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的时尚产业
对于脱欧造成的种种不利，整个时尚业弥漫着恐惧的气氛。
英国脱欧公投结果一出，时尚产业再也无法沉默了，他们纷纷在社交媒体上表达自己对这一结果的感受——彻头彻尾地失望。《Love》杂志主编、英国设计师凯蒂·格兰德（Katie Grand）表示：“我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对自己身为英国人感到如此的不光彩。”
早在6月初的伦敦男装周上，一系列表态的声音就在间歇性地发出。设计师丹尼尔·弗莱彻（Daniel W.Fletcher）在官方场地外举办了一场不在日程上的秀，模特们并没有像在T台上那样全副武装，而是身穿印着“Stay”字样的休闲服围坐在街边，手上拉着欧盟的旗帜和横幅。
弗莱彻并不是唯一的发声者。Sibling走后，品牌创始人麦克里瑞（Cozette McCreery）和布莱恩（Sid Bryan）也穿着胸前印着“In”的简洁白色T恤，出现在最后的谢幕仪式上。从事时尚的人约定俗成地认为：我所穿的衣服就是我最真实的态度。
更早前，“西太后”维维安·韦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在Instagram上放了一张自己穿着印有信息的白T恤照片。T恤上的信息呼应每一个人都应该注册并投票，“不要让年老的一代决定你的未来”。Burberry的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弗·贝利（Christopher Bailey）与100多位商业精英联名签署了在《Times》公开发表的意见信，声称：“留在欧盟的英国会更强大，更安全和富足。”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大尺度的表态了，很多时尚品牌心里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却不能对脱欧这件事情做出明确的表示，就像对2014年的苏格兰公投一样。毕竟，冒犯客人就不好了。那年，英国时尚产业对本国贡献约260亿英镑。
公投之前，英国时装理事会对500名会员举行了一次内部投票。得到的290位回应中90%支持留下，只有4.3%的支持离开，其他表示还未决定或者不做投票。除此之外，英国创意产业联盟（The Creative Industries Federation）96%的成员，包括在伦敦艺术大学等机构也都支持“留在欧盟”，然而最终公投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我们的设计师内部对于英国留在欧盟有着压倒性的支持率，毫无疑问，他们对今天的结果会非常沮丧，这更会激发我们与在欧盟的朋友、合作伙伴与商界同仁建立联系。”英国时装理事会的首席执行官卡洛琳·拉什（Caroline Rush）对Elle网说，“如今我们又多了一个新角色：在英国即将离开欧盟的几年里，我们要不断更新信息，保证让政府了解我们产业的优先事项，让设计师群体了解任何可能影响他们商业的因素。”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英国时尚业为何对脱欧产生如此低迷的情绪，显得合情合理了。6月24日，英镑对美元汇率一度暴跌至1985年来最低水平。欧元兑美元汇率同样下跌至该货币启用后单日最大跌幅3.3%。Burberry、Mulberry、Jimmy Choo等公司股票早盘重挫，蒸发市值1220亿英镑。
事实上，受损的不只是英国的时尚产业。引用时尚头条统计的数据，截至6月24日下午，LVMH股价跌近6%，德国运动品牌阿迪达斯跌近5%，Dior最惨重下滑超过7%，法国欧莱雅集团跌4.6%，瑞士钟表珠宝集团历峰下跌近7%，在香港地区上市的意大利品牌Prada下跌近4%，创今年4月以来的新低。
虽然这一状态必将会慢慢有所好转，但桑福德·伯恩斯坦（Sanford Bernstein）高级研究分析师马里奥（Mario Ortelli）表示：“‘脱欧’最大的影响是增加了市场波动性，而市场本身就已经很不稳定了。这意味着消费者信心将进一步下降，从奢侈品公司的股票交易表现来看的话，‘脱欧’将继续推动市场持续下跌，奢侈品公司估值或将在短期内、在这片不确定中摇摆。”
的确，英镑的贬值首先对时尚业以及其他所有行业的市值产生最直接的影响。其次，对其盈利底线也会造成危害。英国品牌与零售商的大量生产造就已经外包给诸如中国等使用美元进行付款的国家。金融服务公司UBS瑞银集团的数据显示，英国服装和家居零售商约3/4的采购来源自亚洲，英镑疲软将使得这类交易成本提高。
