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女匪一枝花

 
绿林女匪一枝花
2017-04-14 08:26:13 /故事大全

民间故事是民间文学中的重要门类之一,故事大全小编为大家带来一篇绿林女匪一枝花,快来看看吧

引子

1932年的一天,黑龙江一支两万多人组成的东北义勇军在马占山的授意下,由李海青率领暗渡松花江,准备偷袭伪满洲国新京,抓捕小皇帝溥仪,推翻伪满洲国。哪知部队还未到农安县,就被吉林大汉奸熙洽老贼发觉,在去新京的路上布下重兵。海青无奈,只好先打下吉林扶余县城,暂时作为大本营。

经一段时间的休整后,便派重兵直袭农安,准备先拔掉去新京的最大障碍--农安县城。义军的两万人马把农安围困了三天三夜,经过奋力拼杀,把个农安城打得变成了一片火海。天空硝烟弥漫,地上血迹斑斑。城池虽未攻破,但义军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和坚韧不拔的攻城毅力,使城内两个旅的日伪军个个闻风丧胆,心惊胆寒。

就在义军步步紧逼,即将打开城池的关键时刻,突然有一门军向海青司令报告,门外来了五名风尘仆仆的女兵,声言有急事向海青报告。海青令门军将诸女子带进,细观察,只见五名女子都身着白衣,怕是长时间一路风尘,烟土已将白衣都染成了淡黄色。

领头的那位妙龄女子腰插双枪,眉清目秀,见了海青也不寒暄,只是抱拳向海青说道:"我乃松嫩草原的绿林响马一枝花。闻海青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只是一直无缘没能投到麾下。一天前我惊闻大汉奸张海鹏亲率五个团的日伪军,带了好几十门小炮去攻打义军的大本营扶余县城,司令手下两个团的兵力虽拼死抵抗,但由于寡不敌众已渐败下风。我率领五百多人的马队虽从四处不停地袭击攻城的日伪军,但只能延缓敌人攻城速度,却不可能为城池解围。我建议司令立即撤离战斗。攻打农安事小,回军扶余解救大本营事大!"说完,一枝花又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袋子,对海青道:"这是你攻打扶余时,我趁机在外围端了一个洋行的老窝,得了不少黄白之物。你现在恰值用钱之际,把这点金银赠送给你,以购买军用粮草。因随我来的几名女兵都是轻车简从,来去方便,我现在马上杀回扶余,继续用游击战协助义军保卫扶余。只盼司令马上回军,你我后会有期。"一枝花说完便左手抱右拳放在右胯下,微微躬身行了个江湖大礼,这才率四名女兵匆匆离去。

海青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但还有些半信半疑。犹豫之时,又见手下的两个哨探匆匆赶回,也向海青报告了大本营被围的消息。看来大本营吃紧情况属实,海青来不及多想,立即下令,由海龙团长断后,其余义军立即撤离战斗,回军扶余,杀回大本营......

一一只鸡血洗警察局

北方的五月天气,天还带着丝丝的寒意,可美丽的郭尔罗斯草原上,小镇伊顺招商会门前却是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原来是马占山领导的东北义勇军第三军司令李海青在这里举行婚礼。不要说李海青腰插双枪,威风凛凛,夫人刘淑娴更是如花似玉。她是北京大学的高才生,就连洞房花烛都别有一番情趣。第二天早晨,海青和夫人刚刚洗漱完毕,就接到门卫报告,有一个自称是一枝花的女人带领两个美女,因闻夫人与大哥成亲,特亲临门下来为大哥和夫人贺喜,不知是否可以引见?

海青听后微微一笑道:"不出我所料,果真是她来了。"接着对夫人道,"此乃江南女侠一枝花。此人侠肝义胆,与日伪有不共戴天之恨。海青自血洗农安结识一枝花后,每与日伪军作战,一旦情况紧急,总能看到一枝花率领五百多人的马队赶来增援,她曾不止一次帮助我义勇军在危机时刻转危为安。只是她与一只鸡有一段情仇和孽缘,估计她断定我军中的所有大将都会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也料定她一定会来这里找一只鸡......"接着海青又和夫人耳语一番,最后还叮嘱夫人一定要善待这位江南女侠,以便日后继续联合共同抗击日军。

夫人含笑点头会意,二人这才携手出门相迎。

渐至营门,夫人细细观之,见三位女子一个个都是红装打扮,紧身利落。再看那为首女郎,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裹一顶红色的花手帕,穿着碎花红色短衫,白夏布长裤,后披一件红色纳锦云袍。两只红色的绣花鞋踏着清脆的步子,缓缓地来到了军营门前。就近再一细看,女郎的前胸微微隆起,腰际紧紧地系一条白纱宽带,两边斜插着两只驳壳枪。枪把上的两只红缨在微风的吹拂下,伴随两只手富有弹性地摆动着,额前一绺留海细细地垂在前额的正中。白玉般的脸蛋儿泛着天然的轻微的红晕,衬着一头柔软的黑色头发,格外鲜明。她的鼻子和嘴也都排列得端正和小巧,好看得使人惊叹。尤其是当一缕具有无限穿透力的目光移向海青的部下时,几乎把这些历经枪林弹雨的年轻汉子们都瞬间倾倒......

"呵呵,一枝花女侠,农安一见转眼阔别半年有余,今不知是哪阵风把姑娘给吹到伊顺招小城来了,幸会,幸会呀!"海青一边说一边向夫人介绍,"这位就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女侠一枝花。"

夫人急忙拉紧姑娘们的手,将三人领入内室,在一临时借用的长条凳子上坐定,端茶倒水,又拿出一些瓜子、糖球之类的喜庆小食劝三位慢用。寒暄过后,一枝花示意伴随自己而来的两个美女将给大哥和夫人带来的两件贺喜礼品奉上。海青观之最初还以为是两片丝织物。哪知夫人将礼物接在手上慢慢打开,却发现是两款刺绣。一款绣的是鸳鸯戏水,另一款则是麒麟送子。夫人原系北京大学毕业,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将两款刺绣平铺在床上,细细端详了半天,见刺绣上的麒麟和鸳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不由大吃一惊,遂抬头对三位女子道:"此乃江南苏绣也,在北方可算是稀世之宝,不知三位小姐从何处所得?"

哪知一枝花听夫人发问,脸上瞬间就泛起一丝红润。接着就轻轻地目视了海青一眼。夫人会意,遂示意海青暂时离开这里一会儿。海青和姑娘们客套了几句后离开了。一枝花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对夫人道:"这两幅苏绣是我留在身边的两幅早年得意之作,只是鬼使神差始终只差一点点儿没有完工。几天前我等听说抗日英雄海青司令要与来自江南的才女刘淑娴成婚,都道大哥海青是上天魁星下界,果真有好福气。于是我就将两幅尚未完工的苏绣拿了出来,三个昼夜不停,终于在今早将刺绣完成。不但了却了我等一桩心愿,见夫人也好有个见面礼。"

夫人道:"此等名绣非名门和高雅之人不可得,您是从何处学来的高艺?实在是令人佩服!"

一枝花道:"我等此次来这里,一是给夫人和大哥贺喜,另外还有一事,不知是否当讲?"

"妹妹但说无妨。"

"那就恕我直言。夫人可能过去听海青大哥说过,贱妾一枝花原本也是江南扶余人。早就闻夫人父女二人乃江南名吏名女,今天能认识夫人也算是我等高攀。不过小妹虽不才,也在江湖上闯荡过一回,深明江湖大义。夫人方才问起苏绣,那其实是妹妹最痛苦的一件事,夫人如不嫌弃我等,欲与夫人结为姊妹,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姑娘说哪里话,早就听海青说过江南女侠一枝花的仗义之举,海青每至危难之际,姑娘总能伸出手来拉他们一把。海青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能结识三位姑娘是我三生有幸,自今日为始我等就是亲姐妹。"

说完,夫人刘淑娴便在一张桌子上摆起香案。姐妹四人面南背北,叩拜了苍天。论年龄夫人最大,为姊,依次是一枝花,陪同一枝花的两个女子粉莲和翠柳依次为妹。拜罢了天地,夫人急将三个新结识的妹妹扶起,哪知一枝花就在这一瞬间竟抱着刘淑娴放声大哭,粉莲和翠柳也都顷刻间泪流满面。她对夫人道:"你既是我的姐姐,那我就要和你推心置腹。"接着,一枝花就哽咽着向夫人讲述了自己一段辛酸的往事。

一枝花告诉姐姐:"我等一年多来,都在江南江北四处奔波寻找一个名叫李天龙,报号“老二哥”的人。最近才知,他已投奔了海青大哥,在这之前就已将“老二哥”易名,改号为“一只鸡”。据说现被大哥留在了扶余驻守大本营,也算是大哥对他的信任。不过他也许现在就在您的大营中,即便不在,我不日也还要回江南找他,不杀了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接着一枝花便向姐姐讲述了她与一只鸡鲜为人知的情感纠葛。

一枝花原名白雪莹。她说,我家祖居扶余四马架,老爸原是挑八股绳(货郎担子)的,姓白名希德。后移居到扶余县城开了一爿小商号。我小时候最想读书,特别是听满城传闻姐姐考入北京大学后,心里更是求知若渴。我也曾多次祈求爸爸把我送到扶余女子师范去读书,但每次都因交不起学费无功而返。后来有一苏州来的女掌柜开了一家刺绣店铺,为找一美女装点门面,便通过爸爸邀我去当了一名学徒工。我因失去了读书机会,便开始起早贪黑拼命向老板学习刺绣技艺。老板教得精心,我学得用心,店铺也经营得好,在扶余县城很快就打开了局面。就在掌柜不断给我加劳金的时候,我一生最倒霉的时运也悄悄开始了。

在我最忙碌的日子里,经常见一个浓眉大眼、膀阔三停,名叫李天龙的人,隔三差五就去掌柜那里打点一番。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把沉甸甸的一包大洋送给了掌柜的,掌柜也是乐吟吟地笑纳了。其实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来意,后来听掌柜说,他是看中我那幅尚在刺绣中的鸳鸯戏水,并要出大价钱来买。掌柜和他要价是一百块现大洋,他毫不犹豫第二天就交来五十块大洋定金,还说此举就是为来看看白雪莹的手艺。

我后来向人打听李天龙的身世,方知他不过是一个在地主家耪青的伙计。据说有一年,那家地主花高价雇一个打头的,那家伙不但有力气,且有一手好活计。老地主给了他两倍以上的劳金,每天还好酒好肉地供他,这家伙每天起五更爬半夜带领耪青的出工铲地。有的伙计因跟不上被扣了工钱,有的干脆就被累得扛着锄头回了家,一春八夏的活儿全都白干,分文未得。

李天龙看得明白,也记在了心里。为了帮伙计们争口气,便偷跑到伙房里吃了二十多个大豆包子,到地里就和那打头的拼了起来。三里多地的长垄一个上午铲了十多根儿,李天龙始终压着那打头的半个锄杠。打头的又气又急,累得吐了好几口鲜血,中午就向地主交了差。地主无奈,只好求李天龙接那打头的。哪知李天龙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东家也想去找别人接替,可是有李天龙在,哪个敢挑这个大梁?老地主无奈,只好用双倍的工钱苦苦哀求,李天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双份的工钱得了,打头的也当上了,可就是不出活。老地主纳闷儿,偷跑到地里去查看,天哪!见伙计们有的在地头下"五道",有的玩"憋死牛"。

