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作家标榜乡村淳朴的生活,张爱玲倒好,一语道破——都说乡村好,殊不知多买几斤腊肉都会被闲碎几句。
此话不假,有人的地方,就有丑恶,然而让我在城市和乡村中选择,我倒不如挑个镇子,安安静静住下。
我住的镇子,名曰“大荆”,只因曾是荆棘丛生之处,现在它已无荆棘,像所有小镇一样,平稳地在这儿,看石门潭的水缓缓流去,送出接回一批批儿女。
毫不客气地说,镇子的卫生做得很差,划块地方,就是垃圾堆,吃完零嘴,顺手就被人扔出去了,所以大街上常有被丢弃的垃圾。上次友人来访,看到如此景象,问我为何找不到垃圾桶,真叫人羞愧。
好在这儿清洁工勤快,所以第二天早上,地上还是挺干净的。撇去这点,小镇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大荆位于温州和台州交界,传统的小吃,结合了两地特色,也算是自成一派。
早上卖锡饼和糕头的摊子,开得密集,其中以向阳街一家最为出名。这年糕是夜里大好的,软硬适中,黏牙有嚼头,菜在一个玻璃橱窗里摆着,花花绿绿一片,任您挑选,不过这些都没什幺油水,要配上自己挑选的一块肥瘦均匀,顿了一晚上的红烧肉,剁碎和上,一口咬下去能泛出油花来,才叫味道。如果嫌冷,到店里面叫几碗豆腐干汤来,在热气腾腾中看不清了对方,只听到锅炉沸腾的咕噜声和邻人的交谈声时,才能彻底地感受到这世俗间的幸福。
像上面这种小店,镇子里还有很多,一户人家在这九十年代的灰墙黑瓦中,很安适地或者,你若问他们有什幺梦想,他们还真答不上来。但庸庸碌碌地活着,有什幺不好呢?
今年春晚,一首《时间去哪儿了》引发无数唏嘘,其实大可不必感叹,时间哪里都没去,他灿烂在早上的阳台之上,融化在正午的沙冰之中,凋零在黄昏的落叶背光的那面里,你活在哪里,时间久去哪儿了。现在,时间真躺在这个小镇之中,走得很慢。
所以不管它身上多脏,多拥挤,我还是会喜欢它。不管你觉得它怎样,它就在这儿了。
是的,它就在这儿,和我一起,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