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她期盼的生活。
微阴的天空下回响着一两声钝钝的爆竹声,电视上群星荟萃一派歌舞升平,所有窗子都擦得干净明亮,新贴上的红色窗花散发着吉祥喜庆的味道。她,老公,还有儿子,开开心心地围坐在桌前,包饺子的包饺子,擀皮的擀皮,看电视的看电视。间或大声说笑,或者谁都不开口,就那样安安静静又自自在在地在一起。
阴面的房间再没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洁白的墙壁上也不再附着着呛人的旱烟味儿,宽敞温暖的客厅中,更没有了那个走来走去裹在黑色棉袄中的身影。3年了,她耐着性子忍耐着。耐性似乎要耗尽了,公公突然就走了。
葬礼上,作为唯一的儿媳,她也不是不伤感的。眼泪也不能说不是发自内心的,但她还是依稀听到一些议论。
都是些曾经和公公在一起猫墙根晒太阳的老人,交头接耳地嚼着公公在世时的一些琐事,好在哀乐声声震耳,一切都顺顺利利地掩盖过去了。
恍惚间,这3年的时光又断断续续在脑中流转。
3年前,婆婆毫无征兆地闭上了眼。办完丧事,公公拿出一张5万元的存折:“这是我和你妈的所有积蓄,你们拿着吧。”
她心底一喜,却又听到了另一句话。
“我什么都不会做,你妈没了,以后的日子,只能指望你们了。”
什么意思?她迅疾地瞥一眼老公,男人汪着一泡泪,不等她开口已经表了态:“明天我就帮您搬家。”
她嗓子眼好像塞了一团棉花,说不出的别扭。回家和老公掰扯,男人居然一下子跳起来:“养儿防老,妈没了,我不照顾爹谁照顾?”
她一阵光火,一时之勇谁不会逞,难的是日复一日的相处。
果然,公公搬过来没几天,她就受不了了。
公公吸烟,还是旱烟,烟雾缭绕,辛辣刺鼻的味道就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罩下来;公公爱看电视,只要不睡觉,电视就会叽哩哇啦地开着,在这样的噪音下,她烦躁不堪;公公牙口不好,一日三餐都要吃稀饭,到了餐桌上,吃相又不讲究,稀里呼噜,吧唧吧唧,搞得人半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开始只是皱眉,久了只能发声抗议。开始,只和老公说,后来,忍不住直接晒话给公公。
受了儿媳苛责的公公很不爽,脸色黯淡,唉声叹气,浑浊的双眼觑着儿子:“要不,我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