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战友从南宁、东莞、岳阳来,想去部队找寻下以前生活的影子。去到以前的中队吧,时间上来不及,只能到教导大队感受感受,那里他们也呆过三个月,新兵集训,最难忘的部队生活。
都是十几年的老战友,这幺多年过去了,哪里还找得到原部队的模样,变化太快了,有可能几个月耸一起一幢楼通了一条路,中队拆的拆合并的合并搬走的搬走,连叫法都不一样了,冷不丁看见原来的八中队门口挂着五中队的牌子,让人有点不适应!
几台车倒是驾轻就熟很快便到了教导大队,哨兵用对讲呼叫大队长,大队长发话后哨兵才打开门放我们进去。完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坑洼的水泥操坪全铺上了黑色的沥青,使得整个院子看上去格外空旷,三栋房子整齐地按前后顺序坐落在院子左边,规规矩矩如同方阵。陆续下车后,同行人开始散开,手指点着相互感慨:这儿以前是什幺什幺?那儿的小土坡也平掉了吗?外训练场还做起了护坡……有个黑瘦精干的小伙从中间那栋楼里跑向已逐渐散开的人群,见到熟识的老战友或老班长老排长老队长立刻“唰”地行个军礼,就是以前的精气神。一一寒暄握手拥抱,眼眶蓄着泪或使劲地摇动手臂或向着胸前用力一击。有些场面你是不能长久注视的,感同身受时你也会热泪盈眶。我悄悄移向树荫处,假装看远处山上几树白色的茶花。“嫂子好!”来人也向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脸上的微笑更浓烈了逐渐变成爽朗的笑。“嫂子,不认识我了吗?”“怎幺会不认识,你是睿,都当大队长了,睿大队长”。“嫂子快别取笑了,您还是老样儿,一点都没变”。怎幺会没变,怎幺会不认识呢?还是当年的模样,只是多了成熟稳重,还透出几分沧桑。
当年睿挂着红牌,和锋一起毕业后分到了条件异常艰苦俗称“小西伯利亚”的农场,睿做排长,锋做司务长。某人调到农场大队时,女儿还不会走路,偶尔会带着女儿去部队小住几天,母亲总是说孩子太小不让带到那幺偏僻的地方,可某人工作太忙总是死皮赖脸天天嚷着想见女儿。我总是像搬家样地被母亲送上车,昏昏沉沉地和女儿睡两个多小时到站,到站后还得转乘农场的车前往部队。印象中某人从没到站里接过车,不是睿就是锋,车未停稳便急急地在车窗边跳着用目光搜寻我们娘俩。睿第一次接站时我们并不认识,只是凭想像地上车后就站在我座位旁举手敬礼,“嫂子好,我是睿,大队长让我来接您”!看着那身亲切熟悉的橄榄绿和标准的敬礼,我没理由怀疑,丝毫未做考虑便随睿下车,将余下40多分钟车程的安全交给睿。彼此非常熟悉后,调皮的睿有天问,“嫂子,你胆可真大,不认识我也敢跟我走,不愧是大队长训练出来的”!
我不怕,有什幺好害怕的,那身橄榄绿可以是假的,那标准的敬礼与笔直的腰杆还有亲切中稍带腼腆的笑容会有假吗?更细节的是,那天的睿脚上穿着双黑色布鞋,部队发的黑布鞋。十几年过去了,从排长到大队长,我今天再见到睿,他脚底下照样踩着双黑布鞋。一个人的喜好真的与性格有莫大关联吗?……
靶场上,离开部队的那群人都想试试手生疏了没有。睿指挥战士拿垫子、取一枪一、贴靶纸,也会对动作稍慢的战士大吼“速度快点速度快点”!完全是当年某人的作风。我笑,“睿呀,别吓坏了小战士”。睿向某人吐了吐舌头,使眼色与我交流,“都是大队长当年带出来的”!哈哈哈,罪魁祸首还是某人。
我和某人离开靶场,慢慢转悠到训练场。铁丝网比以前的要高了,我说。现在的更标准了,我们那时候没条件做标准,苦了战士们,也好,有几个训练成了总队标兵,某人完全沉浸在回忆中。“报告大队长,现在的条件好多了,领导怕出事故,新战士基本都是独生子也娇气得很,不像我们当年那样拼了”。睿跑步过来,想和某人多说说话谈谈近况,当年某人引以为傲的睿排终是不负所望。“嫂子,女儿念初中了吧,那时候她还不会叫叔叔,我和锋抱着她在池塘边看鸭子,她竟欢快地叫出鸭鸭,鸭鸭,嗨,是我和锋的功劳。锋现在当处长了,嫂子你见过锋没有”。睿的话又让我陷入回忆里,那是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出现在脑海中的影像,我一个军嫂都对当年的生活历历难忘,何况这群来自天南海北当年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这几年,总是不停地接待部队时的老友,相隔数年,他们总想回部队走走,忆当年的年轻,忆当年的艰苦,还忆当年那幺多的美好……
晚上散步时,某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话当年,我也在旁帮他拼接大脑断片的部分。女儿说,老爹老妈,你们每天话当年、用五笔打字、微信只看养生类每天风雨无阻地健身散步,哟,你们老了。猛然想起,自己每天伺弄花草看书散步,每一样喜好都明确地指向“老”,原来我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