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行长刚坐到自己的行长室,还没来得及泡上一杯香茶,营业部主任小吴就连门也没叩,便喘息着报告说:“行、行长,不,不好了,今天刚开门,就一下子涌进来十几个储户,要求一下子全部提清存款,还说”
周行长听得不耐烦,打断了小吴的话头:“存款取款,这很正常嘛,你急个什么呀!”
“但是,他们都是我们的储蓄大户呀。从他们填写的单子上看,最少的也在百万以上。”别看小吴是营业部主任,整天与储户及阿拉伯数字打交道,但要问他哪个储户都在他们银行存了多少钱,他也不清楚。因为根据有关法律与规定,每个银行必须为每一个储户的存款数额进行绝对保密,特殊情况则例外(如配合司法部门工作)。所以,小吴只能从储户填写的取款单子上才能得知储户在他们银行究竟有多少存款,然后再从网络终端上有的放矢地办理手续。
“哦?”小吴的一句“都是我们的储蓄大户”,这才引起了周行长的重视,感到问题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正常。他很想问一声“他们一下子提清那么多的存款干什么呀”之类的话,但话到嗓门口又让他自己咽了回去,因为这个提问已超出了他们银行部门的权力与业务范畴。遗憾的是,周行长的疑问还没来得及解除,就听得楼下服务大厅里像开了锅似的沸腾了起来,一片喧闹嘈杂声。
周行长料事有异,皱皱眉,说声“下去看看”,便行色匆匆地下楼而去。
服务大厅里,簇拥着一批男女客户,但见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眼,围在柜台前面不知在大喊大叫些什么。一见周行长来到面前,他们便一个个怒不可遏地围了上来,把周行长团团围在了中间。
“取款取款,我要把所有存款都取走!再也不存在你们这里了。”
“什么银行,还说为储户保密呢,简直毫无职业道德!”
“我们要控告你们,你们泄露了用户信息!”
周行长的脑袋一下子就大了,他连忙堆上满面笑容,使劲挥动双手,把众多愤怒的储户请上楼去:“各位客户,先别发火,我们一起上楼坐下好好谈好吗?”
于是,众人纷纷跟随周行长上了楼,来到贵宾室坐下。周行长冷眼里数了一下,前来取款的共有十几人,而且个个都是千万以上的存款大户。短兵相接,经过简短的交谈,周行长才终于明白。原来,就在昨天,这十几个存款大户分别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那个匿名来电者在电话线那端,仅分别向他们报出了他们存款的银行名称和一个他们所存款的金额,便再无二话,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非同小可,因为它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里,就把所有存款大户的“家底”给透露了出来。自古以来,有谁愿意把自家的财富暴露无遗地泄露出去呀?而且还是那么的详尽与正确!有的储户甚至连自己的亲人也保守秘密呢!那对显得特别激动的夫妻俩,就是如此:事前,丈夫出于个人需要,始终把自己在哪个银行存款、共存了多少款的事情,对妻子守口如瓶。没想到昨天的那个匿名电话恰巧是被他一向蒙在鼓里的妻子接听的,于是,一场轩然大波倾刻在这对夫妻间掀了起来,经过一夜无眠的争吵,怒不可遏的妻子居然向丈夫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周行长气得血压升高,急得搓手跺脚。他万万没想到在他主持下的银行里,竟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泄密事件,不,严肃点说,是泄密案件!这可是他自进这个银行十几年与他自担任这个银行的行长一年多来第一次遇到的棘手事。这种泄密事件的发生,除了将严重影响他们银行的信誉与生存外,还明显违反国家相关法律!作为一家银行的法人,他周行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数九寒天,周行长的额角上却冒出了涔涔汗珠。事到如今,他除了表示立即无条件地满足储户的要求,让他们把所有存款提清外,还恳求各位储户宽恕他,在这个泄密事件没有搞清前,先不要向他发难,因为事到如今,他还根本不知道这起泄密事件的漏洞在哪里,祸起何方呢!
话说到这里,眼见周行长又急又气连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各储蓄大户这才把心中的气愤稍稍平息了些许,余怒未息、吵吵闹闹地下楼而去。
送走客人,周行长就像一个倒空了的面粉袋,瘫痪在了沙发上。好一会,他才像点燃的爆竹似的从沙发上直跳起来,怒吼出一句话:“报案,马上报案!”
二
周行长报完案刚回银行,屁股还没把沙发坐热,市公安局网络侦察支队的宋四海支队长与他的助手朱维康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没做几句寒暄,宋四海与朱维康就默默地把各自的警官证递到周行长面前。
“你们是网络警察?”周行长打量着两位来人,双眸中明显地流露出一种疑惑——
一个看上去已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尖尖的下巴,尖尖的鼻子,瘦削的两颊,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笑,满脸都是大括号小括号。站起来,虽说身材足足高出了自己一个头,但他的身板单薄,一身宽大的马裤呢警服穿在身上,甩荡甩荡,就像田头的稻草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另一个是稚气未脱的学生仔的样子,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年纪不大,脸上已长出一圈络腮胡子。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有金刚钻,谁敢来揽这个细瓷器?连市公安局的网络监察支队队长都亲自出马了。想到这里,周行长便把这个简单而又复杂的案情一一向宋四海说了一遍。
“掌握终端密码的有几人?”宋四海停止记录,抬头问道。
周行长告诉宋四海,为保密起见,掌握他们银行电脑终端密码钥匙的只有他一个人,有关资料都锁在银行的专用保险箱中。
“那么,有关储户的具体存款数据,也就是说,营业部凭什么掌握储户存款的基本数?”宋四海需要知道一些银行的基本知识。
“营业部每天都要向我提供营业报表的,我再通过报表,掌握储户的存款数据,以便及时通知营业部门。一般来说,当储户所存款额还剩下规定的限额时,电脑也自会向我们提示。”
朱维康那十根粗粗短短的手指,在他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快速而又灵活地飞舞着,作着记录。一边的宋四海听着,那对淡淡的眉毛微微地皱了起来。
“黑客,一定是电脑黑客干的!”周行长又激动起来,亮出他的电脑网络知识,“听说美国有个黑客,还是个16岁的少年呢,可已是一个非常聪明、富有独创意识的编程人员,是个智商超人的天才”
“可是,这是在中国,在我们紫云市。”朱维康不客气地打断了周行长的发挥。
“难道在我们中国,不,在我们紫云市,就没有电脑黑客了吗?”