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墓
黑子趁着造反者们慌乱的当口,带兄弟们一举卸了他们的枪。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黑子指着精壮汉子的骸骨说:“少爷,我刚才离他最近,听到他临死前好像是在回答您的问题。”
“他怎么说的?”
黑子说:“好像是说:‘是陆五叔亲自派我们来的’。”
我心中涌上一股寒意:难道陆五叔那次并没有死?那也不对啊。当时我还没出生,他已经八十岁了,现在二十年过去,如果他还活着应该都一百多岁了呀!这么一把年纪还能重出江湖?
我知道这时决不能乱,所以硬撑着说:“刚才情况混乱,黑子也许听错了。大家都知道,有啮骨子处必有天子大冢,想发财的就跟我来。至于这几位造反的伙计,现在你们领头已死,识相的就跟着我。黑子,把他们的家伙还给他们。”
黑子有点犹豫,我脸一沉,他无奈地下令把枪还给了他们。莫夫子安排了一下队列,我们便出发了。
这时云层渐渐地散开,露出来的月光更多,越来越多的啮骨子从岩缝里钻出来,远看就像是一群鬼魂在水中尾随着我们。我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生怕被月光照到身上,引来啮骨子的围攻。我们这样绕着山体转了一圈,居然一无所获。
莫夫子小声地说:“少爷,如果是天子之墓,至少得有个神道碑什么的吧,怎么这墓如此寒酸?”
我说:“你说的那是皇陵。秦王灭六国之后才有皇陵,天子大冢远比这早得多。那时风水之说还没有成形,所以不能用咱们之前的经验去理解,还是要以甲骨残片上的话为准。”
话虽这么说,但是那甲骨上的记载并不完整,很多字又难以辨认,真正可用的信息也不算多。正在发愁,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又一个伙计不小心被月光照到,一团啮骨子飞出来瞬间把他啃成了碎骨。
黑子说:“少爷,咱们这么行进,比走在鳄鱼池边还危险。待会儿云全散开,弟兄们岂不是都得死?”
我心里也着急,但无奈那块甲骨缺的偏偏就是墓门方位的记载。
片刻间,又有几个伙计被啮骨子咬死了。刚才我们都忌惮水里的啮骨子,不敢细看,这次我回头去看,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洪水盘绕在山上,居然像极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蟠龙,从鳞角到龙爪、眼睛无一不是惟妙惟肖!
又一个伙计被啮骨子袭击,临死前朝水中胡乱地开了几枪。我暗叫不好,果然,水流发生了剧烈的震荡,就好像那几枪打中了这条“水龙”一样。“龙头”的部分水流暴涨,冲垮了几块巨大的山石,随后整条“水龙”狂暴不已,整座山跟着震了起来。
莫夫子拉了我一把,大喊:“快跑,是山体滑坡!”
果然,随着一阵无比剧烈的震动,半面山体垮了下来。
我回头一看剩下的伙计,傻眼了:除了莫夫子和黑子,其他活下来的十几个人都是那些刚才造反的人。我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寒意。
更糟的是黑子受伤了。他是我父亲的养子,和我一起长大。我心里一悸,忙过去扶起他,问:“怎么样?”
黑子咧嘴一笑:“死不了。”
这时,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我们是贴着右面的山崖跑的,山石滚落砸的应该是身体左边。黑子的伤却在身体右边,而且好像并不是很严重。
黑子看我表情有异,一边瞥着别人的动静,一边用唇语不出声地“说”:“少爷,果然瞒不过你。我不假装受伤就没办法这样单独和你说话。少爷,你想想,这些造反的人是由谁出面雇来的,刚才分配队形的人又是谁?”
这两个问题让我感到头皮发麻:雇人和分配队形都是莫夫子的任务,因为他资格最老,也最精明,是当年和我父亲出生入死的老伙计。可是,这次他雇的人竟是陆家的奸细,分配队形时又让自己人走在后面,结果导致自己人全部被山体滑坡压死。
这时莫夫子走过来,说:“少爷,您看!”
我应声回头,本来前后对峙的两座山现在挨到一起,形成一个天然的穹顶,把我们这些天活动的区域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结构。现在看来,最外面的山口就是墓的正门,刚才山洪流过的“水龙”河道便是墓里的护城河,我们之前宿营的谷底就是献祭台。
我自言自语:“难怪找不到进墓的通道,原来我们早就进墓了。它只不过是在等待我们来让它最后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