以Burberry为例，品牌产品大部分都在意大利生产制造。据Sanford C.Bernstein的数据显示，Burberry65%的销售成本是以欧元结算的。为了保持其“Made in Italy”的品质，英镑贬值将造成Burberry的原材料采购和生产成本大幅上升。“诸如此类的英国企业要么自负成本，要么将其损失转移给消费者。”桑福德·伯恩斯坦高级分析师布鲁诺（Bruno Monteyne）对《金融时报》说。
然后英国消费者受到英镑贬值和物价飞涨的影响，也将减少对自拥财富的信心。欧睿国际（Euromonitor）奢侈品分析师罗伯茨（Fflur Roberts）认为，这或将限制英国人在海内外的开销，尤其是在美元强势的地区进行消费，挫伤英国与同质类国际时尚品牌。
“我认为产业必须准备好面对更大的需求紧缩，”巴黎银行证券部（Exane BNP）奢侈品负责人索拉卡（Luca Solca）表示，“如今动荡的局势将在接下来的资产市场调整后不断加深。时尚产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努力减少成本与资本支出。”
脱欧带来的贸易规则的改变，也将对成千上万在英国境内开设的时装公司产生影响。据英国贸易与工业部数据显示，2015年英国纺织品与服装对欧盟出口总额高达58亿英镑。这一体量在增加了关税的背景下，会变成怎样？
然而，退欧支持者争辩道，英国将因此能对贸易协定进行重新谈判，就像非欧盟成员国挪威那样。如此一来，在全球市场交易中依然可享受有利的贸易条件。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罗伯托·阿泽维多（Roberto Azevêdo）对这种想法给予过警告：“几乎所有的英国对外贸易都或多或少地要以某种方式进行谈判。”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宣布任何重新谈判都可能是“打持久战”。同时，马里奥暗示，“任何额外义务、任何对贸易的可能障碍，对奢侈品行业来说都是件坏事”。
“对我们来说，一切并没有结束。”Walpole的首席执行官米歇尔·爱默生（Michelle Emmerson）说道，“现在是一个不确定的时刻，但有质量的产品一直会有市场，英镑的下跌让我们短期内或许能看到一些出口上的好处。但必须强调的是，我们会留在欧洲市场，并敦促政府在重新谈判时把奢侈品行业放在心上。”该公司代理众多英国奢侈品牌。
英国之所以成为时尚的中心之一，因为这里聚集了各地的人才。那些在时装周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尤其在女装领域，都不是英国本土人。英国时装理事会2015新晋最具成就设计师奖得主玛丽·卡特兰佐（Mary Katrantzou）是希腊人。Felder Felder的达妮埃拉和安妮特·费尔（Annette Felder）是德国人。洛克山达·埃琳西克（Roksanda Ilincic）是塞尔维亚人，最近剑桥公爵夫人穿着她设计的色块拼接连衣裙，出席了伊丽莎白女王90岁生日的街头聚会。
同时，欧盟开放的边界让Céline这样总部设在巴黎的品牌可以在英吉利海峡两端正常运作。然而，英国退出欧盟，品牌们就要掂量一下在何处建立总部或创意部门了。虽然退欧不会导致“所有持英国签证入境的欧盟人士返回”，但它必将影响其与欧盟其他地区之间的人员自由流动。
常驻伦敦的设计师克里斯托弗·凯恩对《纽约时报》说：“公司所有技艺高超的裁缝均来自意大利和欧洲各地，我们共同合作五年了……如果要付签证费用的话，那得是多少钱啊？”不仅如此，像时装周这样往来英国的商业活动是否会有新的阻碍，要取决于未来几年的协议。不过，英国时装理事会对Elle网确认今年秋季的伦敦时装周将照原计划进行。
不得不说的是，退欧对伦敦全球著名的时装教育体系来说也没什么帮助。伦敦著名时装院校吸引了来自欧盟各国有才华的学生，这些欧盟学生支付的学费要比来自其他地区的国际学生要少。欧盟拨出科研经费、诸多计划支持创新并为时装设计师、制造商和技术合作伙伴牵线搭桥，这都使英国时尚教育获益不少。
目前，皇家艺术学院有来自超过65个国家的学生。“这体现了学校的国际影响力，我们的伙伴关系和合作项目，使我们成为世界头号的艺术与设计学府。”布罗茨女士表示，“如果英国退出欧洲，我敢打赌学校的排名一定会下跌。我们的学生需要的是减少障碍，而不是增多。”
通常毕业的学生会选择留在英国建立自己的时装品牌。如果这里的生活和工作成本增加了，很可能他们会转向巴黎或米兰。《华尔街日报》写道，这可能为法国和意大利的时尚品牌创造了机会，即使它们已经占了全球奢侈品市场的一半了，还是可以期待获得更进一步的市场份额。最后，如无某种特殊协议，英国设计师和品牌还将不享受欧盟单一专利的权利。
（本文参考了《纽约时报》《Racked》《时装商业评论》的相关报道）
文 杨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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