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大个刘的那二亩麦子还没浇上冻水,把他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于是风是风火是火的跑来找孙书记,开门见山便道:“孙书记,俺没得罪你吧,凭嘛不让俺浇地?”
“谁不让你浇了,我啊?”孙书记头也没抬,呡了一口老白干,慢悠悠反问大个刘。“我、我、我,不是,孙书记,他这个……”大个刘一肚子话不知怎么说了。其实,孙书记对大个刘的情况是十分的清楚,作为村支部书记绝不能以身试法去为难群众的,之所以大个刘到了年根底还没轮上浇地其实是他自己的原因。
大个刘,身高一米八四,膀阔腰圆,论摔跤---五六个小伙子靠不了身;论喝酒---五十五度衡水老白干自己能喝两瓶;论吃饭---八个馒头四碗粥落个半饱。这要是搁到北宋末年,梁山泊里恐怕得再设一把交椅了,虽然大个刘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好汉底子,只可惜他没有做好汉的本钱,究其原因就俩字“胆小”。大个刘胆小如鼠四邻皆知,他是白天不敢上坟,夜晚不敢出门,活得不敢动,死得不敢拿。这不村里浇麦子,由于机井就一眼,所以村里一百八十户得排队浇,日夜不能停,歇人不歇井。该着大个刘倒霉,排了三回队都赶上夜里浇地,这回得找村支书说说,给找人倒个班。
见大个刘说不出话来,孙书记说话了:“大个刘,我知道你不愿晚上浇地,晚上风大天凉,视线又不好,容易跑水,又受罪,可是排队抓阄都是按规矩办的,你上来就说我不让你浇地,你说说我咋不让你浇了。”
“孙书记,这是不怨您,怨我,我这个人胆小,您是知道的,我晚上不敢出门,更别说去地里了,万一我晚上碰上鬼咋办?”
“鬼你个头啊,你说说鬼长啥样?”孙书记一瞪眼,马上孙书记想到了一件事,“这么着吧,大个刘,你过了年就三十一了,到现在你还是光棍儿一人,我有个远房的表妹姓安叫安雅馨,北边魏家屯的,今年二十八岁,你若不嫌她是二茬子(二婚),我给你说说咋样?”
“咦,麦子没浇成呢,天上先掉个林妹妹。”大个刘寻思道,赶紧的应付说:“好啊好啊。”
孙书记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嘴里,边嚼边说:“坐下,咱喝着说。”大个刘瞪着大眼珠子,盯着桌子上的十八酒坊,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一听孙书记让他坐,他赶紧顺势坐下,说:“孙书记,改天去我家。我给恁整两瓶更好的。”孙书记一笑:“许给人,可想死人呐,你少跟嘴过生日吧。”
孙书记给大个刘倒了一杯,说道:“今天晚上,不是该你浇地吗?我让我表妹和你见个面,看看合适呢我就给你们撮合撮合。”
得,驾墙头上了,大个刘暗想,我不去浇地吧,到手的媳妇没了。去吧,这大晚上去地里太瘆得慌了。转而又一想,晚上见了面就不是我自己了,那还怕啥?想到这,大个刘把心一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问道:“大晚上的,人家来吗,孙书记?”“给你说媳妇的事包我身上了。”孙书记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暗自揣摩着,先让你小子把地浇了再说,今晚去不去两说着。
大个刘一见孙书记胸脯拍的啪啪之响,便铁定了孙书记的表妹今晚准时赴约了,“孙书记,我今晚大概九点多钟该我浇,十一点差不多浇完,在这个时间空里您看着安排吧。”说完,胡乱喝了两口,便急忙回家里准备去了。
腊月二十左右的夜晚,月牙出来得晚,不到八点半,大个刘美滋滋地骑上125摩托车,去浇地了。奇怪,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感觉,虽是隆冬,一点儿不觉冷,再看看天空,连星星都变的比平常可爱了。来到地里一看,上家浇地的是大魁,再一问还有十分钟就浇完了,大个刘便一遍又一遍的催问:“快完了吗?快点啊。”
大魁知道大个刘胆小得很,便笑道说:“着什么急啊,着急和女鬼约会啊,我说大个刘你知道吗?咱站的这地方是义和拳女兵团和八国联军打仗的地方,听老人说在这附近死了好几十个义和拳女拳师呢,一会你自己可小心点啊。”
“大、大、大魁,你、你早挨揍似不。”大个刘额头上冒了冷汗了,说话都不清楚了,但这话还是有份量的,虽说大魁身高也一米八多,但论打架四个大魁也占不了光。大魁知道,在要多说大个刘会恼的,笑嘻嘻的说:“大老爷们怕啥,凭你的身手,三五个鬼奈何不了你,我浇完了,走了啊,拜拜。”边说边骑上摩托,一溜烟走了。
“哎,等等和我做会伴儿啊,大魁、大魁、大魁……”
夜这个静啊,大个刘愣愣的看着水流进自己家的麦子地,远处一棵松树上传来夜猫子的叫声,大个刘知道,那树下就是一片坟地,想到坟地又想到大魁的话,“嚯”地头发和汗毛都扎了起来,远处一辆转弯的汽车,把一道光亮射到大个刘的脸上,让大个刘揪起的心又落下来。“给孙书记打电话”一个念头冒出来,于是大个刘给孙书记打电话问问他表妹啥时候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晴天霹雳,大个刘不甘心,打座机,那头一直无人接听。“骗我”大个刘有种被玩弄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