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河波不但没有听出老婆的取笑之意,反而受到了启发:“是呀,年轻人不愿意做我的轿夫,我何不雇年纪大的?就拿五十多岁的腊生来说吧,他的儿子要娶媳妇,手头缺钱,他一定愿意当我的轿夫,还有……”
当天,童河波便把他想雇轿夫的想法说给腊生听了,腊生气愤得差点蹦了起来。童河波连忙提醒腊生说,他的儿子要娶媳妇,缺钱花,而抬轿子可以挣到不少的工钱。腊生大口大口地喘了一阵子粗气,终于点了点头……童河波如法炮制,在村里又雇了三个五十多岁的轿夫。
第二天,童河波又去戏园子里看戏,他早早坐进轿子,让腊生等四个轿夫抬着他来到了戏园子大门外。童河波刚一下轿子,富户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像是不认识他似的。进了戏园子,富户们主动同他聊了起来,他不由得心花怒放:富户们终于不再小瞧我了!从此,每当外出,他都坐轿子。
这天,又到了初九,童河波雇人赶着马车,而他则坐进轿子来到了悦来客栈。
周家成早就等在客栈里。买卖做完后,童河波让人赶着马车先行回童疃村,只留下那顶轿子和四位轿夫,他要痛痛快快地与周家成喝顿酒。
工夫不大,酒菜上了桌,周家成邀请四位轿夫一同入席,童河波却死活不愿意,只让客栈里的伙计将四位轿夫领入隔壁的一个小房间,上了几样简单的饭菜和一壶劣酒。
酒至半酣,周家成端着酒杯去给四位轿夫敬酒。半炷香的工夫过后,他才回到了童河波的面前,道:“河波,你那轿子坐不得啊!”
童河波不解道:“咋坐不得?”
周家成接着道:“那四位轿夫……唉,你怎么能坐他们抬的轿子呢?你才三十来岁,他们已经五十多岁了,而且……唉!”
童河波不以为然:“他们四人的年纪确实比我大了许多,但他们手头缺钱,想挣工钱,所以做了我的轿夫,这轿子我咋坐不得?”
周家成摇摇头,喝起了闷酒。由于酒桌上的气氛陡转,所以这顿酒很快便结束了。这时老天下起了大雨,童河波站起身招呼四个轿夫动身赶回童疃村。周家成连忙道:“河波,等会儿……”
童河波以为周家成想让他等雨停了再动身,于是道:“下雨也无妨,有油布!”
腊生取出一块油布盖在轿子上扎紧,然后童河波稳稳当当地坐进了轿子。四位轿夫抬起了轿子,不一会儿,浑身上下便被雨水淋了个透,而童河波坐在盖着油布的轿子里,自然不会淋一滴雨。望着轿子远去的影子,周家成不禁目瞪口呆。
很快又到了下个月的初九,童河波坐着轿子又兴冲冲地赶到了悦来客栈,却不见周家成的踪影。这时客栈掌柜走了过来道:“你不用再等了,周老板不会再来悦来客栈了,这是他上次离开客栈时留下的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说着,客栈掌柜将一封信交给了童河波。
童河波打开一看,那封信确实是周家成写给他的。看完信,他这才明白为何周家成没有按照约定来到悦来客栈。
原来,上个月初九,周家成给腊生等四个轿夫敬酒时,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不但都已经五十多岁,而且他们都姓童,都是童河波的长辈,其中辈分最高的,竟是童河波的爷爷辈。虽然他们与童河波的血缘关系已经相隔了不少代,但童疃村里的童姓人家都有同一位祖宗。这番内情不禁令周家成大吃一惊,他连忙回到童河波的面前,说腊生等四人抬的轿子童河波坐不得,谁知童河波却不以为意。童河波要坐轿子离开悦来客栈时,周家成本想提醒他,腊生等四人不但年纪大,而且是他的长辈,因此他们抬的轿子他实在坐不得,可没等周家成把话说完,他已经坐进了轿子。望着腊生他们浑身湿透的样子,周家成的心里头堵得更厉害了。他知道,童河波发了财之后,已经忘乎所以飘飘然了,所以,不管他如何劝说,童河波肯定都听不进去。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再同童河波做生意,不再同童河波见面,并留下一封信写明原因。
童河波感到一阵怅然若失,但他很快就又高兴起来:虽然周家成不愿意再与他见面、同他做生意了,但他已经发了财,有那么多的本钱,与谁做生意不能继续发大财?
童河波与在戏园子里结识的富户们做起了生意,但他哪里知道,他与周家成做生意时,周家成给的价钱非常公道,而那些富户却总是想尽办法算计他、坑他的银子,因此,短短一年时间下来,他的银子便亏了个精光,只得又种起了家中的那几亩薄田,再也没有轿子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