脸色发青,似乎在琢磨什么,尹右丞不由想到了夜里奇怪的梦,自己骑在龙身上,拔了龙角,那叫御龙!大臣们都静悄悄的,傻子也看得出皇上在担心着什么。半晌,金口才开,只三个字:“回长安。”
山雨欲来啊!尹右丞不由打了个寒战。
十天之后,洛阳城外,游人如织。莫言阁生意火爆,人人都很兴奋。今日老板娘请客,酒水钱全免。为什么?人人都知道,那尹右丞倒了台,尹公子被判了凌迟。午时三刻,“尹毒虫”就地伏法。这百姓看完了“毒虫”受刑,个个兴高采烈。
说来这尹右丞倒得十分古怪。贵妃突然大薨,官里传闻,贵妃死时骨瘦如柴,突然大叫一声“父亲是(食)”,话未说完便断了气,真是咄咄怪事。皇上本欲抚恤右丞,当夜得一怪梦,醒来竟授意吏部清查尹氏。吏部查出诸多案子,贪污受贿,强取豪夺。最令人发指的是,这“尹毒虫”竞密食婴儿以壮阳。证据俱全,皇上大怒,体谅尹右丞有建国之功,且年事已高,免死发配岭南。尹公子罪恶滔天,和几个恶奴被判了凌迟极刑。
据说查抄尹府时,尹公子被囚家中,满地打滚,口中只叫着“贵妃”两字,直到上了凌迟台,还是狂叫贵妃,被侩子手一刀剜去喉头,方没了声响。只是当他眼看自己身上削下的一片片粉白肉片被整整齐齐码在白瓷盘里时,突然睁大双眼,像是见了鬼。按皇上圣旨,这尹公子被片做一千五百片,一片不多一片不少,方才断了气。洛阳百姓纷纷出钱买这“尹毒虫”的肉,奇怪的是,有人在前一天出一千五百两白银将肉全部订下了。
行刑后,百姓将“尹毒虫”一行拆骨掏心,竞有当场啃食者。
上闻言,叹。即日下诏,从今往后,有鱼肉百姓者,千刀。
次日,一口大锅架在洛阳闹市中心,锅里熬着肉粥,锅前木板上贴着大字“施尹氏肉粥,有仇怨者方可食”。过往行人起初不敢靠近,忽见一个半疯癫的秀才上前舀了一勺,对天大呼:“爹娘啊,娘子啊,报仇了。”有人认出是张家秀才,方才大悟,争相抢粥。
远远地靠墙站了两个女子,红衣女子娇滴滴地问:“仇恨真的如此可怕,竞真人吃人起来。”那青衣女子微微一笑道:“食民者必被食。你看这漫天怨气,如果不以这种方式散去,怕战乱又将至了。”
转眼但见二人身形渐远,出了洛阳城去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