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
我旁边站了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人,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棉质外套,背着双肩包,外套里面的衬衫领子软趴趴地搭在肩上,边角泛黄,看得出已经几天没洗过了。
只要周围的乘客稍加留意就会发现,我跟这个男人看上去就似孪生兄弟一般,每天早上的这个时刻我们都站在这里,一样的表情窘迫、茫然,一样穿着极少更换的衣服,地铁报站后,我们会一起迫不及待地从这个铁皮怪物的嘴里挤出去,奔向某一栋写字楼里的某个格子间。
我感到厌倦极了,这生活真是没意思透了,我想竖中指,我想大喊,我想大哭,然而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在一个月后的今天,自杀。
我并不仇恨这个世界,也谈不上喜欢它。我已经跟它相处了二十九年,却依然没有搞懂它不按常理出牌的怪脾气,我曾试图跟它较劲,我输了,我又想跟它握手言和,我没赢。归根结底,我不过是想跟它碰撞出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但此刻我忽然明白我彻彻底底地做不到了。
都说这个世界有无限的可能性,可我的生活却日复一日毫无改观,就连每天早上搭地铁都要遇到同一个人。或许我只活在有限的可能性当中,更让人沮丧的是,我的可能性因为太过有限,它变成了一成不变的僵死的生活模式,我感到恶心。
回头看,我二十九年的人生好像只是由心跳、呼吸和脑波组成,我看不到自己留下过什么明显的痕迹,我确认不了我是在活着,我也不想这样活,可是除了活着,我似乎又无法选择其他的存在状态。这个世界无趣到除了活着,就只剩死去可选了。
有人说一生当中一定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对我而言,它就是一次说死就死的决定。
我不是第一次想要自杀,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是在一个月前,我想跟我的女朋友一起自杀,有人说这叫殉情,但我不这么认为,死亡只是一种手段罢了。我无法确认我们的爱情能永久地保存下来,无法保证我们对彼此的爱意永不消散,唯有用死亡,可以让这一切永恒。
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我一个,至少小说《失乐园》里久木和凛子也做过同样的决定。跟他们一样,我和女朋友是婚外关系,只不过有家的那个人是她。囿于现实和期望之间的种种龃龉,我们没办法将爱情妥善安放。
我们试过用所有的方法来延续我们的关系,她企图离婚,遭到了双方家庭的坚决反对,丈夫以剥夺她对孩子的抚养权和探视权来威胁,孩子哭闹个没完,就像是知道了这个家庭正在走向解体似的。她被折磨得不堪,我心疼极了,也感到无助,在伦理道德面前,爱情像个罪人,只会遭到唾弃和鄙夷。
我做出的最后挣扎是提出一起自杀,让我们的爱情永恒。既然活着的世界里,我们得不到宽宥,或许死亡的国度里还有自由之路可选,我宁愿用沾满鲜血的手敲开地狱之门看一看,说不定死后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我的女朋友最初同意了这个决定,这让我欣喜若狂,或许那时我已经感到活着这件事本身毫无乐趣可言,死亡才是一件新鲜的能让我兴奋的事情。但很快我发现自己太过天真,她的应允不过是因为没有拿我的话当真,要不然她一定会像看个疯子似的看待我,说不定觉得连反驳的话都不值得浪费口舌。
当我开始提出具体的自杀计划时,她才发现我是认真的,并直截了当地告诉我这不可能,自杀比我们在婚外苟且更不可理喻,她不会丢下一切不管,她说我是个懦夫,什么都不想承担。
她曾像个无辜的小女孩一样依偎在我肩头说爱我,但转身就变成刚强独立的成熟少妇,她一件件穿上衣服的时候就像即将出征的士兵,套上的是一层层可以让她刀枪不入的铠甲。或许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吧,能说过爱之后,也像什么都没说过。
我也不过是这样没种的男人,说过可以为爱而死之后,转头继续赖皮地活着。
相约自杀未果后,我们消耗了最后一点默契,谁都没有再联系过谁。或许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分手,无需争执和撕破脸皮,像扔掉一只烟头一样,随手就可以丢弃一段感情。
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满足欲念的无耻借口,在现实面前,不值一提,去他妈的爱情。
结束生命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合情合理,爱情信念崩塌,人生毫无乐趣可言。我决定就这么办,给自己留出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余生,一个月后的
我在第二天跟上司提出了辞职,原本以为这会是最容易处理的问题,但没想到的是他极力挽留我,认定我在团队里的位置举足轻重,他说团队需要我。
我在一家女性内衣电商网站做产品运营,一呆就是四年。每天在电脑上浏览大量的女士内衣让我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能,我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面前的女人穿什么size的内衣。这项技能让我至今都不喜欢看女人的胸部甚至觉得厌恶,因为它总让我想起无聊又难以启齿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