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不满18岁的吴永琪从北京来到陕西延安农村插队。两年后,因为近视,吴永琪接连错过了三次招工回城的机会。正当吴永琪为不可预知的未来焦灼之时,陕西省博物馆招考讲解员的消息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1971年9月,普通话不错的吴永琪顺利成为一名讲解员。吴永琪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整个人生,将会与三年后的那次震惊世界的考古大发现紧紧地联系到一起。
出土:被当成“爷神”
1974年初春的一个早上,已经在陕西省博物馆当了3年讲解员的吴永琪上班后发现同事们都有些兴奋,上前一打听,原来骊山脚下出了大事。
据气象资料记载,这一年的八百里秦川遭遇罕见大旱,坐落在骊山脚下的西杨村也不例外。
1974年3月29日,西杨村所在的晏寨公社号召兴修水利,各村改土打井热火朝天。一天,杨新满和同村的几个村民在打井时打出不少“瓦人”来。
消息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老人们认为打井动土惊动了“爷神”。当夜幕降临时,他们便三五成群来烧香叩头,祈求不要降罪于村民。村里一位老汉心想,这瓦人怪模怪样,挺吓人的,小鸟见了也许更害怕。于是,他就给瓦人戴上一顶草帽,手里塞一根鞭子,竖在红薯窖旁边,让它当稻草人,吓唬小鸟。而发现的箭头等青铜兵器,被当作废铜卖到收购站。
很快,这个消息传到了临潼县文化馆的赵康民的耳中,赵康民接到报告后,急忙骑着自行车冲到了现场,他察看陶片后认为,这是秦代的,是宝贝。于是让杨培彦等人把瓦人用架子车拉到文化馆。
披露:被当成批儒“利器”
在吴永琪的印象中,一篇新华社记者的内参给刚被唤醒的地下军团带来了转机。
这年5月底,新华社记者蔺安稳在回家探亲的时候,在临潼县文化馆见到了赵康民复原的一两件陶俑,接着又去西杨村采访了一圈,职业敏感让蔺安稳决定要做些什么。
6月24日,蔺安稳一回到北京就来到东单《人民日报》宿舍,找到大学时最要好的同学王永安,原原本本地向王讲述了这次返乡的奇遇。
王永安在人民日报社评论部工作,由于工作关系,他也听到秦始皇陵附近发现高大的武士俑,极富政治敏感的王永安立即意识到,这是研究秦始皇法家路线的重要实物资料,万万不能放过。
但围绕如何写稿的问题,王永安考虑了一阵说道:“这么重大的考古发现,没有经过省、中央文物考古部门的认定,一下子见报恐有困难,不如先在《人民日报》发内参,如能引起中央领导的重视,到时再说下一步。”
但当时“批儒评法”的报道压倒一切,任何重要的文章都得先送姚文元审阅。怎样才能闯过姚文元这道关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稿子与“批儒评法”挂上钩。于是王永安提笔在导语的末尾加上了这样几句话:“这批武士俑的发现,对于评价秦始皇,研究儒法斗争和秦代的政治、经济、军事,都有极大的价值。”
姚文元接到此稿,很是赞赏,当即批了“可发”二字。
轰动:“内参”吸引江青
1974年的中国,正是江青一伙疯狂攫取权力的关键时刻,他们正绞尽脑汁四处搜集所谓法家的言论和实物。恰在此时,秦始皇陵出土武士俑的内参被江青看到了。在惊喜之余,这个大权在握的女人,又为内参所言“临潼某些领导同志出于本位主义考虑,不愿别人插手,因此一直保守秘密,没有向上级报告”这件事非常恼火,她立即打电话给姚文元,要求对此严加追查。
很快,国家文物局文物处处长陈滋德带着最高层面的批示来到西安,会同陕西考古工作者查看秦俑出土现场,并正式委派陕西省组织考古队发掘。当时考古队员就由袁仲一、赵康民等四人组成。
一年之后,俑坑被探明揭开。
这一惊人的消息不胫而走,每天闻讯赶来的观众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国家随即拨款150万元建设兵马俑坑遗址博物馆。
痛心:大师叫停
1976年,二号坑和三号坑相继被发现。
那时,发掘的规模很大,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所长、著名考古学家夏鼐先生闻知兵马俑的挖掘情况,来现场视察,非常气愤,他严厉地批评道:“兵马俑的考古怎么像挖土豆一样胡刨乱挖?而修复却又用筛子筛、刷子刷、清水冲……这完全违背了考古学的方法和意义!”
同时,经过修复的兵马俑重新下坑排列后,由于没有放置平稳,也没有任何预防倒塌的措施跟进,出现了兵马俑倒塌的现象,致使完整的陶俑成为了碎片,很多陶俑破碎的程度极为严重,已无法再次复原。
1978年8月5日,秦俑一号坑正式发掘。
这一年,吴永琪被调到秦俑馆筹建处,他主动选择加入考古队从事文物修复工作。
1979年春,夏鼐亲率专家到陕西,毫不留情地当面指出了工地挖掘中存在的失误和问题,兵马俑挖掘被叫停。不久,考古队“制定新的工作方案”,整顿之后,又继续开工。夏鼐先生联合16名专家给中央写报告,呼吁立即停止兵马俑的挖掘,急需进行认真整顿、总结检查。发掘工作再次停下。
震惊:150万元悬赏被盗俑头
1985年,考古队对一号坑展开第二次发掘,发掘面积为2000平方米,然而第二次只进行了一年多,就被突然叫停。“第二次发掘被叫停是因为将军俑头失窃,与技术没有任何关系。”吴永琪说,当时的兵马俑发掘现场保管条件不是很好,发掘出来的将军俑头就放在一间杂品库房里,用一把普通的锁锁着。
1987年2月17日晚,5个歹徒撬开库房,偷走了唯一保存完好的将军俑头,第二次发掘工作因此被立即叫停。这起案件成为当时震惊全国的要案,公安部悬赏150万元征求破案线索。
同年6月17日,西安市公安局民警将准备出售将军俑头的王庚地等人抓获,案件告破,将军俑头被追回,王庚地被判处死刑,但因此被叫停的发掘工作在长达24年里一直没有继续。
选自《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