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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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2015-04-07 09:25:46 /故事大全

Whoisit吴华英、念建兰、朱玉珍,三个为失去自由的弟弟奔走的姐姐。

创伤

去年9月,念建兰女士腹腔查出了个瘤子,体积惊人,直径8.3厘米。医生觉得不可思议,问她,这么大个东西长在身上,难道不会疼吗?为死刑犯弟弟念斌争取自由的8年,她心思全没在自己身上。所幸是良性,开刀切了。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她就出院了,捂着肚子,佝着腰,带念斌看病。狱中8年,39岁的念斌也落了一身病。术后半年,每28天,念建兰要接受一次激素注射,粗大的针管扎在肚皮上,一针下去两千来块,又贵又疼。激素的作用下,她不自然地胖了起来。

“我这个人怎么说,从来没有很好地对自己、善待过自己。”她笑笑。

2006年,念建兰的弟弟念斌,被怀疑投毒致死两名邻家儿童。8年,4次死刑判决,在2014年8月被无罪释放。

吴华英的故事跟念建兰差不多。弟弟吴昌龙2001年卷入一场爆炸案,超期羁押直至2013年,才宣判无罪。

从弟弟失去自由,到她们抛下个人生活,为其奔走申诉,再到弟弟重获自由,吴华英花了12年,念建兰花了8年。

法官宣判弟弟无罪的那一刻,念建兰心中的悲伤压倒了欣喜。弟弟虽死里逃生,现实却是伤害已成,父母含恨而终,姐弟俩身心俱损,已经家破人亡了。“这些混蛋”,“真的想干掉他们”。她没法消化这些,说起那些造假陷害、刑讯逼供她弟弟的人,仍咬牙切齿。

至于自己的生活,更是一片狼藉。她40岁了,白发丛生,感叹人生走到一半,却一事无成。代理律师张燕生宽慰她说,做什么都没有救一条人命来得伟大。她想想觉得也是。

吴华英努力地压制着情绪,像一座静默的雕像。44岁的她头发留得很短,五官分明,声音低而轻,很少起伏。相似地,她感叹自己是个失败者,“12年只做了一件事”。“我们真的十几年都没有好好地体会活着是什么意思了。”

吴华英姐弟是福建福清市人,如今分隔一条街住着,这样可以避免频繁打照面。姐弟俩希望启动错案追责,并不顺利。吴昌龙又瘦又黑,精神状态糟糕,抑郁、焦躁,甚至产生幻听。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就难受。姐姐看到弟弟被折磨得一身伤病,逼着自己为伤残成疾的弟弟再讨个公道,弟弟则希望她为自己活着,不要再为他的事继续奔波。恩大成仇,弟弟反复冲她念叨,“你不要再去搞了,你不要再去搞了”,语气介于压制不住的烦躁与哀求之间。吴昌龙心疼姐姐,也因为姐姐为他付出太多,他难以承受,更无法偿还。

念斌出狱后,念家姐弟俩自觉地达成了某种默契,不深问对方心事,绕着痛处走。

媒体采访络绎不绝,姐弟俩一并坐着答,才互相听着对方的一些心事。弟弟在死刑阴影下如何度日如年、身心俱损,姐姐如何在外辛劳奔走,绝望中一度起过暴力复仇的念头。念建兰不想让弟弟自责、难受,虽然这在所难免。

复刻版

朱玉珍的故事是吴、念二人故事前半段的复刻版,跟两人不同,她的弟弟还在狱中。2010年,安徽淮南第一打黑案一审宣判,她弟弟朱玉龙作为首犯,被判有期徒刑14年。弟弟失去自由近6年,朱玉珍也奔走申诉了6年。

她四处递材料,希望案件能启动再审,“就是不受理”。“只要公开审理一次,就这点要求。”54岁的朱玉珍拧着眉头,呓语似的反复念叨。这几年,她离了婚,准备好了遗书,还一度起过从天安门城楼上跳下去的心思。

2013年1月,朱玉珍开始到北京上访。和几个访民朋友合租一间简易铁皮房,月租150元,没有暖气。衣食敷衍,半个馒头蘸点儿辣椒,就是一顿饭。像弟弟一样,她也做过一段厨师,积极热情,“做菜也是讲心情”,两年全无心境,身体上也跟着发生变化,已经尝不出盐的轻重,“吃什么都一个味”。弟弟还在里面,她觉得稍微吃好点儿、穿好点儿都是罪过,吃不出来好坏也挺好。

朱玉珍说,在她们维权圈子里,吴华英和念建兰是明星般的人物、成功人士。这个圈子的人们认为,她们能力强、能量大,她们的弟弟才获得自由。朱玉珍早在网络上关注了两人,是她们微博的积极转发者和评论者。

2013年5月吴昌龙无罪释放,2014年8月念斌无罪释放,看着她们的案子历经一波三折,最终峰回路转,朱玉珍跟着激动不已,盼着这样的好事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的姐姐能够把他们从监狱里面能弄出来,我很无奈,我没能力。”

去年9月,在律师伍雷的会所中,她碰上了带弟弟来北京看病的吴华英和念建兰。“巧了。”朱玉珍有点激动,少见地露出了笑容,“心灵上的安慰吧,沾沾喜气”,“大家都是那种心有灵犀,都是姐姐为弟弟”。

律师李金星是吴昌龙案的代理律师之一,也是另外两个案子密切的关注者和声援者。他位于北京的复式公寓会所是3个姐姐后来聚会的固定地点。吴华英、念建兰来北京时,在这里落脚、借宿。朱玉珍一听说她们来了,就兴冲冲赶过来一聚。

“她们在一块本身是对高压情绪的一种释放。她们在彼此身上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李金星说。聚会的时候,“苦难的事情能讲成快乐的”。吴华英讲自己怎么被抓到看守所,念建兰自嘲当年为做案情模拟实验,到处找鼠药,都成了半个鼠药专家。

“我轻松不起来。”朱玉珍说。李金星记得她讲自己想不通警察为什么要造假害她弟弟,一夜之间白了大把头发,神情“就像背着一座大山一样”。

申诉之路上,3个人前后走着。在各自弟弟获得自由前,吴华英和念建兰的状态跟如今的朱玉珍没有两样,都背着山。

吴华英是3人中申诉最久、经验最丰富的一个。念建兰曾把她的博客当做行动指南和上访攻略来看,怎么申诉、怎么上访、怎样避免被截访,尽在其中。吴华英弟弟吴昌龙刚出狱的时候,念建兰羡慕得不行,看吴华英的眼神,“瞪着对方,高度的忧郁,高度的压抑,高度的祈求,祈求她弟弟(也能)无罪”。李金星说,如今两个人的弟弟都出来了,轮到朱玉珍羡慕了,她也常常怔怔地看着她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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