李天龙没玩儿是真,倒是在草窠子里睡得正香。东家气不过,要扣他们一年的工钱。众伙计们都害了怕,唯李天龙不在乎。不是说不给爷工钱吗?爷不要了,这没工钱的活却好干了,他带领伙计们就开始铲开了庄稼苗,一垧地的青苗不一会儿就被铲个溜光。东家见事儿不妙,只好又哀求李天龙,答应不再扣发工钱。李天龙这才停了手。到年关算工钱,东家耍赖又要扣他和众伙计半年的劳金,李天龙也不计较,拿起一把火镰就去点谷垛,说是要放火把场院烧掉一半,把那半年所收的庄稼全烧掉,就算是把工钱拉平了。地主管家被吓得连拖带拽好说歹说才把李天龙哄了回来,东家再也不敢和这个滚刀肉提扣工钱的事儿了,只好把双份工钱如数结清。

李天龙自打有了钱后,就一天一趟去苏绣店,在和老板娘闲聊的同时,也抽空与白雪莹没话逗话地聊上几句。这样一来二去就与白雪莹有些混熟了,双方虽都各揣各的心思,只是没人点破,都假装蒙在鼓里。

一天,李天龙终于按不住性子,又偷跑进了苏绣店,经一番言来语去、没话找话的挑逗后,竟大着胆子出手猛握了一下白雪莹的玉手。那白雪莹虽很快就将手抽了回去,但对李天龙的粗野不但没给予怪罪,反而对他嫣然一笑。只此一下就把那李天龙美得神魂颠倒了。

都说美人的笑,尤其是未出阁的美人一笑值千金。

白雪莹笑后,有一件事情终于使两个人打破了僵局,成了贴心朋友。但也同时预示着他们一生最不幸的一段命运即将开始。

这一年,适逢伪满洲国成立,在扶余县设立了一个伪满警察局。局里有一个小警察,姓王名兰心。此人虽长得眉清目秀,却城府极深,心计险恶,极善用软硬兼施或信誓旦旦等手段勾搭靓女。有那等心存侥幸的美女一旦入套,就成了他的玩物。这家伙玩女人不但不信守诺言,更可恨的是玩罢就将那痴心女子一脚踢开,他却是提了裤子不认账,铁公鸡一毛不拔。一些不甘心吃哑巴亏的女人咽不下这口气,去找他算账。他依仗自己是伪满警察,在民女面前横踢马槽,但凡那些想和他作对的男女,"囫囵"回去的极少。时间一长百姓们就送给了他一个绰号"王烂心"。这一天他听人说苏绣店里有一美女,色鬼哪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他便以买苏绣为名来到了苏绣店,和老板寒暄一会儿,接着便开始两眼传情,对白雪莹实施言语挑逗。哪知白雪莹早知此人的恶名,不但不愿意和他交谈,甚至连他呼出的浊气都感到腥臭无比。所以王兰心每次来到此店,白雪莹都会左躲右藏或找茬儿离开。这样几番下来,就把那王兰心搞得徒费其功,左右不得其手。想一堂堂的伪满警察如此被人玩弄,于是他就开始暗算着怎样出狠招对白雪莹下毒手。

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天,刺绣店老板去城内索债,让白雪莹一个人在家看护门面。王兰心闻讯大喜,立即找了几个心腹流氓去店铺里挑逗白雪莹,王兰心则以保护民女为名假装来此训斥流氓。哪知白雪莹非但不领情,反欲将其赶出店外。眼见损招未灵,王兰心不由大怒,在几个流氓的帮助下,竟在店铺里对白雪莹动起手来。白雪莹虽奋力反抗,但一个弱女子怎能经得起好几个流氓大汉的撕扯,渐渐地就没了力气。就在白雪莹的外衣被层层扯下,王兰心即将得逞之时,店铺外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人来。

你道来者是谁,原来就是那位来此意欲和白雪莹私会的李天龙。今见意中人竟遭毒手,不由大怒,乒乒乓乓地便使开了拳脚。几个流氓歹徒平日只会仗势欺人,哪里懂什么武功,顷刻间便被打得抱头鼠窜。王兰心见事不妙,急忙掏出手枪,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李天龙一个窝心脚带着风声直奔王兰心的软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也怕警察争民女挨揍这事儿泄露出去,被外人知道了好说不好听,坏了警察的名声,便也尾随几个流氓一溜烟似的跑回了警察局,从此与李天龙结仇。

眼见伪警察和流氓逃走,李天龙急忙把浑身颤抖、面无人色的白雪莹扶上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先是帮助白雪莹穿上撕破的内衣,又去附近饭店要了一碗汤面给喘息刚定的白雪莹慢慢地喂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白雪莹才渐渐缓过神来。透过长长的睫毛,一双温情脉脉的泪眼望着李天龙那魁梧的身躯、刚毅的脸庞和刚刚打斗后留下的伤口,感激之情顿时油然而生。只见她伸展双臂,一下就搂住了李天龙的脖子,接着就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稳定的雪莹才哽咽着说道:"天龙哥,不是你今天救下我,我......我可能早就遭了毒手......我早就深深爱恋着你,只是你我中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始终没人捅开。今天既然你已经救下我,那我就大胆告诉你吧,我的身体和心都属于你了!"话还未说完,两人又一次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自那日起,李天龙便开始对白雪莹关爱有加,大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

扶余警察局成立后,被伪满洲国任命的局长姓侯。此人接任后,在扶余县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又加之长了一身蛇皮,百姓暗中送给他一个绰号叫"猴扒皮"。一天,他听小警察王兰心说,扶余城里有一个苏绣店,店里的女店员艳丽无比。局长大人若想获得此女并不难,只是有一个叫李天龙的恶棍昼夜惦记她。他提醒侯局长对这家伙要格外小心。

骚猫闻到了鱼腥气,猴扒皮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抽空找了个借口,带着那个小警察就来到了苏绣店。初见白雪莹,就把那猴扒皮惊得两眼发直,嘴巴张得大大地,半晌也合不拢......

"天哪,来到这世界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美人......"

你看那猴扒皮一改过去走街串巷时的凶神恶煞,开始满脸堆笑地和姑娘搭讪起来:

"是谁家姑娘刺得如此好的苏绣?一幅多少钱呀?"

这边吃惊不小的女掌柜一边忙不迭地给猴扒皮让座端茶,一边回答道:"此苏绣一幅一百块光洋,已经有了主,卖给东大十街的李天龙了。侯局长想买也不要紧,就等下一幅吧,等姑娘绣好后我亲自给局长送去,什么钱不钱的。局长大人能看中我的刺绣,是小店的福气!"

"不......不!这幅我先要了,他李天龙算个什么东西,他不是花一百块大洋吗?我出二百,明天就打发人送来。那李天龙胆敢起屁,奶奶的,就给他安个“反满抗日”的罪名抓到警察局去,坐“老虎凳”、抽“霸王鞭”、灌辣椒水,保管一天就老实。"猴扒皮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第二天果然打发小警察给送来了二百块现大洋。女掌柜心里害怕还不敢不接,接过来又怕那滚刀肉李天龙不肯罢休,心里就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整日七上八下地坐卧不宁。

这次猴扒皮算是讲究,交完了买苏绣的定钱后,又令小警察找到了白希德开的那爿小杂货店,亲自带去了五百块现大洋,见了白希德也未兜圈子,就直言说自己看中了他的女儿白雪莹,这点儿大洋不成敬意,算是给白家的头茬订婚礼。

想这白老儿一生走南闯北,风里来雨里去福没享着半点,苦却吃过无数,既怕官,也怕"胡子"(土匪)。听说警察局长看中了自己的女儿,先是吃了一惊;听侯局长一番客套后,简直是受宠若惊。再看那五百块白花花的大洋,天哪!一个见人就矮三分的穷光蛋,一辈子都低三下四的贱骨头,一下子竟有了这么多的钱。小庙里的神仙哪受得了这般香火?顿觉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猴扒皮客套了一番后,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与雪莹姑娘五日内成亲。白希德满口答应,把那猴扒皮送出足有二里地方回。

昔日的扶余县城,民间曾流传过这样一首歌谣:"媒妁殷勤说始终,孟姬爱嫁富家翁。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白希德既然同意把女儿许配给了警察局长,那李天龙与白雪莹自然就是无缘的人了。

由于猴扒皮怕惹麻烦,与白希德的交易都是暗箱操作,消息始终未外泄,所以白、李两个人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尤其是自那日白雪莹虎口得救后,对李天龙感激不尽,两人情感日重。岂不知警察局长猴扒皮已与雪莹爹达成了协定,这就把李天龙弄成了"剃头匠的挑子--一头热"。

那苏绣铺的女掌柜自接了猴扒皮的定金后,就知自己在扶余城已不能久留,便开始暗中打点,把一些细软之物打成包裹偷偷运走。临走之前还给姑娘留下一句话,"我有点儿私事出去几天,你帮着我先照料一下店铺和门面。我观侯局长可能近日要来娶你,到时你就把门关了,等我回来时再开业。"说完就溜了。

雪莹初听此言,就如晴天一声霹雳,顿被惊得目瞪口呆。她刚想跑出去把此事告诉李天龙,两人一起远走高飞。哪知还未出门,就听一阵鼓乐声传来,见白希德在几个警察的搀扶下,扬眉吐气地走进了店铺。接着白希德就将把雪莹许配给侯局长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雪莹刚想告诉老爸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央求老爸向猴扒皮退婚时,几个如狼似虎的警察不容分说就把雪莹拉上大轿。在雪莹的哭喊声中,几个侍女连拉带扯就把她那身旧衣服扒掉,换上了一身红装。

在猴扒皮家的院子里,几个侍女把头顶红盖头哭哭啼啼的白雪莹生拉硬拽,强行与猴扒皮拜堂成了亲,接着就推进了洞房。随后又来了两个侍女大丫和二丫昼夜随身,把白雪莹看护得大门不能出,二门不得迈,过上了衣食无忧,却没有人身自由的日子。在入洞房后的前几天,白雪莹一直是泪水涟涟,茶米不进。她虽然几次想逃脱和寻死,但都被防范森严的下人拦住。她也曾试图暗备一把剪刀,在神不知鬼不觉时杀死猴扒皮,可大丫、二丫和自己昼夜相伴,形影不离,不要说对棍棒铁器之类的物品严加管制,就连自己的腰带都在她们的严格管控之内......

自打白雪莹入洞房那一刻开始,猴扒皮就急得搓脚挠心,但怕出意外,始终没敢与雪莹过招。这样过了几天后,雪莹的情绪终于稍稍有了一些好转,不但喝了两杯茶,还吃了两名侍女为她精心制作的莲子粥。也是在这一天,在两名侍女的劝说下,急不可耐的猴扒皮终于大着胆子赤裸裸地趴在了白雪莹身上,完成了梦寐以求的一件"大业"......

夫妻是做了,但在白雪莹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与李天龙亲热时的感觉,不管猴扒皮在自己身上怎样的哼哼唧唧,她眼前闪现的还只是李天龙那魁梧的身材和刚毅的笑脸。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冷了,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僵尸......但转念又一想,自己的婚姻终究还是父命,是警察局长明媒正娶的夫人,既然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白雪莹变得麻木了。

由于白雪莹是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推上大轿的,凑巧李天龙那几天有事,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才使脾气暴烈如火的他免去了一场大祸。

这一天,李天龙闲着没事儿又到刺绣店里来溜达,见店铺大门紧锁,细打听才知雪莹姑娘与猴扒皮成了亲,店铺掌柜几天前就已不知去向。不由吃了一惊。自思雪莹被娶,掌柜走人,我的光洋朝谁要去!于是他便五街三巷地串了起来。哪知一连五六天也未见女掌柜半个人影。

李天龙终于心凉了......

