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我喜欢语文。
小时候,每每开学,总要精心地在一堆堆花色繁多的包书纸中挑选一张最素雅,最唯美的纸小心地将语文书包好。翻语文书时也总是轻启慢翻,生怕惊动了那里面姣好秀美的文字。而每日,也急切地等待语文课的来临,那种心情,并不亚于千万粉丝期盼一场周杰伦即将带来的演唱会。
高三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正是在应该经冰纬雪的季节。但萧条的大地上根本找不到一点雪的足迹,大概是因为冰雪都住进我的心房了吧。
我带着考试的失败来到新的学校,上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
那次,他正好教诗歌鉴赏一节,我对诗歌是懂得些一毛一皮的。由于先前老师上诗歌课时总会犯些小错误,这让我对老师讲诗歌没有太大好感。可为了给新老师一个好一点的印象,我还是托腮傻傻呆呆地听讲。望着讲台上那位美如冠玉的男子,不知道这课是否如他的长相一般好呢?
课堂的程序很简单。他给我们足够多的时间细细品味一首诗,待我们绞尽脑汁后再也道不出其中的内涵时,他便从某些特别的字眼中引领我们去发现诗中的奥妙,体会其中的情感。一节课大概只讲了三、四首,数量不多,但他的每句话都是一汪清新纯净的泉水,叫人听着舒服,有用。
简简单单,一节课过去了。令我惊讶的是,他居然没有犯任何错误,这让我为自己先前对他的不屑态度有了惭愧之心。其实人犯错误是很常见的事情,但先前的老师那过多的错误让我对课堂有了些反感。可这与之相对的天壤之别让我重新对语文课堂有了期盼。
日子一转,上了许多语文课。从“诗歌”飞度到“科技文”,再穿越到“现代文”。堂堂课上,总会有不同原因的笑声从课堂上爽朗地传到校园中。随着越来越多的语文课沉淀在我的生活里,竟慢慢地发现赵老师能将原本枯燥乏味的复习课也上得有声有色。心中不禁为错过他两年多的语文课而深感遗憾。
一勺经过精心准备的新鲜茶叶,加上一股山涧泉水般的温和话语,便泡成了语文课堂中的最好香茗。
寒冷的冬天,我捧着这杯温一热香茗,在语文课堂上取暖。
天气转暖,青草在寒暖参半的大地上探出一地碧绿碧绿的欣喜。这一片春深似海的景色与我初来时的瑟瑟寒风截然不同。我安静地坐在教室里,每日亦如灰姑娘期盼仙女到来的心情急切而又静静地等待每一节语文课地到来。打开书本,放飞思绪,去赴一场属于他的盛宴。有时看赵老师一人倚在窗边,温暖的春一光静静流泻在他的身上,再听他将话语娓娓道来,那如同温泉般细腻而又温暖的话语流过心间,点荡起心中的片片涟漪。
我上课向来不老实,一次语文课上,完成任务的我开始看黄景仁的《感旧》。“风前带是同心结,杯底人如解语花”,我轻轻吟道。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赵老师的声音。好奇的我,一来是想试探赵老师的语文功底,二来也是想看他对情诗作何反应。还没来得及想后果,我便笑容可掬地回头指着这句诗问道:“这句是什幺意思啊?”
他没有读过这首诗。可聪明如他,赵老师从诗句中拣要紧的字开始猜测,体会。可猜来想去,“杯底人”这三个字怎幺都解释不通。他轻松一笑道:“待会我帮你查查。”
赵老师向来工作繁忙,所以我原以为他会将这件事淡忘。可这次我的想法再次错了,中途才上了一节课,他便在刚下课时把我从教室里叫了出来,回答他未完的答案。
课间的时间很短,赵老师用很急促的语调耐心地讲完这一题四诗中每一句中所用的典故,每一字中所书写的情感。这番认真的态度又使我对他的敬仰增加十分。
当日下午,我无事徜徉于校园里。宣传栏上张张恩师的照片又使好奇的我走了过去。我上看下望,游离的目光瞬间定格在那张俊朗的照片上。那模样,似乎只有江南的清风润水和书页的书香才气方能描绘出这清朗正气的面目,而眉宇间赫然有一道由草原牧歌所刻下的豪放。
锁定在我眼前的是俊秀的脸庞,烙印在我心上的是照片下那句“‘做最好的老师’是毕生的愿望和最大的动力”。提出这句简单的愿望十分容易,而实现这真正的誓言又谈何简单呢?也难怪赵老师会如此认真对待学生的问题,回忆起他讲诗时那认真的态度,只觉得有一股清甜的山泉滑过,好似醍醐入顶,始终温润我心。
认真确实是赵老师的最大特点。他除了认真教学生,还很认真写字,认真背东西。
以往的老师,不论是字写的好与不好,写起字来总是飞速解决,接着再迫不及待地讲课,有时那“飞扬”的字体让原本就近视的我们为记笔记而犯愁。
向来从容不迫的赵老师说话有条有理,写起字来也是一笔一划在黑板或试卷上刻下他的字体。
也许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日子久了,我也目染,改过了写字快速的一毛一病。作文纸上渐渐清秀的面目,是他的功劳,亦是我的进步。
学习了十多年的语文,我最喜欢写错别字,最讨厌查字典。碰到了陌生的字眼,一般是视若无睹。这时如果赵老师恰好经过身边,就会顺便问这些生僻的字词。后来有几回翻字典时偶然查到这些字词的定义,竟发现赵老师的表述和字典中的定义一模一样,且不添字也不减字。当时我既怀有惊讶的心情,而更多的是折服的崇拜。
后来我索性直接把赵老师当成活字典,只是不知那框眼镜下到底藏了多少博闻强识。
倒计时上的数字从三位数到两位数,从“92”到“29”。对我来说,时光的飞逝给紧张的生活带来的不仅仅是压迫。
这几日赵老师上课时又开始说起剩余的日子不多,掐指一算,除去考试和讲课的时间,真正可以讲些内容的语文课不过十节。
而我早已被赵老师那有趣而又丰富的语文课所吸引,为时不多的复习时间自然让我被这紧张的气氛压迫得有些疲惫,可这累的情感中也侵透着丝丝留恋与忧郁的情愫。
一个人默默想心事时,突然想起我只有十节语文课可以聆听,只有十节语文课可以享受,眼泪不禁有夺眶而出的冲动。
夏日,天气渐渐炎热起来,玲珑娇一小的花朵们受不住那太阳的高温,只有硕一大的玉兰才能顶着烈日绽放。在这种高温下,人即使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走动一会儿也能出一层微微的薄汗。
可奇怪的是,上一节数学课或是物理课,总会让人感到气温好象又上升了几度,再看看四周的同学大多是脸红汗流。可若上一节语文课,听赵老师细语轻吟一番,人心便会很快清爽下来,好似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客,突然得到了渗透着月光的天山雪水的那份清凉。
天气依旧继续变热,我依旧每日期待着语文课的来临,聆听着赵老师那一如清泉般凉爽的泉水趟过心头,静静地享受这中学最后时段中语文课所能带给我的最后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