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开头和结尾重重叠叠、反复出现,令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无法逃脱的疯狂轮回之中。科波拉别出心裁地选择用瓦格纳的激进乐章烘托炸弹瞬间爆发出的强大火焰,海面上升腾起的水柱,以及五颜六色的烟幕弹把一场场屠杀变成了周末狂欢派对。科波拉使用大量的全景镜头将战争的残酷极大限度地削弱,我们看到的是战争机器在整体上显示出的一种庞大的震撼力和绝望感,在这样的战争图景中,威拉德理解了科茨何以从指挥者变为疯魔的狂人。科波拉擅长用抒情的细节描写暴行,极度的落差中,悲剧成为闹剧,疯狂成为荒谬。
威拉德在寻找科茨的路途中,遭遇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在战壕中,在海滩边,在飞机上,在村庄里,他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谁是这里的指挥官?”没有人回答,没有人知道。战争,变成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疯狂战车,横冲直撞,纵横驰骋。“我们正在为历史上最大的虚无而战。”威拉德说。美国,显然已经卷入了一场并不属于自己的战争,而他的士兵,他的人民,以及越南和柬埔寨,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这场疯狂的战争中,士兵、将军、政府、国家,都变成了疯狂的牺牲品,他们都成了“空心人”。
在科茨的疯狂王国中,威拉德曾被施以酷刑。他昏迷后,被当地人抬到了酷似古罗马城堡的房间里。他醒来后的那个场景令人难忘——金色的阳光从古堡的窗口照进来,昏暗又强烈,在淡淡的光晕和缭绕的烟雾中,科茨神情淡定地打着太极拳。威拉德、科茨、摄影师,人物如雕塑般伫立,科波拉用近镜头拍出了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在这里,科波拉再次借助科茨之口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与恐惧为友吧!否则,你就只能与他为敌。利用你的原始本能去杀戮吧,没有感觉、没有感情、没有判断……因为,判断将会击败你。”
一次又一次,在疯癫和荒谬中,我们终于都成了空心人,没有逃离,没有忏悔,没有救赎,只有慢慢地掏空自己的内心,这就是你和我,是他们和我们,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