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背篼”的社会人类学调查(3)

 
贵阳“背篼”的社会人类学调查(3)
2015-07-29 17:10:02 /故事大全

小勇说,贵阳的空气很好啊,你看看,经常是蓝天白云,不像你们那,PM2.5。

黄忠说,贵阳夏天凉快,不像你们那,热得睡不着。

电视上那句广告词,“爽爽的贵阳”,一下子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然后又是一阵嬉笑,让人无从分辨真伪。

这群人当中,很少有人不想继续当“背篼”。

惠水人王友良是其中的特例,他在农业银行门口睡了十几年,总也无法坦然面对来往行人的异样眼光,他就想有所改变。

“我就一边干活一边观察,人家城里人都是怎么挣钱的呢?”他头发稀疏,前额上有两个经年不消的肿块,像是头上长了角,“要文化的活儿我学不来,我就看那些开摩托车搭客的,一上车就是10块钱,那时候我帮人搬东西,一次最多只有2块钱。”

他由此知道,如果有一辆摩托车,干一次活最少能比做“背篼”的报酬多4倍。所以他不断存钱,想买一辆摩托车。后来贵阳禁止摩托车行驶,他只能买电动车。电动车跑几十公里就没电,所以他一下子买了两辆。“一辆就要4850块。”

两辆车交替,能保一天够用,王友良一个月能赚到五六千元,他心满意足。

不过,做出租电动车司机和“背篼”一样,和这个城市里“正经的市民”几乎没有交集,都是按件取酬,互相的往来在短时间内就会终止,所以他没有别的朋友,不工作的时候,还是回到银行门口,和“背篼”们在一起。

王友良在自我认同上显然已经高于“背篼”了,但黄忠对此很不屑,他说,他开电动车也没什么好,一不小心撞上别人,或者自己摔了,就倒了血霉了,我们也不想干。

和王友良一样摆脱了“背篼”身份的还有老刘。他跟师傅学会了贴瓷砖,一个月能挣1万多元,头发理得整整齐齐,上身穿一件褐色的休闲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只50元的“劳力士”,除了手上贴瓷砖留下的洗不去的黑胶,身上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

他也没有多少朋友,所以没事的时候,还是回到银行门口,跟老兄弟们一起玩。

存在与分布

“背篼”在绝大多数时候并不用标志性的背篓作为生产工具,他们其实就是城市自雇劳动者,城市社会里的大部分体力活都能承接。

在贵阳社会的话语体系里,“背篼”往往含有贬义,比如很便宜的香烟称为“背篼烟”,很差的饭食称为“背篼餐”,所以,“背篼”群体中对背篼一词都有相当程度的抵触,他们称呼自己的职业,都叫作“打零工”。

“零”的意思是没有组织性。他们的工作很随意,农忙的时候在家干活,农闲的时候出来打零工;心情好的时候坐在街边承接体力活,心情不好就在“据点”里倒头大睡。不受任何人管辖,不听任何人指挥,每天自由自在。

韦飞飞说,这是自己选择当“背篼”的最重要的原因。尽管大多数人小学都没有读完,相当一部分还是文盲,但这些人对宁静与自由却似乎看得很重。“不偷不抢”构建了他们心灵宁静的基础,不受管束则满足了他们对自由状态的追求,而这两者,则一同完成了他们对职业的自尊。

现在在贵阳城里,零工的集中地已经很少,大部分都以十几二十人的规模,分散在城市各个角落。

分布的规则有两个。

一是容量的科学性,即一个区域内的人数合理性,人数太多生意就很难轮到自己头上。银行门口这20余人,虽说亲如一家,但一旦有雇主到来的时候,还是存在激烈的竞争。记者曾看到,在雇主一招手的瞬间,正在打牌的“背篼”们快速将纸牌一丢,单手一撑,整个人飞下3级台阶。谁第一个冲到雇主面前,就成为合法的被雇佣者,其他人就悻悻而退。

因为人太多,其中一部分人白天会离开,到附近的延安路上建立小群体,打牌,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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