"大江大河过了多少,今在小河流沟子里反倒翻了船!"李天龙越想越气,便来到一家兄弟酒楼,见那小酒楼的门面上挂了一副对联,上联是:东不管西不管酒管,下联是:穷也罢富也罢喝吧。横批是:就这滋味。奶奶的,这对联好似就是对着老子我来的,李天龙心乱,找了一个偏座,点了两个小菜,要了两壶烧酒,便独自一人喝起闷酒来。喝着喝着就见门口又进来一个汉子,李天龙没太在意,那汉子却认识他,就大大咧咧地伸出了两只大手,嘴里还喊着:"哎呀!这不是李天龙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来来!大哥陪你喝两盅!"说着就在李天龙的侧面打斜坐下了。

李天龙看了半天才想起来,此人原是自己的一个同乡,姓洪名奎。听人说他早年出去闯江湖,发了一笔小财,后又参加了东北军,当了连长,今儿个不知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落座后,听洪奎自我介绍,才知他是因不愿跟张学良去关内打仗,才中途开了小差。刚刚辗转回到老家,还未找到事儿干。

李天龙又点了几个菜,加了两壶烧酒,二人就对饮闲聊了起来。喝着喝着,先是洪奎开了腔:

"我观老弟气色不佳,是否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看大哥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唉!甭提了,最近倒霉透了!"接着李天龙就把自己近日破财丢人,最后闹成人财两空之事,从根到稍全都告诉了洪奎。末了,李天龙又叹了口气,说道:

"虽都说“姻缘本是前生定,不是姻缘不强求”,可我每天晚上一闭眼,就会看见雪莹与猴扒皮在一起,你想想,一只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这口气如何下咽,我他妈恨死了那个猴扒皮,恨不能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此时的洪奎不听则已,一听李天龙述说顷刻间就气得眼睛血红。他先是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我看让你人财两空的不是那店掌柜,而是千刀万剐的猴扒皮。一个人要在外面混世,免不了有仨香俩臭的,可一旦仇人都寻到你门上来了,你连个信都没有,倒霉去吧,让人消了号,都找不到土地庙......自古“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有仇不报非为男子!莫非老弟怕那猴扒皮不成?"

"不是我怕他,可那猴扒皮有权、有人、有枪,你说这仇怎么个报法?"

"杀了那个猴扒皮!老弟怎么这也不知?"

"这却难了,莫非哥哥有什么办法不成?小弟自当洗耳恭听。"

"恕我直言,你现在是光棍一个,难道光脚害怕穿鞋的不成?不过我还有一事要问你,老弟在江湖闯荡一回,是否也交过几个莫逆?再就是手头是否还多少有点儿光洋?"

李天龙这厮原本就是个性格暴烈之徒,被洪奎一席话就勾起了那忤逆本性,把牙齿咬得"咔咔"直响。

"不瞒哥哥说,小弟的莫逆和光洋都还有一些......"

"这就好办了!现在这年月,想在江湖上闯荡,就得走两条路:在官府里能直出直入,在响马堆里能串门过户。你挑几个同警察有深仇大恨的......"两人如此这般地耳语了好一阵子,自认为所定计谋已是滴水不漏方才散去......

这一日,一天的西北大风把扶余城夜晚刮得伸手不见五指,李天龙把十几个携带剔骨尖刀的莫逆兄弟都叫到了酒楼,叫了一桌子酒菜,酒足饭饱后,由洪奎布置,兵分两路。临行前,他又一次提醒大家,我们没有大刀短枪,想偷袭警察局成功就要神不知鬼不觉,动手时做到捂嘴和割脖子同时进行,为此必须做到胆大心细,遇事不慌。不管你伪警察有怎样的千条妙计,我要杀你就有我自己的一定之规。让这些作恶多端的伪警察死无葬身之地,想在阴曹地府做报仇的恶鬼,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接着便一路由洪奎带领,一路是李天龙独行,两路人马分头出发了。

洪奎这人果真手狠,见站岗警察在岗楼里抽烟,洪奎令人在警察出入的地方先拴了一根绊马索,他却在岗楼外学狗"起秧子(交配)"掐架。警察急忙出屋撵狗,匆忙中被绊马索绊了个嘴啃泥,被洪奎一手捂着嘴,顺手一刀就尸首分了家。洪奎杀完人后,对众人道:"诸位看清楚了吧,今晚咱们就是这个杀法,我洪某人走南闯北,打过吴佩孚,杀过小日本,深谙此法。只有这般杀人才能必保万无一失。"

洪奎说完一挥手,就带人冲进了警察居住的寝室。又是洪奎蹑手蹑脚第一个摸到一个警察的床前,见那警察开始还张着大嘴打呼噜,再后来可能是在做梦吃什么东西,上下嘴唇一个劲儿地叭嗒,吃得好香。洪奎用左手把那警察连鼻子带嘴摁个结实,右手的剔骨刀在小子的脖子上轻轻一勒,眼见警察只是伸了伸腿便没了声息。跟随洪奎来的人见洪奎杀人这么简单,一个个都来了精气神,便也学洪奎的样子纷纷抢到警察床前,仅片刻工夫,就把十几个当晚执勤的警察全都杀死在了梦中,抢走了警察局长短枪二十多支,子弹几千发。金银都是成箱扛走的。

另一路就是李天龙了,他的任务是去杀猴扒皮。按事前计划,他先是翻墙而入,接着便施用了洪奎近日教他的小偷撬门落锁绝招,偷潜到了猴扒皮的内室。他先没有惊动室内熟睡之人,而是蹑足寻找仇人猴扒皮。手持利刃的他心里不时发狠,一旦见到那猴扒皮,就毫不犹豫将其一刀挥为两段,以报昔日夺妻之恨。哪知心急火燎的他满屋搜个遍,除见几个酣睡的女人外,哪有猴扒皮半个人影。脾气暴躁的李天龙气急之下就把灯点着了。此时,锦缎被子下三个沉睡的女子,在睡梦中被惊醒,灯光下透过惺忪的睡眼,见屋内立一个铁塔般的彪形大汉。三人顿时被吓得几乎背过气去,情不自禁地搂抱到了一起,接着便开始周身乱颤。

最后还是局长夫人白雪莹认出来者好像是自己昔日的情人李天龙,她禁不住长喘了一口气,心里好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的她本想跳下床跑过去一头扎在李天龙的怀里痛哭一场,但碍于两个侍女在旁才未敢轻举妄动。哪知此时的李天龙大脑早已被仇恨充塞,眼睛血红。怒极的他满脑袋里想的就是一个事儿--杀猴扒皮。至于与白雪莹那段昔日旧情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奶奶的,猴扒皮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你白雪莹既为人妻,就一定是吃了谁家向着谁家,你既已做了猴扒皮的太太,每天吃香喝辣的岂能念我这旧情人?想着想着就把一把雪亮的尖刀按在了白雪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白雪莹把猴扒皮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当确认猴扒皮没在家时,他就把自己的脑袋狠狠地敲了好几下。此时的白雪莹见李天龙已不念旧情,心也就凉了。两个侍女大丫和二丫吓得哆哆嗦嗦抖作一团。李天龙先用一根细棕绳把白雪莹捆个结实,又把大丫和二丫也捆了起来。三个弱女子虽苦苦哀求,可李天龙就是不开面,接着就用那把杀人尖刀把几人的睡衣都割成一条条的布,让她们三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站在他面前。接着他也把衣服脱光,赤身把白雪莹抱到了床上,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当着两个侍女的面,来了个"霸王硬上弓",算是了却旧情报了新仇!

那厮胆子肥大,完事了也不走。不知从哪里翻出了猴扒皮自用的酒肉和罐头,赤条条地坐在椅子上就吃喝起来。大约过了四更天后才走,临走还留下了一个帖子,上面画一个乌龟,下面几行字,写的是:

猴扒皮:

算你命大,只可惜我今天没能亲手宰了你。

白雪莹本应是我老婆,被你强行霸占。你有欺男霸女的恶行,我就有给你戴绿帽子的本事。如今给你安上四个爪子,再披上一个硬盖子,就是个地道的活王八,让满城人看着都解恨。

老二哥敬上

一枝花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夫人,问道:"姐姐在江南时可能知道老二哥这支绺子吧?"

"早就听说过。先前不过是一支百十人的马队,后来不知怎么就发展到近千人。"

"姐姐或许不知,这一切都是洪奎唆使的。那洪奎闯荡江湖多年,经得多,见得广。在东北军任职时,打过吴佩孚,斗过郭松龄。自从和李天龙血洗警察局后,李天龙便报号“老二哥”,拉起了绺子,当起了大当家,洪奎就是绺子的二当家,在郭尔罗斯草原上打“响窑”,杀恶霸,也算是赫赫有名。满洲国成立后,不知怎么他又和日本人较上了劲。杀日本宪兵团、打张海鹏卫队、端汉奸警察局、点日本军火库。后来熙洽老贼派三个旅围剿,在农安县将其包围,激战三昼夜也未抓到他,最后还是被他冲破重围逃到了江北。听说后来改号一只鸡,投奔了海青大哥,现被海青大哥留在了扶余守城。我在江南江北找了他一年多,那厮诡计多端,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数次溜掉。我决心已下,告别姐姐后,就重返江南找寻一只鸡,今生不杀了这恶徒誓不为人!"

一枝花说到这里,又一次柳眉倒立,杏眼圆睁。再看那粉莲和翠柳也都怒气填膺......

二一枝花怒杀猴扒皮

再说李天龙偷袭警察局那天,猴扒皮因与一婊子厮混夜未归家,清晨刚刚起床就听人说警察局被端。想自家也是凶多吉少,暗自庆幸是婊子救了自己一命。

猴扒皮在几个警察陪伴下回到警察局,见十几个警察清一色被割断了脖子,齐刷刷地排列在大炕上,有的脖腔子里还汩汩地冒着黑血。枪支和搜刮来的满库金银及首饰被洗劫一空,其余损失自不必说。猴扒皮一面令人抓紧收殓和通知被杀的警察家人来认领死尸,又急忙向伪满洲国报告,诈称警察局被反满抗日队伍偷袭,十三个警察被杀,所有财物被洗劫一空,警察局损失不小。一面又急忙带领自己的心腹匆忙回家查看。一进局长大院,见满院子鸦雀无声,门却都打开着,心里不由暗暗叫苦。因怕被人暗算,他未敢进家门,就派心腹先进去,自己则站在离屋门老远的地方等着。哪知那小警察刚进门没几步,就妈呀一声跑了出来。只这一声就把那猴扒皮吓得一跌,嘴也不怎么听使唤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样?都......都死了吗?"小警察一边急忙把猴扒皮扶起,一边道:"人是没死,可都一丝没挂被绳子反剪着,小的不敢再看,才立即退了出来。"

猴扒皮听完报告后这才风风火火地跑进屋里。见爱妻白雪莹和两个侍女都赤条条地被棕绳捆个结实。雪白的胴体一个个都是白中透紫。再看那雪莹直直的眼神,眼珠子虽还隐隐转动,但却是满脸死灰。

猴扒皮心疼死了,急忙去解绳索,无奈两只手哆哆嗦嗦,好半天都没解开一个扣子。再心急也不能找人帮忙,无奈只好找来一把牛耳尖刀,将绳索慢慢割断。割到腿部,见夫人下身红肿,白斑点点布满两侧。猴扒皮对昨晚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一想到这里,心就一阵颤抖。他把夫人平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又把两位侍女的绑绳割断,这才发现了那张帖子。猴扒皮不看则已,看完不由怒火中烧,想自己一堂堂伪满警察局长,连自己的老婆都看护不好,一顶绿帽子一旦戴在头上,一辈子见人都抬不起头来。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即就抓住李天龙,将其碎尸万段......

