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沃思庄园位于英国南约克郡乡间,是欧洲最富盛名、规模最大的古宅。一百余年来,它的主人一直都是英国菲茨威廉伯爵家族的后人们,他们财富惊人,1902年时就以33亿英镑之巨成为英国乃至欧洲最富有的家族之一。
然而,1988年,古宅突然易主。菲茨威廉家族的衰落随即成为英国国民心中的一桩悬案。直至2011年,BBC制片人凯瑟琳•贝莉用十年时间追踪探寻的呕心力作《黑色钻石:一个英国家族的兴衰》轰然出世,才将谜底抛在了世人面前。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家族的衰落竟然与肯尼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部被誉为“21世纪头十年最具有警世意义的现实巨制”究竟向我们揭秘了什么?静静屹立的温特沃思庄园内,又曾经有过怎样的恩怨情仇?
一段婚外恋牵出两个家族
1946年5月,尚未回国参加总统竞选的约翰•肯尼迪,接到了父亲瑟夫的“命令”。父亲要求他立即前往英国的温特沃思庄园,不惜一切代价带回妹妹凯瑟琳。
约翰这才得知,凯瑟琳在半年前与温特沃思庄园主——彼得•菲茨威廉陷入了热恋。可作为新天主教徒,凯瑟琳并不被菲茨威廉家族所接受。而肯尼迪家族,也无法接受彼得实为有妇之夫的尴尬身份。一旦凯瑟琳和彼得的事情被曝光,作为英、美实力相当的两大家族都将颜面无存!
约翰就是带着这样的使命,第一次来到温特沃思庄园。他当即被这座宏伟的建筑所震撼:温特沃思庄园始建于18世纪20年代,最初是属于温特沃思家族的私产,在工程持续了五十四年之后,却只完成了二分之一。大量的资金需求,让温特沃思家族不堪重负,只得将庄园转手给了亲戚菲茨威廉伯爵四世。
然而,转手之后,温特沃思庄园立即给菲茨威廉家族带来了好运:在继续建造的过程中,工人在地表下发现了煤矿,时值第一次工业革命,煤是不折不扣的黑钻石。仅靠煤炭开采,菲茨威廉家族每年就有六百万英镑的利润。富可敌国的菲茨威廉四世决定将这块福地建造得美轮美奂。整个庄园的设计和扩建持续到18世纪末期。庄园落成时,家族的掌权人已经是菲茨威廉伯爵六世。
完工后,这儿成为欧洲最大的庄园。立面长度相当于两个白金汉宫。整个庄园由365个房间构成,庄园配备有几十座花园、池塘。仅一个普通的大厅就占地324平米,高12米,并且全部由大理石建造而成。为招待贵宾,菲茨威廉六世还特别加建了豪华马厩,拥有上百匹骏马。庄园还拥有一个庞大的地下通道系统,通道总长度约8公里。英国前国王乔治五世下榻此处时都惊叹不已!
约翰想像得到,拥有如此宏大家产的主人彼得,一定有着独特的吸引力,不然一向特立独行的妹妹凯瑟琳也不会如此迷恋。约翰被安排入住了最豪华的房间,临别前,彼得塞给约翰一袋金色的纸屑,这是为了不让客人在庄园里迷失方向。离开客房后,客人必须把纸屑撒在经过的路上,返回时就根据纸屑的颜色找到房间。而金色的纸屑是最尊贵的客人享用的颜色,约翰能感受到彼得对妹妹的看重。
所以,约翰也并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来意,虽然他和彼得对此都心知肚明。此后的一周,彼得向约翰介绍了自己的家族实力:除了温特沃思庄园外,菲茨威廉家族还拥有遍布伦敦、安普顿、爱尔兰等地的房产、股票、债券,市值高达33亿英镑。而这几乎是一个经济强盛的“帝国”的雏形。看来,想要说服彼得和凯瑟琳分手,一点都不容易!
百年豪门有着隐隐伤痛
就在约翰为难的时候,彼得的表弟科里尼主动找上了他,并用非常恶毒的语言,让他赶紧带着凯瑟琳滚蛋!科里尼是彼得的姑姑爱丽斯的儿子,他甚至嚣张地形容彼得为“杂种”!从科里尼的态度中,约翰发现了端倪:在家族中,反对彼得的人不在少数。而彼得对族人的反应表现得相当软弱,他除了坚持自己要和凯瑟琳在一起之外,其他的分歧皆用大量的家产和贵重物品的分配,换来清静。约翰深知作为一个百年家族的掌门人,如此懦弱将断送家族的未来。
于是,他和彼得有了一次详谈,因为如果妹妹选择和彼得在一起,他必须为他们的将来负责。彼得并不讳言自己的无奈:彼得的祖父米尔顿,曾患有严重的癫痫,被族人排挤。于是,他背起行囊热衷于探险,索性到加拿大定居。彼得的曾祖父过世前,还是宣布由米尔顿继承世袭伯爵的爵位,并成为家族的掌门人。于是米尔顿不得不带着加拿大籍的妻子和儿子比利,回到了温特沃思。而比利正是彼得的父亲。
不过,族人并不喜欢比利,认为他身世可疑,甚至雇人到加拿大调查过他。在这种情况下,执掌庄园的比利选择了怀柔,他一方面善待矿工,提高工人的待遇;一方面发展家族的实力,希望能够得到认可。可贪婪的族人并不支持他,于是,比利妥协了,他选择了不断地分配利益来安抚他们。
这样的惯性妥协,最终延续到了彼得掌权的时期。彼得至今还记得,父亲去世前,颇为自己的办法感到自豪。从小,他就给彼得灌输了这样的理念——宽容,用钱物平息争议。
彼得的固执让约翰无奈。他私下找到凯瑟琳,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如果她和彼得在一起,是为了他的家世,那么应该早些选择放手。因为温特沃思庄园,酝酿着可能颠覆菲茨威廉家族的风暴。如果凯瑟琳是真心爱着彼得,那么就要争取让彼得改变如今的族风。凯瑟琳和彼得的爱情,正是菲茨威廉族人期盼的机会和借口。
