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体力刚恢复的吴小霞只觉得胸闷,眼冒金星。她拄着树棍,坚持走了500公尺,“扑咚”一声倒在地上。走在她一侧的王蓝,立即呼唤领队。领队赶忙过来扶起小霞,给她灌水、吃消暑药、掐人中。眼看日头西斜,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领队不得不吩咐寻找结实树干扎起一副担架,轮流抬吴小霞缓缓前进。
山间的路曲曲扭扭,很不好走,走着走着,大家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只得坐下来看日头慢慢地坠落。突然,王蓝指着不太远的树丛中高喊:“队长,那儿有一户人家,冒炊烟呢!”领队手搭凉棚一看,应诺道:“好。”紧接着又说,“天色已晚,呼叫总队,来不及了。咱们暂且让小吴住在那户人家,下山后,咱们组织人明天来接应她。”他还指派王蓝留下来照顾小霞。王蓝一口答应。
七、意外发现
同学们抬上吴小霞来到院落面前,人还没有到,护院黄狗就汪汪咆哮。叫声引出主人——一位四十来岁的跛脚中年妇女。她喝停了狗的狂叫,把同学们让进院子,问明情况后,大嫂留下吴小霞和王蓝,送走其他队员。随后一瘸一拐地回屋拿出被褥铺了床,接着又生火摊煎饼,熬米糊。大嫂拉开电灯,扶起吴小霞,与王蓝一起喂小吴喝米粥,吃煎饼卷大葱,米粥好香,喝得吴小霞心中热乎乎的,心想:“咱老家的人真厚道。”
王蓝随后跟着大嫂查看鸡笼羊圈去了。吴小霞半躺在床上四下环顾,突然眼前一亮,发现对面衣柜一侧的墙壁上贴了一张画儿,虽说旧了黄了,但依稀可辨是一张《阮氏三兄弟市井卖鱼图》,咦,这好像是爷爷曾经说过的,他年轻时喜爱画的画儿吗。她挪动身子,探头细看,大吃一惊,上面竟然有吴梦千的名字!这一发现非同小可,爷爷的名字、爷爷的画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大山里的呢?这家主人又是爷爷的什么人……又惊又喜的吴小霞一下子想得很多,随即掏出手机与爷爷联系,说“发现一张好像是你的画,在深山里。”并如实地说了画面人物和布局。爷爷不相信,回答道:“你可要看仔细,因为会画‘阮氏兄弟卖鱼’的人不止我一个,此外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哪怎么分辨真假呢?”
爷爷顿了顿,想了想,告诉吴小霞:“你看看上面有没有提款,写的又是什么?”
“有,写的是‘满身风露鱼儿肥,衙役强抢,谁知夜寒苦……’”听到这儿,爷爷在电话那一头惊呼:“孩子,我的好孙女,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十有八九就是这幅画呀!”吴小霞对吴梦千缓缓地说,你年纪大了千万别激动,让我细细打听主人的身份和画的来历。
八、颠沛流离
不一会儿,王蓝和大嫂进来了,彼此通了姓名。那大嫂姓李,叫凤茹。儿子在外省上大学,老公是一名司机,十年前送货途中出车祸离开了人世。吴小霞和王蓝都为李嫂的不幸遭遇惋惜,李凤茹却说,这是命,还说,“我小时候是一名弃儿,很小的时候便被亲人遗弃,要不是遇上爱心妈妈收养了我,我也许早死在街头了。”
吴小霞试探性地问:“你养母叫什么,现在哪儿?”
李嫂端来一碗红薯,一边让吴小霞和王蓝吃,一边说起自家身世:
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一天深夜,父亲抱上熟睡中的我,轻轻地放在街边的草地上,父亲流着泪低声说:“孩子,爸爸不是嫌弃你是女孩子,也不是嫌弃你腿脚不好,实在是家境太穷,我们两天没吃上饭了,如果有好心人领养你,有口饭吃,这是你的造化。”他在包裹棉袄中塞了两块钱,求人收养的纸条以及出生年月,便走了。
第二天我醒过来,坐起身一看,周围全是围观的人群,这是什么地方,爸爸妈妈呢?哇——,我吓得大哭起来。大家已经从纸条上知道了我的来历,一个个愤愤不平地诅咒道:“没能力养就不应该生,畜生不如的爹娘!”也有人给点馍馍吃,可就是没有人愿意领养我。我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跑,直到天快黑,才来了一名单身女教师,白白净净,什么也没说,拉上我就走。我像一只流浪小狗,有人要自然跟着飞跑。她就是我的养母邵妈妈。她们家可漂亮呢,可是后来红卫兵冲进家,口号喊得震天响:“打倒封资修反动学术权威!”“打倒牛鬼蛇神!”“……”
我和妈妈被扫地出了门,住进一间小窝棚。
“她老人家呢?”王蓝问。
“‘文化大革命’过后,她又回到学校,当高级语文老师。同事们都希望她成个家,但她依然单身一个人。她用微薄的工资供养我吃穿上学。以后我进了服装厂,做了一名缝纫工。再后来,我嫁给我老公,一名货车司机。这儿就是我的老公父母的老家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