再说那白雪莹与两个侍女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想想昨晚的事情既像是一场恶梦,又像是去阎罗地府走了一遭,三个被吓破了胆的柔弱女子,相互抱着禁不住放声大哭。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不但不敢独自走黑路,就是稍稍一提起那天晚上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会哆嗦成一团......还好,猴扒皮虽知白雪莹已被李天龙过了手,但也怪自己没看护好妻子,心里也没别扭。只是那白雪莹待慢慢缓过神来越想越气,慢慢地就把那天晚上的遭遇和惊惧都变成了仇恨!

一天,雪莹突然对俩侍女道:"不是女人天生就该受欺侮,都怪我们自己无能。假如我等都会舞刀弄枪,就是两个李天龙也别想活着出我屋门。再说我等背靠警察局,有刀、有枪、有子弹,自今日为始,就改名换姓,练枪舞刀,伺机杀死李天龙,血洗前仇,不知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两个侍女闻之大喜,三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先改名换姓。白雪莹改名一枝花,俩侍女大丫和二丫分别改为粉莲和翠柳。接着由一枝花出面,以警察局长夫人防身的名义去警察局管枪械的警察那里借三把短刀,三只短嘴匣枪。那管枪械的小警察听说她们要学打枪防身,建议她们都学习双手打枪,又多借出了三只短枪。这样轻而易举就把刀枪借到了手。她们有枪在手,警察局长家里有的是子弹,开始白日里找枪法好的警察教习枪法,晚间闲暇无事也去武术馆里学习刀功。到后来,三人干脆就去那郭尔罗斯草原练习打野鸡和野兔。起初只打那些落地野鸡和卧兔,那时的北方草原野鸡成群,野兔遍地,她们每天都能打到几只,如此便成了瘾。慢慢地就有了枪打飞鸟的硬功。枪法虽算不得是百步穿杨,却也是枪响见物。眼见三个柔弱女子伴随枪法日精,胆子也愈来愈大,后来不但和草原上的蒙古人学会了骑马,有时还敢骑马驰骋草原撵狐狸和打野狼。

就在三人枪法日渐长进之时,又有一件倒霉的事儿来了。

其实要说女人怀孕生孩子,原本都是天经地义之事。可偏偏猴扒皮抽大烟,喝大酒,逛窑子,搂婊子,尽管夜夜洞房花烛,却是遍撒野种不出苗。唯白雪莹当上局长夫人之后,没过一年,见油腻就开始恶心,后又见小肚子膨胀,把猴扒皮高兴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其实雪莹心里却多少有些明白:自结婚后,猴扒皮身前身后美女成群,每月和自己同房最多不超五次,而自己肚子里那动静怎么计算,在时间上都和孽障李天龙有干系。只是怕再惹出是非,只好假装胡涂而已。转眼过了十个月,雪莹一朝分娩,生了个胖小子。先不管是谁的种,现在毕竟是猴扒皮的儿子。只要没人把那层窗户纸捅破,都糊涂庙糊涂神的过日子,也能天下太平。

猴扒皮自从当了爹以后,生活也比过去本分了许多,虽隔三差五也还出去打野妓,但陪雪莹的时间却比过去多。这样一来二去就过了一年多。儿子日渐出息,大眼睛双眼皮,虎头虎脑充满了灵气儿。猴扒皮心里高兴,盼子成龙,找算命先生给儿子起名侯天龙。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且说扶余东大十街有一商号,经营杂货。东家姓张,名友良。为怕众警察来此骚扰,便托人送礼结识了警察局长猴扒皮,一来二去的还成了朋友。张友良有一女,名叫张百花,长得颇有姿色,人送绰号"百花羞"。见那猴扒皮在扶余城东头一走西头乱颤,为寻靠山选上了他。那猴扒皮更是情场老手,两人先是眉来眼去,后是言挑语逗。有一天趁张友良外出之际,就在半推半就中把那生米做成了熟饭。那百花羞可不是徒有虚名,果真有些本事,把个猴扒皮弄得整日神魂颠倒,如呆如痴,有一天甚至还哼哼唧唧地答应要娶百花羞为小。把百花羞高兴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夜夜盼月圆。

就在二人苟且之时,猴扒皮就有了儿子,把百花羞不冷不热地耽搁了下来。想那百花羞哪里是省油之灯,既已和猴扒皮有了一腿,岂能善罢甘休,就以看孩子为名,三天两头地往猴扒皮家里跑,一来二去地就看出了一点儿门道......

这一天,猴扒皮为敛钱财给儿子搞了个生日酒宴,百花羞哪能错过这个机会,也来贺喜。这天来的全是高门贵客,搭拢百花羞的人不多。她就独自在一边端详起了小孩子,看着看着心里就使开了鬼点子,仅仅思忖片刻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有了鬼主意,心里就乐呵。酒宴还没散,百花羞一个人就独自先走了。

又过了好几天,猴扒皮才来找她。百花羞先是装成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在猴扒皮怀里撒娇翻滚了好一阵子,接着又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对猴扒皮娇滴滴地说道:"小妹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妹妹但说不妨。"

"不过我说是说,就怕大哥听了不高兴反怪罪我,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哪能?宝贝说什么哥哥我都喜欢听!"

"请哥哥恕我直言,都说“骏马常驮痴汉走,美妻却伴野汉眠”,所以我才要问你,你那儿子真是你的种吗?"

只这一句话就使猴扒皮想起了李天龙那天留下的帖子,心里顿时一激灵。但他还是打肿脸充胖子硬装了一下:"自古道“捉奸见双,捉贼见赃。”况且经目之事,犹恐未真,背后之言岂能全信,这事还容我事后调查一番方可知晓。"

百花羞见猴扒皮有些着了道,紧接着又道:"我是一个不戴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世面女人!我家与老二哥李天龙多年为邻,从五官看,你儿子的那张脸活脱脱地就是从李天龙那张脸上扒下来的。再说你是豹头环眼,你那儿子却是虎背熊腰,我就不相信龙种能生出虎子来!再说我早就听说李天龙与白雪莹经常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两人眉来眼去已非一日,你凭势力强娶白雪莹惹恼了李天龙,那天他抄你家时,在你家折腾半宿,又有哪个敢保那孽种不在你家留下孽根?如果真是如此,堂堂的扶余警察局长被戴了顶绿帽子不说,还要把孽种当儿子精心扶养,好一个大度之人......"

想那猴扒皮是何等人,没待百花羞说完,脸已被气成了紫猪肝。他也没心思与百花羞温存了,穿上衣服就气呼呼地回了家。到家后,对雪莹和侍女所有的寒暄体贴都不屑一顾,就一头扎进内室,抱起自己的儿子,对着镜子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孩子生得河目海口,燕项虎头,自己却是尖嘴猴腮、蚱蜢尖头;孩子是眉浓目炯,大耳垂轮,自己却是豆眼无神,狗耳无垂。

猴扒皮越看越气,恨不能把那野种扯腿摔死,但看在雪莹面上,没忍心下手,最后留下一句话,把这野种扔掉或是送人,我这里一天也不能留他。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纸里岂能包住火,真相早晚要大白。雪莹恨死了李天龙,只是孩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送人岂能忍心。万般无奈,决定第二天去附近屯里寻一户无儿无女的善良人家暂把儿子寄养在那里。

到了第二天,三人找来了孩子奶母,让其先照看孩子一天。哪知孩子看妈妈要走,拽着妈妈的衣服就是不撒开。妈妈无奈,急忙把奶母的乳头放进孩子嘴里,又从衣袋里掏出两粒子弹塞在孩子手里玩,这才抽身离去。只是这一走就出了大事。

且说那天晚上,猴扒皮又到百花羞那里厮混,百花羞问猴扒皮那孩子怎么处置了。听说孩子还养在家里时,只听百花羞道:"你戴着绿帽子养别人的孽种,把我都羞臊死了,知道的你是个警察局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香臭不知的人。你觉得那白雪莹漂亮吗?不是我自夸,假如把我娶到你家里当二姨太,保管能名正言顺地给你生几个凤子龙孙。但话又说回来,就是你真的娶了我,我可不是到你家当垫脚的小老婆、捶背的奴才。我活着要明媒正娶,里里外外称大奶奶;死了也要进祖坟,写进你家的祖先牌位。不要说我的长相、身段,就连脚指甲都比那白雪莹长得漂亮......"

这一番话勾起了猴扒皮的怒火,他风风火火地跑回家里,见孩子正在吃奶,就从奶娘怀里一把将孩子扯下扔到了床上,还未待孩子缓过气来,一粒罪恶的子弹已从其前脑门穿过,从后脑壳出来,孩子顷刻就毙了命。再看那猴扒皮哼也没哼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奶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半晌做声不得,好长时间才缓过气来,急忙拉起一床被子把孩子盖上,接着就连哭泣带焦急地等雪莹归来。

雪莹在两个侍女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小屯子里找到了一对善良的老夫妇,谈妥每年出三十块大洋用作抱养费,第二天就把孩子送来。哪知回到家里,奶娘哆哆嗦嗦地把前后经过告诉雪莹后,吓得连工钱也不要,就匆匆地走了。雪莹急忙掀开被子一看,孩子小脸蜡黄,身下一摊血污,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两粒子弹。

姊妹三人悲痛欲绝,禁不住放声大哭。最后还是粉莲先停止了哭声,对一枝花道:"我等如此窝囊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净心。一个好端端的孩子,无缘无故被杀了,那猴扒皮其实是猴拉稀,坏了肠子......"翠柳也道:"过这样的日子能折磨死人。但我等就是不想活,也要死得其所,把猴扒皮先杀了我们再去死,也算是给小龙报了仇!"说着就从孩子手里把那两粒子弹抠了出来,咬牙切齿地对一枝花道:"猴扒皮如此狠心,猪狗不如,我等还祈求他什么?这两粒子弹,一颗给猴扒皮,一颗留给那个丧心病狂的李天龙......"

两人一席话提醒了一枝花,她两眼也同时泛起了凶光,咬牙切齿地说道:"自今日为始,你我三人同生死共患难,先用小龙手里的子弹杀死猴扒皮,逃离这魔窟,再去寻找老二哥李天龙,好歹把这两个人都杀死为小龙报仇后,再决定我们姊妹三人的生死......"

三个人密议了一番,把孩子埋葬后便开始分头准备,先是在家里翻箱倒柜。哪知自上次被李天龙洗劫后,猴扒皮怕把钱财放在家里不安全,就都转移到了百花羞那里。三个人只好把一些衣物打成了三个小包,万幸的是在猴扒皮箱子底下翻出了五十两大烟土,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一切打点妥当后,又把平日行围打猎骑的三匹马喂足草料,备好鞍辔,开始静等猴扒皮归来。

哪知一连等了四五天,那猴扒皮也许是杀死小天龙心里恐惧,始终未敢回家。三个人等不及了,便决定到警察局去杀那恶魔。

她们先把马匹牵到了离警察局不远一处僻静地方隐藏起来,翠柳负责看马,由一枝花出面去杀猴扒皮,粉莲在门口接应。

猴扒皮自杀死小天龙后,心里也有些后悔,未敢对人讲过这码事。这天正在局长办公室里思忖这事,忽听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紧接着就见那白雪莹柳眉倒立,杏眼圆睁,双手举着短嘴匣枪,大张着机头怒冲冲地向自己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

"杀了你,给儿子报仇!"

