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君子
黑夜中的森林,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移动。
两个小男孩在行路,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身后各自背着一个竹筐。高瘦男孩拿着一只打火机。
“西瓜!我告诉过你不要和人打赌,你偏不听。采蘑菇比赛?多傻呀。我不该相信你,什么长满猴菇的蘑菇洼,根本没有这种地方!”高瘦男孩说,“这下好了,我们迷路了。”
胖男孩西瓜一边走一边嘟囔:“不要这么胆小,阿川。大不了就在林子里过夜。”话音未落,树林中有东西从他们面前飞过,打落了打火机,吓得他俩大叫。
一只怪异的动物出现在不远处,白头红尾,外形像羊,身上的斑纹却像老虎,犄角上挂着一盏灯,在黑暗中很晃眼。阿川小声说:“西瓜,我们跟过去看看。”
男孩们跟在那只动物后面,向树林深处走去。他们穿来绕去,经过了很多灌木和怪树。终于,这只动物在一个小木屋前停了下来,用犄角咚咚咚地撞起门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胖老头儿走了出来:“老伙计,你回来了。有什么收获吗?”动物转头瞅了瞅。胖老头儿这才发现,有两个小男孩。
胖老头儿暴躁起来,他挓挲着手,摇动着脑袋。
“这怎么行!”他冲着动物喊道,“老鹿蜀,老伙计,这可不行!这么两个小孩儿,能成什么事?”那个叫鹿蜀的动物就像听不到胖老头儿喊叫似的,慢悠悠地把灯挂到小木屋的门框上,慢悠悠地踱到屋后。
胖老头儿气呼呼地转了几个圈,对男孩们喊:“你们两个,还愣着干啥,进来!”
木屋正中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巨大的榫形木块,大木块由许多长短不一的小木块组合而成,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鲁班锁!”阿川脱口而出。
桌子周围凌乱地摆放着锉刀、木块,地上的木屑堆积了厚厚一层。一面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锤、凿子、锯等工具。旁边有一个木架子,摆着精巧的宫殿模型、正在转动的水车,还有一只木头小鸟。
西瓜东摸西看,称赞道:“太棒了,老头儿,这都是你做的吗?”
看着这只栩栩如生的木鸟,西瓜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小鸟的翅膀,咔嗒一声,小鸟眨眨眼睛,晃晃脑袋,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它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忽然一下子飞出了窗外。
男孩们惊呆了。
胖老头儿却毫不在意,说:“让它出去飞一圈也好,飞上个三天三夜就回来了。”
西瓜结结巴巴地说:“老头儿,你、你是神仙,还是妖、妖怪?”
胖老头儿得意扬扬:“我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人们都叫我鲁大师。”
阿川的眼睛亮了起来:“难道,您是那位鲁班大师的传人吗?”
胖老头儿瞪大眼睛:“什么传人,我就是鲁班大师!”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不该和墨老头儿打赌!他的机关术厉害,我不服输,为了能先做出来控制時间的鲁班锁,被困在这里。”原来,鲁大师来自战国时代,他和墨大师打赌,谁先做出时间锁,谁就是最厉害的大师。鲁大师机关算错一步,被紊乱的鲁班锁传送到了现在,他必须修好鲁班锁,才能回到战国时代。
鲁大师从木屑堆中抬起头,表情严肃:“孩子们,你们能帮我吗?”
两个男孩点点头:“我们愿意帮您。”
“修复鲁班锁需要一种叫作‘七匠心的胶水。”鲁大师翻出一本破旧的古籍。“要找到可以代表七位工匠技艺的东西,”鲁大师拿出一个圆盒子,“每找到一样东西,就打开这个盒子把东西放进去,待盒子全部吸收后,就会开始制作‘七匠心胶水了。”
“时间不多了,孩子们。请你们在明天天黑之前,帮我做出‘七匠心胶水。”鲁大师说。
阿川有点儿为难:“可是,我们要去哪里找这些工匠?”
西瓜大包大揽:“这有什么难的?我爷爷就是个泥瓦匠。”
鲁大师微笑点头:“去找你们心中的七大工匠吧!”
鹿蜀挂着犄角灯,一直把男孩们送到通往镇子的小路上。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清晨的小镇逐渐热闹起来。
铁匠铺很好找,循着风箱的呼呼声,打铁的叮当声,他们在火炉前找到了铁匠。铁匠正在给农夫的马钉马掌,他的手又稳又快,“唰唰唰”几刀铲平了马蹄,把铁掌安在了马蹄上。马舒服得直打响鼻儿。
“铁匠大叔,您手艺真棒!”西瓜拍铁匠的马屁。铁匠开玩笑说:“我拍马掌,你拍马屁,我们是同行呀!”大家伙儿都乐起来。阿川趁机问铁匠要了一块废旧的马蹄铁。
西瓜和阿川又去了木匠家,木匠正指点小徒弟干活儿:“注意啦,留一条缝隙。凳不离三,门不离五,床不离七!”
