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愿望
作者：何心非
这里虽然不是个大城市，但每年仍有大量人员怀揣着发财梦奔向这里。有些人成功了，经过了十多年的奋斗当上了某个公司的CEO，或者用他们以前习惯的叫法：老板；而有些人虽然没有成为CEO，却也混得不错。混得最差的往往是本地人，应该说是少数本地人。他们承受着过高的物价，过于激烈的竞争和上天偶尔的不公平。他叫李道，他有一个操劳一生的母亲，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弟弟和一间不到三十平方的单间出租房，却没有一个父亲。他父亲死的那一年他十岁。那天李道刚刚在学校里上了第一节计算机课，那是他第一次接触电脑。像往常一样，李道放学后从家里带着盒饭送去工地上给父亲，并且满怀兴奋的想要告诉父亲他在电脑上看到了全世界，看到了比他父亲所在施工队建造过的最高的楼还要高两倍的大厦。结果他就看到了父亲僵硬的身体从高处掉落下来，当场死亡。三天以后事故鉴定书下来了，李道的父亲是因为“自身操作不当，违反工地安全规范”而堕楼。包工头对李道一家说“由于是老李自身原因导致的事故所以原则上施工队可以不进行赔偿，但是考虑到老李的情况决定给你们补助五万元。希望你们认清事实，不要在外面制造对施工队不利的影响。”五万，老李建了半辈子房子，到头来得到钱却买不起他所建面积的万分之一。可李道一家能说什么？李道跟母亲垂着头，包工头准备转身离去。这时，李道的母亲却突然把头抬起来，盯着包工头说：“钱不要，但你们要供我两个孩子读书！”“什么？”包工头眯着眼睛瞟着李道母亲说。李道母亲重复道“钱不要，但你们要供我两个孩子读书。否则我跟你没完。”包工头眼睛眯得更紧了，彷佛在考虑着这笔交易是否划算。然后，包工头开口了，淡淡的不留余地的，“只供一个，直到大学毕业，如果他能考上的话。这是最后的条件，不答应的话你就尽管来找我的麻烦，我不怕。”说完后他沉默了几秒，仿佛在评估这句话的成效，最后他显然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剩下就只有一个问题要解决了，该供哥哥还是弟弟。但这显然不是包工头该考虑的事情，所以现在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发愁的是李道的母亲。如果你问一个双胞胎的母亲，要她在两个儿子里选一个而剩下的一个必须死，那么你得到永远只有一个答案：母亲原意去死换另一个孩子的命。李道的母亲怔怔的看着黄色的灯胆，半响，又看看身边的两兄弟。弟弟李义经过几天哭泣已经疲惫了，现在正躺在床上睡着。爸爸死的时候李义很伤心，但年仅六岁的他并不能充分理解死亡的含义。他在醒着的时候会很伤心，但现在他睡了，睡得像往常一样安静。哥哥李道显然更能理解爸爸的死意味着什么，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妈妈正面临着一个十分困难的选择。“妈妈，给弟弟读吧，我读完初中就去打工，养活我们。”李道轻轻地说。李道妈妈已经哭干的眼泪突然又涌了出来，最终默认了。李道很珍惜剩下五年的学习生涯，悲痛渐渐转化成动力。他发誓以后要满足家人的一切需求，即便自己再苦再累。李义到了入学年龄进入了小学，跟其他穷人家的小孩一样，李义在学校里受到排挤。并非其他孩子刻意排挤他，而是李义平时的娱乐显然和他们有很大出入。小学前两三年还好，孩子还都是孩子，一些规则简单到幼稚的游戏还能使孩子们团结在一起。但后两年差距开始显现，追打嬉闹逐渐令孩子们失去兴致，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与电子产品有关的事物。李义已经从李道的口中得知了电脑这样令人惊叹的东西，李道也很爱跟李义说他在计算机课上看到的：游戏、图片、更多的游戏。。。这些东西都让李义心生向往，上学时其他小孩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昨天玩电脑游戏时的乐事，而李义则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在旁听。失去父亲的他已经感到了生命的不完整，他不能再失去朋友了。然而不管电脑多么普及，按李道家现在的情况，拥有一台电脑也是比较奢望的事情。即便李道每天都面对着500多台电脑。李道初中毕业后去到了一家网吧做网管，母亲在一家包食宿的酒店里打杂工，李义即将步入初中。李道做网管有三个原因，一是从第一眼看到电脑开始就喜欢上了这个东西；二是知道弟弟也很喜欢电脑，希望能在网吧淘汰旧电脑时用便宜的价格收一台；三是网管这个工作对学历的要求是最低的。李道母亲除了每个月少数几天回家给两兄弟“做点好吃的”以外基本不在家，李道是网管需要不定期的倒夜班，所以李义处于一种无人看管的状态。