"求求你!......别......别这样,我......我们好......好歹也是夫妻一场。"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儿子?姑奶奶今天就是来要你的狗命,把你的心拿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雪莹!雪莹......你听我说,杀小天龙不关我的事儿,是张百花唆使我杀的。我现在心里也后悔,请雪莹原......原谅我一回,我今后永远对......对你好!"

猴扒皮说着竟扑通一声跪在了白雪莹面前。

想这猴扒皮闲时做恶事,急来抱佛脚,气愤填膺的白雪莹哪里听得进他半点儿胡言乱语,大骂道:"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姑奶奶也知道你的心是黑透了的,今天不杀了你,就不能为我儿子报仇。你那一枪是从我儿子的眉间穿过的,今天我也从这里给你走铜!"

一枝花说完就把枪口对准了猴扒皮的眼窝。

"雪莹......雪莹!"

猴扒皮一边喊着一边就要伸手去夺一枝花的枪。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的一声,因枪口直接对着猴扒皮的脑门,所以枪声有些发闷。猴扒皮"啊呀"一声躺倒在地上,鲜血瞬间就从额头喷出足有一尺高。

一枝花随后又狠狠地踢了猴扒皮一脚,见没了动静,这才转身匆匆离开猴扒皮的办公室,恰遇来接应的粉莲。二人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就当无事一般缓缓地离开了警察局大院。

三丐帮救下一枝花

且说警察局的门卫和警卫人员,自打上一次警察局被端之后,都格外地小心。

本来,院里的警察和大小警卫都听到了枪声,不过那枪声有些发闷,才没引起大家的注意。唯独那门卫见两个出门的女子神色有些不大对,心里便起了狐疑。他贼眉鼠眼地看两人还没走远,就一溜烟儿奔向了局长办公室,刚进走廊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再一推门,见局长大人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用手往鼻子底下试一试,没了半点气息。那门卫气急败坏,一出门就大喊大叫:"大事不好啦,警察局长被人杀啦!快来抓人呀!"这一嗓子不要紧,整个警察局顷刻间就乱了营。

警察局有一副局长,姓栾,名有义。听闻局长被杀,此事干系不小,便大喊大叫抓杀人贼。听门卫报告,警察局长死前其夫人去了局长室,估计是局长夫人与另一女子合谋所为。带人追出门外,听人说有三名女子刚刚骑马离开此地不久,便立即组织马队循迹追击,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个女子自杀了猴扒皮后,便立即骑马向江北疾驰,意在横渡松花江,入郭尔罗斯草原,进黑龙江省境内以摆脱"满洲国"吉林省伪警察局的追捕。哪知刚刚跑出扶余没有几里地,便见后边尘土飞扬,约有十几个人的马队尾随追了过来。三人便催马加鞭一路疾跑,眼见后边没了人影,这才想起走得急忘了带吃食。现已人困马乏,肚中饥饿,只好骑马慢行,好让马啃几口青草,只是人却饥饿难耐。大约有一顿饭工夫,就见后边人喊马嘶,十几个人的马队又追了上来。好在三个人的马匹也都啃了个半饱,遂又忘记了饥饿飞驰起来。好不容易跑到了江边,哪知江面却没有船。又打马沿江一阵疾驰,终于见一小渔船在江边捕鱼。急将渔翁唤至岸边,直言将三匹快马白送给渔翁,劳驾把我等渡过江去。渔翁大喜,遂将马隐藏至苇荡深处,让三人上了小船,咿咿呀呀地就划到了江心。待后面马队追到江边时,三个人已在江北登了岸......

登上江岸,摆脱了警察追捕,三人多少还有些力气。可走着走着饥饿难耐,脚下就开始踉跄起来。好不容易见前边不远处有一破败的城隍庙,三人不管好歹,一头扎进庙门,到了厅堂倒下后就再也无法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半昏半醒中,耳边突然有了-丝轻微的脚步声,朦胧中好似有一个人影慢慢来到三人跟前,用手在鼻子下停了一会儿,见都有喘息,便疾步离去。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人,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耳语了些什么,就弯腰把三人轻轻扶起,靠墙边铺了一床破褥子,让其靠墙都坐了起来。接着一个端碗,一个拿勺子给三人喂起水来。几杯水下肚,先是粉莲有了点儿精神就挣扎着要坐起来。就听那位岁数大些的说道,姑娘且不要动,你们是饿昏了,一会儿我帮你弄些吃的来。说完他站了起来,三人这才看清,他走路一拐一拐的,原来是个瘸子。眼看那瘸子在厅堂上支起了三片破瓦,上边放了一个黑乎乎的破瓦罐子,在下边点着了一把火,罐子里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一会儿工夫就呼呼地冒起了热气。烧好后,他不知又从哪拿来三个大黑瓷碗,在每个碗里都倒了多半下,就端到了姑娘面前。其实若是在平时,不用说那破罐子粗碗,就凭那两只黑手这饭汤就不能吃。可今天哪管好歹,三人不待汤汁凉透,就顷刻喝完了。瘸子又向碗里分别给倒了一些,就没了。一碗热汤下肚,姑娘都有了精神,急忙起身向那瘸汉子道谢。瘸汉子很是知趣,没问姑娘们的身世,却先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那跛脚之人叫刘强,行伍出身,原在吴俊升手下当差,受伤后,回到家乡德惠开了一爿小店。九一八事变后,与警察署一警长发生口角,警长欲将其治罪,被刘强暗中将那厮一条胳膊砍断。逃到江北后,无意中结识了一群叫花子,被公推为丐帮帮主。手下有大小叫花子五六十人,多是与官府衙门、豪门富绅作对的。有的是被抄家后无家可归,有的是打输了官司浪迹江湖,也有的是杀人放火后逃离家园躲避官府追捕。开始他在肇州城开一爿小店,称为花子房。初时大家还可居住在那里。最近听说要清理反满抗日分子,官家就把这些丐帮中人统统赶出了花子房,无奈就都搬到这城隍庙里来了。

"我观三个姑娘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幸,否则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也不能私自逃出家门呀。假如姑娘们暂时无处存身,我这里有一间地窨子,系老田鼠潘章近日为我所建。老东西家里是泥瓦匠世家,修完后在上面一伪装就成了佛龛、马圈或者是坟丘子什么的,保管什么恶人都找不到,可留给姑娘们暂住一时。待姑娘们有了居所后再搬出还给我,如不嫌弃也是可以在这里常住的。我这里的叫花子们虽不才,却都讲江湖义气,怜穷扶弱,虽不能办成什么大事,但姑娘们若有难处,这些在江湖走惯的人都能全力相帮。"

一枝花与粉莲和翠柳相互看了一眼。一枝花自思,那个自称为刘强的花子头不像是个坏人,危难之际有今天没明天,先保住性命再说,见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便转身开口道:"感谢刘强大哥,救命之恩自当后报。大哥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我等未来还有诸多事情烦大哥帮助指点。"接着就把自己痛失爱子杀了猴扒皮,然后被警察追赶,匆忙中忘记了带干粮险些被饿死的经过告诉了刘强。

末了,一枝花示意粉莲把那五十两大烟土拿出来交给刘强。刘强不解,意欲推辞。一枝花遂道:"我等出来时未带分文,这点大烟土烦大哥帮助我卖掉。我等女流不善走路,烦大哥帮我们买三匹全鞍快马,余下的钱买一些粮食,帮助大伙共度饥荒。"刘强把大烟土接到手里没再说什么,就打发几个小叫花子,领着三个女子,左拐右拐地就来到了庙宇大厅,一个叫花子将城隍龛稍用力一推,下面就露出了一个洞口。进洞后,小叫花子指了指横在洞口的一根木棍,对姑娘道:"进出洞口只要踩这木棍,洞门就自动开闭。"接着又点燃了一支蜡烛把三人引到洞底,洞底的另一侧还有一个洞口,小叫花子告诉她们,一旦遇有紧急情况可从这里出去,洞口直达庙宇墙外,连通一座坟墓,但姑娘们不要害怕,那坟墓是假的,里面的棺材是一条通道,出口也是踩一木棍,不过只能从里面开启,外面是万万开不开的。三个人见里面既温暖又安全,况且又累又乏,一个个倒头便睡。

且说那丐帮主子接了姑娘的大烟土后,便把几个老叫花子叫到面前,对其中一个说道:"你在肇州大烟馆混得熟,这五十两大烟土是姑娘的度命钱,一定要卖个好价钱。切记一定要秘密交易,不得有误。"又对另一位道,"你是马贩子出身,会相马,懂行情,要选三匹全鞍快马,买马钱从卖大烟所得中支出。切记,三个坐骑关系姑娘们今后的身家性命,也不得有误。"两人领命清早就起身而去。

两个老叫花子,一个叫梦中仙,一个叫打不死。他们一人背着个破褡包,手里拿个打狗棍;一人一只手提着打狗棍,另一只手拿着个呱嗒板子。一路急行,果真都是惯走路的,太阳刚出山就进了城门。分手时约定在马行交易市场见。

先说梦中仙一路,这伙计原来是倒卖吗啡的,被伪满警察局抓获后一顿暴打,虽未命丧黄泉,却也是倾家荡产。因与大烟馆老板是至交,来这里自是轻车熟路。直接就进了老板内室。自从他倒卖大烟东窗事发后,老板就知他早已身无分文,今突然到来不由吃了一惊,遂问道:"老仙来此有何贵干,莫非是又有了大烟土不成?"

"呵呵,那你是高看我了,但这次却不是我有什么大烟土,而是帮主打发我来的,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不过是五十两而已。我等急着用钱,价格不能低,零头也不得抹。好歹收下,现金交易,半点也不能耽搁。"说着便把那一大块黑乎乎的烟土交到了老板手里。

其实那烟馆老板并没把那梦中仙看在眼里,今儿一说帮主便唬了一跌。五十两,开馆以来还未遇此大货。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诸位可能不知,伪满洲国并不限制民间抽大烟,只是不得私抽。所以那时的日管区里,哪个地方都设有大烟馆,只是烟土必须由日本人供给,民间不得交易。只因大烟供不应求,走私烟土来钱特别快,所以民间走私大烟土也是屡禁不止。那老板不敢压价,用戥子称完,算盘子一算,光洋三千六百块:"呵呵,帮主的意思我哪敢不收,只是光洋不足却倒如何是好呀?"

"你有没有光洋与我无关,但午时前必须把光洋一块不少交给我,你若耍赖我就走人,只好让帮主来收拾你!"梦中仙说完就躺在床上放赖不走了。

其实那老板不是没钱,只是怕露富后被人暗算,所以才故弄玄虚。只说是到其他商贾大户中去抬钱付烟款,暗中却是回到内室,打开了一道夹壁墙,将三十六封银子装在了一个钱褡子里,急匆匆到前室对梦中仙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银子我已装好,不要在这里盘点,回去盘点如有差错由我负责补上......"

