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岁的老头,娶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老百姓说,这是“老牛吃嫩草”。
能吃上“嫩草”的“老牛”,不是有权,就是有钱。这不,东乡富户,六十岁的马金堂正沉浸在吃“嫩草”的幸福之中。他家有百十亩地,前后两个院,房有三十间,马有三匹,雇有十个长工,无儿无女,花不完的钱。
前年老伴去世,没再续弦。白天无人说话,夜里没人暖脚,日子过得寂寞。为找乐儿,去年去城里逛窑子,使他开了眼界。妓院里美女如云,一个个桃红柳绿,娇艳欲滴。他相中了一个妓女名叫春红,芳龄二十,丰乳蜂腰,鸭蛋形的脸上长着柳叶眉,丹凤眼,红唇皓齿,未说话先带笑,一笑俩酒窝。细白的双臂像洗净的嫩藕节,纤纤十指像剥了皮的葱枝。因长得格外出众,在怡春院挂头牌,找她寻乐儿的各色人等排队等候。鸨母把她当成摇钱树,对她高看几分。
马金堂痴迷春红,出高价一连包了她一个月,终日恋恋不舍,乐不思蜀。
春红苦出身,娘早死,爹吸大烟进赌场,先是输光了三亩地,为捞本,在赌场又借利滚利高利贷,一个晚上把十三岁的春红输掉,卖给怡春院当丫鬟。春红十七岁被迫接客。
四年过去,厌倦了皮肉生涯,想找个好人家从良。通过和马金堂这一个月的接触,虽然他年龄比她大得能当爷,但他真心实意娶她,想逃出苦海,还得有人舍得花钱。她和马金堂一拍即合,决心逃出苦海从良。
鸨母一听春红要金盆洗手,断她的财源,百般阻挠。春红主意已定,以绝食相威胁。鸨母怕闹出人命惹上官司,就在她身上再捞一把,开出天价赎金,以此吓退嫖客。不料马金堂不惜重金,按鸨母开出的高价赎出了春红。
春红离开妓院的第二天,侵华日寇攻破县城,对城内无辜百姓烧杀奸淫。妓院被日寇征为慰安所,妓女惨遭蹂躏,无一幸免。春红知道后,为姐妹们难过了好几天。马金堂把春红娶到家,如获至宝,喜笑颜开。白天同她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夜里搂在怀里,春红钻到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春红见马金堂像饿死鬼一样,把她当成唐僧肉,日夜黏在她身上吃个不停,便劝他道:东方日头一大垛,好日子长着呢。再好吃的仙桃,也不能吃撑着,毕竟六十多了,力不从心,惜点力吧,细水长流,我还要给你过百岁生日呢。
马金堂不听,依然如故,天天寅吃卯粮,身体严重透支,渐渐地头冒虚汗,目光暗淡,骨瘦如柴。
不到半年身体被淘空,便无力招架,成了见花败。
妙龄的春红想男女之欢时,马金堂却无能为力。日子久了,春红寂寞得无精打采,暗想,自己嫩得滴水,谁见谁爱,可是塞到缺牙的马金堂嘴里,他却嚼不烂,这日子仨月半年熬一熬倒是可以,时间久了,谁受得了?渐渐地她把目光转移到长工于天佑身上。
于天佑二十岁,生得高个宽肩,浓眉大眼。他爹娘死得早,十五岁来马金堂家当长工,为人忠厚老实,木讷寡言,干活不惜力,讨人喜欢。
春红同马金堂新婚的第一天就对他有好感。这里的婚庆风俗,新媳妇过门的当天晚上,前来喝喜酒,闹洞房的男人,不分远近老幼,都可以对新媳妇搂抱抠摸。不论多么放肆,新媳妇不能生气,不能恼,还得强装笑颜。马金堂碍于乡邻脸面,虽心疼又不能发作,只好听之任之。村上几个色鬼见春红美若天仙,围着春红,流着涎水,不断地摸她,可怜春红双臂抱胸,缩成一团。端茶送水的于天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气得满脸怒气,忍无可忍,谁对春红下手,他就强行将谁推出门外。
春红看于天佑挺身而出保护她,心存感激。有一次马金堂趴在她身上有气无力时,她幻想着换成于天佑就好了。要是和他在一起生儿育女,过一辈子该有多幸福。春红暗恋于天佑,便寻找机会接近他。马金堂对她看得严,一直没有机会。
自从新婚之夜那些色鬼摸了春红以后,马金堂有了戒心,不许春红出大门,更不许长工和她说话,好像一说话就跟长工跑了。三月里的一天,一个长工在麦田锄草,半晌回来挑水时,没话找话,和站在院里晒衣服的春红搭讪:“太太,我给你搭绳上吧。”马金堂听着刺耳,怕春红招蜂引蝶,惹是生非。他辞去这些长工,宁愿草在地里长着,也不用他们。再干活就雇短工,连门也不让他们进。可他对用了五年的于天佑放心,一来他年龄小,没花花肠子;二是少言寡语,不惹是生非。那晚他保护春红,赶走色鬼一事,马金堂一直记在心里,觉得他对主家忠心。因此,只留他一人住他家喂牲口,挑水,干杂活。