他开始无心学习，逃课去电子室，跟着同学去黑网吧。大多数时候，李义只是趴在同学座椅后面看别人玩。只有别人心情好掏出几块钱让他也跟着一起玩的时候，他才有机会跟同学玩玩这个玩玩那个。李义上初中后，这种现象成为惯性，不但经常逃课去网吧而且还开始学会了抽烟。有一次，李道刚熬了一个通宵，正昏昏沉沉的回家准备睡觉，就看到李义的身影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这个时候李义本应该在学校上课的。李道跟了过去，看到李义走进一家绿色大门的屋子。身为附近网吧网管的李道当然知道这是一家经常抢他们学生生意的小网吧。李道火一下上来了，进去一把把李义拽了出来，喝道：“在这干嘛！不上课了！”李义嗫嚅道：“上课没什么意思，听不懂。上这来看看。”李道咬了咬牙，道：“赶快回学校去，别再让我看到你逃学！走！”李义听后拖拖拉拉地离开了。李道转身进了小网吧，径直来到老板前，铁着脸说：“那是我弟，以后看到他不许做他的生意！你知道你这里是没有牌照的。”说完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打量着在座椅上抽着烟染了头发的小青年。这事李道没让母亲知道，因为他觉得李义可能也是一时郁闷才无心向学，毕竟在学校时他也体会过跟李义一样的滋味。所以后来每逢周末李道都把李义叫到自己的网吧来，用自己的员工卡让李义上会儿网。员工卡里每个月都30个小时的免费时间，李道都省出来给李义打打游戏，通常李道都是用这些时间来了解电脑知识或者上网浏览信息的。李道虽然学历低，但是他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所以他一有时间就去学习跟电脑相关的一些知识，他打算以后帮人组装电脑然后进入比较大的公司干维修电脑的工作。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不要求学历又能迅速自学的一份工作了。然而李义并没有像李道想的那样收敛，一天李道刚刚准备出门去上夜班，李义的班主任就敲开了家门。班主任大致的询问了一下李义的家庭状况，然后告之了李义最近的情况：依然频繁逃学去黑网吧，在学校厕所里聚众抽烟；学习一塌糊涂，如果不是义务教育不能开除学生，李义早就应该被踢出学校了。李道听完后沉默半响，默默的把班主任送走，接着打了个电话给网吧的同事让他帮着顶一个晚上的班，然后铁青着脸等这李义回来。一直到半夜，李义才晃晃悠悠的推开家门。看到哥哥铁着脸坐在床上，李义先是怔了一怔，然后假装镇定的问：“哥你今天不是晚班吗？”李道没回答，而是压着声音道“去哪了？”李义支吾着，“没去哪，在外面乱溜达。”李道看了他一眼，说“拿根烟来抽抽。”李义作吃惊的样子说道“我没烟啊，我不抽烟的。”李道腾的站起来朝李义吼道“你他妈还想骗我！说！是不是从网吧回来！你他妈的知不知道妈在外面有多辛苦！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能读书是用什么换来的！”说着手一伸，一把拽住李义的衣领。就在这时，李道妈妈回来了。看到兄弟俩剑拔弩张的样子，急忙跑过来，嘴里不停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李道手一用力把李义弹开，背过脸去吐出两个字：“问他。”李道妈妈一脸关切的看着小儿子。这时李义垂着头，半响才开口：“妈，是我的错，我不该逃学。您别生气，以后我不敢了。”李义妈妈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然后换上一副宽容的笑脸对李义说：“没事，孩子。知道错了就改，妈妈不求你以后有多大本事，能养活自己让自己过得好就行了，以后学习上点心。家里就你一个读书人了。”李道也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李义的肩膀说：“妈不容易，你也不小了，不要再做对不起妈的事。”李义点了点头。往后的一个多月，李义果然乖了很多。李道时不时的去学校里向班主任打听李义的情况，通过班主任李道了解到李义这一个多月来确实没有再逃过学，在学校里也很遵守纪律，可是学习成绩依然不见起色。李道知道李义不再逃学了心先安了一半，学习的事情打算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帮助他。正好最近网吧筹备着更换新电脑，李道便从那批淘汰的机器里拣出能用的硬件，帮李义组了一台电脑。单核，两条128M的内存加上一张7600GT的显卡和一台出现坏点的15寸液晶显示器。但是这台电脑暂时不能上网。因为虽然每月几十块的网费李道能负担得起，但是网线的初装费和预存制度让李道一下也拿不出手。