梦中仙把事办妥,乐颠颠地背起了钱褡子,一只手拎着打狗棍风风火火地就向交易市场蹽去。

不说梦中仙这里心里乐呵。那边却失了一节。

此时恰值大烟馆里有一叫何乐满的伪满警长犯了烟瘾在那里抽大烟,见一要饭花子背着个破褡包风风火火地进了烟馆老板内室,开始也未太在意。后来发现那个老叫花子竟背着鼓鼓囊囊的钱搭子,拎着一根打狗的要饭棍子走了出来,煞是扎眼。那厮心里有些算计,自思昨日警察局长下令,说是接伪满洲国电谕,近日江南逃过来了三个女匪,杀了江南的警察局长,系反满抗日要犯,令其严密缉拿。莫非这叫花子与那三个女匪有关?他急忙叫看烟灯的收起了大烟枪,又一溜小跑跟上了叫花子。到了马市,见其从钱搭子里取出了足有一千多块现大洋交给了另一个花子,末了,竟从马市牵出了三匹全鞍快马。两个飞身上马,一溜烟出了西门。

奇怪呀?两个要饭花子哪里就弄来这许多银子?他不敢怠慢,急忙跑到一家烧锅里借了一匹全鞍快马,远远地尾随两个叫花子急急地出了西城门。大约不过一个钟点,见两个叫花子快马加鞭进了一座城隍庙,就再也没了踪影。这小子算是狡猾,没有马上离去,却在离城隍庙老远的地方兜开了圈子,等了足有一顿饭的工夫,还未见三匹马出来......"这里大约就是匪窝?"他这才催马加鞭一路狂奔,顷刻就回了肇州城,直接就进了警察局去找局长葛大胶皮。

再说这边梦中仙和打不死一路急奔,进了城隍庙,把马拴在庙后的一棵大树上,乐颠颠地就进了庙门。见帮主刘强正和几个花子闲聊,就乐呵呵地直奔帮主而来。帮主刘强见梦中仙这一身装束不由一怔,嘴里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坏了!"

可怜此时梦中仙还不知就里,只顾把钱褡子从背上卸了下来,乐呵呵地就交给了帮主。又说三匹快马也是好脚力,没过一个时辰就跑回了城隍庙,现拴在庙后树上。哪知帮主听了报告非但没乐,反而一脸的严肃和不安,接着对打不死说:"你要了小半辈子饭,见过扛钱褡子要饭的花子吗?你这一身装束就恰似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白了就是不打自招告诉别人,你是背一大褡子钱的老叫花子!"说完又扭头问梦中仙,"你俩出城后身后是否有盯梢的?"

"这个我俩倒没在意,一路就光顾乐呵了!"

两个话还未说完,帮主刘强已开始面色铁青,叫梦中仙立即把马牵到庙后树林深处隐藏起来;又告诉那个小花子进洞叫醒三个姑娘,立即从后洞口转移到庙外;接着就把庙内的所有大小花子叫起,令其马上收拾家什,立即向江湾芦苇荡方向转移。众叫花子闻讯心里害怕,都慌慌张张地忙活了起来。哪知庙里的众花子在刘强的指挥下正准备从后门撤退之时,就听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声传来。接着就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奶奶的,快快给老子开门,交出女匪,否则通通乱枪杀死,一个不留!"

庙里的众叫花子一下子乱了起来。只见帮主刘强一挥手,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刘强从里面把门打开,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见警察局长葛大胶皮左手拎着那只专门打人用的胶皮鞭子,右手端着一柄大肚子匣枪,正在马上骂声不绝。刘强遂左手抱右拳道:

"小的不知局长大人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局长来这破庙有什么要事,但说不妨,我等一定全力配合......"

"一伙饿不死的要饭花子,在城里影响治安,把你们赶出花子房也不安分,又跑到破庙里来扎堆干坏事,识时务的快把那三个女匪、三匹全鞍快马和那一褡银子都交出来,饶你等一条狗命,若道半个不字,通通乱枪杀死!"说完对二十几个警察一挥手,恶狠狠地命令:"给我搜!有挡横儿的格杀勿论,发现有意放跑女匪的就地正法!"

这边葛大胶皮正在张牙舞爪之际,那边却恼了一人,原来是那位被称为打不死的老叫花子。这老花子多年来与伪警察作对,坐过大牢,挨过葛大胶皮的皮鞭子,受过伪满重刑,身上伤痕累累,不是众花子舍命相救早就没命了。这次因自己粗心大意惹下祸端,心里本来就十分后悔,今见了葛大胶皮,气就不打一处来,况且两个又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走上前去,对警察局长骂道:

"葛大胶皮!你凭什么就血口喷人说女匪藏在我等住的破庙里?我们在花子房住,你说我们影响治安,出城住破庙又说我们窝藏女匪,难道非要把我等逼死不成?你说我把女匪藏在破庙里,拿出证据来!"

葛大胶皮正在火头上,见竟敢有人在这等场合顶撞自己,不由大怒,刚要发火,一低头,见来人又是那个老叫花子打不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原来那葛大胶皮认识打不死已并非一日。打不死原名叫那波奇,原来是个贩马的,由于他善于相马,经常奔走于蒙古旗地和肇州各地以贩马为生,收入颇佳,娶了屯里大地主家的一个小姐,名叫周美玉。开始那波奇奔走在蒙古族各地贩马,周美玉在家负责家务,把家庭料理得井井有条,日子倒也过得快活。偏偏有一天那波奇在呼伦贝尔草原发现了一匹野马,名追风,乃是千匹里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蒙古草原上的几个蒙古牧马人数日拿它不下,正自发愁,偏偏那波奇就来到了这里。他告诉几个蒙古牧马人用套马杆子套住追风马后,找一个好骑手先翻上马背,任马驰骋,看准时机抱住马的脖子,咬住马耳,那马就肯定对你服服帖帖,任凭你怎么驯它都会老老实实......

这一招果然灵验,没过五天,那位老蒙古人就把追风马牵到了那波奇面前,讲好用本地奇缺的土盐三百斤换马。

却说那波奇花小钱得了一匹宝马,暗自庆幸自己福星高照,发财的路子越发宽了。他兴冲冲地把宝马骑回了肇州,没过两个月就在附近的内蒙古那达慕大会上力拔头筹,得了个满堂彩。哪知这消息让警察局长葛大胶皮听到了,非要用五百块光洋买马不可......

"我这马乃世上罕见千金难买的宝马良驹,没有一千五百块光洋休想得到它!"

葛大胶皮没得到宝马,恼羞成怒,但也没有借口抓住那波奇,就只好找茬难为他,下令追风马不得上路乱遛,理由是马一旦踢了人或是被反满抗日分子抢去,对伪满洲国和警察局都是祸事,也就是说这马只能在那波奇的院里养着,不能跨越雷池半步。

这却难了,葛大胶皮不允许马出院,这还算是什么宝马?于是那波奇开始骂:"局长是条狗,跟着鬼子走,鬼子喊“八嘎”,局长就下口!"

消息传到葛大胶皮耳朵里,不由大怒,自思早就想抓你那波奇入狱,只是没有借口,这回终于可以给你安上个"反满抗日"的罪名。于是他令十多个小警察把那波奇抓进了警察局,强逼其承认"反满抗日",可那波奇就是死不承认。葛大胶皮也不认输,便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用皮鞭子蘸凉水抽他,只打得那波奇皮开肉绽,可他就是把心一横,死不承认。葛大胶皮又用老虎凳险没把那波奇的两条腿掰折,这次那波奇不但不承认自己是反满抗日分子,反把葛大胶皮骂个狗血喷头。葛大胶皮不由大怒,自己亲自动手,把那波奇倒挂在房梁上,往那波奇的鼻子里灌辣椒水,直灌得那波奇的头发根下冒血,没了半点声息,怕是死了。

那波奇的媳妇周美玉为人最是胆小,听说丈夫被警察局抓走后被打得死去活来,连惊带吓得了一种本地俗称叫"起猴"的急病,没过五天就去了"西天",扔下那波奇一人。也是那波奇命不该绝,偏偏那个看监狱的小警察是周美玉的一个远房内弟,眼见姐姐急死,姐夫命悬一线,便发了恻隐之心,向警察局长谎报说那波奇已死。葛大胶皮大喜,先令小警察去那波奇家牵追风马,又令小警察将那波奇扔到荒草甸子里去喂野狼。恰值这一天梦中仙和几个小叫花子讨饭归来路过这里,见几只野狼围着一块蒿草地转悠,便拨开蒿草,见里面躺着一个人。梦中仙把手放在这个人的鼻子底下停了一会儿,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他遂把大拇指对准这人鼻下的人中穴用力一掐,那人还竟然"哼"了一声。梦中仙说了一声:"还有救!"几个人随即七手八脚地把那波奇从狼口里救出,才保住他一条命。足足用了一年多时间,才在众花子的帮助下将身上的创伤逐步养好。后因走投无路,从此浪迹江湖混到了叫花子队伍里,才有了一口饭吃。因伪警察局的三般刑法都没将其治死,好几只野狼围着他转悠多时也未对他下口,可见其命大。叫花子们叫着嘴顺,就把那波奇改称为"打不死"。打不死也从此与葛大胶皮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拿不出证据吧?你既然拿不出,那我就说我这里没有女匪!请你马上给我滚蛋,算你识时务!"

"哪个敢说这里没有女匪,就地枪毙!"

"这里就是没有,看你葛大胶皮能把我怎么着?"打不死越发来了脾气,竟直着脖子和葛大胶皮对骂了起来。

葛大胶皮大怒,抡起胶皮鞭子兜头盖脸地就抽了下来。

哪知打不死原本就是不怕死的滚刀肉,你只要不把他一个子儿毙了,他就和你没完。更何况两个人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打不死见胶皮鞭子下来,倏的一声就把那打狗棍子举了起来。葛大胶皮做梦都没想到打不死历经折磨九死一生,还有此等力气,如此手一哆嗦便走了空。只见打不死把那打狗棍一甩,甩脱了刀鞘,里边安的竟是一把又长又锋利的三棱尖刀。这刀原本就是为那葛大胶皮所备,好不容易今天才派上用场。打不死抡起打狗棍带着风声就向那葛大胶皮砍了下去。葛大胶皮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见那打狗棍来得凶猛,急将胶皮鞭子掉转,用鞭杆子向外一挡。打不死这次是来和他拼命的,早有准备,向回一抽刀,看准一个虚位,对准他的胸口就捅了进去。葛大胶皮再想躲已来不及了,急忙单脚甩蹬,就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这边打不死见一刀走空,便将三棱刀略低一低,一刀就刺穿了马的肚腹。那匹马疼痛难忍,一个旱地拔葱,甩掉了葛大胶皮,呼地一声就向马群里钻去。这下子可是坏了,刚才还是气势汹汹的马队,顷刻就乱了营。葛大胶皮又气又急,端起手枪对着打不死就是一梭子。这边帮主刘强见事不好,将打不死一把按倒在地,高喊一声:"撤!"这时大小警察也都开始缓过神来,端起枪对着丐帮就是一通横扫。丐帮虽大多数都躲进了庙堂,但还是有好几个倒在了门外。帮主刘强急令将庙门关紧,准备好应手家伙,好与这些警察拼命。

葛大胶皮只怪自己一时大意,险些丢了性命,令警察们要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片甲不留。警察们得令开始没命向庙里开枪壮胆,只是没有一个人敢破门进庙堂。

警察们打了半天枪,见里面既不反击,也没什么动静,想那一伙叫花子能有多大能耐,这样对峙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打着打着就有些泄了劲。哪知就在这当口,在警察身后大约也不超二十米的距离,突然响起了枪声。警察们猝不及防,瞬间就被撂倒了七八个。屋内的叫花子们见状,急忙打开庙门,一个个举着打狗棍呼喊着如旋风般地冲了出来。警察们突遭内外夹攻,没见过这个阵势,哪个还敢抵抗,一个个哭爹喊娘,高叫女匪从后边打上来了,便连滚带爬保着局长葛大胶皮没命地打马从斜刺里冲了出去,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警察局。

原来刘强让小花子把三个姑娘带出城隍庙,是为了让她们远远逃离,免入虎口。哪知三人刚刚来到马前,就听庙门前枪声大作,一枝花高叫一声:"大事不好!刘强大哥和丐帮是为了我们才遭警察局暗算,丐帮人手里没有枪,我等岂能不仁不义,抛下丐帮不管自己逃命?"三人骑马悄悄绕到了警察的身后,又找了一个稳妥地点把马隐藏了起来,这才悄悄接近了正在打枪的警察。要说警察们此时一个个都两眼盯着城隍庙,只想怎样打杀这群叫花子,三个女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警察身后。到了接近打卧兔的有效射程后,粉莲和翠柳有些心跳,唯一枝花是杀过人的,一点都不在乎。她悄悄向两人吩咐每个人先选三个打,接着便开始瞄准。枪声一响三人胆子就大了起来。想不到伪满警察那么不经打,没费多大力气就撂倒了十多个。有一个甚至都上马跑出十几米远,还被一枝花用打跑兔的办法给撂了下来。

两下会合后,帮主刘强一方面率丐帮感谢女侠给了警察们一个"下马威",使大家从险处脱身;一方面令大伙立即打扫战场,把缴获的马匹、枪支和弹药全部带好。事不宜迟,和三个女侠一道立即向江湾夹心岛火速转移......

