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之下,并无新事。马路踩压过的岁月斑痕,依然斑驳如故。地铁,公交,人群,生活着的城市,像抛锚后的船舶,断去了缆绳,只有漂流。
这是一所近郊相对独立的老楼。木绿色的瓦片,像青苔一样记载着殖民时代的风景民生。房子的主人,因为移民加拿大,所以便把房子的继承权给了自己最为亲爱的侄女小雅。
夜色里,站在法国人曾经留守过的西式阳台上,这里的一切都为黑色的树影所侵占,尽管每天路灯直到东方发白才会熄灭。在肆意勾画的繁华面前,这里的恐怖假象远比虚拟世界里的闪烁其词更有力量,把一切都席卷了去。就像一场无须声势的龙卷风,在屏幕上涌过的,其实只是清净或是浓烈的清净而已。
Esein住进来的时候,刚刚毕业,应聘到一家报社做起廉价劳动力,当当编辑写写有背自己心愿的稿子。他认识小雅纯属房子的缘故,并且是经由报社的一位同事介绍的。Esein是在发了第一笔薪水后搬进来的。那时天气刚好凉快起来,骑着单车走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有种穿梭在树叶随风飞扬的老式建筑中的畅意。在往来的人群里,没有宣泄的噪音,倒能从身体里萌发出小时候,呼吸那种乡下大自然里翻新的泥土气息。
Esein住楼上,小雅住楼下。Esein每个周末都在楼上写作、睡觉。小雅每个周末都在楼下洗衣、做饭、看电视。所以Esein和小雅交流的机会并不多,只是偶有上下班,偶有相遇才会打声招呼,婉转一笑。
天气好的时候,Esein会把笔记本放在高背椅子上,然后搬到阳台上对着阳光和树影写作、听歌。眼睛累了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养眼的东西来消除已经习惯了多年的疲惫。
小雅在外环路上的一家电子厂工作,她的朋友安洁在报社做记者。Esein的入住是安洁介绍的。起初小雅并不十分同意。她是在见到Esein以后才打消了心里的担心。正如小雅所见到的那样,Esein是个很安静文雅的半大男生。
从Esein的窗口向对窗望去,便是小雅的电子厂。起初,Esein并不知道她这位年轻的女房东就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工作。他也很难理解,为什么小雅会把楼上的房间腾出来让给他。老楼的内部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倒是外部的杂音很难进来。小雅每天看电视都到很晚,经常是Esein一觉醒来,她楼下的房间还有电视声。Esein有几次想问小雅怎么那么晚还在看电视,但终于还是没有。
同Esein居高临下的遥望相比,小雅替他所做的选择似乎更有合理之处。小雅害怕黑夜,害怕这黑夜的黑。而楼上的黑夜,又总是伴着窗外树叶摇动的影子,伴着浴室水龙头永不知疲倦的滴答声。提到这漏水的钟声,小雅曾N次试图修好它。但一直没有成功。终于有一天在夜半时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穿了件天蓝色的睡衣到储藏室里翻出工具箱找出钳子,在未果先知的过程中,她把流水的势力一度扩大到水流不止。水喉彻底挣脱环套的旋扣,在几秒钟之内把浴室变成了喷泉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