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千万别是严浩,张静伊祈祷着,回头看到是龚盈盈期待的眼睛,也请上帝保佑菩萨保佑那两个睡着的男人不要醒来。
张静伊挥手,不停的挥手,是的,是渔民的船。奇迹出现了,船的方向转了,朝自己开过来,是拖拉机一样的柴油动力小木船,破破烂烂的。
开船的是个老头,鼻子红红的。
张静伊看了看里面的龚盈盈,顺手关了一下船的门。
老头停拢,关上马达,“什么事情?”
“到三连桥那边多少钱?”
老头伸出一个手指,“十块,不降价。”
张静伊摇摇头,“我去那里都是五块,我不去了,你走吧。”
老头不甘心,“上来吧,五块就是。”
张静伊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一百的你找得开还是找不开哦?”
老头使劲摇头,“大清早的哪来那么多零钱?”
张静伊推开门进去,还好他们都在睡,桌上放着一包崭新的雪白的五块的白沙烟。龚盈盈从缝隙里看到了那只小船,老头还在好奇的往里探视。
门打开了,张静伊道,“给你包白沙算了。”
老头点头,招手示意上船。
远处又传来马达声,严浩回来了,依稀看得见他穿的那件大衣。
张静伊转头从门缝看见了龚盈盈绝望的眼睛,黑而空洞,从希望到失望,她的声音是沙哑的,“请你不要丢下我。”
老头启动马达的瞬间,张静伊忽然嗅到自由的空气,眼泪落下来,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的,哪怕是吹着冷风。
到了岸边,张静伊连滚带爬的穿过大街到了派出所报案,但很慢,记录了半天才去江边,位置又说不清楚。中午的时候很多船,但已经忘记到底是哪艘船。
到了严浩的租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房东说房子退了,今天刚好到期。
张静伊的嘴唇微微颤抖。
警察查了房东那里登记的严浩的身份证复印件,档案无法显示,是假的。
张静伊不敢再住在这个房子里,只要一开门,她就会看到那双无辜的眼睛,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眼睛。
那头俏丽的短发,那个曼妙的影子,还有那些笑声,时常回荡在耳边。
从此以后,张静伊爱上了抽烟,只抽白沙。
辍学后,张静伊开了一家精品屋,卖漫画书和便宜的古董。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他男朋友说觉得她抽烟的样子很伤感,脸上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
尾声
我终于回到我亲爱的乱七八糟的宿舍。坐公车上又睡着了。
别人的故事,终究是别人的,别人的悲伤,与我何干,我关心的是我自己,有没有鱼尾纹,这个月加班费多少,大姨妈准时来了就好,宿舍下水道怎么又散发臭味了,我的另外一只袜子呢,算了今天不洗澡了,新书能卖多少钱,如果结婚以后还要不要上班,什么时候辞职,明天上什么班,什么时候去卡拉OK,宿舍又没纸了,钱包是不是破了个洞钱怎么都溜走了,食堂吃的是虾今天就不回去吃饭了否则很亏啊……
洗澡,头发擦干,坐电脑前看帖子聊MSN在群里打哈哈。
QQ上有人发给我一个链接。
靠,肯定是病毒,不管啦。
那人不停的发,说我一定要看。
MD,我骂。一点那人资料,一片空白。
不小心点开了链接。
是解剖尸体的录像,女人的胸部很漂亮,胸膛里盛满了血液,女人大概是短发,我屏住呼吸。
我看见尸体的胸部有蝴蝶形状的胎记。
我三天都没有什么胃口,我不敢再接张静伊打开的电话,半夜从恶梦中惊醒,风吹着窗帘哗啦响,我仿佛看见张静伊在我耳边说,“糖果,告诉我,人人都是自私的,对吗,对吗,对吗?”
是,我们人人都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