男孩们在木匠的院子里转悠了大半天,都是些床呀,衣柜呀,饭桌呀。阿川发愁:“这么大的物件,也不能拿走呀。”西瓜在墙角发现了一个既像烟斗,又像纺锤的东西,一把揣进怀里。这时候,小徒弟喊了一声:“我的墨斗在哪儿?”阿川说:“快跑!”匆忙之中,西瓜的衣服却被大门上的一颗钉子钩住了,衣服被钩了个大窟窿不说,人还被小徒弟抓了个正着。
听了孩子们的解释,木匠师傅哈哈大笑,说:“墨斗可不能给你们,那是干活儿的家什。”木匠师傅送给他们一个用边角料做的书签,是一个镂空的隔扇门形状,非常精巧。
木匠家旁边就是石匠家。老石匠听说孩子们问手艺的事,兴致大发,拍着大腿说:“你们小孩子哪里知道,我当年可厉害啦,建过石拱桥,打过天井石、石门楼、石狮子,还有石磨、石碓臼、石水缸,哪一家不要我帮忙哟!”
听老石匠吹了小半天的牛,西瓜几乎要睡着了。老石匠捏捏西瓜的胖脸,给了他一个小小的石狮子,惟妙惟肖。阿川悄悄说:“看来石匠爷爷也不全是吹牛!”
因为西瓜的衣服破了个大窟窿,两人又去了裁缝铺。裁缝师傅手脚真利索,前面缝几针,后面缝几针,西瓜的衣服就完好如初了,甚至比之前更合身。裁缝师傅一口上海话:“侬晓得伐啦,量体、裁剪、缝纫、熨烫,俗称‘一手落,没这本事,怎么好做裁缝哟!”
阿川找裁缝师傅要了一根缝衣针。
裁缝店对面的一家大婶正请了画匠画墙围子。画匠蹲在墙边,一笔一筆地画下来,一朵富贵牡丹花便绽放在墙上,花朵粉红饱满,叶子绿意盎然。阿川拍手叫好,大婶喜气洋洋,连说:“吉利!”西瓜找画匠要了一根已经用秃了的画笔。
西瓜掰着手指头:“还差两个,咱们去找爷爷吧。”老泥瓦匠正在给人家修屋顶,老头儿从屋顶下来,听孩子们说完,抓起一把和好的泥土:“我们泥瓦匠的魂,就是这泥土哟。烧砖瓦的泥土,必须得是田地下层的黏土,韧性好,不仅能烧成细瓦,还能做成给小孩儿玩的泥巴手枪。”老泥瓦匠一边说,一边捏了一个泥巴手枪送给他们。
阿川和西瓜一直没有找到第七位匠人。他们在小镇上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天已经快黑了。西瓜沮丧地说:“看来,任务要失败了。”
阿川突然听到“当”的一声响,吓了一跳。原来,是钟表铺子的老座钟,时针已经指向六点了。阿川灵机一动,拉着西瓜跑进了钟表铺子。老钟表匠笑眯眯地问:“我看你们已经在这街上跑来跑去好几趟了,你们在找什么呀?”
阿川给老钟表匠行了个礼:“我们在找您呀,请问什么东西最能代表钟表匠的技艺?”
老钟表匠笑眯眯地说:“修表可是个细致活儿,上百种零件不能差一丝一毫。修表的手艺好不好,看拿镊子的手法就知道啦!”
拿到老钟表匠给的小镊子,男孩们把所有物件都放进鲁大师的盒子里,盒子发出了紫色的光芒,里面出现了一团亮晶晶的凝胶。
“‘七匠心胶水成啦!”两个人高兴地跳起来。
有了“七匠心”胶水,鲁大师顺利地修好了鲁班锁,临行前,他给男孩们留下了一本手工秘籍。
封面上写着:千锤方成器,百载有余温。
西瓜说:“阿川,我都练了一年了,只能做出普通的木鸟呀。”
阿川笑着说:“可是你会做木鸟了呀。”
西瓜狐疑地问:“鲁大师那只飞出去溜达的木鸟,后来去了哪里?”
这时,一只小鸟飞过来,落在阿川的肩膀上。阿川耸耸肩膀:“谁知道呢?应该也一起回到战国时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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