四美女匪王一枝花

夹心岛坐落在嫩江下游,系一条江岔子与主江分流冲击而成的一座孤岛。四围湿地广阔,里面全是蒲棒草和芦苇荡。岛上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网房子。几十个打鱼的听说有一伙持枪人向岛上开来,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急急收起渔具,打起铺盖,驾起小船匆忙逃走了。丐帮中有知道这里底细的,在芦苇荡深处寻出了几条渔民藏在里面的小船,将大家伙陆续渡到了岛上。帮主刘强先组织几个小叫花子,将一座较大的网房子打扫干净,先把三个女侠安顿好,这才安排大家住下。网房子不够用,就由老田鼠潘章组织人员割芦苇搭起了一些临时住的马架子,叫花子们都风餐露宿惯了,住在马架子里面也自在快活。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饭后,丐帮的几个大小帮主被总帮主刘强召集到了一起。总帮主刘强道:"我等自成立丐帮以来,虽与那些警察、豪门大户等作对多年,但毕竟是输的多,赢的少。伪警察局稍不顺心就把我们赶出花子房,甚至还打杀了我们不少弟兄,搞得我们鸡犬不宁,居无定所。这次多亏女侠三人,把警察局那伙恶棍狠狠地敲了一家伙,报了我等昔日之仇。这次我们缴获了警察局十几条枪,十多匹马,况丐帮队伍里还有几个会骑马打枪的,我们何不也拉起队伍,当一回绿林响马,立绺称王?省得今后还受外人欺负。"

说到这里,刘强看看几个已经有些激动的小帮主,遂又接着道:"不过论枪法、胆识和谋略我等还不如女侠一枝花,而就目前来说,我这里还没有哪一个能挑起这根大梁。所以我建议,我们公推一枝花为大当家如何?"

众人听完刘强一席话,刚才还吵吵嚷嚷,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最后还是梦中仙磕了磕烟袋,说道:"帮主的话的确有一些道理,公推一枝花为大当家我赞成。不过我等也不能小觑自己,据我看来,帮主最小也得是二当家的,否则这个绺子我是不参加!"

"那......假如一枝花她不答应怎么办?"

"这事儿好办,那就由帮主当大当家的!"

刚刚平静一会儿的大小帮主又嚷嚷起来。刘强见状,急忙拍了拍手,对大家道:"诸位此言不妥。俗话说“一山难养二虎,一寨难立二主”,我等主意一旦拿定,有谁再胆敢胡言,算是妖言惑众,就得按绺规严处。"众人这才平息了下来,都一致举手赞同总帮主意见。

这边众说一致后,总帮主这才带领众小头目齐齐地来到了女侠居室。还未待侠女让座,众人便都跪倒在了地上,齐声高叫"大柜在上,我等这厢有礼了"。

三个侠女没有任何准备,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就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动弄呆了,一时间手足无措。这边扶起一个,那边又跪倒了一片。最后,还是总帮主刘强站出来将一枝花拦住。对其言曰:"我等方才共同商量,这次与警察局作对祸惹不小,今后日子将更加步履维艰。过去虽为丐帮,也不过是散兵游勇,根本就没有与官府和警察局作对的本事。今后继续如此下去,就会被警察局慢慢地收拾掉。面对此等局面,我等与其跪着死,反不如站着生,所以大家都决心团结起来,拉起大旗,立绺江湖,与那伪满洲国警察局做个生死对头,煞一煞那些多年欺男霸女的官绅们的威风,也不枉我等在江湖上走过一回!"

"大哥的心意我都理解,只是我等女流之辈,今斗胆举枪杀人,已属勉力为之。况我等孤陋寡闻,不似当帮主多年的刘强大哥,经得多,见得广,大哥当大掌柜才是天经地义,众望所归。所以我决不敢当,请诸位起身!"

"请姑娘不要再推辞,日前枪战,姑娘枪法我等已见一斑。江湖上立绺称王,讲的是文韬武略和枪法出众,像我等不会打枪之人,即便是当了大当家又有哪个肯服我。姑娘如不嫌弃,我甘愿为姑娘当二柜,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听完刘强的话后,众花子齐刷刷地一致举手赞同。

面对此情此景,一枝花无奈,只好摇一摇头,这才慢慢地坐下了。其实诸位不知,但凡过去拉队伍立绺子,都要举行仪式。仪式场面可大可小,但歃血为盟却是必不可少的。可惜绺子现没有乌鸡和三牲(猪、羊、牛)祭品,恰值天上飞过一群乌鸦,一枝花双手举枪,手起枪落,两只乌鸦坠地,众人一片喝彩。丐帮中有那等好喝酒的,将讨要存留的烧酒献出,倒了满满几大海碗,将乌鸦血慢慢滴入碗中,又用筷子搅匀,由二当家刘强主持,一枝花在前,粉莲和翠柳在后,后边齐刷刷地跪倒了一大片,盟誓和拜毕天地后,从一枝花开始,每人饮一口乌鸦血酒,就算是完成了仪式。绺子队伍正式成立,江湖报号一枝花。接着又按江湖规矩制定了一些绺规:入伙时必须插香对天盟誓,退伙要举行仪式,不能随便出入。还规定了"上马不嫖、下马不赌",并且有"山规局事"。

后因有十几个漂亮女子都先后投到了一枝花麾下,所以江湖也有将这支绺子队伍称为女军的。一枝花又提议,因郭尔罗斯后旗曾被满清封为正白旗,所以绺子就在大营立起了一面四边绣有红花边的白旗作为军旗,这也是后来一枝花和女军总喜欢穿白衣服的原因。

那日葛大胶皮去围剿丐帮,不但没抓住女匪,反被女匪杀死了十几个警察,多亏众警察保护才保住了自己一条老命,丢透了伪满洲国的脸。他对"满洲国"报告,既没提及女匪,也没敢说丐帮,只说是江北郭尔罗斯草原最近新拉起了一伙胡匪绺子,专门与"满洲国"作对,现已杀死伪满警察数十人。日本关东军闻讯不敢怠慢,急令一个中队的日军协助清剿。哪知这伙人在江北足足折腾了半个月,不但没抓到女匪,甚至连一个女匪的影子都没见到,只好悻悻而回。

这几日,绺子大营获悉外部风声甚紧,一面不断派出了青侦查,一面抓紧修建绺子大营。老田鼠潘章亲自动手在一枝花内室修起了一间宽敞的地窨子,将地下秘密通道修到了江边,在江边暗藏了几只小船,由几名水性好、会摆船的小军在那里昼夜值班。在靠近水边的地方,建起了军营大帐。此外,为保证队伍遇有紧急情况能分散隐蔽,老田鼠潘章还不断勘察地形,在狐狼出入之地、警察局的围墙边、埋死人的乱葬岗子、不被人注意的村屯角落、交通要道附近的小树林子、大地主牛马窝棚附近不被人注意的房框子里,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建起无数的地窨子。且每个地窨子最少都有两处通道,洞口用柴草、枯井和树木等隐蔽起来。这些看似很土的办法,其实在那个年代却非常适用。

这日,绺子大营又接到派出的了青和插千的回来报告:肇州来的一个中队的日军,在警察局的配合下,在肇州周围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月。因没抓到杀害警察的反满抗日分子,用一门小炮将城隍庙夷为平地。

一枝花接到报告后,便将刘强等召至军营大帐,对诸位道:"我等近日虽已立起了绺子,只是现在枪没几支,马没几匹,粮草皆无,危机度日。我的意思先派人出去,用那卖大烟土的钱先购置一些枪支弹药和军需粮草,且事不宜迟,要立即去做;再就是马上派出踩盘子的查看好地形,趁日军刚刚撤出,警察局警戒松懈之际,把警察局立即端掉,给周边所有的警察局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今后哪个胆敢和我女军作对,就决没有好下场。我们也可用所得钱粮趁机武装和扩大队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将闻之大喜,都道大柜有胆量,且又有远见卓识。于是一枝花令大家分头准备,只待踩盘子和了青报告后再行定夺。

且说这一日,一枝花突接到了青报告,说是警察局自多名警察被我们枪杀后,一个连的日军来这里清剿半个多月也未有结果,这件事又惊动了日本关东军,认为"三肇"地区如不搞好治安肃正,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匪区。现正准备在这里派驻一个日本宪兵队,组织三班特务,建立搜查本部。不日还将派驻一个团的伪军来这里进行治安防范,严厉打击和清剿反满抗日分子。所以攻打警察局利在近日,晚之则难度会逐步加大。

不久,一枝花又接踩盘子的报告。现伪警察局城内共有八十多名警察,想是被大柜打怕了,每日都分昼夜两班执勤。夜晚有四十名警察在岗,主要是集聚在东西两个执勤室内,在上半夜和下半夜分别轮流上岗。他建议大柜和二柜,要打警察局必须把进攻队伍分成两路,攻入大院后,先消灭站岗警察,得手后再包围执勤室将其就地全部击毙。

一枝花闻之大喜,遂对二柜刘强道:"你我今晚兵分两路,血洗警察局!"众大小头目也都兴高采烈,都道是今日终于可以亲手杀警察,血洗前仇了。刘强接着就部署部队,因我武器装备与敌相差悬殊,战斗利在速战速决。在接近警察前,如没发生紧急情况,都要就地隐身,一旦条件成熟,就要用短刃务必置敌于死地。接着又令部队都穿黑色衣服,胳膊扎一条白毛巾作为记号,以防误伤自己人。一切安排就绪,部队饱餐一顿,带足干粮,趁夜色还未降临之际开始向肇州城出发。