家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存款，老李的五万元所谓补助被李道妈妈推掉了，换来李义今后的学费。可学费只包括学费，杂费和生活费包工头是不负责的。两份工资很低的工作，一个正在读书的孩子，李道一家处于生活相当拮据的状态。但李道还是在之后从房东那里搭了一根网线进来，每个月支付20元钱。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义开始向家里要钱买一点参考书。李义妈妈觉得这是一个李义向学的信号，努力从收入里挤出相当一部分给小儿子。李道查看了家里电脑的使用时间，发现一个月以来只使用了不到20个小时，而且都不在上学时间。李道很欣慰，毕竟少一件事情让他操心可以令他有更多的时间放在另一个事情上。最近李道迷上了编程。这是一个神奇的事业，通过一段令人看不懂的代码，就能实现很多有趣的功能，这让李道惊叹不已。他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拿出了许多来买关于编程的教材，打算自学这玩意。可是编程的世界太过庞大，李道一下子还找不出头绪来。但是毫无疑问的，他对编程入了迷。人一旦对一个事物入了迷，就会对其他事情失去关注度。李道对编程的痴迷加上他认为李义已经不需要他的担心，所以他很久没有去李义学校找过班主任了。甚至最近他都很少见到李义的人，但他认为事情可以就顺利的进行下去。直到他接到了一个当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这里是区派出所分局。你叫李道是吧，李义是不是你弟弟？”电话那头一个声音说。“是是，我是李义的哥哥，他怎么啦？”李道问。“行窃，你来一趟吧。”电话那头挂了。李道怔怔的拿着电话，好像一时间不能理解刚刚那一通电话所传达的信息。来到派出所，李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蹲着的李义。李义一言不发，一个制服警察迎了上来，“那是你弟弟吧？”李道木讷的点点头，又木讷的问那个警察“他怎么啦？”警察说道：“在一家网吧门口打算偷别人的自行车，被抓了个现场。据了解，他是在网吧上网把钱花光了，出来的时候看到有辆自行车没锁，于是打算顺手牵羊。”说着警察叹了口气，“唉，小小年纪，还读着书呢！你们家长呢？”“我爸很久以前就不在了，我妈帮别人打工平时不在家。”李道回答得很简单。那个警察嘴巴张开了一半，仿佛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又叹了口气。从派出所里把李义领出来，兄弟俩一路无话，默默的朝家的方向走去。突然，李道一挥手拳头朝李义打过去，李义不胜防，脸上结结实实的受了一拳。李道的脸微微的扭曲着，咬着牙憋出一句：“你到底什么毛病！？”李义被打了一个趔趄，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还是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去。这是李义最能激怒李道的一种态度，李道冲着李义的背影又吼了一句：“我问你他妈的到底什么毛病！”李义这时转过身来，手指着天上也朝李道吼道：“那你问问它是什么毛病！问问它为什么要让我们家过这样的生活！”李义吐了口唾沫，“从小学开始我他妈的就被人排挤，看看人家玩什么再看看我玩什么！人家玩着电脑，我当时连个黄卡机都捞不着。我已经没爸了，别人在聊着游戏我都插不上嘴，连朋友都他妈的没了！”李道彻底火了，冲上去拽住李义的衣领又是一拳，说：“别人干嘛你就要干嘛？别人学习成绩好你怎么学习不好！”李义甩开李道的手，“学习好有个屁用！我现在考一百分能马上变成一万块钱？”李道说：“那你也不能偷东西啊！你对得起咱妈吗？再说我不是给你配了一台电脑吗！”李义哼了一声，“咱妈？哼，妈当初就应该要那五万块钱，别费事去让我读什么书！”李道听到这句话，脸上立马蒙上了一层寒霜，沉声道：“你再说一遍！”李义昂起头，说“我爸死了得到的钱，我妈就应该拿过来！别劳什子让我去读什么书，五万块至少还能让我过一阵好日子！”李道整个人跳了起来，拳脚不住的往李义身上砸去。李义挨了几下子之后，用力挣脱退开了好几步，指着李道骂道，“你疯啦？你自己又不用读书，就只知道指手画脚，你知不知道我在学校里受了多少委屈！还有，家里那台烂东西也叫电脑？他妈的什么都干不了，烂东西一个！凭什么我们家就不能跟别人家一样？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和别人一样的电脑！”说完后李义摇摇摆摆的朝巷口跑去。李道看着李义的背影怔住了。然后一声急促的刹车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李义斜躺在血泊里，与身边的一辆轿车呈70°角，车主一脸惊恐的站在一旁。