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山对族长一家死心塌地,對别人可就没那么好了。他似乎并没有继承母亲的老实和父亲的豪爽,心胸竟然十分狭窄,睚眦必报。不管是外姓人,还是张家人,只要有得罪过他的,就没个好下场。
当年他入族改姓之后,不但外姓人,张姓人中也有不齿他行为的。虽然觉得他只是个孩子,可毕竟是个男丁,保不住家产,不能给父母报仇也就罢了,哪怕偷偷逃走,流落他乡也算个男人,这般认贼作父当真是软骨头!
张小山一天天长大后,对别人对他的看法,自然是一清二楚。他既已认贼作父,竟然还不想让别人议论!凡是嘲讽他或是暗中骂他的人,只要被他知道了,若是外姓人,他就带人上门寻事,辱骂人家;若是张家人,他立刻到族长那里告状,找个理由,要求族长将人家踢出族谱,清理门户。
族长对张小山的要求百依百顺,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因为他知道,凡是骂张小山的人,一定是过去同情关家、反对自己的。这种人留在族里,还不如赶出去。就这样,族里最后剩下的都是自己的铁杆心腹了。之前他找不到踢人出族的理由,现在张小山是读书人,什么理由都能找出来,省了自己很多事。
何况张小山虽然成了自己女婿,也入了张家族谱,但关家的家产毕竟还在张小山名下,要转到自己手里,少不了张小山的配合,他当然要十分宠爱张小山才行。这种一举两得的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张小山见族长纵容他,更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他没事就蹿到别人家,问别人对他入张家族谱的看法。不等对方回答,只要他看出对方神态中有鄙夷之色,就会质问人家是不是看不起他。本来就对他不齿的人,哪里经得起这种刺激,往往就露馅了,对着他嘲讽几句,这就中了他的圈套,结果自然也是被赶出族去。
这些张姓人被赶出族谱后,在村子里自然也很难待下去了,也就纷纷搬走了。而那些外姓人受不了张小山的欺辱和寻衅,也都只能搬走了。这些人的土地房屋,自然都只能便宜卖给族长,又让族长大赚了一笔。
几年过去后,就在张小山十六岁那年,张家村终于成了族长一言九鼎的天下,对于当年关家的事,再也没人敢提了。
虽然族长对女婿张小山十分满意,张小山对族长也十分忠心,但在侄子的不断提醒下,族长仍然留着一手,就是始终不肯让张小山去参加科举考试。书可以读,但不能考试,这样张小山就不可能当官,任何变数都不会有。
可张小山的媳妇,也就是族长女儿小红不乐意了。她从小就娇生惯养,什么都不缺,成天听张小山跟她说诰命夫人多么威风,十分心动,于是哭闹着要求父亲让张小山去考试。
族长被女儿闹得没办法,想了想,即使张小山考中了,当了官,还有族谱里的毒誓起作用呢。更何况,张小山得先考秀才,再考举人,之后才能考进士当官。不如先让他去考秀才,考不上,那女儿和他都没话说;即便考上了,若是自己看苗头不对,不让他去考举人不就完了?族长想来想去,仍是万无一失,于是就同意张小山去参加考试。
侄子有些不放心,反复在族长耳边唠叨,最多让张小山考个秀才,堵堵小红的嘴,不能让他继续考下去。万一真的连连高中,当了大官,有变数怎么办?
族长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呀,鼠目寸光!族谱毒誓皆在我手,他这些年的表现你也看见了,哪里像是个有血性的人?无非读书人都想做官罢了。他若考中秀才,再看他的表现,让不让他继续考,全在于我。若是他真听话,能当上官,对我们张家也是好事,总守着这么个村子当土皇帝,我也有些烦了。他若当了知县,我就是知县的爹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见了知县低声下气吗?”
侄子想了半天,确实也想不到张小山有什么可以报仇的法子,况且就算张小山真当了官,当年的事他毫无证据,也不可能翻案,更何况还有那毒誓族谱在手!
就这样,张小山顺利地去县城考了试。回来后,他偷偷去给爹娘上了坟,然后回到家中,自斟自饮,哈哈大笑。小红不解地问:“是不是考得好,一定能中,所以这么高兴?”
张小山笑而不语,转身去拜见岳父,请他召开一个全村大会,他要给大家说点事,外出的人也都要叫回来。族长问他什么事,他神秘地笑笑说:“咱们家族中有人暗中反对岳父,我已经调查出来了,明天开会时彻底肃清,以后张家村就完全是岳父的天下了。”
族长一听,自然喜滋滋的,当即一声令下。村里人出去办事的不多,族长一招呼,没人敢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