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年间,夏日的秀州府崇德县,骄阳似火,大地如炙。
在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山寨上,却是别有一番天地。这里流水潺潺,古树参天,凉意阵阵,毒辣的太阳被茂密的森林挡在外面。
这里盘踞着一股土匪。匪首陈大狗,此刻正在闭目养神。他的椅边,有个小茶几,放着一壶、一杯、一扇。茶早已凉了。山寨仿佛睡去一般,渺无声息。
陈大狗在等待,在耐心地等待一个消息。
黄昏,太阳下山了。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使大山越发显得宁静清幽。
一个外号“三只手”的手下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副老花眼镜。
“怎么样?”陈大狗问。
“老大,我打探清楚了,那县太爷带着几个沉重的大木箱离任而去,只有一个书童跟随,今晚留宿船上。”
“消息准确吗?”
“准确。这是他的老花眼镜。”“三只手”递上老花眼镜。
陈大狗端详着有点破旧的老花眼镜,沉吟良久,最后,打了个手势:干!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一伙下山的土匪抬着几个大木箱回来了。山寨灯火通明,陈大狗下令打开木箱。
大伙屏住呼吸,在等待一个令人狂喜的结局。
木箱打开了,刹那间,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一个县令也该腰缠万贯吧,但木箱里没有黄金白银,只有一些衣服书籍。再仔细翻看,一本本书籍,一件件衣物地翻,依旧一无所获。
陈大狗无比愧疚:“清廉如水,不愧我崇德县真正的父母官!”遂下令:折叠整齐,连夜完璧归赵。
三年前,崇德县大旱,颗粒无收。一时间盗贼蜂起,匪患猖獗。夏清从邻县调任崇德县县令,各路贼匪风闻夏清廉洁之名,一夜之间竟销声匿迹。崇德县在夏清的治理下,百业兴旺。其时,他刚到任,就听说当地发生了一件大案。一天,一个妇女送饭到田野给她的丈夫吃。她丈夫在犁田。男人吃完不久突然发病身亡。族人怀疑她与别人有奸情,谋杀亲夫。告到官府,县令认定是谋杀罪,她熬不过大刑,认了罪,已上报州府,定了个秋后斩,待刑部批文下发,立秋便要行刑。夏清到任后,反复查看案卷,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一起冤案。他提审了妇女,多次到村里暗访明查,最后,他把目标锁定了妇人的邻居张三。原来张三乃村中一个二流子,素有恶名,多次勾引妇人未果,遂怀恨在心。那天妇人准备送饭给丈夫,他爬墙进屋,趁妇人无备,偷偷下毒,男人吃后中毒身亡。在夏清的努力下,最后妇女无罪释放,张三服罪斩首。此后,夏清修水利,兴教育,课农桑,养民力。三年后,夏清离任。崇德县百姓安居乐业,百业俱兴。
清晨醒来,夏清意外发现几箱衣物失而复得,一副老花眼镜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两天前,他在码头被人碰了一下,老花眼镜不见了;半夜,几箱衣物不翼而飞,他就知道遇上盗贼了。
看着木箱,书童佩服得五体投地:“老爷,果真应您所言:盗亦有道。”
当时,木箱失去时,夏清就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衣物不会丢。不出一天,自然有人送回。
“还有一句: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一介文人,虽为官多年,却身无分文,没有什么可偷的。”夏清缓缓地说。
船开了,夏清伫立船头,轻声吟道:“遥看秀州水,船开远树丛。流平波不动,翠色满江中。”此时,江风吹拂,衣衫飘飘,他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这片土地。
岸上,一双双噙着泪水的眼睛目送着渐渐远去的帆船,哭声不绝……
选自《百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