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淑芬速回家将这些东西取来,这是一本很厚的、十六开大小的干部档案附件,里面的纸张颜色不一、质地不一、制式不一,手写、油印、机印的都有,记载了一位叫唐雄老人的各个时期的经历。一页一页的犹如年轮,用黑色的账绳串联起来。一些重大事件,那个硬壳的日记本里也有详尽记载。这是老杜从旧书摊市场花四元钱买来的。超强的记忆力让杜仲权把这些材料统统吃进脑海,极弱的分析力又使他无法消化这些材料。
病根儿是找到了,可是如何治疗呢?蔡淑芬和老杜领着杜仲权跑遍了市里各大医院。医生都摇头说无能为力。蔡淑芬只好在互联网上发帖求救。省公安厅的一位电脑专家回帖说,可以领杜仲权到他们研究所来,试试“卸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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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和蔡淑芬领着杜仲权来到省城。
省公安厅的电脑专家会同社科院心理研究所的博士一同为杜仲权诊断治疗。杜仲权被带上一顶闪闪发亮的头盔,上面有很多电极和仪表,如同太空人。心理学博士为杜仲权催眠后,各种复杂而精巧的电子设备开始工作。冥冥之中,满屋人都听到一位老人非常伤心难过的呻吟声。电脑专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显示屏。显示屏上慢慢地现出一团灰色的雾,飘动挣扎、扭曲变幻,渐成人形,逐步清晰,一耄耋老者忧伤的面孔只出现一瞬,便随着一声更加沉重的叹息而再次雾化,渐渐地从荧屏上消失。
杜仲权醒来,尚不知怎么回事,只依稀记得似做南柯一梦。电脑专家认为治疗很成功。电脑专家再次检查杜仲权大脑,非常有把握地说,耄耋老人的程序已彻底卸载删除。
杜仲权一行三人从省城回到家里。当晚,皓月如昨,窗帘上再无人形剪影了。蔡淑芬向丈夫描述几天来在他身上发生的怪事,杜仲权竟然一点儿也不相信。
第二天早晨醒来,杜仲权情绪不高,说昨夜梦见一老者,被囚监牢,望着我的那副期待眼神,让人揪心。
蔡淑芬大惊,说那老人就是前几天的你。
至此,杜仲权夜夜梦见那个可怜无助的老人,杜仲权身心疲惫不堪。蔡淑芬去找心理学博士。心理学博士和杜仲权父亲商议,决定追根溯源,查找那本档案资料的原始出处。
两人来到旧书摊市场。老杜找到档案的卖主。卖主说,这东西是他花两元钱从一个收破烂儿的手里购得的。老杜傻眼了:城市这么大,上哪去找那个收破烂儿的?
杜仲权每晚仍旧梦到那个无助而愁苦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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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杜仲权责怪老者老纠缠自己,和他发了脾气,说自己也无能为力。老者欲言又止。忽一日,杜仲权梦见老者越狱了,可在火车站前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又被抓了回去。心理学博士认为此梦隐藏着某种暗示,叫杜仲权没事时多到火车站前附近寻觅。
数日后的一天,杜仲权竟然夜不归宿。老杜和蔡淑芬找了半宿,临天亮时才在火车站前的一栋居民楼附近发现杜仲权。杜仲权正围着这栋居民楼绕圈。他说他一直在往自己的家里走,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到不了家。
老杜将这一情况迅速告知心理学博士。博士赶来时,天已大亮。心理学博士打听遛弯的邻舍,是否认识一个叫唐雄的老人。邻舍指着一处住宅说,唐雄老人原来就住在这里,去年去世了。
心理学博士通过有关部门和居委会取得联系,了解到了唐雄老人的情况。老人在辽沈战役时负伤,不能生育,曾和老伴领一养子,没想到在晚年时,养子先他们而病逝。老两口相依为命。唐雄老人去世后,孙子看奶奶居住的这栋楼,因坐落在繁华地段,房租昂贵,便把奶奶送到一家条件很不好的私人养老院,将老人的遗物卖了破烂儿,房子出租。老太太在养老院里日夜思念老伴,又缺少睹物思情的寄托,精神萎靡,意识恍惚。
老杜一家人和心理学博士以及居委会,终于做通了唐雄老人孙子的工作。老人的孙子退掉房客,将奶奶接回家来。老杜把唐雄老人的档案和日记交还其老伴。不久,老太太传出话来,她把老伴的档案和日记放在枕下,每晚都能梦见老伴,想到余生还有二分之一的时间和老伴在一起,非常高兴,身体日见硬朗。
杜仲权夜晚再无梦扰,一觉天明。忽一日,他突发奇想,到省公安厅找到那位电脑专家,请他打开计算机数据库,查看耄耋老人。令电脑专家奇怪的是,显示器上不见了老人的雾像,代之的是一片瑰丽多姿的五彩祥云。
电脑专家怀疑自己输错了程序,再敲键盘,荧屏上仍为仙境画面。杜仲权打开电脑音响,竟然传出了如梦如幻、虚无缥缈的音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