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黛姣的那一年,梁俊贤刚过二十五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报社做记者兼编辑。
因为一次例行的采访,他在写字楼里见到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的黛姣,“众里寻她千百度”,自然不会轻易放手,于是便疯狂地恋上。
在梁俊贤火热而执著的攻势下,六个月后,温柔秀气、贤淑可人的黛姣做了他的女朋友。
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从天而降的爱情,绝对是锦上添花的喜事。
俊贤很宠黛姣,简直百依百顺。每天接她回家,然后下厨做饭,炒她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用香喷喷的米饭一勺一勺地喂到她“求饶”。她喜欢吃“烧烤”,不管有多晚,他都会趿拉鞋,满大街地找寻,然后买回来,看她在被窝里吃得满脸堆笑,然后自己也心满意足了。
黛姣会挽了梁俊贤的手出去散步,然后把脸靠到他的肩头,一脸掩藏不住的幸福。她痴痴地说,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遇到了对她最好的男人,而且自己也最爱这个男人。
似乎没有什么比这更完美了。最喜欢的人最爱你,夫复何求?
比之那些擦肩而过的红尘男女,黛姣觉得两个人的生活再美满不过。他们已经慢慢习惯了这种爱——彼此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浓郁爱情。
2……
第一次去见黛姣的母亲,梁俊贤的底气并不足。
在“希尔顿”见到这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他怯生生地叫她“阿姨”。女人并不抬头看他,眼神慵懒、鼻唇翕动,不以为然地“嗯”一声,算是应答。
黛姣的父亲倒是热情,忙不迭地招呼他们就座。从这个男人看自己妻子的眼神里,梁俊贤读出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并不像自己的女朋友那么简单。
中年贵妇开门见山就问,你在哪里上班,月薪多少,家里是做什么的,能给黛姣想要的生活吗?
他吞吞吐吐地竟不知从何回答。面对这个女人的颐指气使,自己的现状真的是难以启齿。他是农村里走出来的大学生,报社的待遇很一般。在这个属于别人的城市里,除了年轻与爱情,他一无所有。
妈,俊贤人很实在。黛姣开始打圆场。
你闭嘴。这个女人呵斥自己的女儿毫不留情。
年轻人,我其实不想反对你们之间的感情,但请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心情,我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一辈子这么清苦。女人硬邦邦的话,算是最明白不过的表态。
梁俊贤落荒而逃。
3……
梁俊贤决绝地辞掉报社的工作,打点行装,执意南下。
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要给那个看不起农村人的女人瞧瞧。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丢掉自己千般辛苦才找到的爱情。
爱情纯洁,但婚姻是物质的。谁也无法改变这个无形之中早已既定的规律。梁俊贤和黛姣也不例外,唯有努力适应。
不混出个人样,我不回来。俊贤斩钉截铁地表达自己的决心。
我等你。劝说不得的黛姣一边抹眼泪,一边细声叮嘱他。
初到南国的梁俊贤四处碰壁,现实的世界远不如他想象的澄澈与精彩。两个月后,他只得揣起所有的梦想,到流水线上拼命劳作借以赚取基本的生活费用。但在电话里,他依旧满声欢笑地向黛姣描述自己工作的“优越”,而挂了电话后,一个人就躲到角落里偷偷地落泪。
黛姣的母亲开始频繁地安排她去“相亲”,但黛姣一个也看不上。她的心里早已被一份来自远方的牵挂与承诺悉数填满,再也没有空间留给其他男子。
4……
梁俊贤的工作终于有了起色,他精彩的文笔以及不时在各大报端发表的文字,让他脱颖而出,被老总委任为公司内刊的主编。
当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黛姣时,黛姣正在母亲的撺掇与逼迫下与一个肥胖的商人坐在“老树”咖啡厅里,心情黯淡地喝咖啡。
是谁?商人愚笨地盘问。
朋友。黛姣心情烦躁,懒得搭理他。
商人以其优越的家境和可观的收入,颇得黛姣母亲的喜欢。她千方百计地创造“机会”让黛姣与他相见,她以为梁俊贤早已知难而退,黛姣注定会是商人的妻子。
只有梁俊贤蒙在鼓里,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而不顾一切地努力。黛姣也无法开口,她怕他伤心,更怕他失望。在电话里,她只说自己一切都好。
一面是心中的挚爱,一面是母亲的压力,黛姣左右为难。心灵深处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年的国庆节,肥胖的商人拿了数目可观的“聘礼”到黛姣家,想要进一步“明确关系”,意思再明显不过。黛姣的母亲乐不可支,她为自己女儿的“美满”恋情由衷的高兴。
只有黛姣,开始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