亥末时分,部队全部开到了警察局外围。按事前部署,一枝花和刘强兵分两路,由了青和踩盘子带路,分头向指定位置出发。

先说一枝花这路,目标是先解决西路巡逻和站岗的十名警察,然后再包围执勤室。她等在了青的带领下,一个个蹑足潜踪,缓慢前行。走着走着就见前边的了青向后边的队伍一挥手,几人立即卧倒。隐约中见前边不远处有两个警察背着大枪,如丧打幽魂慢慢地走了过来。一枝花两手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示意身后四个大汉做好准备。在距离不到两米之际,只见四个大汉纵身一跃,两个人先分别死命地掐住了警察的脖子,几乎是在同时,另外两人已将两把短刀刺进了警察的胸膛。跟在后面的四个警察听见前边动静有些异常,就一边走一边问:"你们两个怎么了?"话还没落音,就有十多个大汉不由分说,冲上前去仍用方才的办法,四个警察也顷刻毙命。队伍后边还有四个警察,因小解落在了后面不远处,解完手后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提着裤子慢慢地走了过来。时机不可错过,只见一枝花一挥手,队伍前边的十几个大汉立即冲了过去,四个警察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弄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就通通被缴械。接着就有四把大刀同时按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一枝花把手枪顶在一名警察的脑门上,低声问道:"执勤室还有多少警察?实话实说饶你等不死!"警察听声音是个女的,不由妈呀一声,知道是遇上近日令警察谈虎变色、闻风丧胆的女匪,两腿一软就都瘫在了地上,哪里还有不交代警察局内幕的胆量。一枝花得知警察局值勤室内幕底细后,令手下人将四个警察五花大绑,又叫手下脱了警察的四只臭袜子将四人嘴堵上,扔在了一堆树窠子里,这才带队向执勤室扑去。到了门口,先是了青一脚将执勤室门踢开,二十多人几乎同时大喝一声"我们是关东女侠一枝花!缴枪不杀!"室内的十多个警察睡得正香,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断喝吓破了胆,有一个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就去摸枪,被了青一刀砍下了脑袋。其余的见事不妙,都跪在床上战兢兢地举起了双手。一枝花仍令将其一个个都五花大绑,仍用警察的臭袜子把昔日见穷人就骂的臭嘴塞牢,管你好受不好受,留下一条命算是照顾,不管好歹都将其一股脑儿地塞在了床底下。把室内和警察身上所有的枪支弹药,金银财宝悉数搜出,镚子儿不留......

大家忙活了好一阵子,刚把收敛的金钱财物打完包背在身上,还未从室内撤出,就听东院枪声似爆豆般地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原来东边由二柜刘强率领的那一路,就没有一枝花这么顺利了。三十多人由踩盘子的领路,走着走着就与十多个警察遭遇上了。二柜刘强虽指挥部队将十多个人围在了中间,并带队将执勤室包围了起来,但三四十人的队伍只有五六条枪,一下子就被十多名警察的火力压在了十多米的范围内。刘强带的绺子是一支没有枪支的部队,利在趁夜色速战速决,一旦对峙时间过长,被后续赶来增援的警察包围,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枝花听东院枪声紧急,知道形势有些不妙,急令一些步行人员带着所得枪支立即向大营撤退,自己则带着由十几个持枪人组成的马队,迂回到了警察局后院,旋风般从后侧向执勤室扑了过去。一枝花刚想命令部队冲到执勤室后侧,要隔窗向室内发射时,却突然发现前方大约有二十几个青衣蒙面持枪人,一个个都行动敏捷,瞬间就冲到了执勤室的后墙外,只三下两下就砸开了执勤室后边的窗户。接着几个人同时举枪,子弹带着火舌射向了室内警察。警察们原来只知道前边有胡匪来砸窑子,没想到后边会有人隔窗横扫,一下子就被打翻了好几个。外边的二柜刘强见有了空隙,呼喊着带队就冲了进来。一枝花刚想问那几个人是哪里的弟兄时,却见那几个青衣蒙面人并没有进屋,只见那为首的一挥手,二十几个人呼哨一声立即从后门撤出,顷刻就消失在黑色的夜幕里。

一枝花见状,本想打马追上几个人,搞清楚这些增援部队人员的身份,但又唯恐夜幕下因互不相识产生错觉被误伤,只好作罢。前边二柜所带部队,只道是大柜一枝花在后边赶来增援,却没想到是一群神秘的蒙面人赶来相帮,急忙指挥人马将持枪的警察缴械,不服的就地处决,接着把警察局所有财物通通洗劫一空。

一枝花率领部队从后门前脚刚刚撤出,葛大胶皮就带领警察部队后脚从前门突入,只可惜一切都晚了。

面对几十名身上汩汩流血的尸体,看看被洗劫一空的警察局,摸摸至今还冒着凉风的脖子,葛大胶皮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使他至今还头皮发麻的女匪一枝花......

五爱恨交织释前嫌

一枝花慢慢地讲,姐姐全神贯注地听。

海青夫人听得痛快,遂给一枝花倒了一杯热茶。一枝花喝了一口,情绪稍稍有了一些缓和,又接着道:那次我们打警察局收获颇丰,每个队员手里都有了一杆枪。还装备了不少子弹,给养有了补充,队伍也扩大了许多,仅女军队伍就增加到二十人。我用半个月时间教会了大家打枪外,还制定了一些绺规。为了缩小目标,防止被敌人偷袭,部队有分有合,冬季以分散为主,夏季青纱帐一起,便立即集中,偷袭伪警察署、端警察所、打响窑、杀当汉奸的地主和商贾大户。有一次甚至在一县城打开了一座洋行,获得了一大批伪币和金银珠宝。日本人对我恨之入骨,虽进行了多次追剿,可惜我的目标太小,出入无常,居无定所。用大部队打我们,那等于是拳头打跳蚤,有劲使不上;用小股部队追剿,即使能抓住我们几个弟兄,但却伤不了我们多少元气。倘部分弟兄偶与敌遭遇,我等总是神兵天降奋力增援,出如洪水,退如闪电,最后被动挨打的还是敌人自己。说到这里,一枝花眼里突然泛起了凶光,对姐姐道:"打鬼子、杀警察我等那是没说的,只是妹妹还有一最大的心愿没能了却!那就是儿子死时手里攥的另一颗子弹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目标,不杀了李天龙我死不瞑目......姐姐可能已知,我和我的部队之所以江南江北地奔波,就是为了找他。

"妹妹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也为妹妹的不幸遭遇感到忧伤。听海青说,你上次去扶余时,一只鸡听闻你到来突然神秘失踪,那时大家就有所觉察,只是不知内幕而已。听了妹妹的讲述,才知道妹妹与一只鸡的过往。但作为姐姐,我也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但说不妨。"

"那我就先问你一句话吧,你与一只鸡的仇恨是公仇还是私愤呢?"

"当然是私愤了!"

"那现在一只鸡作为海青队伍里的一名战将,马占山领导的一名义勇军战士,和海青一道终日征战在血雨腥风的抗日战场,那他报的又是什么仇呀?"

"那是国仇!与我无关。"

"不知妹妹想过没有,假如你为了发泄个人私愤而杀了一名抗日战将......妹妹呀,难道你真的就没想过这件事情的直接后果吗?也没想过国仇与每个中国人都是息息相关的吗?"

"这个我确实没怎么想。"

"妹妹的心情我理解。可有一种东西,看似是有种子,但它没有枝干,更没有叶子,却可以生根发芽,妹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那就是仇恨呀!

"现在我倒是提醒妹妹要多想一想了。世界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吗?你现在恨汉奸,杀鬼子,其实都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祖国。假如你真的杀了一只鸡,那就等于是在帮助日本人打中国人,就不怕在以后的日子里,会有无数中国人指你的脊梁骨,甚至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汉奸吗?"

"难道我就容许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活着?难道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窝窝囊囊地活一辈子吗?"一枝花说到这儿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见一枝花情绪激动,夫人提议四人去外面透透气......

从室内刚刚出来,天好像是有些昏黄,慢慢就有些变蓝,一会儿工夫,就变得像是被人刚刚用水洗过的蓝玻璃那样清澈透明。美丽的伊顺招,泛绿的大草原,天上那五颜六色数不尽的小鸟在竞相鸣唱,声音最为嘹亮的百灵鸟甩出的是成串的歌。远处草原和天际的接壤处,散落的牛羊在贪婪地啃着青草,一群黄羊子在姑娘们的身边呼啸着穿梭而过......"这里的草原简直是太美了!"一枝花竟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起来。

见一枝花情绪好了起来,夫人才又一次把话拉上了正题:"妹妹呀,你也许不知,其实一只鸡始终是深爱着你的。也许你还不知道,在你被扶余警察追杀的那一刻那个把你渡过对岸的老渔翁是谁?还有,你打肇州警察局时,紧急时刻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伙神秘的不速之客又是谁?现在姐姐可以告诉你,他们都是一只鸡派来的。也许就是因为有了他的暗中支持,你的队伍才每每在危机关头都安然无恙。其实就是因为他对你深深的爱,才产生了对猴扒皮刻骨的恨。"夫人停顿了一下,见一枝花听得认真,就又接着继续说道,"我的妹妹,你作为大当家的,凡事总是要三思而后行呀。你过去可能一直都这样认为,中国的抗日大业是国家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但是为民族生存而战,才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现在,一个严肃的问题就这样不容回避地摆在了你的面前,假如你凭着一时的冲动杀了一只鸡,或者说是杀了一位抗日志士,也许过不了多久,你自己也会后悔的。

一枝花紧紧拉着姐姐的手,又一次泪流满面。

见一枝花的心境平和了下来,夫人这才说道:"妹妹呀!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你虽然对李天龙深恶痛绝,但在这个世界上,你心里最深爱的人其实还是他呀!"

一枝花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半晌没有做声。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行营。在中军大帐一侧的一间小房子前停下。夫人先是轻轻地叩了几下屋门,随后将屋门慢慢推开。一枝花向屋里一望,不由大吃一惊,只见海青和一只鸡正坐在木头墩子上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见一枝花到来,海青急忙起身给一枝花让座,旁边的一只鸡见一枝花突然闯进屋门不由大吃一惊,这个在战场上从不畏惧生死的铁打汉子竟然惊惧得两眼瞪得滚圆,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半晌合不拢。再看一枝花更是柳眉倒立,杏眼圆睁,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驳壳枪,但又很快地把手挪开。这一切都被粉莲和翠柳看在眼里,两颗紧张的心也都放了下来。

海青和夫人站在两人之间,虽面带微笑却都半晌不语。

此时的一枝花又能说什么呢?每每想到李天龙那天晚上的恶行,她恨不能对他千刀万剐。可今天在这里相见时,眼望那张刚毅的面孔,却让一枝花想起了往事......昔日他宁肯穿破衣戴旧帽吃糠咽菜,也要买好衣服和可口的饭菜给我一枝花;为了帮助那些穷伙计讨回公道,他和丧尽天良的恶霸地主决斗时,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而对那些善男弱女他却总是充满了怜悯和同情......杀死猴扒皮那是天经地义,而今面对李天龙,这痛和爱,这仇和情又该怎样了结呢?

一只鸡,一个在枪林弹雨中不惧生死的铁打汉子,也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在众人面前就跪在了一枝花面前,哽咽中只说了一句话:"雪莹,我对不起你!可我对你却始终都是真心的呀!"

再看这边粉莲和翠柳两人,前后虽未说一句话,但面对此情此景也都早已泣不成声。

一枝花看了海青和夫人一眼,缓缓走到一只鸡面前,先是伸手将一只鸡轻轻扶起,哽咽中只说了一句话:"天龙!你个冤家,快起来吧!"两人双眼刚一对视,白雪莹就在众人面前羞涩地扎在了一只鸡的怀里......

绿林女匪一枝花到这里就结束了,如果你有更精彩有趣的民间故事想投稿赚稿费,欢迎联系小编哦QQ222845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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