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种疾病偏偏对他们如此“青睐”?研究者认为这可能与他们祖先的探险文化有关。波利尼西亚人定居太平洋岛屿的过程中,忍受着空旷大洋上的漫漫征途,面对着寒冷与饥饿的压力。这种情况可能促进了“节俭新陈代谢”的形成。这种新陈代谢使人能在有食物的时候更快地建立脂肪储备。自然选择可能增加了波利尼西亚人相关基因变异的比例。然而这种对探险者有用的新陈代谢类型在营养源稳定而充足的现代社会可能会导致肥胖和II型糖尿病。因此现代波利尼西亚人继承了II型糖尿病高发病率,也许并不是因为他们采取了久坐不动的生活方式,而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决定飘洋过海探索他们的星球。
波利尼西亚人祖先的探险文化可能造成了现代波利尼西亚人II型糖尿病的高发病率。
上面的例子也许最有助于人们理解基因-文化协同演化,但是研究人员找到的例证远不止于此。我们对植物的驯化可能帮助我们获得了分解所食用植物中特定有毒化学物质的能力;我们探索新的疆域和陌生气候的历史可能令我们比祖先更能忍受极度炎热或寒冷;烹饪的发明可能改变了我们的下颚肌肉和牙釉质的演化;语言和复杂社会认知的出现可能触发了进一步引领我们的脑与神经系统发展的自然选择。
人们很容易认为文化影响基因是人类独有的现象。然而一些动物至少拥有最基本的文化,如果认为它们的文化不会像我们的一样影响它们的基因,那就不太明智了。澳大利亚鲨鱼湾的海豚身上可能正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队研究人员曾经在新南威尔士大学生物学家安娜·考普斯(Anna Kopps)的带领下研究鲨鱼湾西部的宽吻海豚。这种海豚有一种著名的捕食方式“顶海绵”:它们埋头海床寻找食物时会顶着一块海绵来保护面部。这不仅是动物使用工具的一个激动人心的例子,还是文化传播的证据。
顶着海绵的海豚
考普斯指出,这种行为“几乎只会通过社会学习从母亲传递到她们的后代”。这意味着这种行为与幼年海豚继承自母亲的基因组之间存在紧密的相关性。
与人类中乳糖耐受、疟疾抵抗和节俭新陈代谢的例子不同,这种关联未必是文化行为改变基因材料的证据。不过这仍旧暗示着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海豚的文化行为可能以某种方式为自然选择创造了一个展现威力的机会。
文化继续迅急地影响着我们自身的演化,但是要对此做出预测目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们的技术文化将会带来怎样的遗传适应?而那种适应将发生于所有人还是仅仅部分人?自动假肢或者神经植入之类的人机界面会怎样影响我们的基因池?一些文化对暴力运动的偏好会不会导致抵御头部创伤的适应?还有哪些问题是我们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应该提出的?
我们不能再把遗传和文化看成互不影响的两个分立实体了。困难在于辨别其中一个是否以及如何影响另一个。“这是基因-文化协同演化领域面临的巨大挑战,这个挑战难以对付。”勒兰德写道,“尽管如此,像乳糖耐受那种受到了充分研究的例子,不仅证明了基因-文化协同演化确实存在,还展示了确认这一点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