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烈度犯罪(76)

 
低烈度犯罪(76)
2024-12-29 16:26:38 /故事大全

5、

10月最后一个礼拜五。下午。

深秋的风夹带着些许寒意,天空无云却不晴朗。

自动玻璃门无声侧滑,白梅走出工行和支的营业厅,白色大衣的领子竖着,半张脸隐在围巾中,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远远驶去。

街对面一辆租来的黑色桑塔纳轿车里,丁子光在笔记本上草草书写了一行字。

工行和支,帐号,孙婷婷。

后面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是他最后一次跟踪白梅,厚厚的笔记本已经用了一多半。如果你有幸逐页翻阅,会发现很多莫名其妙的记录,包括和化集团581分厂、社保局闲置帐户、建委403、9号桑塔纳。

仅凭一己之力,他洞彻了赵东仁白梅合伙贪污社保基金的整个流程。

后来秦东明评价过,丁子光的逻辑分析和推理能力相当出众,不干刑警可惜了。

老秦还说过,丁子光当罪犯更可怕。

孙婷婷下班了,高挑的身材在银行门前稍作停留,相当醒目。她也上了一辆出租车。

丁子光点火发动,喷气管略微抖动,气流卷起路边枯萎的黄叶。

当晚11点,尊尚堂迪厅。

灯光昏暗音乐喧嚣,节奏激烈的鼓点急促震撼着所有人的心脏,血液流动都加速了。

离吧台很远的角落里,丁子光端着啤酒坐在高脚凳上,目光始终在舞池中漂移,追逐着孙婷婷扭动的背影和挥舞的长发。旋转射灯和频闪灯在他脸上切割出造型百变的阴影。

一个穿黑夹克的人走近孙婷婷,俯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孙婷婷和身边几个年轻男女走出舞池,招手让服务生开了包房。

丁子光慢慢走到卫生间门口,那里能够看到包房的大门。服务生送进去一整箱矿泉水,出来时用力锁紧门。

丁子光脸上的疑惑由浓转淡,嘴角浮出笑意。

包房大门再次打开,黑夹克走出来,笑容可掬地回身冲房间里挥手作别,说你们HIGH,我走了,有空打电话。

和丁子光擦肩而过时他瞥了一眼,走出几步后停下转身。丁子光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做了个摇头猛甩的动作。

黑夹克狐疑的点头,走进卫生间。丁子光跟了进去,脸上舒展着笑容。

10分钟后黑夹克走出卫生间再次进入舞池,丁子光一路目送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捏着一只小纸包,那里面有2枚红色药片。

这是最新的麻古,很爽,男女合用。丁子光一直在回味黑夹克的这句话。

收钱时这个勤快胆大的药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堪称下流。

走出尊尚堂,夜空下的丁子光表情轻松,扩展着肩膀吐出长长一口气。差不多所有疑问都得到了解答,下一步要做的是周密严谨地策划,然后付诸实施。

10月底,清晨。

陈骏睡醒时,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在他的脸上,疤痕交错。

房间里烟雾弥漫,桌上的台灯还亮着,烟灰缸里一片狼藉,桌面和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写了字画了图的白纸。

彻夜未眠的丁子光坐在桌前,指间的烟头已经熄灭。陈骏翻身坐起,冲着他发愣。

一会就去给你买早饭,就快完了。丁子光抬眼看了看陈骏。

没事,我不饿。陈骏的语气异常温顺。姐夫,你抽得太凶了。

熬夜,随便抽两根,平时不抽。丁子光冲陈骏笑了,笑容中满是亲切和关爱。从今天开始你要锻炼身体,有些事要你办。

嗯。陈骏用力点头。

你左手的力量怎么样?

一般。

我去买副哑铃,抓紧练。

为什么?

可能用得上。丁子光低下头。整张的白纸上只写了四个字,钥匙,白梅。他在那个名字上用力画下一个叉,没有丝毫犹豫。

11月16日,下午。

窗台上的闹钟鸣响时,社保分局的办公大厅里依然忙碌拥挤。

白梅的脸从电脑显示屏前挪开,起身冲着柜台外排队的人说了句下班了明天再来吧,端起茶杯走上楼梯。

走过副局长办公室时,她冲房间里的小丁微笑,说晚上约白兰了吗?

