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喜欢苏希在牌桌上的样子,无论手里握着什么牌,都气定神闲。他的面前放着红桃同花顺,用干净的手指敲着最后一张底牌。那节奏,不疾不徐,却敲得人心烦意乱。苏希说:“想看我这张底牌,就要拿钱。”
老邢第一个泄了斗志,说:“算了,我不玩了。”小毕也扣了牌说:“我还得留点回家打车的钱。”只有我豪爽地拍着钞票说:“看你们这些没出息的,我就不信是张红桃A!”
苏希对我挑了挑眉毛,翻开底牌,满桌唏嘘。他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圈走了桌子上所有的钱。老邢“哗”的一下,拉开卷帘门,阳光满满地照了一桌子。苏希的那张红桃A辉映着浅浅的光。
我们是一家外贸公司的驻外办事处人员,全勤四个人,周五习惯性地打一夜牌,然后去街角广东人开的酒楼吃早茶。我站在门口,正想透透气,老邢从后面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嗨,你个女人,这么熬夜不怕老得快啊。”
我不以为然地说:“老得快好啊,省得让你们这帮色狼惦记着。”
同事久了,就会变得口无遮拦,好像他们不是男人,无性别差异。小毕从厕所跑出来,大呼小叫地说:“苏希那小子呢?怎么没了?”
“不会吧?你再去找找。”我回头看了看屋里说,“刚才他还在这儿点钱呢。”
“真的没有!”小毕一脸诧异地冲着我们喊。
老邢却用相当质疑的口吻说:“他不会是怕请客,自己跑了吧!”
我惊奇地说:“怎么会呢?咱们就站在门口,怎么没看见他?”
老邢总归是个头儿,大方地摆了摆手,说:“算了,别管他了。今天我请吧。”
那是上午七点三十分,我检查了办事处三间屋子的全部门窗,锁上卷帘门。我没看见苏希,也没看见他离开。现在回想起来,这确实是件可疑的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了?但当时却没想那么多。毕竟我是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里,竟然会出现一件离奇的事……
那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我和老邢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被叫回了办事处。消失的苏希终于出现了,但是他已经死了。小毕回来取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了他,直挺挺、赤裸裸地躺在牌桌上。
小毕一看见我和老邢,就大呼小叫地说:“喂,苏希被杀了。”
老邢向牌桌上努了努嘴,说:“那还用说吗?都摆在那儿了!”
苏希死的造型很奇特,一丝不挂地躺着,只有一张红桃A挡在私处。他的皮肤又细又白,脖子上有瘀紫的尸斑。如果不是具尸体,画面相当香艳。我和他共事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他有这么一副好身材。小眼睛的赵警官说道:“这模仿的是哪出啊?亚当,还是夏娃?”
小毕说:“不会吧,他模仿的应该是《独唱团》的封面,还没出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