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的精神性死亡

 
一代人的精神性死亡
2015-05-13 17:27:02 /故事大全

他们都是极普通的德国人,没有一个人是职业的纳粹党分子,极权统治来临之际,他们是如何生活、如何经历这一历史过程的?纳粹德国覆灭之后,他们又是如何认识希特勒的统治和自己在这段历史中所作所为的?美国作家、记者米尔顿·迈耶在战后对德国进行了长达十年的旅居采访,以《他们以为他们是自由的》一书对此进行了回答。小镇的历史和节日

克罗嫩贝格是德国黑森州的一个古老小镇,克罗嫩贝格人对犹太人有着传统的欧洲式仇恨,这一传统具有强烈的宗教色彩,基督教认为,耶稣是被犹太人杀害的。克罗嫩贝格人的仇视没有超出欧洲人对犹太人态度的一般范围。克罗嫩贝格是安静的,即便在“三十年战争”中,小城镇也幸运地躲过了劫难。

纳粹来了,小镇被改变了。1932年克罗嫩贝格人在聆听了希特勒的一次演讲后,“安静地喜欢上了纳粹”,从此,他们在各种投票中,都把选票投给了纳粹党,就这样,到1938年他们“和德国其他所有城镇的居民一样,都毫无疑问地成为纳粹分子”。

1638年11月9日,克罗嫩贝格人庆祝从奥地利手中解放十五周年,那是一夜狂欢。三百年后的1938年11月9日,克罗嫩贝格人再度迎来狂欢之夜:庆祝摆脱《凡尔赛条约》以及获得“解放”十五周年——1923年11月9日,希特勒发动啤酒馆暴动的这一天成为纳粹党的重要纪念日。为纪念这一天,这一夜,克罗嫩贝格镇冲锋队队长、裁缝施文克,在党卫军指挥下,制造了焚毁犹太教堂的案件。这一夜,不仅克罗嫩贝格,在所有纳粹控制地区都出现了冲击犹太人的暴力事件,史称“水晶之夜”。被收买的正义

对小人物身份的认同,使“小人物”成为他们固定自己身份和心灵的符号,没有人将自己视为具有普遍性特征的“人”,因而,不论在身份上还是在心灵上都没有走出等级制度的桎梏。他们是一个稳定的社会群体,以一种独特的平静,木然地注视着德国发生的一切。他们没有能力,也不愿意去认识外部世界。现实的利益和纳粹党的洗脑,使他们彻底丧失了对善与恶的分辨能力。

迈耶说,这种状态构成了德国社会的两种真相:“纳粹分子快乐的真相与非纳粹分子不快乐的真相。”我认为应该还有第三种真相:受到迫害的那一部分人,不仅没有丝毫快乐,他们还将随时面临死亡。

这些不能介入、参与到纳粹政治体系中的普通德国人,也是普通的纳粹分子,依然各行其是:读书、看报、工作、生活,就是从来不对纳粹统治提出任何异议。当犹太人的灾难不断降临,不断加深、加重的时候,他们甚至在庆幸自己不是犹太人。

他们麻木但并不糊涂,他们具备了日耳曼民族与生俱来的强大的理性和惊人的算计天赋:他们清楚地,或者下意识地就能感觉到,什么是自己应该知道的,什么又是自己不应该知道的。

在为生活恩惠的事物中(指纳粹政权对民生方面的某些提高),德国人整体地、不加批判地接受了一个无差别共同体,拒绝思辨,胆怯地维护着家人的安全、工作或财产。如果领袖知道就好了

在“小人物”的世界里,希特勒是他们的“榜样”。希特勒出生在奥地利林茨地区一个叫布劳瑙的边陲小镇,父亲是一个小公务员,希特勒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青年时以绘画手艺混迹于慕尼黑,卖过明信片,一战时加入李斯特军团,成为一名下士。这样一个默默无名的小人物一跃成为“元首”,他的经历是一部极为经典的“小人物奋斗史”。

希特勒成为小镇上同为小人物的人们疯狂追捧的对象,他们对希特勒拥戴的实质不过是自我形象的投射与认同,潜台词是:如果我是希特勒,或许我也会这么做——当然,我会做得更好。

在纳粹政权垮台之后,他们是这样理解“真相”的。

收账员西蒙面对各种证据却竭力地否认:“大屠杀?这不可能发生过。”裁缝施文克说:“你明白的,在政权内部一直存在反对希特勒的秘密战争,他们以不正当的手段与他斗争。我厌恶希姆莱,也讨厌戈培尔。如果希特勒被告知真相,事情就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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