丁子光点头报以羞涩的笑容。白梅没注意他的眼睛,那里冷得象冰。

换了制服穿上大衣,白梅听到走廊里丁子光的声音,白梅,你的电脑是不是没关。

不会吧,我下去看看。白梅走出办公室。在走廊里和丁子光擦身而过时,笑眯眯地说带白兰去吃西餐吧,昨天她说想喝奶油浓汤。

丁子光挠挠头说行,不吃龙虾就行。

抠门。白梅笑着下楼了。

丁子光凝视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转身进了白梅的办公室,白梅的手袋就放在桌上。

半分钟后他重新站在楼道里,裤兜里多了个手机。

11月17日,8时30分。

天空阴霾欲雪,冷风在树梢呼啸。

白梅的心情显然不好,这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进办公室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等左右无人时,她推开了赵东仁的房门。

丢了就丢了,再买个新的。赵东仁的声音很小,还是被站在门外的丁子光听得一清二楚。

我把支票和章子带来了。放家里不方便,我爸老问,烦。白梅的声音象在撒娇。 |||

先放保险柜里吧。赵东仁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锁好。

丁子光的脸上又漾出笑容,慢慢转身离开,脚步悄无声息。回到办公室反锁上门,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手机号码,那张卡是他用假身份证新办的,现在正插在白兰那只手机里。

接听的是陈骏,色泽明快鲜艳的女士手机贴在他那半张疤脸上,显得异常诡异。

今晚动手。丁子光的声音很坚决。

行,准备好了。

记住,左手。

知道。

三五烟和打火机在抽屉里。

知道。

小心。

放心吧,姐夫。

11月17日,17时30分。

白大褂口袋里的传呼响了。会诊室的严肃气氛被打破,白兰手忙脚乱地掏出传呼机摁下按钮。冲主任点点头表示抱歉,飞快地吐了下舌头。

散会后她回了传呼,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晚上别去看电影了。丁子光熟悉的声音响起。咱们去泡吧吧。

行。听你的。不过。

什么?

不许喝太多酒。

行。

你保证。

我保证。

吃完晚饭我在楼底下等你。

11月17日,20时整。

快下雪了,又要出去?老妈的怒吼其实声音不大,我背对着她正在门口穿鞋。

不是打牌,约了小丁。

那就是喝滥酒呗。老太太的语气很不屑。

你们不能老把我想那么庸俗。我扭头冲她笑。还有个女的。

把西装换上,新买的那套。沙发上的老头老太太都很激动。

快下雪了,冷。我抓起皮夹克和车钥匙冲出家门。

11月17日,晚22时。

零星的雪花在天空中缓慢飘摇。干枯的槐树枝丫摇摆不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寒冷的西北风在狭窄的梧桐路上嗖嗖作响。

与寒冷肃杀形成鲜明对照,建委403的卧室里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一场浪漫激情的风暴刚刚平息,双人床上两具躯体一丝不挂,喘息未定。

床头柜上的黑色电话猛地鸣响,白梅伸手抓起话筒,说了声喂。

对不起打错了。电话那头是拿着手机的陈骏。挂了电话他把白梅的SIM卡从手机里取出来,换上了姐夫办的那张。这是丁子光反复强调多次的。只能用白梅的号码拨打403的座机,虽然繁琐,但能确保安全。

他给丁子光打了传呼,告诉他已经确认白梅就在403。

给赵东仁老婆打电话吧。丁子光说完轻轻挂上街边的IC卡电话,转身重新回到酒吧。

大晚上的还这么忙?我冲他举杯。

11月17日,晚22时50分。

和每个赵东仁夜归的晚上一样,金雯早早上床,例行地失眠,双眼凝视着黑暗的天花板。她当时的心情我们无从得知,但能肯定,郁闷、忧伤和怨恨不会缺席,或许还有绝望。

电话振铃时,她或许以为那是丈夫打来的,通知他今夜不再回家。

这个匿名电话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笑着说,我知道赵局长不在家,他搂着别的女人睡觉呢。赵夫人您是不知道还是涵养好?

金雯几乎没有考虑就拨通了丈夫的手机,饱含怒气地说我病了,一直在吐,你还不回来?!

11月17日,晚23时05分。

夜色中赵东仁的9号桑塔纳匆匆驶出建委停车场。车上没有白梅,这让陈骏精神为之振奋。他又点了根三五,掏出手机给丁子光打了传呼。

因为寒冷和兴奋,他的声音和身体瑟瑟发抖。

挂了电话,丁子光仰脸望天,不知不觉中雪下大了,夜空中无数雪花飞舞。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一发不可收拾,纷纷扬扬笼罩了整座城市。

那一刻丁子光的心里曾经有过短暂的波动,透过酒吧的玻璃窗,他能看到白兰那张年轻干净充满期待的脸。他几乎想拿起电话阻止陈骏。

但那只是一瞬间,懊悔和恐惧如同雪花落地,转眼消融。

演出终于开始,大幕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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