凯瑟琳深知哥哥洞悉事件的能力,她也曾为此担忧过。不过彼得却显得非常宽容,他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和悠闲知足的生活态度,正是吸引凯瑟琳的地方。况且,彼得为了凯瑟琳已经向妻子提出了离婚。撇开家族里的明争暗斗,彼得和凯瑟琳俨然生活得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最终,约翰从妹妹那得到的答复是,她愿意支持彼得的选择,和彼得站在一起迎接风雨,哪怕成为一对穷苦鸳鸯。
约翰无奈地离开了温特沃思庄园,他并没有向父亲解释这一切,因为他预料到,这个家族离衰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而凯瑟琳与自己的爱人如果能在这个恍若天堂的庄园享受最后的爱情,对他俩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慰。约翰能做的,就是用肯尼迪家族的权势和自己的能力帮助他们。
肯尼迪家族无奈地插手
1946年末,约翰接到了消息:英国工党执政后,准备将菲茨威廉家族的煤矿收归国有。彼得在族人的怂恿下制造了煤炭资源属于劣质的虚假证明,以保护家族的利益。就在彼得将要涉险过关时,表弟科里尼将这个秘密直接告知了当时的能源部长欣韦尔。
欣韦尔勃然大怒,召集矿工对菲茨威廉家族的煤矿进行开采和挖掘。林荫大道和草坪被完全破坏,三四百年的古树被无情铲断。劫难让家族开始内讧,各种攻击和讥讽接踵而至。但这一切的矛头并没有直接指向彼得,而是凯瑟琳。凯瑟琳被彼得的前妻抓掉了帽子,扯烂了衣领,她甚至将凯瑟琳的行李直接扔到了挖开的矿井里,大骂她是“无耻的娼妇”!
族人们冷眼旁观着,彼得在一对妇人中劝架的狼狈身影,使他的掌门人形象和地位,已经荡然无存!彼得一夜白头。
约翰接到了凯瑟琳的求救信,他决定帮助彼得和妹妹。他认为这次的教训,足以给彼得好好地上一堂课。通过美国外交部的斡旋和媒体的干涉,约翰阻止了形势的继续恶化。而且以诽谤的罪名,将科里尼送上了法庭。让约翰始料未及的是,科里尼的母亲向彼得求情,彼得竟然答应撤销控诉。
约翰实在不能理解,但敌不过凯瑟琳的再次求助。科里尼出狱后并没有收敛,他假装提议让彼得的儿子埃里克继承家业,实际是想让彼得永远远离庄园。那时的埃里克非常年轻,父母的婚变、父亲的软弱,还有叔父们的冷嘲热讽让他学会了酗酒。彼得不愿意让儿子遭受和自己一样的压力,他终于决定拟订一份分产协议书后,带着凯瑟琳远走高飞。
然而,1948年,肯尼迪家族接到了噩耗:彼得带着凯瑟琳,在远避他乡的旅途中遭遇了空难,双双遇难。约翰将自己对妹妹遇难的痛苦和惋惜写在了寄给兄妹的家书里,后来经过整理,大致内容如下:一个强盛如帝国的家族,走向了没落。落日的余晖已经散尽,等待着它的即将是无边的黑暗。也许凯瑟琳走的时候还是带着快乐的……
无法阻止的衰落宿命
埃里克就这样在手足无措中成为了菲茨威廉伯爵九世,他干脆彻底放权给几个长辈。1949年,埃里克的姑姑梅布尔做主,将庄园的大部分区域租赁给女子体育教师培训学校。昔日华美的庄园中矿渣密布,大理石厅内堆满粗糙的体育器材。为了不听到数落和讥讽,埃里克听从长辈们的安排,陆续将地产低价出售给别人,以换取安宁。1964年,当菲茨威廉家族的最后一个十世伯爵——汤姆接手家族时,整个温特沃思庄园留给他的只有四十间客房。
1972年,汤姆命令家仆将大量有关菲茨威廉家族的文字资料,用拖拉机拉到空地上付之一炬。这些资料包括整个家族两百多年内流传下来的私人书信、家庭档案等,重达16吨。大火整整烧了三个星期。有关菲茨威廉七世到九世的文字记载,都变成了灰烬。这宣布了菲茨威廉家族的覆灭。
1979年,汤姆去世,女子体育教师培训学校返还大批房间。1988年,汤姆的女儿卖掉了庄园。彻底结束了菲茨威廉家族与温特沃思庄园的所有关系。正如当初约翰的预言,短短几十年内,曾经强盛无比的菲茨威廉家族灰飞烟灭。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正是当初约翰所提出的问题——一个家族的掌权人,绝不能用宽容和金钱喂饱那些贪婪的嘴巴!
因为汤姆将资料付之一炬,菲茨威廉家族衰落的秘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一直到BBC的制片人凯瑟琳•贝莉开始按照线索寻根溯源,她找到了约翰的日记和他写给兄妹们的家信。一个古老家族的兴衰,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她确定这是一笔可以让全人类共享的精神财富:财富往往会带来觊觎和麻烦,所有财富的主人,必须自检和学会强硬。对于平民来说,处理好和家人以及亲属的关系,是保持生活平静和不变的处世之道。
如今,《黑色钻石:一个英国家族的兴衰》被誉为一本醒世启示录。温特沃思庄园虽然已经不复往日的风光,但它却留下了一笔珍贵的财富,菲茨威廉家族用家族的血泪,书写了值得铭记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