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赴前同事老吴儿子的婚宴，闲聊时不免聊到美一女小徐。虽然比她大的人永远会叫她“小徐”，但这“小”也小到“奔5”了。小徐的交谊舞跳得很好，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系统里搞联欢活动，她一直是舞会皇后。论穿戴，那年头她也算是最新潮的。
老吴说，我们小学就一个班，小徐是全班写字写得最好看的。这纪录一直保持到高中、夜大、工作单位。她还参加过全市的书法比赛，得过奖。二十多年来，小徐从小秘书小科员升迁到主任，是与她的一手好字分不开的。她还通晓琴棋书画，在全系统都可以算得上是美一女加才女。
老吴说，前几天小徐在办公室里大哭了一场。我想，“奔5”的女人一哭，那样子一定不好看。“徐老师是自作自受！”一个女孩插嘴说，“谁让她把‘老板’的报告弄丢一了？”表情有点幸灾乐祸。那女孩姓宋，老吴说，“新来的美一女哦！”
小徐的笔头功夫在单位里是很强的，这几年新进来的大学生都归她管、归她带，他们叫她徐老师。一年年过去，小徐就这样被叫老了。老吴说，一个一辈子与纸和字打交道的人在靠纸和字吃饭的单位里，纸和字可以说是命一根子。突然有一天说要“无纸化办公”，小徐真的感受到了些许失落：办公室里一人一台电脑，大家都可以用标准的键盘打出同样漂亮的字来。唉，才女的标准发生了变化。
老吴说，第一次在单位接触键盘时，小徐的手指不停地颤一抖，虽然之前女儿在家已教过她多少回了。她是个要强的人，怕小宋们笑话，她还偷偷在外面上了两期电脑培训班。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就算是五笔练得行云流水，每次碰到键盘，她手心还是冒冷汗：生怕按错一个键，把所有资料都删除了。她很少用手机发短信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这一大一小冷冷的屏幕怎幺也比不上纸带给她的温暖。电脑带给她的忧虑，使她内心产生莫名的抗拒。
小徐和小宋的过节源于一件小事。有一天，办公室的人都在赶任务。徐老师明明看见小宋开着Q一Q在聊天，忍不住说了她几句，小宋不服，徐老师上前就想逮个正着，不料显示屏上显示的却是工作文档——为这事，她胃疼了一天。回家请教女儿，还被女儿噎着了：“她装‘老板键’了，手指一点，老母鸡变鸭。妈，你真老土！还老师呢！都什幺时代了。”
电脑时代。弄丢“老板”报告以后的小徐，凡重要文件，就是电脑里存档N遍，她还是要抄写一遍。老吴说，那样，她心里会踏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