李道冲上前去，看着这一切，脑子似乎像被重物击中一样跟不上眼睛的节奏。李道的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甚至开始怀疑，血泊里的是不是李义，李义是不是长得这个样子，今天他是不是和李义见过面。然后一个人进入了画面，好像是车主。车主蹲下来摇晃着血泊里的人，对他说着话。说了些什么话李道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问血泊里的人有没有事。然后那个车主慌慌张张的拿出手机，应该是在打120。这时躺在血泊里的人好像动了动，手吃力的抬起来指向李道这个方向。李道一阵恍惚，为什么他的手指向我？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一共浮现了三次，然后他明白了。明白了血泊里的人是谁以及为什么他会倒在血泊里！因为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骂了李义一顿，李义怎么会跑开？李义不跑开又怎么会出车祸？然后李道发了疯一样朝李义跑过去。李义此刻躺在李道的怀里，眼神涣散，嘴巴微微的蠕动着。李道紧了紧手臂，把李义抱得更紧一些。血从李道的指缝中渗透。李道裂开嘴，无声的哭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义。李义放佛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脖子无力的垂了下去，再也不能自己抬起来。三天后，另一件悲惨的事发生了。李道妈妈留下一张字条后自杀。字条上写着“儿子，妈活不下去了，你要好好活着！”李道在家昏睡了一个月，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除了每隔一两天吃一点东西，他几乎什么都没做。他甚至记不得两个亲人是怎么离开他的，模模糊糊的只记得李义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是“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和别人一样的电脑。”他花了很长时间来理解这句话，并不是理解它更深的含义，而是理解它的字面意思。接连的重大打击让他的理解能力迟钝到最严重的地步。然而一个月后，李道站起来了。眼神里多了一分坚定，也多了一分沉默。李道去找了包工头，对包工头说李义已经不在了，但是承诺必须要继续履行，李道要求包工头供李道念书。可是李道初中毕业至今已过了三年，早已错过读高中的年龄。但是李道最终说服了一所中专学校，让李道在里面就读计算机专业。李道化悲愤为力量加上他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需要三年读完的课程他只用了一年。老师们根据他优异的成绩保荐他上了大专，而在大专里需要三年时间的课程他同样一年完成。所以他虽然晚读了三年，却比正常流程早一年毕业。毕业前老师问他以后的打算，李道回答：“我想继续深造，然后去那家公司当程序员。”老师很纳闷：“哪家公司？”李道指了指身边电脑的操作系统界面，说：“这家。”五年之后，他成功了。他成为了那个在全球桌面操作系统占有统治地位公司的一个基层程序员。又经过七年的努力，三十二岁的他成为了那家公司最年轻的亚太地区总裁兼公司副总裁，主管桌面操作系统的研发。他的身世与迅速的成长在公司里成为传奇，传奇程度直逼公司的创始人：那个在操作系统和慈善事业都创造了奇迹的伟大的人。在技术上，李道无可挑剔，开创性的研发出李氏语言，使程序与电脑硬件融合得更加完美，是目前最能发挥出硬件性能的操作系统。在商业上，李道也表现出令人惊叹的能力。该公司曾在十多年前由于其他操作系统的冲击，逐渐失去统治地位，然而由于李道一系列努力，公司的操作系统又稳稳的坐在了霸主地位，市场占有率甚至比公司最巅峰的时候还要高。无需预言，李道在别人眼里已经是那个公司下一任总裁了。今年，绝对是他事业生涯里最值得纪念的一年。因为预计到今年十月份，没有经过他手的那一代操作系统市场份额将会跌破5%。这就意味着全世界绝大多数电脑的操作系统，是经过他设计的。当然，十月对于他来说有另一种意义。因为他的弟弟李义，就是在很多年前的十月出车祸去世的。关于那个时候的很多细节，李道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弟弟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和别人一样的电脑。”