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一脚踹开了富农家的门,一眼就看见了那只柴狗卧在墙根下,见了他和大宝连眉眼也不挑。都说狗不嫌家贫,柴狗不是这样,它在这里吃了两天料豆,就把家忘了。富农婆笑吟吟地迎了出来,她是一个高挑女人,皮肤很白,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走路迈的是小碎步,穿了一条黑绸裤子,裤子上居然还有黑花!马三见了她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跳,一些想好的话挤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富农婆把两条又细又长的手臂早早伸了出来,一下就搭在了马三的肩上。富农婆笑吟吟地说:“是马三呀,几天不见长成个俊小伙子了。”
富农婆说话的口气、语调、神情都是马三永远没有见过的,语音很低,很软,很轻柔。马三忽然有一点想法,她对拐子队长是不是也这样讲话呢?
马三就是为这点想法红了脸。他的心都跳到脸上来了。马三有些慌乱地抖开了富农婆的两只胳膊,那两只白胳膊,让马三透不过气。
马三结巴地说:“你偷我们家的狗,你给我们家的狗吃料豆,你没安好心。”
富农婆两只胳膊没用了,像是挂在那里。她无奈地说:“它都快饿死了。”
马三流畅地说:“饿死也是贫下中农的狗,不用你管。”
富农婆说:“不是我要管,是我赶它它都不走。”
马三走过去踹了柴狗一脚,柴狗在院子里转着圈儿地叫,像是不认识马三。
马三生了气,捡起一块砖头要砸柴狗,被富农婆拦住了。富农婆说:“别打它,它经不起打。你们是要吃它的肉吗?多可怜呀,它身上瘦得皮包骨头,哪里有肉啊!”
马三手中的砖头还是砸了过去,柴狗“嗷”地叫了一声,一蹿,蹿进了堂屋里。马三要往堂屋闯,被富农婆死死拉住了。富农婆几乎是哀求道:“马三,你把这只狗送我吧,我们家的东西你随便拿,你拿啥我都不心疼。”
马三的脑子转了一下,他非常想到富农婆的屋里看一看。他没进过那间屋子,对那间屋子有些想往。可这种愿望非常难以实现,因为他无法让自己顺从富农婆。
马三甚至有点难过,那点难过让他气愤。马三用蛮力一推,就把富农婆推开了。他跑进堂屋捉住了狗,解下自己的裤带拴住狗脖子,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扯着狗,朝外走。
马三边走边说:“我让你浪,你浪到头了。你还敢不回家,回家就宰了你!”
富农婆说:“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