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这天,蔡爷带着他珍藏的牛角号,早早来到码头。
看着江面上来往的船只,蔡爷不时吹起号角:呜嘟,呜嘟,呜嘟嘟……
蔡爷的号声虽然低沉,然而那节奏却充满力量。
日上三竿的时候,过来一条载重船,缓缓靠向码头。船头一人,居然呼应起蔡爷的号声:呜嘟,呜嘟,呜嘟嘟……
蔡爷提起拐杖,踉跄着向泊船跑去。
喂,蔡叔,别跑,小心摔倒哟!船头的汉子呼叫着。
蔡爷当真停下脚步,按住心口,喘着气,问道:涛,你爹呢?
船未停稳,汉子已跑步下船,到蔡爷身边,搀住蔡爷,大声道:蔡叔,您小心……
蔡爷推开汉子的手,提了声音,一字一顿:你——爹——呢?
汉子不回答,递过来一把牛角号。
蔡爷没接,压低了声,疑惑地问:你爹他……?
汉子垂下头,颤声说:走了,上月廿九日!
蔡爷拐杖顿地:你个鳖子,咋不来叫我?
汉子仰起脸:叔啊,莫怪俺,爹交代不告诉您,只赶在处暑节这天过来,送上这把号角。说是您家的,该归一了!
蔡爷接过牛角号,呐呐自语:哥啊,咱说过今年来我这里庆生的,你咋一个人先走了?
汉子扶住有点摇晃的蔡爷:叔,咱回家吧。
蔡爷没动步,将两把牛角号捧在面前,端详一阵,拿起汉子递来的那把,对着江面吹起来,那节奏依旧是:呜嘟,呜嘟,呜嘟嘟……
一节完了,换一把,再吹一遍。
蔡爷问:涛,知道是啥号子吗?
您和爹当年送大军渡江时的令号!汉子答。
嗯。当年,俺俩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爹要是活着,俺俩今天同庆八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