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岁的罗晶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老公能干又会心疼人,六年级的儿子小俊聪明又懂事。罗晶用不着工作,每天空闲下来总喜欢邀三五个姐妹到家里砌长城,好吃好喝招呼一顿。时间久了,姐妹们对这位出手阔绰的富姐颇为敬重。
最近,老公天鹏为了生意上的事特别忙,经常一出差就是好几天不回家,无聊的罗晶又约上一群姐妹彻夜垒砖酣战。
这天晚上,罗晶手气特别旺,接连和了十几把。兴奋之余,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乱了大家的心情,罗晶接起一听,仅仅几秒钟,表情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天鹏在外地遭遇车祸,当场身亡了。
从此以后,失去了主心骨的罗晶对眼前的生活茫然不知所措。平时衣食不愁的她在整理存款时才发现里面所剩无几。更让她心烦的是,天鹏死后不久,不断有人上门索债。罗晶这才知道,公司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是靠借债勉强维持的。频繁出差的天鹏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债主,另一方面是想出去闯闯再想想别的路子。由于债主们逼得紧,罗晶只好厚着脸皮想办法。最后求到那些所谓的好姐妹身上,谁曾想到她们躲的躲,藏的藏,有的甚至装作不认识。跑得腰酸腿疼的罗晶倒在自家的沙发上,不住地感慨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没有了天鹏的日子怎么活啊?没过几天,抑郁寡欢的罗晶已是憔悴不堪。
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罗晶拿起家里仅剩的半瓶红酒一饮而尽,半梦半醒间,突然一股阴风吹开了虚掩的房门,一个若隐若现的魅影飘了进来。卧室昏暗的红色灯光下,照得那魅影的脸上血红血红的。“晶晶,我来看你了,我好想你啊⋯⋯”一阵长长的古怪腔调传进罗晶的耳朵。“呀!”罗晶被突如其来的“魅影”吓了个半死,随即手中的高脚杯“啪”的一下落在地上,洒出一片血红⋯⋯
“小俊?是你吗?你怎么这样叫我?我是妈妈呀,你可别吓我!”罗晶定睛一看,那魅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12岁的儿子小俊。
”别害怕,我不是小俊,我是天鹏啊。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不得已只有附在小俊身上,才来找你。”
“天鹏,天鹏,真的是你吗?十几天了,你还没走?”罗晶定了定神,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向自己的“鬼丈夫”。“别过来,你我现在已是人鬼殊途。我之所以回来,就是放心不下你们母子。唉!你已经知道了,其实公司已经负债很久了。因为爱你,我只想一个人默默地想办法,可老天爷硬是跟我过不去⋯⋯”“鬼丈夫”一脸无奈。“天鹏,现在我没钱了,能想的办法我都想到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为什么自己不长点能耐。现在身边的人个个躲着我,怕我向她们借钱,呜⋯⋯这样下去,真怕我们娘俩会饿死⋯⋯”罗晶痛苦地哭诉着。“这些我都知道了,所以才借了小俊的身体回来帮你们。看,这些欠条上的钱是部分客户欠我们公司的,你拿着这些欠条去要账吧。这些混蛋都知道我老婆不过问生意上的事,现在我出事了,他们都想赖账呢,必要时可以去法院告他们。晶,你记住,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为了咱们的儿子,更为了以后的生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走了,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随着那几张欠条飘落,天鹏的声音消失了,小俊瘫软在了地上不省人事。罗晶赶忙扶起小俊,急切地喊道:“小俊,小俊!醒醒⋯⋯”
“妈,我记得是躺在床上的,怎么会在这里⋯⋯头好昏啊⋯⋯”小俊微微睁开双眼。
