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小议王根生晚上在书房写日记,儿子拿来一首诗,让我帮他讲一下。我接过一看是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我看了一会儿,给他讲,这是一首写隐者的闲适生活情趣的诗。诗的用字造语、写景写人都极平淡无奇。然而它的妙处也就在于以自然平淡的笔调,描绘出清新诱人的月夜幽林的意境,融情景为一体,蕴含一着一种特殊的美的艺术魅力。儿子却谈出自己的看法,一个人坐在竹林里,又是晚上,又弹琴又唱歌,这不是在孤独中壮胆又是干什幺?为什幺不是写自己孤独寂寞的心情?怎幺会这样看呢,这不是奇谈怪论吗?我费了好大的劲,给他讲王维的世界观,讲田园诗的特点,差点就要讲封建士大夫意识独立的清高,儿子似懂非懂的点了头。儿子走后,我再想想那首诗,觉得儿子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尽管明显错了。在孩子的心里,一定认为一个人月夜呆在一片林子跟前,弹琴,唱歌,不是精神有一毛一病,就是借以给自己壮胆,这恰是作者孤独的写照。他不理解王维的心态,不理解“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优美意境以及作者超然尘世的思想境界,自然把这一切理解为孤独寂寞的心境了。翻开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孤独”一词解释为:“独自一个人;孤单。”这个解释,我们并不陌生。但是,什幺是孤单?是否一个人就一定意味着孤单?就一定感到寂寞?当你一个人在家里静静地欣赏自己喜爱的电视剧时,你寂寞吗?你孤单吗?相反,你在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场合中,尽管稠人广座,你就一定会感到自己不寂寞,不孤单吗?这些问题不须我回答,答案已经自明。我这个人有一个一毛一病,就是喜欢独处,而不喜欢热闹;喜欢深交,而不喜欢广交。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看自己喜欢看的书,哪怕这些书是多幺幼稚、多幺无聊;写写自己喜欢写的文字,哪怕这些文字与我们传统的文章相差十万八千里,属于见不得阳光的“私房写作”而非“公众写作”;听听自己喜欢听的散文、音乐,哪怕这些散文、音乐是何等老掉牙;喜欢一个人静静地想一些问题,哪怕这些问题是何等的钻牛角。喜欢跟自己能谈的来的几个屈指可数的朋友在客厅里、书房里聊天,讨论我们感兴趣的话题,而不喜欢参加夸张性*的社交集会。这个性*格在有些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有的同事含蓄的告诉我,应该活得潇洒一些。可他不理解,其实,这正是我的潇洒生活。孤独是什幺,孤独完全是人的心理感觉。当你不喜欢这里的一切时,当你不适应这个环境时,当你百无聊赖、无所事事时,即使是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猜拳行令、人声鼎沸,也难以让你心情舒畅,你成了一个典型的都市里的孤独人。当你喜欢这里的一切时,当你适应这个环境时,当你在这个环境中发现了一种令人陶醉的独得之乐时,即使是“独酌无会饮”,即使深处陋室,即使“独坐幽篁里”,“你也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也会感到“斯是陋室,唯吾之德馨”,你也会“弹琴复长啸”体味出独处之乐。这也许就是人生三味吧。所以,你认为孤独的环境,也许是别人最惬意的环境。快乐与幸福是因人而异的,你认为花上长满了刺,别人却看见了刺上竟然开着花;灯火阑珊,人烟稀少,但有人却往往在灯火阑珊处,走向了成功。这就是说,人的追求不同,人成功的途径也不会一样。而且,成大事的人,往往在于有超乎常人的自控能力,有超乎常人的耐寂寞能力。常人与伟人最大不同就在于,常人从寂寞中感受到了孤独,进而逃避寂寞;而伟人却在寂寞中发现了快乐,进而乐于承受寂寞,这寂寞便富有了迷人的诗意。我们可能一辈子也成不了伟人,但我们可以体味伟人的情趣,做一个有一定水平的鉴赏者也不错,这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它可以让我们更有机会接近伟人,进而受到伟人的浸染;毕竟近朱者赤。如果一味地迁就自己兴趣,那只会使我们与伟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鸿沟越来越深,那就太可悲了。写了这些,似乎有点老王卖瓜的味道。其实,我老王卖的瓜,也是从伟人那里嫁接的瓜。如果说我的瓜还像瓜,还有瓜的味道,那实在得益于伟人;老王想夸自己,也没有勇气。2005年9月22日于临潼愚公斋2006年2月15日整理于临潼中学语文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