过完端午节,一天比一天热,麦黄杏已熟,小麦由青变黄。
这天,吃过早饭,马金堂牵着白马要去五里外的集市上招短工割麦,他让春红在家等着,中午回来给她带好吃的。于天佑见他骑马出外,担心地说:“掌柜的,今儿个去集市上别骑马了,听说新来的日本鬼子抢马……”
“他敢?!枪子儿一样大的国出来的杂种,胆子也太大了!”说罢让于天佑扶着骑上马走了。
“你小心点儿。”春红交代了一句,见马金堂走远,猜着给她带回来啥好吃的,油饼?水煎包?忽然,她想吃蒸红薯。红薯在头年秋天遍地都是,不足为奇。到了第二年收麦前可是稀罕物,这时的红薯少之又少,在红薯窖里放了一冬一春,经过几个月的贮藏,红薯像蘸了蜂蜜一样吃着软甜可口。往年春红在妓院时,收麦前常差丫环去街上给她买着吃。想着想着,她嘴里竟流出了口水,见于天佑出外挑水,说道:“天佑,你下到红薯窖里拾一桶红薯,姐馋了,中午蒸一锅。”“中。”于天佑答应着放下水桶,来到后院红薯窖前。
红薯窖东侧摆着于天佑养的两箱蜜蜂,一群出外采蜜的工蜂满载而归,“嗡嗡”叫着在进口处盘旋,排队等候进入卸蜜。这里的红薯窖像挖井一样,在平地垂直向下挖一丈多深,全是上小下大的圆锥形。在底部朝两侧不同的方向,横向再刨两个三尺宽、五尺高、六尺深的洞。为防止被盗,红薯窖大都刨在院内。一丈多深的垂直窖底部直径六尺宽,偷盗者伸开双腿也蹬不到两侧筒壁,窖口用砖砌成一尺半宽,下窖拾红薯时只能借助梯子才能上下,从而治住了盗贼。
于天佑移开压在红薯窖口的石板,脱下布衫,双手撑开当扇子,在窖口来回扇动,让空气飘进窖内。于天佑宽大结实的胸膛,把春红的目光吸引过来。看着他发达的胸肌,使她春心萌动,鼻尖冒汗,摘一朵玫瑰花别在鬓角上,扭动腰肢向他走去。
于天佑扇动了几十下,点着油灯放桶里用绳子垂入窖底,探头见灯光依然亮着,断定窖内进入了空气,下去不会闷死,搬来一丈多长的梯子放入窖内。他穿上布衫,把绳头递给春红拿着,踩着梯子下到窖底。趁着灯光,他见红薯还有二百多斤,个别红薯发霉长毛,散发出酸酸的腐烂气味,他迅速拾满一桶红薯,冲着窖口说:“姐,抓紧绳头,别让掉下来。”说着,一手端着吹灭的灯,一手扶着梯子爬上来。他的手刚伸出窖口,春红连忙抓住他的手向上拉,于天佑觉得她的手温润光滑,酥麻的感觉直达心房。
春红觉得于天佑的手状如铁锤,结实有力,顿感呼吸急促,脸颊发烧,心里怦怦直跳。
于天佑趁着春红向上猛地一拉的劲儿,借力一步蹬出窖口。不料春红却一下子被拽得扑到他怀里。春红脸上的香气飘入他的鼻孔,令他心醉。他见一只蜜蜂落到别在春红鬓角上的一朵玫瑰花上,怕掉她脖子里,用力把蜜蜂吹飞。春红嫩白的脖子他看得一清二楚,顿感脸热心跳,慌乱中赶快推开春红。不料,无意中手竟然碰上她软软的乳房。于天佑像触电一样,浑身酥麻,低着头不敢吭声,赶快拎出红薯,抽出梯子,用石板盖住窖口。
春红觉得乳房被碰,让她浑身战栗,见于天佑身上蹭上了黄土,连忙上前伸手把土拍去。
于天佑被拍得浑身不自在,心里痒痒的,脸红得像喝醉了酒,把红薯提到厨房,转身快步挑水去了。
春红在厨房边烧火蒸红薯,边甜蜜地想着于天佑。她烧的火大,锅里的水在沸腾着,水蒸汽缭绕上升。春红闻到了熟红薯的香甜味。住了火,掀开笼盖,用筷子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红薯放碗里。
她急着吃,用手指摸摸,觉得烫手,鼓起她那樱桃小口,对着红薯轻吹几下,伸出长长的指甲,剥去薄如蝉翼的红薯皮,急不可耐地咬下一小口红薯瓤。那热热乎乎、又软又甜的味道,刺激着她不等咽下去,又咬下一口。
于天佑挑水回来,看到春红吃红薯时,不等咽完,接二连三地朝嘴里塞的那个馋劲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太好吃了,你尝尝。”春红扭脸见于天佑在笑自己,一时兴起,拿着她正在吃的半截红薯朝他嘴里塞。
于天佑躲着,不敢张嘴。
“我叫你吃,你就吃嘛。”春红围着于天佑转着,让他非吃不可,见他不吃拿话激他,“嫌弃我吃的是吧?”
于天佑抬眼看了一下春红温柔而又期待的眼神,不敢再躲,张开嘴含着红薯。谁知他嘴张得过大,春红想让他一口吃完,把手指伸到他嘴里,于天佑一合嘴,含住了她的纤纤手指。于天佑以为把她咬疼了,忙问:“疼吧?”
“不疼,不疼。”春红被刚才于天佑的憨态逗得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