“没事了,以前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第二天,罗晶带着欠条满怀信心地踏上了讨债之路。这年头欠债的是爷爷,债主反倒成了孙子。那些欠债的知道天鹏出了事,一个个都想赖账不还。罗晶也顾不上面子了,经常是一瓶水几个馒头,白天堵公司,晚上跟进家。功夫不负苦心人,罗晶陆续收回了欠款,她仿佛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要回来的钱除了还债已是所剩无几,罗晶对这剩下的钱却不知如何支配,买股票吧风险太高,做生意吧又不懂经营之道,每天只出不入,罗晶又一次陷入了困境。月圆之夜,小俊又一次孤零零地立在了罗晶床前,幼小的躯体里附着丈夫天鹏的魂魄。“晶⋯⋯醒醒⋯⋯”睁开蒙的睡眼,罗晶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鬼丈夫”。“鹏,你回来了吗?”“鬼丈夫”微微点点头。“鹏,欠条上的债都已经要回来了。但除了还债已所剩不多,小俊以后上学还要用钱,房屋贷款还没缴清,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去投资做点生意吧。”“可是我一点经验都没有,现在才发觉自己原来这么没用!”罗晶叹了一口气。“不要这样,相信自己,只要有目标,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的孩子,一切皆有可能。现在市中心广场的地下商业街租摊面很便宜,进货渠道和热销服饰全要靠你自己去摸索了。记住,现在你不仅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更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未来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用双手去打拼!我该走了,当你遇到困难时,我还会来帮你的⋯⋯”“鬼丈夫”走了,月光下躺着半梦半醒的小俊。
经过一番周密的市场调查,罗晶摸清了进货渠道及热销服饰,“天鹏精品服饰店”终于开张了。罗晶明白,这个服饰店就是自己和小俊的希望,她起早贪黑全身心扑在这个小门脸上,渐渐地,店里的生意红火起来。
这天很晚,罗晶拖着疲惫的身躯收摊回家,倒头便睡。梦境中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她,果然是“鬼丈夫”又来看她了。天鹏在称赞罗晶把小店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还特别关照她一定要保重身体。此外,他还格外叮嘱罗晶,儿子小俊已经慢慢长大了,一定多关心关心他。沉默片刻,天鹏缓缓向罗晶做最后道别:“看到你们现在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里为你们祈祷、祝福的。再见了,晶,替我告诉小俊,爸爸永远爱他⋯⋯”一听此言,罗晶立即跳下床来,一把搂住了“鬼丈夫”。“鹏,谢谢你让我懂得了独自生存。我觉得现在忙忙碌碌的生活才是最有价值、最有意义的,求你别走好吗⋯⋯”“鬼丈夫”深情地望着罗晶,微笑着渐渐失去了动人的光彩。罗晶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意识到小俊的身体已经沉沉地靠在了自己的肩上,她知道,深爱的鹏永远离开了⋯⋯
“谢谢你,天鹏,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小俊的!”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罗晶自言自语,泪珠顺着脸庞滴落在小俊的脸上。“妈,你哭什么?你怎么会搂着我?最近我感觉自己怪怪的,可是又说不清楚为什么⋯⋯”小俊揉着眼睛问道。“没事,刚才妈妈梦见了你爸爸,他说永远爱我们!”罗晶将小俊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一年后的清明节,罗晶带着小俊到墓园给丈夫扫墓。“天鹏,我带着小俊来看你了。你放心吧,我的服装生意做得很红火。小俊又长高了,他很乖,已经考上了重点中学,成绩也很棒⋯⋯”一旁的小俊默默不语,将一张张纸钱送进火堆。凝望着石碑上父亲的照片,小俊强忍住泪水,默默地在心里告诉了父亲一个秘密。
自从贺天鹏死后,一向养尊处优的罗晶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勇气。小俊在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一个日记本,里面记载着他生意上的一些事情,并夹着七八张欠条。小俊看着对生活日渐悲观的母亲,决定装扮成父亲的鬼魂附体,来开导鼓励母亲,让母亲学会自食其力,重拾生活的勇气。事实证明,小俊的这场救母演出非常成功,效果也很理想。现在,自己的妈妈已经是个精明能干的女老板了。
“爸爸,原谅我扮作你的样子,我相信你一定也会为妈妈的变化而感到欣慰的⋯⋯”小俊在心里默念着,泪水蒙了他的眼睛。突然,小俊发现石碑上父亲那张原本严肃的脸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
选自《民间传奇故事》2007.3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