基本上来说，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就是因为这句话在鞭笞着他。李道的身世是世人皆知的，这不但没有成为他的污点，反而在世人眼中这是他众多光环里最明亮的一个。一个悲惨的身世让人同情，一身伟大的成就令人羡慕，而在悲惨的身世中创造伟大的成就则令人敬佩。在很多次电视访谈中，李道都会说到：“凭什么我就不能有和别人一样的电脑，这句我弟弟临终前的话一直刻在我心里。我想，我虽然以前不能达成我弟弟我愿望，但我现在能让所有人都用上一样的操作系统，最好的操作系统！”通常，李道说完这段话后得到的都是最热烈的掌声。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被他折服了。十月二十三日，李道申请休假的前一天，李义的忌日。李道在他的办公室里处理完简单的工作，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基层程序员敲响了他办公室的大门。“李先生，您好。我是测试部的小张。”说话的是一个腼腆的年轻人。“你好，有什么事吗？”李道对小张报以微笑。“是这样的，我在测试的过程中，发现您设计的操作系统都存在某些隐患。”小张忐忑的说。“哦？是怎么样的隐患？”李道还是微笑着，并未对小张的话感到恼怒。“呃，操作系统对电脑硬件的控制太强了。”说完他的脸红了一下，因为发挥硬件性能正是李道设计的操作系统的卖点之一。“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操作系统对硬件的控制好像超过了发挥性能要求，我怀疑它可能会使硬件过度工作。”“你逐行看过代码了？”李道问。“没有，但是大部分看过了。”小张回答，“我发现了在操作系统中的不同模块，都有一些我不能理解的代码，似乎单独的每一段代码都没有实际意义，但是一旦把这些模块的代码组合起来，用某种方式激活，就能形成一个独立的程序，而这个程序运行的优先级是最高级别。”“那又怎么样呢？你说的某种激活方式具体是什么？”李道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我不知道，我试着把那些代码组合起来，但是并没有组成一个程序，似乎还缺少一部分。”小张说。“先说硬件方面的问题吧，你的观察很细致，我设计的操作系统前期确实有使硬件过度工作的可能。但是之后我加入了限制机制，一旦出现硬件由于操作系统的缘故过度工作的情况，限制机制就会起作用。关于限制机制方面的代码，你显然没有注意到。回头我把那部分代码所在的位置告诉你。”李道镇静的说，“再说不同模块无意义代码的事。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你多虑了，那些只是增加系统稳定性的代码。不过你确实有过人的观察力和专注度，好好干，以后我这个位置可能就是你的。”即便小张心里还有疑问，但是听到自己的偶像——全公司的传奇人物这样夸自己，小张心里所有的疑问也都烟消云散了。用力的点了点头，退出了李道的办公室。李道看着小张的背影，脸上浮现出很难捉摸的表情。小张离开李道办公室两个小时候以后，或者换一个说法，李道离开自己办公室一个半小时以后，一些可怕影响开始显现。最早出现崩溃的是网吧或者长期开机的电脑。这些电脑首先是风扇转数降到最低而电脑功率攀升至最高，操作系统在后台修改了主板BIOS参数，使得电源保护机制完全失效。首先被破坏的是前置面板控制关机与重启的电路，关机与重启变得不可能。然后是内存，CpU与显卡，这几个硬件被自动超频至最大值。由于主板BIOS的参数被重新修改过，所以所有靠BIOS或者软件来作为保护机制的硬件无一幸免。最终，电脑以黑屏并无法重新启动而告终。这种影响在迅速扩大，只要是开着的电脑都没有任何有效手段来抵御。杀毒软件丝毫不起作用，任何杀毒软件都是基于这个操作系统开发的，它又怎么能杀死操作系统呢？那些没有开机的电脑在开机的一瞬间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不到一天时间，世界上绝大多数电脑都陷入了同一种状态：不能使用。李道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人们的视线范围，尽管所有公司的人都在找他，公司以外的许多人也在找他，但这都跟他没关系了。他现在正面对着三张黑白照片，从左到右分别是他的爸爸、他的妈妈、他的弟弟。“我曾经发过誓，等我有能力了以后，我要满足你们所有的愿望。现在看来，我只能满足李义的一个愿望了。李义，你曾经问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和别人一样的电脑。现在，所有人的电脑都和你原来的那台不能用的电脑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