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年间,有个叫“十三里铺”的酒坊,这家做的酒纯净透明,醇馥幽郁,香气淡雅,是当地出了名的好酒,老少皆爱。更为神奇的是,酒后余香还会让人心绪感伤,且回味无穷,所以附近几个县城人都爱来这里喝酒。
老板黄胡子是个年过五十的粗人,打娘胎出来就跟着爹娘学做酒。这黄胡子别的不在意,有一件事倒是十分上心,那就是每天做酒前都会在自家后院的井边摆上烛台和祭品,三拜九叩之后,再拿木桶往井里打水。家里儿女徒儿都被叮嘱过,没摆烛台不可打水,孩子们只当黄胡子迷信,但看那黄胡子蹬鼻子上脸也就顺着他的意。
县里有姓吴的富人家,在县里开了好几家茶楼,生意红火,但自从黄胡子家的酒越来越惹人喜爱,店里生意每况愈下,现在已经支撑不下去,只能关门大吉。吴老爷的儿子吴三,整天只会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后听说自家茶楼关门了,决心要去报复那黄胡子。
听黄胡子的常客说,黄胡子的酒之所以好喝,都归功于他家那口子井。吴三一听想出了一招对付黄胡子的“妙计”。
要说这“妙计”,那吴三也怪奸诈,知道黄胡子家后院有一半本不是黄胡子家的地,只因后院连着山,那山又是邻县的,没人管,时间长也就成了黄胡子家的后院。吴三特地找人调查了,黄胡子的那口井有一大半属于邻县,这正合吴三的意。
一日大清早,吴三就带着一帮子人,冲进黄胡子家的后院,将后院的酒坛,粮仓翻了个底朝天,还称自己是后山的主人,黄胡子家的后院归他,随后还叫人筑起了围栏。
听到这消息,黄胡子家上上下下炸开了锅,哭的哭,闹的闹,那井可是黄胡子家的命根子,做酒的没了水井,就如同大树没了根,活不下去。黄胡子什么也没说,像往常那样关了铺子,把大伙儿叫到跟前,说有事要说。等了许久,黄胡子放下烟斗说,过不了几日,吴三会把后院还给我们的。大家听了,只当黄胡子是被吓傻了,说起了胡话。黄胡子见大伙不信,于是道出了原由。
四十多年前,那时黄胡子才十几岁,一日夜里去井边打水,忽听见井边有女子抽泣的声音,细一看,竟是位妙龄女子坐在井边哭泣,只见那女子一身白纱拖地,身子轻飘不定,黄胡子不由背后冒冷汗,自己定是撞见女鬼了,正想逃,但不争气的两腿一哆嗦就不听使唤,立在原地动弹不得。那女鬼见有人发现了自己,见他并无恶意,来到黄胡子跟前,向他倾诉自己的冤屈。那女子原是红香楼的人,和吴三的爹吴元情投意合,但他家里人嫌弃她是歌姬,死活不让他们在一起,于是她和吴三约好做一对生死鸳鸯,谁知那吴三却是个薄情之人,劝她先喝了毒酒,将她尸首扔在了后山上就走了。女子死不瞑目,成了山野孤魂,满腹怨气,不知该去何方。
黄胡子听了后,很同情她,便在井边摆了烛台和祭品,超度那女鬼,希望能让她洗劫怨气,早日投胎。那女子深受感激,在井边以泪灌水,这就是为什么喝了黄胡子家的酒会有感伤之情的原因。黄胡子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每日摆烛台祭品,十年如一日,眼下都三十年了。
再说那吴三,自从在井边围了栏,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重新开张了自家的茶楼,命茶楼伙计煮茶都要用那井里的水。那十三里铺关门后,恰巧茶楼开张,人们纷纷涌来茶楼。吴三茶楼的茶自从用了那井里的水,果然不一样,茶香淡雅,入口微甜,齿颊留香,品后说不出的芝兰之气。吴家人见生意渐渐兴起,心里乐开了花,吴三回到红香楼,继续过那醉生梦死的浑日子,比以前更是猖狂。
但好景不长,不到半月,茶楼伙计就发现每次从井里打回来的水都是黑色的,细闻还有一股腐臭味,因急需求,煮茶也就混过去。谁知,一日,来茶楼喝茶的客人喝了茶不到半刻钟便头晕眼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此事顿时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人们纷纷跑来抗议,吴元父子闻声赶来了茶楼,为保茶楼,吴元称此事和茶楼无关,自己可以当面喝茶证明。
只见吴元亲自煮好茶,当着大家的面一饮而尽,茶水刚下肚,吴元就两眼发黑,嘴角发白,浑身一抽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待吴三摸脉象,吴元以断气,归了西。官府人员赶来,验了茶,却发现并无毒,随后那些客人也都醒来,个个无大碍。这时,从南边刮来一阵强风,风里像是有女子在说话:因果报应!自食恶果,奈何!奈何!
后来,吴三终日不知悔改,沉溺花酒间,倾家荡产之后,混不下去,离开了县城,去了哪里无人知道。那后院也归属了黄胡子,黄胡子一家都来祭拜那女子,女子自知仇恨已解,将井唤名泪眼井,辞别黄胡子投胎转世了。黄胡子重新打开铺门,客人也都来了,都说黄胡子家的酒越来越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