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在省府开了好几家米铺,经常天南地北地跑买卖,他见马昌林为人勤恳,便视为心腹,去外地时常会带他随行。这年冬天,赵老板带着马昌林去台山做买卖,不料刚到台山地界就在山林里遭遇了强盗,财物被洗劫一空。两人无可奈何,只想早点赶到城里,找到生意上的朋友寻求帮助。
好不容易走出山,两人已是疲惫不堪,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身上连一粒干粮也没有。正一筹莫展之际,马昌林突然看见远处山坡下竟有一家小客栈,两人大喜,但随即眉头又拧成了疙瘩:口袋里没钱啊!马昌林望着垂头丧气的赵老板,灵机一动,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地商议一番,赵老板略作思索,便同意了。
马昌林扶着赵老板来到客栈,在一张桌子边坐了下来。伙计赶紧上前招呼。马昌林故作镇定,从容不迫地点了一桌子菜,还要了一壶酒。不一会儿酒菜端了上来,马昌林和赵老板忙放开肚子狼吞虎咽起来,眨眼间,满桌酒菜就被他们风卷残云般消灭得一干二净。
酒足饭饱后,两人惬意地打起了饱嗝。马昌林向赵老板使了个眼色,赵老板心领神会,嘴里嚷着要去解手,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许久,马昌林估摸赵老板已经离开很远,也悄悄站了起来踮着脚尖企图溜走。可伙计眼尖,一把拉住他,呵斥道:“客官你还没结账呢!”马昌林瞬间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没带钱,能否先挂账日后再还。伙计啐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呸,敢情是来吃白食的!”
事情很快惊动了掌柜,掌柜从里屋掀帘而出,奇怪地问伙计出了啥事,伙计如实禀告。那掌柜听罢,对马昌林嘲讽道:“哎哟,这位客官看你长得老实巴交的,没想到却是个无赖呀!”马昌林羞得无地自容,低头嗫嚅着说:“掌柜的,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那掌柜“哼”了一声:“少废话,天下没有白吃的理,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这里帮店里干活,直到抵消饭钱为止,除此之外每天晚上在我睡觉前还得给我洗脚!”说完命令伙计先把马昌林绑了起来,关在了后面的一间偏房里。
马昌林心里大叫苦啊,按理说那掌柜要他留下来干活儿偿还饭钱无可非议,但还要他一个大男人伺候洗脚这就叫人难以接受了。
为了免受洗脚之辱,马昌林寻思着要设法溜走。他把身子挪到屋角,费了好大的劲把绑在身上的绳子磨断了。摆脱了束缚,他悄悄推开门,看见外面天色已黑,后院里没有一个人影,便快步走到墙角,翻墙而出,然后像脱笼之兔,撒腿飞奔起来。
可他还没跑多远,就听身后一声怒吼,那掌柜已骑着马急匆匆追了上来。马昌林暗叫不妙,更加没命地跑起来。可他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少顷,那掌柜便旋风般地冲到了他面前,他立脚不住,猛地摔倒在地。那掌柜怒火冲天,嘴里喝道:“混蛋,看你往哪里逃!”挥起鞭子就要抽他。这时只听一声大喊:“住手!”一个人策马飞驰到了他们身旁。两人一看,正是离去的赵老板。
赵老板抱拳作揖道:“掌柜的,适才我们没付饭钱多有得罪,但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我已回城向友人取了银两特来偿还饭钱,就请高抬贵手饶了在下的这位兄弟吧!”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那掌柜。
谁知那掌柜收了银子,依然蛮不讲理:“哼,付了银子我也不能放他走!”
马昌林霍地站起,脖子一梗道:“岂有此理,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老婆!”说着那掌柜愤然把帽子一扔,嘴上的胡子一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竟是面容俏丽的巧凤。
原来,巧凤昏倒后,一位好心的老大娘把她救回了家。等巧凤醒来,老人得知她无家可归的境况后,便把她收留下来。老人无儿无女,巧凤便认老人做干娘。
巧凤见此处虽然偏僻,但途经的客商却颇多,便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置办了一些桌凳,在村里招了一个伙计,开起了客栈。心想,这样既能维持生计,又方便打听丈夫的消息。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丈夫却自动送上门来,当时她一眼就认出了丈夫,但马昌林却没认出她。这也难怪,巧凤自离家以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女扮男装,再者马昌林当时无地自容,低着头没敢仔细看巧凤。巧凤见到马昌林虽然心情激动,却没有立即相认,她要好好羞辱丈夫一番,以发泄心中的怨懑……
知道妻子的经历后,马昌林却有些不屑:“这一切也不能全怪我,谁叫你当初不跟我说清那对金玉簪的来历呢!”
“哈哈……”赵老板突然大笑起来,对巧凤说,“恩人,可还认得在下?”巧凤疑惑地打量着他,终于恍然大悟地说:“哦,你是林老板的房客!”刚才她一门心思专注在丈夫身上,所以根本没认出他来。赵老板告诉马昌林,他去丰城府跑买卖顺便携夫人出来散心,途经兴林镇时妻子突然染疾,幸好得到巧凤的救治。他们夫妻俩感激不尽,要厚谢巧凤,但巧凤却执意不收额外的赏赐。第二天他们就要启程赶往省府了,他夫人一定要向巧凤表示感谢,就把自己戴的金玉簪交给他,让他送去给巧凤。巧凤还是执意不要,他便把金玉簪藏在碗柜后离开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对金玉簪竟给马昌林夫妻间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
一切真相大白后,马昌林羞愧难当,面红耳赤地赔罪道:“巧凤,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巧凤头一歪,娇嗔道:“哼,光道歉有何用,不相信自家老婆,看你以后吸取教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