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了,但美丽却保存下来了,它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被我所珍爱珍守,那将永远不会失去。
这是朋友余余给我讲的故事,听完,我流泪了:
母亲是个爱美的女人,一直喜欢都高跟鞋。母亲有很多双高跟鞋,整齐地摆在鞋柜里,虽然很少再穿,但她没事时喜欢拿出来擦拭,放在阳台上吹吹风。父亲边浇花儿边看着她,愉快地叹息,他是那么赏识母亲,这个女人身上从来都没有流逝美丽。
24岁时,我已长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身材高挑,脸上有母亲年轻时的痕迹,白皙而高贵。我在离家1000多公里的厦门上班,一年回去一两次。每次回家前,照例会接到母亲的电话:要把最美的衣服穿回来漂漂亮亮地见我啊。我在电话那头愉快地笑,母亲始终希望她的女儿是懂得美丽的女人啊。
母亲曾在我长大成人时对我说过,女人就是女人,天性就该柔和优雅,任何地方都应该因为有了女人而变得温暖祥瑞。她给我讲旧上海的女人张良,说她在火车上睡觉还会换棉布睡衣,用围帘把床围住才能安静入睡,女人随时珍爱自己应该是一种习惯;母亲还讲到张良有一次去朋友家,看到厕所里的毛巾有几个小洞,第二天就买了一打毛巾送给朋友,说她的毛巾都是隔两周换一次,基本是用硬了就换,一条毛巾才几块钱,而这有关女人的心情啊。母亲给我讲这一切时,眼里很有神采,像描述着她一个亲切的朋友。
我听进去了母亲的话,每次回家前,我一定要好好地打理自己一番,比如做一次彻底的皮肤护理,穿上最美丽的长裙,熨帖的长丝鵟和细羊皮的带跟鞋,去理发店保养一下头发,头发用漂亮的卡子打一个髻,出门前,再把今年买的美丽衣服装满衣箱,像小鸟一样飞回到母亲身边。想着与母亲的重逢,我忍不住微笑。
两个小时后到家,我先不忙脱下高跟鞋,总要在母亲面前转上一圈,让她欣赏一下她美丽的女儿。接下来,我们就冲进那间最大的洒满阳光的卧室,开始试穿各种漂亮的衣服。父亲则笑着系上围裙,一头扎进了厨房,为我们准备好吃的东西。我打开衣箱,把一件件漂亮的裙衫拿出来摊在大床上,母亲则抖开首饰盒,为我配上颈链和手链,穿好一套,我就摆出一个姿势,让母亲看我漂不漂亮。那次我搭配一条黑色的绉绸裙,上衣用了粉色,母亲轻轻摇摇头,把我的那件淡青色长衫递给我,让我再试,果然,镜中的我像是油画里的女人。真美啊。母亲兴致很高,把自己的衣橱打开,从里面翻出一些她所保存的真丝制品。我记得有一次我穿上她年轻时只穿过两次的黑紫色长裙,戴上母亲的深蓝珍珠手链时,母亲的眼神有些异样,“小苔,你知道吗?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女人的美丽真的是一种享受啊。当年我就是穿着这样的裙子去见你的父亲。”
母亲有一张最喜欢的老式宽藤椅,放在临窗的位置,她就坐在那张藤椅上安静地欣赏着她美丽的女儿。父亲几次推门进来,给我们递水果和茶,一脸的笑意:你们这两个女人啊,还没忙完啊?“你看哪个漂亮?”我赶紧挽起母亲的手。父亲眼神里那种温柔我永远记得,两个女人是他全部的幸福啊。
等我们试累了,父亲的菜早已摆上了桌,水果甜品酱排骨鸡汤一应俱全。父亲不停地往我和母亲碗里夹菜,他宠着一老一小两个追逐美丽的女人。三个人的家是满满的温暖,母亲在的日子,家里永远有一种宁静和美丽。餐桌上,我们三个人有个约定:秋天的时候,我和母亲将穿上最美丽的衣服,一左一右陪伴在父亲身边,来一场家庭旅行,“让天下所有的男人都羡慕你。”我神秘地对父亲说。对那样美妙的时刻,我知道父亲无限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